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冰雁屋子里的摆设是过年的时候,新换的一批。
殷夕颜手边的方桌,便是红酸枝木打出来的,这样的家俱,就算是靳王府也是为数不多的。
原因无他,酸枝木本就是高端的木材原料,质量上乘,结构细密,性坚质重,可沉于水。特别明显之处是在深红色中还常常夹有深褐色或黑色的条纹,条纹即清晰又富有变化。
而酸枝木中以黑酸枝,物稀而显价高。
这样的料子,就是她那屋里,其实也就做了两个花架子,还是她出嫁的时候,娘家陪送的,夏侯靳还说,她那花架子上的花,到是白白得了便宜。
耳边是王之孝家的与四月你来我往说着院子里的事儿,她只嘴角抿着笑意,状似懂得的买家,正在研究着手中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听说正宗的红酸枝心材呈橘红褐色、紫红褐色、深紫色;木质坚硬沉重通常沉于水,有紫黑色条纹和山水纹有油脂者为上乘,是制作家具和工艺品的上佳材料。
所以洛城许多富贵人家在女儿出嫁时,都想寻这样的木材,只是这种东西也是靠缘法的,多数人家都是在女儿刚下生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打听着,得了消息就派了人去,哪怕重金,也得买回来。
这洛城里,除了天朝的公主出嫁,是没人比得了的排场,别的王公大臣家的女儿嫁人,要是能拿两件这种家俱,也会被人家赞上一句奢华。
靳王府里这样的家俱不多,殷夕颜已经在心里盘算过了,这些东西,回头等到夏侯冰雁嫁人的时候,都给她陪上去。
左右也是她没嫁进来之前就有的东西,她不屑贪,也不想因为贪了这点东西,回头让别人嚼尽舌根,名声这种东西,可不是用来玩弄的。
“王妃,你该回去歇晌了。”
四月与王之孝家的说过话,侧眸的时候,看着殷夕颜目光有些走神,便低语着打断了殷夕颜的思绪。
四月这样的丫头,总是这样的贴心,比如这几个字,明明不是很长,可是因为她说的慢,就足够主子回神甚至把脸上的情绪抹平。
殷夕颜抬手搭着四月的手臂了身,笑看着王之孝家的,“伺候大姑娘多尽些心,大姑娘的日子过的舒坦了,你们这些下人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王之孝家的连声应了,“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大姑娘。”
主仆离了夏侯冰雁的院子,便往主院走去,半路上恰巧看见急步而行的齐嬷嬷。
殷夕颜的步子一顿,站在那里,并没有动,只要齐嬷嬷是回夏侯冰雁的院子,就一准能见到她。
四月见王妃停了下来,自己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过步子略向前半步,以保护的姿态把殷夕颜半遮在自己的身侧。
这样的姿势,一时间让殷夕颜眼角的笑意更浓了许多。
“嬷嬷这是急着做什么?”
四月皱了下眉,她要是再不开口,没准齐嬷嬷就能撞上来了。
齐嬷嬷是真没抬头看人,也没想着这大雪天的,靳王妃还有闲情逸志在花园里散步,要不是四月这声提醒,她就可能直接撞上去了。
“老奴见过王妃。”
再是慌乱,齐嬷嬷的声音还是稳健的,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那点慌乱都没流到眼底。
殷夕颜点了点头,目光透过齐嬷嬷的肩,看向了她的身后,“嬷嬷这是打哪儿来?”
齐嬷嬷语态镇定的回道:“奴婢刚刚去了趟大厨房,大姑娘下了学回来,习惯吃点点心。”
殷夕颜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嬷嬷有心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殷夕颜不置可否,扶着四月越过齐嬷嬷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走了一会儿,四月回头看见齐嬷嬷已经往大姑娘的院子走去,才小声问道:“王妃,齐嬷嬷的话?”
