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妈只低着头回道:“夫人说府里各处该节俭着些,这屋子不大,奴婢想着,既是主子们怜惜奴婢们怕冷,给奴婢们送了足足的炭火,奴婢们就借着这点光也不错,哪里还用得着点蜡。”
芳草在屋子里是听的清清楚楚,胡妈妈这话十足的讨巧,外头的主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房的,只是这嘴里对胡妈妈到是夸了三、两分,心下不禁轻撇,怪不得人家都说,多大的府里,最油滑的,都是那些婆子,别看着不起眼,平时浑不吝的,这些人啊,可是最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若是碰到那积年,油头滑嘴的,只怕一般的主子还治不住呢。
待胡妈妈又转回屋子的时候,芳草嘴角不禁噙上了笑,大拇指连连竖着,又是把胡妈妈好一顿夸,看着那一张老脸笑成了花,方才作罢,差不多又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回姗姗晚回的欧阳柏宸。
好大一股子酒味,差点没直接栽到地上去,要不是胡妈妈手快,只怕这张脸都要破相了。
胡妈妈心下知道芳草这是专门来等世子爷的,索性就把声音放的大一些。
“哎呦喂,我的世子爷,你这是打哪儿喝的啊?怎么喝成这样了,哎呦喂,您这样,也不好就这么往回走啊?”
小厮都被堵在了二门外,进了二门,就是婆子,丫头的天下了,婆子言下的意思,自然是说,少奶奶怎么也不知道安排个人来接接世子爷,这么晚了,世子爷不回来,难不成都不问一句?
像胡妈妈这种人,就是宁可得罪君子,也莫要得罪小人的那种小人,挑着时机,半分不错的给你下绊子,然后还弄的跟你对不起她似的。
芳草本是等在屋里的,听了外面婆子有意放大的声音,便小心的拿起灯笼,开了屋门,迎了上去,只不过芳草是个机灵的,没有从婆子的屋门直接走到欧阳柏宸身边,而是绕了个圈子,差不多十几步的样子,灯笼就点了起来,远远的,也不向前靠近,从婆子的方向看过去,到是看不清那边人的长相,只瞧着一块明火,晃来晃去的。
这要不是在侯府里,知道是哪个院子里来接主子的丫头,或是婆子,估计没准就有人拿这股火当成野火一般看待,孤坟野地里,给孤鬼指路的。
胡妈妈是个心思通透的,这会儿皱着眉装着不满的样子,两只手稳稳的托住了世子爷,又扬着声对那处随意乱飘的鬼火叫嚷着,“那是谁在那拿着个灯笼,是哪个院子的?”
芳草像是才被发现一般,哆哆嗦嗦的跑上前,出口的时候,还带了几分颤音,像是等的时间长了,被冻坏了一般,牙齿都因为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妈妈,妈妈,是我,芳草,我们世子爷还没回来呢,天太晚了,路太黑,我来给世子爷照个亮。”
芳草就像是没看到被胡妈妈架着直垂头的欧阳柏宸一般,自己只看着胡妈妈讨好的笑着。
胡妈妈一听,侧眸看了眼世子爷,她离的近,感觉到了刚才世子爷听到这丫头声音的时候,侧了下眼眸,而且,那道光,带上了几分暖意。
胡妈妈眼珠一转,笑道:“这可巧了,世子爷到是刚回来,我还说呢,世子爷这酒有点多了,走路都不稳了,你们少奶奶也没打发个人来接接。”
芳草先是惊喜的看了一眼被胡妈妈架着的欧阳柏宸,然后吱吱唔唔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上前接过了欧阳柏宸,因为向来没干过什么重活,不比那些粗使的婆子,这会儿以一人之力撑起欧阳柏宸,的确有些费力,可是再费力,这个事儿还得做,不做,她怎么能得到世子爷的心。
芳草给感受妈妈使了个眼色,胡妈妈心领神会,在欧阳柏宸被芳草扶着走出四、五步的时候,才状似小声的嘀咕着,“哎,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怕是这伺候人的事儿,还没学会呢,要不是身边有这么个机灵的丫头,只怕——”
欧阳柏宸是男人,又是总在外面有酒场的,就算是喝的多了,也不会人事儿不知,这会儿婆子的话到是半分无遗漏的钻进了耳心,以至于压到芳草身上的男性气息,也越来越浓。
当然,心里还有一股子无名的火气,连下人都看出来那个女人对他不关心,尽不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可见那个女人的确做的不够格。
欧阳柏宸到这会儿又不禁想起了见过次数不多的殷夕颜。
原本,他是无所谓的,娶殷家哪房的姑娘都无所谓,反正嫁妆丰厚就好。
可是这人娶进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知道,不是每一个姑娘都因为姓殷,就不同,也不是每一个殷家的姑娘,嫁妆丰厚就这么自以为是。
