妻在上:重生侯府要翻身

第一九八章刘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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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权跟在靳王身后,一直半垂着眸,不作停留的往前走。

    迈过门槛,过了中堂,一路到了王爷的书房,刘权都不曾抬眼看看这院子的布局,摆设,甚至有几根柱子,有几个伺候的下人。

    行走在外,该守的规矩,他还是懂的。

    迈过书房的门槛,夏侯靳绕过了宽大的书桌,坐到了黄花梨铺着青竹图案的锦垫上,这还是应了节气,殷夕颜自己收了尾,起针是四月起的,两人合手绣出来的,这会儿,坐到了他的屁股下面。

    这间书房,除了他屁股下面的这个垫子,还有遮风的挡帘,擦桌椅的角布,都是用了同一个图案。

    明明该是硬朗的房间摆设,却因为这样的图案,柔和了不少。

    刘权待夏侯靳坐定,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磕头,道:“不知王爷宣小的进来,有何吩咐?”

    夏侯靳只跟刘权说了一句起来,便带着他从院外直接到了这间书房,期间,他没跟他说一句话,可是眼角的余光又在注意着他的举动。

    夏侯靳不是一个轻易信谁的人,当然,这会儿他要用刘权,也不是真有多信任他,只不过他看的起他而已。

    当然,以他短时间从殷夕颜那儿得来的消息,这人,虽然有些心思,可终归,不是个将才。

    或许胸有雄心壮志,只可惜,终因左右思量,前后踯躅而误了下来。

    “起来说话吧。”

    夏侯靳接过曹柱送进来的茶碗,抬手指了指书桌侧面,靠在窗下的两张椅子,“坐下说话吧。”

    呃——

    刘权有些受宠若惊,可是面上却还算镇定,摇头,谢礼,“小的哪里敢在王爷跟前讨坐,王爷有话吩咐就是,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王爷周全。”

    夏侯靳目露满意之色,刚刚,的确是了在试探,有些奴才,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便登鼻子上脸,若刘权真是这样的人,非但他不会用,就连殷夕颜那儿,他也不会让她用。

    虽然不担心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可是那样的人,心里的算计太多,头几年做了十分的好,一朝不好,便是全部身家。

    “听说,你算的一手好帐?”

    夏侯靳喝了一口茶,待茶香在口里回甘,才慢条斯理的问着。

    “小的靠这个糊口,难得被三夫人看重,帮着打理三夫人自己的陪嫁,后来王妃嫁人,三夫人就把小的给了王妃,让小的一力打理王妃娘娘的陪嫁,好在,小的总算是幸不辱命。”

    夏侯靳点了点头,刘权这话简洁扼要的交待了来龙去脉,而且又肯定了自己的能力,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夸大其辞,可见其人很自信,却不自傲,而且思路极清晰。

    “那你觉得,目前这些,你可还满意?”

    刘权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想的,不知道是不是跟靳王提的是一个事儿。

    “王爷的意思是?”

    夏侯靳眉角微挑,剑眉气势凌人,一双墨色眼眸逼视着刘权直接,而又不绕圈子,“就是你想的那样。”

    刘权非但没因夏侯靳这样的话而松了口气,面露喜色,反而,有些无措之感,这种无措来自于那一瞬间的凛然,靳王的脾气向来不好,可也没传出什么暴戾的名声。

    不过刘权不敢说一个随意猜测主子心思的下人会有什么下场,可是他却知道,得罪靳王的人,下场都不好。

    皇家人自有皇家人的任性,这是因为天生的优越感。

    他到是听说过靳王以前的事儿,可是在他看来,靳王那些事儿,压根就算不得事儿,再不济,人家也是王爷,再不济,人家也熬到了今天的锦衣玉食,这样的名声,若是落在老百姓身上,没准就几口唾沫咽死你了,若是男人到还好活些,若是女人——

    刘权摇了摇头,他是行走在市间的人,接触到的市井民生比这座王府里高高在上的靳王要强上百倍,人家是大人物,接触的东西,自然都是大事件,而他这个小人物,所接触的不过是最真实的民生百态。

    所以,这会儿刘权是真有些打怵,没有刚才的平和与稳重,他似乎感觉到心里所想,眸中所思,完完全全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看穿。

    这个男人的眼睛太厉,就像是天空翱翔的鹰隼一样,有一双犀利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这样的眼睛,无论定格在谁的身上,都会带来极大的恐惧。

    刘权咬了咬牙,两只手垂在袍侧紧紧的握着,后背一层层的冒冷汗,原本运转快速的脑袋一下子就像失了灵,好在,他能控制着身体不打哆嗦,好在,他还能努力让面上显得平静些。

    突然,扑通一声,刘权又跪了下去,这是他今天午后见了靳王以后,统共没说上五句话,就跪了第三次。

    当然,刘权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还有额头上浸下来的冷汗。

    要是他不以这样的姿势俯首,只怕他额头的冷汗都要顺颊而下了,虽然在主子面前谈不上丢人不丢人的,可是这样的印象只怕会让主子觉得他成不了大事儿,当不了大职。

    刘权隐隐觉得,他的前程,要来了。

    “怎么又跪下了。”