刚才那方向,要说从大厨房过来也能说的过去,不过那个路口若是去姨娘的院子,也是方便的。
殷夕颜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回头你安排人问问,不要动静太大,引起注意。”
四月了然的一笑,主仆两个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月中旬,夏侯靳被派了个外差,大概要去十来天的样子,临出门前特意留了两个心腹,能办外差的奴才给殷夕颜留下。
头天晚上,夫妻二人上了床,夏侯靳细细的说道:“你在外面有什么要办的事儿,只管吩咐这两人去做,府里要是有什么难办的,或是想寻我,写了信,交到他二人手里,自有法子让我知道。”
殷夕颜笑着点了点头,“如今这天寒地冻的,王爷出门的衣服已经收拾好了,别贪凉,我想着英达如今也二十好几了,总不娶媳妇也不是个事儿,这趟王爷带着他出去,顺便问问他的意思,要是有看中的,只管与王爷说,或是让英总管来回我也成,只要人家姑娘不反对,到时候王爷给份体面就是了。”
夏侯靳这趟出去是带着英达一道的,其实关于英达成亲的事儿,他也提过,不过英达一直不上心,他也没那个心思给下人指婚,这姻缘的事儿,他不是讲求个缘法。
不过这会儿殷夕颜一提,夏侯靳的眉间到是来了几分兴味,不为其他,只因昨儿英达还跟他小心的说了一句,七尺高的汉子,愣是坑嗤了半天,才吐出半个字来。
英达自打跟在夏侯靳身边,还是头一次说话这么憋屈呢。
“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跟你提个人。”
殷夕颜一愣,夏侯靳的意思是说,英达已经有看上的人了?
“莫不是他自己有看中的?”
微顿了一下,殷夕颜掩下了怔愣,而是笑了起来,“这到是感情好了,王爷快说说,是咱们府上的,还是百姓家的姑娘,要是人品没差,回头让英总管请了媒人去求一趟,想必英达这样的品貌,没有哪家姑娘会拒绝吧?”
尤其还打着靳王府的旗号,真想拒绝,要么就是傻子,要么就是胆子太大了。
夏侯靳也不绕弯子,目光掠过了窗下,在殷夕颜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提到,“是你身边的。”
“我身边的?”殷夕颜几乎一瞬间就能把英达相中的人定到四月身上。
王府里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那通身的气派,哪里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姑娘能抵住的,这种人家大丫头也是能使唤小丫头的,四月和如歌两个,只做端茶递水,摆饭,挑衣服的差事儿,平时绣个花,缝件衣服,还得是主子的贴身衣服,不能经外人手的,那双手,可以说保养的比别家的姑娘强上许多了。
殷夕颜到是不惊讶,因为四月的人品的确出众,只是让四月嫁给英达,这个是她没想过的。
殷夕颜其实不知道,这会儿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以至于那点毫不遮掩的不情愿,半分未曾遗漏的被夏侯靳全部收进了眼底。
其实夏侯靳在莫达跟他说这个人选的时候,就曾在心里想过,会不会是殷夕颜为了拢住他身边的人,然后让自己的大丫头去勾引他身边的下人,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可以更好的掌握他的行踪。
这种事儿,别人家的内院也常有过,女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配了男主子身边得力的小厮,长随,一是因为这两者因为两个主子接触的机会多,另一个,也是女主子怕男主子在外面干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儿,或是打着别的什么算盘,有这样一个机会,不想放过罢了。
就算是殷夕颜真有这样的想法,夏侯靳也不会怪她什么,在他想来,殷夕颜年纪还小,考虑事情还不成熟,这样的主意,未必是她想出来的,以后他再好好教教也就是了。
可是现在看着殷夕颜明显的不情愿,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做戏,凭他三十多年的人生,断然不会看错。
突然间,要离开的心情也大好起来。
单手轻抚着女人的肚皮,凸起的肚子昭示着一个小生命正在茁壮的成长着。
夏侯靳真是急于见到这个孩子,明明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虽然靳王府没有继承人,他也的确着急这个继承人的问世,因为一个王府有了继承人,跟没有继承人在皇家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
还有一点就是,夏侯靳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殷夕颜为他生的,所以,更加的期待。
