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儿子吧,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手心手背的,砍了这个,手心疼,砍了那个,手背疼,可是不砍吧,又觉得这儿子真让人痛心,瞧瞧,他这个当父皇的明明还能长命百岁呢,他们就已经在底下偷着运作了,没准哪个都在府里作龙袍了。
夏侯靳既然看明白了这一点,也不会真傻到往枪口上撞,回头不论哪个皇子得了势,跟他这个当皇叔的都是记一辈子的仇,就算是那个得了便宜的皇子,也不见得能记他的好。
所以,这事儿吧,他也乐意轻闲,拉一个,扯一个,不是两边斗吗,他也不怕落个办差不利的名声,一道折子送到朝廷,只说人少不足,让皇上再派两个人给他。
这两个人自然也是有门道的,夏侯靳不方便直接跟皇上点名道姓的要人,可不代表他在朝廷里没有自己的人,名一道折子,暗里一封秘信,这人选就送了上去,最后派到他手里的,恰好就是这两皇子一人一边的人物,他平时只要冷着脸看着他们在他面前互揭对方的短处,在查到对方利益的时候,恨不得把头发拔光了,让对方变成秃子,掩不住那脑袋上的沟沟壑壑才好呢。
夏侯靳只觉得好笑,这样的蠢人,怎么被拉进那两个皇子的阵营的呢,上一个地方是昭王的地盘,淳王的人就可着劲的使绊子,他捡着大面上的收拾了两个,这证据吗,他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有人送到他的书桌上。
不过夏侯靳每封送到洛城的折子里,可是没一句给自己邀功的,句句表扬都是实打实的落到了那卖力吆喝的臣子身上。
当然夏侯靳这些表彰的话可是当着人家臣子的面写上的,偏生那蠢货还高兴的说靳王够意气。
这一站,是淳王的地盘,他到要看看,昭王的人怎么吆喝。
夏侯靳心里的算盘打的不错,手上捏着信,看着一脸胀红的英达,也不知道是赶路赶的,还是有什么话在心里闷的,挺大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皱了一下眉,手上的书信还没放下,不过这次捏到的厚度,似乎比他想的要强一些,也不知道这信里写了什么。
“还有话说?”
要不是英达跟了他多年,又得用,这么没眼力的时候,可以说这几年加起来,也就这么一次吧,不然,他早就把这人扔的远远的了。
英达吱吱唔唔的看着夏侯靳,两只眼睛锃亮锃亮的冒着星星,心里飘着无数的气泡泡,一边觉得自己胆子不小,一边又觉得王爷能理解他的,虽然这个时候有些不对。
夏侯靳最讨厌男人婆婆妈妈的,若说刚才还能耐得住性子,这会儿嘴角都抿成了直线,像是利箭一般,只要出峭,必是见血封喉的。
“没事儿,滚。”
“爷,有事儿,爷,英达有事儿。”英达再蠢也看出王爷不高兴了,绝不可能是为王妃的信,那就是为他,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英达垂着头,壮着胆子,哼嗤哼嗤的求道:“爷,小的想娶王妃身边的四月姑娘,求王爷做主。”
夏侯靳盯着英达的目光有些冷,他身边的人历来就懂规矩,想娶谁,可以求,不过得等他同意了,才能办,不过只要不是差距太大,就算是一般小户人家,或是小官家的女儿,他出面也能求到的。
不过私相授受这事儿,是绝对不行的。
四月的事儿,他出门前跟殷夕颜提过了,殷夕颜跟他说,回去给他答复,所以他就没再问,这两封信也没提到,如今手里是第三封,他不认为殷夕颜前两封信没有提的事儿,会在第三封信里提。
更何况,他跟殷夕颜是夫妻间的书信往来,提丫头做什么,难不成她看不出来他在关心她,那丫头,夏侯靳品了些日子,其实还真有些鬼心思,瞧着没什么心眼样,岁数又小,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心机,再加上这丫头对下人好,那院子里一个个的,到是真心实意的护着主子,所以别人或许会觉得她心软,没主意,任由下人拿捏着。
其实则不然,要是王府的下人,或是殷夕颜身边带来的下人真有哪个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这次出门前,早就提脚卖了,半刻都不会等。
这样的祸患,就算是再伶俐,也不能留在主子身边。
所以这种可能性排除的话,殷夕颜没跟他说,也不可能跟英达说,那就是英达私下里跟四月提了,两人要么私相授受了,要么私定终身了。
夏侯靳的脸色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跟在他身边,到也罢了,他不在乎这点名声,他的人,自然有他护着。
可是殷夕颜不行,女人总有女人应酬的场所,不是他这个男人能插进去的,就算是男人再强,能给女人带去无尽的荣耀,可是女人若是没有那个脸面撑起这份荣耀,那么走出去只有被人笑话的份,慢慢的,就会被那个圈子所摒弃,可是殷夕颜的身份又绝不能被摒弃,只能更好,怎么可能越来越糟。
四月是她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这个时候要是传出什么私相授受的风声,或者私定终身的事儿,那她这个主子也要领个管教不严之罪,就是她的过往,没准还会被哪个有心的人翻出来恶意中伤。
这一个恍然间,夏侯靳脑子里真是翻越了无数种可能,本来等他回过去就能有结果的事儿,因为英达的着急,一下子就把事情的警惕性落下去了,危害性无限有扩大了。
此时此刻,要不是看在英总管的面子上,看在英达跟了他多年的份上,他一定会拿了剑直接把这小子宰了,然后再泼一盆脏水,把这事儿消下去。
夏侯靳心里翻腾着出现这样的结果要如何解决,看向英达的目光凶猛如狼,“你们私定终身了,还是私相授受了?”