    夏侯靳刚刚还气势逼人,这会儿却是一收之前的狂态,那股子暴戾,就像是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一般。

    娶了殷夕颜以后,夏侯靳身上的气息柔和了许多,不比以前,没娶殷夕颜之前,他是连这种缓和的面色也不会有的。

    刘权压下了心里的惊慌,这会儿看不到靳王的脸色,他觉得呼吸都变的顺畅了,“回王爷,小的犯了大胆揣测主子心思的过错,还请王爷责罚。”

    夏侯靳目光中又多了几分玩味,对于刘权的用词,他觉得很值得回味,“揣测?”

    刘权咬了咬牙,当着靳王的面,他不敢撒谎,也不能撒谎,“是,小的揣测王爷的心思,是有大事儿要交给小的,而且这事儿,还需要小的秘密的办,不能让王妃知道。”

    “噢,说说,你还揣测了什么?”

    夏侯靳的语气波澜不兴,似乎并不因刘权提到殷夕颜而有所忌讳。

    刘权咬了咬唇,有一种豁出去的心态,“回王爷,小的若是说了大胆的话,还请王爷免了小的责罚。”

    嗤——

    夏侯靳挑起了眼角,那里面多了兴味的光,身子前倾,单臂落到了书桌上,越过书桌,看着跪在地上,背脊虽弯却不颤的刘权,玩味道:“免。”

    刘权呼了口气,接着又长长的吸了口气,再呼了出来,如此反复,一口,两口,三口——

    夏怕什么靳似乎也不急,任由他在那缓解情绪,目光甚至为了不给他压力,越过了他,落在了后面的墙壁上,那墙壁上挂了一幅画,是他自己画的,画中的景,还有人,正是他在明朝寺的后山上看到殷夕颜时的景象,只不过画中女子的容颜刻意被他抹去了,一个背影,若不是相熟的人,或是极为亲近的人,断不会因为这个背影就认出什么来。

    当时,之所有画的这般隐讳,无非是因为夏侯恪也起了心思。

    偶尔,夏侯恪也会到靳王府来,虽然到他书房的机会不多,可是那个时候,他到是真真的防范上了,就是怕出一星半点的差错,好在,现在哪怕是他知道了,也于事儿无补了。

    今天想到夏侯恪那错愕的神情,还有吃饭时,眼角时不时的撇过去的光,夏侯靳知道,这小子不过是太过震惊了,让他为此做出点什么,别说他不会,就算是会,他也不能做,既然想登高位,这份克制之心还是会有的。

    在这一点上,他相信,他看到的夏侯恪,不会让他失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原本打算见了刘权是用到别的事儿上,这会儿,却另有了打算。

    不过,他到更想看看,这个刘权,能不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刘权缓了一会儿身上的神经,整个人慢慢的平静下来,思路也一点点的清晰了,这才大着胆子说道:“王爷,小人行走在市井之间,若是能为王爷所看重的,除了对市井之间的民风走向了若指掌外,其实,洛城富贵人家的形势也会多少有些掌握。”

    刘权这话多少是试探的意思,所谓掌握富贵人家的形势,其内里真正的意思,其实是在说,这富贵人家,必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这洛城不像南方城市,富贵出自商人。

    洛城本就是皇宫所在之地,王爷、公主,都是从这里长起来的,谈及富贵,谁能比得过天家。

    只是他一介升斗小民,想了解天家,那是玩笑,不过天家之外,还有那些达官贵人,公侯府邸,王府公卿,还有宰辅御使,这些人虽然贵不可攀,可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独立生存的。

    主子在家要吃饭、喝水,出恭,还要宠幸妾室,姨娘,主子出门,要用轿夫,马夫,还要小厮伺候着,这些人,都是达官贵人身边的小人物,能被达官贵人当成心腹的不多,可是他们却存着往上攀爬之心,有了这攀爬之心,其实可利用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哪怕不利用,有的时候,只要你有心,拉着这帮人去喝酒,就能收获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开门做生意,刘权就算是帐房,可是铺子里生意好的时候,该统管的东西,他一样会出来管,而且是尽心尽力的管。

    而且,像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夫人、小姐赊帐,然后再由府里的帐房去结帐,有的时候,或是小厮也能跑趟腿,这期间,总有接触的机会,一接触,便有了往下谈的机会,三言两语,只要你想抓,总能抓到有用的信息,哪怕一次没有,你借着机会能说上两句话,得来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夏侯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目光一度还注意着刘权的身后,似乎墙上的那幅画,比他说出来的话有用多了。

    刘权这次没等到夏侯靳叫起,可是心却踏实了下来。

    “王爷,这些富贵人家的下人其实一个个也是嘴碎的,有些时候,遇到点烦心事儿,也会借酒消愁,有时,到铺子里来拿东西,或是给主子送银子,也会愿意贪点小便宜,店里的伙计,原就得过嘱咐,即便有些人不贪这点小便宜,都要上赶着送上去,不瞒王爷,我们店里,基本上对所有去过的富贵人家的主子,下人,都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比如说,喜欢什么,忌讳什么,性子如何,有什么偏好,这些,店里的伙计也都记的牢牢的,既能拉的住客人,又能得到需要的东西,所以,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铺子里的盈利一直在翻涨。”

    夏侯靳食指弯曲,一下一下的点着书桌,那有规矩的声音就像是在思考着刘权这些话里,更深的意思。

    “这些事儿,是王妃让你做的?”