殷朝颜闹的这一出事儿,可以说洛城里这些三教九流,还有各个公侯王府的公子们也都听说了,今儿这个酒局,大伙还都朝他竖大拇指呢,可是他心下清楚,这些人无非是瞧个笑话,虽说这丫头就是个玩物,可是别的府里也没有这种父子共用一个丫头的,就算是有,人家也一床锦被掩下了,没人像延庆侯府这样,恨不得敲锣打鼓,张罗着满世界都知道的。
欧阳柏宸的性子多少是随了延庆侯几分,在女色上颇有几分爱好,原本要是娶个像吴氏那样知道隐忍,家世又差一些的妻子回来,或许还能好一些,就算是这样的事儿出来了,也不会闹的大张旗鼓,让男人失了颜面。
可以说,殷朝颜的做法,实在是让他始料不及。
这男人,有的时候也有个自满心里,甚至也爱去比较,比如他玩过的女人,哪个温柔多娇,哪个环肥燕瘦,哪个妖娆多情,哪个妩媚风流,比较过这些,又开始比较谁家的媳妇好,谁家的媳妇贤惠,谁家的媳妇把嫁妆拱手送到男人手上随便花,谁家的媳妇又把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半点不让男人操心。
欧阳柏宸在酒桌上听着这些男人的比较,其间,偏偏,就有粟国公府,南平郡王府,永定伯府的人,这些人家,都有殷家嫁进去的姑娘,哪一个说出来,都是贤良淑德,孝顺公婆的典范,还有人把靳王妃也拿出来说事儿,因着靳王不在洛城,靳王府这些日子竟是关门闭户,只说男主子不在家,有什么事儿,只管在门房留话,等男主子回来了,再安排管家回访。
瞧瞧人家这治家有方,瞧瞧人家这接人待物,这么一比较下来,可不就显得殷家这位五姑娘落了下乘。
欧阳柏宸这酒喝的不痛快,喝到最后竟然成了喝愁酒,所以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德性。
不过好在,家里的丫头们还是懂事的。
欧阳柏宸现在瞧着芳草可是比她那个主子懂事多了,这么晚了,等在这二门,怕是等了有些时候了,瞧瞧,这身上的衣服都冷了,只怕这身子也冻透了。
欧阳柏宸一股闷气在心里捂成了火,再加上酒精上涌,这会儿正是火烧火燎的,身边有这么个女人陪着,只觉得异常凉爽,尤其搭在女人肩上的手臂,垂落下去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要擦过女人饱满的浑圆。
欧阳柏宸一时酒气上涌,直接就把芳草拉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开始扯衣领子。
芳草虽然胆子大,可也被欧阳柏宸这速度吓着了,连忙小声的哄道:“世子爷,这会儿外头还冷呢,世子爷才喝了酒,受不得这冷风,奴婢是粗身子,到是不怕摔打,只是世子爷回头钻进了寒气,再冻的病了,心疼的不还是奴婢,世子爷,奴婢求你了,咱们好好的,奴婢送你回去歇着,好好歇着,今儿,今儿晚上咱们不想,不想了,成不?”
芳草这声音随着欧阳柏宸的动作断断续续的,身上的袄裙已经被扯的半开,里面的中衣都露出来了,可是自己却偏偏不去拦男人粗鄙的动作,反而身体紧紧以的贴了上去,一边拱着,一边带着柔声,喘着粗气劝着,这样的劝慰,到不如说是另一种勾引。
不过不得不说,芳草这张嘴,还真是会说话,欧阳柏宸听到心里,只当是这丫头心疼自己的身子,所以和不愿意在外面成事儿。
不在外面成啊,那就进屋,反正除了正屋,芳草自己有屋子,如今千雪被发落了,那屋子暂时就住了芳草自己。
欧阳柏宸直接扯了自己的大氅罩在了芳草身上,也不去系那被扯开的衣服带子,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进了院子,守门的婆子自然也是得了芳草的好处,再加上世子爷想用哪个女人,还用跟她一个婆子打招呼,不过是在少奶奶面前闭严了嘴巴罢了。
进了院子,芳草就熄了声,不说话,只怕让屋子里睡着的人听见。
这会儿也不张罗着引欧阳柏宸回正屋,而是直接带进了自己所到里,门刚被关上,灯笼就掉在了地上,好在烛火没燎着灯笼的外皮就灭了,一室的黑暗,男人扯着女人的衣服,带着酒气的呼吸直钻女人的耳心,调笑着,“小妖精,不是让爷保重身子吗?这会儿怎么不反往出撵了。”
进了屋的芳草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主动上手扯着欧阳柏宸的衣服,大氅,棉袍,中衣,长裤,还有底裤,地上撇的到处都是,粗鲁程度半点不亚于男人在她身上的胡作非为,一边扯着,一边还喘着气,发出猫一般的呻吟,诱哄着男人在她身上更多的施为。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在黑暗中滚落到了一处,然后,就是男人使不完的力气,还有女人各种各样偷偷听来的,学来的花样,只哄的男人百般舒心,恨不得把这会折磨人的死丫头宠上了天,半点不离身。
这一晚,一直折腾到了四更天,天色灰蒙蒙的开始透着白亮,芳草才哄着欧阳柏宸停了下来,再不停下来,主屋那边就该醒了。
这一晚,欧阳柏宸感觉两人像是偷情一样,带着新鲜的刺激,因为这丫头每每都在他耳边叫着,爷,轻点,爷,奴儿受不住了,爷,奴怕叫出来被少奶奶听见了,奴儿明儿一准得受罚,爷,奴儿还想伺候你呢。