“啊?爷,没有,没有,哪个也没有。”
英达吓的连连摆手,他就算是有那心,也不会这么不尊重四月。
英达也算是个武人,所以这些细节上的事儿真是没在意多少,他是尊重四月,敬重王妃,知道王爷心里在意王妃,所以王爷在意的人,他也要保护,不会干那有损王妃威名的事儿。
所以王爷这样的话一出口,英达就连连否认,头摇的跟波浪鼓一般,半点也不含糊自己的心意。
“真没有?”
夏侯靳的声音总算是柔缓了一些,他到是信英达,就算是骗所有人,也不会骗他。
英达重重的点头,“王爷放心,小的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干那等让王爷,王妃为难的事儿。”
英达后背都见汗了,那是被吓的,这会儿王爷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他也能悄悄松口气。
额际的潮意提醒着他王爷把王妃看的,比他想像的还要重。
看来,回去之后,他得提醒提醒那几个被王爷视作心腹的人了,以后就算是不尊重王爷,在王爷面前稍有差池,也不能不尊重王妃。
估计不尊重王爷,或许还能狡辩几分,若是不尊重王妃,只怕是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你起来吧。”
夏侯靳挥着手,一边让英达起来,一边问道:“你们王妃答应了?”
英达又是摇头,
夏侯靳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英达小心的看着王爷的脸色,小声道:“小的就是趁着机会问了四月姑娘一句,小的听四月姑娘的意思,好像是不大会拒绝,小的就是想跟王爷说一声,要是回头王妃同意了,小的想娶四月姑娘进门。”
夏侯靳听着英达的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小白兔被大灰狼盯上了,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吃到嘴里。
“你不是不着急成亲吗?”
这男人心思的变化,什么时候也跟女人一样难猜了,他原本是打算再让四月在殷夕颜身边呆两年的,好歹等肚子里这胎生下来,这丫头是个心思稳妥的,又实实在在的衷心,有她在,殷夕颜也能轻巧些,再说府里还有几个钉子没拔出来。
不是他不想拔,而是有些时候,掌握这些摆在明面上的钉子,比再送进来一批暗地里的钉子要好用的多,只要找人盯着,这些人就翻不出大浪去。
英达这会儿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摸着头的动作让人看上去,就像个十几岁青春萌动的大男孩,哪里有个二十几岁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男人的样子。
“王爷,那会儿不是没有合适的吗!”
夏侯靳就算是再不过问俗事儿,也知道英总管那媳妇为了这个儿子可是看了好多人家的闺女了,看了这么多年,竟然没看到一个入心的,哎。
看来,他该早点娶殷夕颜,英总管一家也能早点抱上孙子不是。
不过就算是他想早娶,也得人家能嫁啊,人家去年才及的笄,就进了他的府,要是再早,不行了,夏侯靳不能想,那会儿,上一任的靳王妃还没死呢,再说,他也不能娶个童养媳进府吧。
摆了摆手,夏侯靳不打算再跟英达在这个问题上耗下去了,“下去休息吧,那两个人我让人盯着了,既然回来了,你看着点,有事儿来回我就成了。”
英达自然知道王爷指的是谁,笑着应了,转身掀了帘子就出了屋子,虽然王爷没明里应了他,可是这话里的意思,他也算听出来了,就是同意的意思。
人逢喜事儿精神爽,英达觉得自己这身子都轻飘飘的,脑子里晃的都是四月的影子,不行,他真得快点把她娶家去,不然,他这脑子里天天晃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回头办差的时候再一走神,那可是掉脑袋的差事儿啊。
夏侯靳撵走了英达,撕开了信封,看到里面折的整整齐齐的信纸,按照对折的印记打开,没急着看内容,而是数了数,三张,恩,比他想像的要好。
而且第三张写了大半篇,前两张自然就是满的。
夏侯靳是有些好奇前两次回信都是一句话完事儿,这一次突然多了这许多的内容,都写了什么。
翻回到第一篇,从第一个字,一点点的往下看,越看越有点绷不住,嗯,夏侯靳的面部表情向来都不算丰富的,可是这会儿是真有点绷不住了,想乐,虽然只是嘴角上翘了,可是这是在外面,不是在王府,就是在王府,也只有在卧室里,或是夫妻两个独处的时候,夏侯靳才会这样的放松。
“这丫头——”
夏侯靳读到最后一页,看着里面差点像帐房先生一样,列个日期写流水帐的书信,一时间哭笑不得。
真是难为这丫头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来写信,估计他也是收到这种书信的第一人。