    夏侯靳的声音不自觉的凌厉一些,这会儿他是要用刘权家的,所以对他说的东西感了兴趣,当然,也正是因为他要用他,才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干着这样的事儿。

    这些事儿,他一个帐房,若是没有主家的吩咐?

    这里面,实在是藏匿着偌大的野心。

    刘权到也不瞒,“回王爷,这事儿,王妃不知道,小的,是奉老太爷之命。”

    “老敬国公?”

    夏侯靳虽然有些意外,却谈不上有多惊讶,这样的手法,若是一个男人来做,尤其是老敬国公这样的人来吩咐,里面,可揣摩的东西虽然不少,可也不会无可厚非。

    刘权点了点头,“的确是老太爷的意思,小的开始虽然不懂,可是老太爷说,只管这样先做的,或许,有朝一日,王妃用不到,可是王爷还是能用到的。”

    “老敬国公,真是这么说的?”

    夏侯靳心下一凛,暗道了一句老狐狸,面上的表情却还是一副风淡去轻的样子。

    刘权自然是点头道是,“的确是国公爷这般说有,而且,国公爷还说,这些事儿,如果王爷问了,便与王爷说一声,若是王爷不问,小的就烂在心里,不与任何人提起。”

    “包括老敬国公?”夏侯靳似乎不信刘权的话,这会儿直逼着他的头顶,如利剑般的目光仿似刺穿了他的头皮。

    刘权已然沉稳了心气,他说的,本就是实话,当时他得了这样的吩咐,本还是怔愣,只不过,老太爷说过,这样的事儿,对王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违背三夫人让他替王妃打理好铺子还有庄子帐目的初衷,所以他才应了下来,并用答应了老国公,如果有一天,除非靳王问起,据实以告之外,任何人,包括王妃和三夫人,若是要问,都只当不知道。

    或者,若是王妃和三夫人有这样的吩咐,他再重新去做。

    “至今为止,老太爷没有让小的回过一次府去禀告这样的事儿,老国公爷早就有话交代,除非王爷问起,否则,小的就当这样的事儿,不存在,所得到的信息,也都要烂在肚子里。”

    刘权说的郑重,刚刚垂着的头,这会儿,到是有些逾越的抬了起来,目光与靳王相交时,就差一点举起手发誓了。

    因为在靳王的眼里,他看到了誓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说的话,所以,刘权家的到不停滞,而是快速的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一点点的讲述出来。

    比如哪位大人和哪位大人私下里有恩怨,谁和谁原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可是却是同一年的进士,暗地里一直有勾结,还有,谁和谁的政见不和,谁跟谁明里是亲家,暗里却是老死不相往来之辈,还有哪个行业被哪位皇子控制着,哪个王爷背地里在外面养了个哪个外室,甚至还有个多大的孩子,这些,林林总总,去除一些无关紧要的,都被他一一道了出来。

    夏侯靳若说开始还听的漫不经心,在听到后来的时候,眉头沉肃,及至刘权缓气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意犹未尽。

    这里面有太多的信息可以利用,也有太多的信息能帮他排除迷雾,甚至有太多的信息,可以让他和夏侯恪好好的算计一番。

    “这些,都是你这大半年来,得到的?”

    刘权点了点头,刚开始接手的时候,为了整理各府的关系,还有疏通下人,就花了不少的心思,当人,这笔开支,他没敢在柜上走,不是因为做帐不会做,而是因为他说过绝不做欺瞒主子的假帐,所以这笔开支,是老太爷私下给他的。

    “五千两银子,三个月的疏通,剩下的时间,就是慢慢累积信息,这是挑掉一些不算重要的,如果王爷还想听,小的还有一些不大重要的信息。”

    夏侯靳点了点头,示意他站起来回话。

    这次的站,到是真了几分。

    刘权跪了半晌,又说了那么多的话,起身的时候,难免就趔趄了一下,不过很快也稳住了身子。

    “先喝口茶吧,不忙着说。”

    夏侯靳指着茶几上的茶杯,示意刘权先过去解了渴再说。

    刘权这会儿可真不客套了,再客套,他这嘴也要冒烟了。

    “小的多谢王爷。”刘权躬着身子道了谢,这才走到茶几旁,拿起茶碗,大口喝了起来,竟一时不察,被烫到了舌头,那一副不敢嘶出声来的样子,到是愉悦了夏侯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