欧阳柏宸被这样小猫般的声音叫的心痒痒,痒的他恨不得让这女人的声音更大一点儿,明明说着害怕,可是他越发用力的时候,这女人就更紧的咬住他,两只猫爪子紧紧的抓着他的后背,时不时的还在他肩膀咬一下,这女人得有多大的胆子,却偏偏让他受用的紧,只觉得那种事儿都别有一番情趣了。
欧阳柏宸哼哼着不愿意起身,“爷就歇在这屋了,要起你起。”
扑哧。
芳草不禁笑了,妩媚含情,“爷,奴婢今儿晚还伺候爷,好爷,快起来吧。”
又被占了一会便宜,欧阳柏宸才捡了床边的新衣服穿了起来,这会儿竟然没问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芳草自己却是捡了地上昨天的穿着,套了上去,然后就悄声出了屋门,正屋门口的小丫头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估算着差不多的时候就开了屋门,这会儿听到动静,自己就悄悄的从屋子里退了下去,芳草就躺在了原先小丫头躺着的位子。
果然,隔了一小会儿,就听到里头的殷朝颜有翻身的动静,芳草装作初初睡醒,还有些懵懂的样子,把脚步声踩的重一些,掀了内室的帘子,小步走到了床边,拉了床幔,只一半,没拉全,怕主子没起,不过正好瞧着殷朝颜翻身过来迷糊的问她,“什么时辰了?”
“少奶奶醒了?快亮天了!”
殷朝颜不用给吴氏请早安,所以这觉到是能睡到自然醒,要是别人家的媳妇,早就起了。
殷朝颜一摸床上,只有一个人的温度,顿时就蹙了眉,“世子爷昨天晚上没回来?”
芳草恍惚着摇了摇头,“奴婢没听见世子爷回来,要不,奴婢去院里问问,没准是世子爷回来没叫醒奶奶,去了别的屋子歇下呢。”
殷朝颜脸色一冷,哼了一声,呸道:“指不定又跑到哪个狐狸精的院子去鬼混了。”
芳草也不接这话,只是候在一旁等殷朝颜发话,就像是在说,她是一个好奴才,主子说哪就打哪儿一般。
殷朝颜索性也不起来了,大冷的天,又不用请安,也不用伺候男人,“你去问问,世子爷昨天去了谁的院子,悄悄的问,问完了回我就是。”
殷朝颜现在也聪明了,上次的事儿闹的那么大,到了最后,竟然最吃亏的是自己,两个婆子,一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损伤的都是自己的人,太不划算了,所以这回她也不那么大张旗鼓了。
芳草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就要转身,殷朝颜又说渴,要喝口热茶。
芳草又掀了帘子,送上了热茶,看着殷朝颜目光在她脸上走了一圈,又在她身上走了一圈,看到她还是昨天白天穿的衣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芳草得意的压下了心里蹿上来的笑意,别人只当她是小聪明,疏不知,这会儿她算是看好了,指着殷朝颜想过好日子,那是不可能的,只有自己抓住机会,抓住世子的心,趁着自己这张脸还能得世子青睐,趁着自己的身子还能引起世子的兴趣,若是有幸能怀个孩子,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当然,芳草心里更是有野心,想在殷朝颜之前怀了孩子,到时候,她就求了世子,或是求了吴氏,她也算看出来了,那吴氏,只怕也就是嘴上说着为少奶奶好,怎么怎么样的,心里不定是怎么算计着少奶奶呢。
刚嫁进府的时候,吴氏就开口说要给少奶奶保管嫁妆,这一来二去,少奶奶可是拒绝三次了,那吴氏的脸色能好看了去?
不过芳草是不管这些的,反正她现在是世子的人,只要一心一意伺候好世子,就算是少奶奶换了人,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时间一恍,进入了三月中旬,夏侯靳走了有一个月了,期间派人送了两回信,内容不多,只有一句话,都是问殷夕颜安好否?
殷夕颜瞧着信纸发了会儿呆,然后就笑了,这男人,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叮嘱呢,原来就只这么一句话。
第一次的时候,殷夕颜看过了,就提笔回了两个字,安好。
第二次送来的时候,殷夕颜看着信纸上的内容与上次一模一样,突然不知道怎么提笔了?
难道她也要写个一模一样的,安好二字?
若是她没估算错的话,那个男人,估计不会乐见吧?
如歌的心思是比四月要活跃的,跟在殷夕颜身边的日子到是认了些字,识了些数,再加上刘权家的平时对下面的丫头也是时不时的就教导一二,一来二去,院子里的丫头到像是都能识文断字一般。
如歌笑呵呵的建议道:“王妃要不就写写这些日子在府里都干了什么吧?”
如歌心想着,王爷没准是想知道王妃在家都做什么了,哪怕是零星琐事儿,可是只要人家感兴趣,自然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