而且除了把自己的事儿交待一通,还能提到两个孩子,冰雁的学业不错,女红,琴棋书画也都得了先生的夸,在学堂里的表现也越来越好,与别人家的闺秀也越来越能聊的来,不再像刚入学的时候,那样格格不入。
还有就是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每天都会在母亲的肚子里踢上几脚,翻几个身,虽然有点调皮,不过总算没大折腾人。
夏侯靳嘴角含笑的合了信,重新装回了信封里,想了想,贴身塞到了自己的怀里,就像是那丫头在他身边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突然间有一种想法,就是立刻,马上,就回到府里,把那个女人搂在怀里,问一句,想没想他。
脑子里再次盘算起来,三天的行程压到一天,对,就是明天,一会儿交待下去,明儿把事儿办利索了,后儿起程,路上他不能先走,不能给那两家伙提供机会。
哎,这一路,又是三天,夏侯靳算着时间,就算最快,也要四天之后才能到王府,算了,四天就四天吧,总比七天,十天要强上许多。
这会儿也不用写信了,信还未必有他的速度快呢,起身掀了帘子叫了英达回来。
英达这会儿刚出去转悠一圈,看了下情况,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又被王爷叫过去了。
“爷,您找我?”
“英达,想不想早点回去?”
“啊?想——”
英达刚有一点犹豫,可是一瞧王爷眼里透出的光,仿似在说你要是想早点娶媳妇,就早点回去的时候,那一点犹豫,早他妈跑的无影无踪了。
他都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了,能不想早点娶媳妇吗?
“爷,你有话就吩咐吧。”
夏侯靳招了英达进屋,主仆两个嘀嘀咕咕的把事儿说了一通,英达也不含糊,眼里带着兴奋的光,转身就出去办事儿了,爷说了,这差事儿办的好了,就让他早点娶媳妇,要是办不好,哼——
英达为了早点结束自己的光棍事业,好歹让自己也尝尝女人的滋味,这差事儿,就是玩了命也得往好了办。
殷夕颜并不知道她这一封书信让夏侯靳生生的把行程都往前提了提,因为这会儿她也没心思想夏侯靳那边如何了,她手里正握着一封从宫里送来的书信。
刘权家的这会儿觑着王妃的表情,小声的问道:“王妃,王爷不在家,咱们府里关门闭户有些日子了,这湘妃娘娘的贴子,是不是——”
刘权家的是怕这宫里的规矩多,自家主子这身子,进了宫,又是免不得一番折腾,到时候对肚子里小主子也不好。
只是这事儿,要是王爷在家还能想办法回了,如今就王妃在家,她们这些下人,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
“要不,请萧老夫人那边帮着看看?”
四月也是跟着愁,这会儿能想到帮忙的,萧老夫人到是合适,魏国公府那边,只怕老夫人一动,宫里就得多心,太过刻意了。
殷夕颜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两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不在意的笑道:“既是这般明目张胆的下贴子,想来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你们且想想,要是真想为难我,不会寻了别的名目,这会儿,只怕我要进宫的消息已经在宫里传开了,且不说湘妃打的什么主意咱们不知道,只说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就是德妃娘娘我品着,到也像是跟咱们交好的样子,而且我听王爷说,恪王也极力拉拢着王爷,如果我要是在宫里出了事儿,这些人若是只看着,不帮忙,你们想想,王爷会如何做?”
如今殷夕颜的肚子就是最大的保命符,别人就算是不想看到靳王府后继有人,可至少不会把这种想法明目张胆的表露出来,更何况大张旗鼓的把她请进去,然后再加害他,那得是脑子蠢到不中用了才能干出来的勾当。
刘权家的和四月眼里飘着无奈,知道主子说的有道理,可是这宫里,她们两个都没进过,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一番景象,只是她跟着夫人出去应酬的时候,偶尔钻进耳朵那么一句半句的,听说宫里的枯井晚上都是鬼哭狼嚎的动静,因为冤死的人太多了,除了宫女,太监,连宫妃都有,还有皇上醉酒宠幸的女人,没等皇上醒来见到人呢,就被太监或是哪个宫妃给暗地里发落了。
一个失足,就能弄出几百种死法,就算是她没进去过那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可是一听到这样的说词,浑身就冒着冷汗,打着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