他心里已经信实了无良大师的话,殷夕颜是注定陪着他走完下半生的人。
终于告别了夜夜做新郎的日子,这种感触,不是那些没有经历的人能够体会的。
“怎么了,不高兴?”夏侯靳突然像是来了兴致一般,探手往上游移,直到钻进了女人的肚兜,覆上了已经凸起的红梅,两根手指夹着红梅的顶端轻揉暗捻着,感受着那顶端的红梅在自己的手中绽放,挺立,感受着手下的触感越来越滑嫩,而且因为怀孕的关系,又膨胀了不少,这种手感,一时间让他越发舍不得放手。
夏侯靳半侧着身子,单肘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殷夕颜,眸里的光越来越深,像是漩涡一般,扯着女人的眼眸,一点点的吸入到了瞳仁深入的白点,然后随着漩涡的运转,快速的转进了幽深的海底,无法脱身。
殷夕颜完全被夏侯靳控制了神识,在她还来不及否决或是辩解的时候,夏侯靳的大手已然从上半边移到了下半边,亵裤的袋子被扯开,然后身体随着男人的巧劲而侧转,那一丝空隙让男人快速的把自己身上的束缚统统抛开,帐幔之外,男人与女人的衣物交叠着,胡乱的撒满一地。
帐幔之内,男人的单臂穿过女人的颈下,另一只手臂也护住了女人的肚子,从女人的身后或浅或深的进出着,那因为激情而迸发出来的火花,把帐幔内的温度越炮燃越烈,偶尔因为爆烛的啪啪声,让女人羞红了脸直直的躲进男人的怀里,却不想让男人得到了更好进入的姿势,以至于,这个夜晚,也变的越回暧昧起来。
毕竟殷夕颜怀着身子,夏侯靳也不敢胡闹太久,一轮方歇时,也已是月上中天。
殷夕颜已经没了力气,勉强的睁着眼睛,靠在夏侯靳的怀里,被男人抱着进了耳房的浴室。
开始还会因为这样赤祼的场面而羞红了面颊,甚至胆怯的连头都不敢抬,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夫妻相处,虽然还会脸红,可好歹已经能安然的靠在男人怀里闭上眼睛小憩一会了。
或许是成亲以来的第一次分开,原本该是睡意朦胧的人,到了床上,又没了睡意,殷夕颜有些眷恋的钻进了夏侯靳的怀里。
刚洗完澡的身子还透着股凉气,夫妻两人谁也没去穿那琐碎的衣服,这样的袒然相见,似乎更加能让彼此的心,贴的紧密。
“睡不着?”
夏侯靳听着怀里女人时快时慢的呼吸,知道这丫头没睡着,正好,他还有话没说完。
“嗯。”
殷夕颜其实没多少力气,可就是傻不得闭上眼睛。
夏侯靳把殷夕颜揽在了臂弯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小声道:“四月是你身边得力的,英达虽说年纪大了点,可是心眼儿却是好的,知道你宝贝丫头,这事儿,我也没应下,回头,你问问四月的意思,不过我这话放这,就算是四月应了,也得你这胎落了地再说,若是不应,回头我让他爹再去给他寻一门就是了。”
夏侯靳这话和缓的就像是在征求女人的意见,完全没把自己一家之主的独裁之势发挥出来。
以前的夏侯靳,在靳王府,是一人独大,但凡同意的事儿,没谁能改了他的心意,可是自打娶了殷夕颜,有些事儿,竟然成了潜移默化。
夏侯靳想着昨天见那几个心腹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都像是在说靳王变了,比以前柔和了。
这事儿吧,若是别人,殷夕颜或许真就应了,当然,要是那样的话,或许夏侯靳看她,又会是另一番心思了。
“王爷的意思我知道了,明儿我问问四月,左右这事儿也要等英达回来再说。”
话里还是有些别扭。
夏侯靳咂巴一下嘴,品着这里面的感觉,突然间有些吃味,他发现,这个丫头在他女人的心里占了很大的份量,瞧瞧这哪里像个主子,分明像亲娘啊,还得前思后想的为自家孩子打算,摆明了吾家有女初长成,交到谁手都不放心啊。
这样的滋味,对于夏侯靳来说,非常不喜欢,尤其大户人家的内院有的女人之间也会搞百合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而不是自己这个男人,那种恶心感,几乎铺天盖地的湮灭了他。
瞬间眉眼间就多了一丝果决,这事儿,不成也得成,实在不行,也得尽快挑个可心的把四月嫁出去,而且嫁出去也不能让她再进内院了,不能在殷夕颜跟前晃荡。
殷夕颜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纠结竟然让夏侯靳起了这样的心思,要是知道的话,她一准会哭笑不得,别的人如何她不知道,就算是让她再重活两世,她也干不了那样的事儿,完全不是她所能接受的教育啊。
夫妻两个说了大半夜的话,等到睡着的时候,已经天将微明了。
夏侯靳起身的时候,看着殷夕颜睡的香甜,眼里噙了一抹暖意,小心的掀开了被子,昨天晚上的衣服扔了一地,这会儿是不能穿了,自己起身去了屏风后面的衣柜里拿出了中衣,中裤。
又在女人放衣服的柜子里拿了一套紫色的中衣,中裤,又挑了一件粉色睡海棠图案的肚兜,自己先换好了衣服,转身绕过屏风,到了床边,掀了帐幔,瞧着睡的香甜的女人,虽然不想把女人吵醒,可是一想到女人醒来让丫头伺候着穿衣服,尤其这个丫头还是四月,那一股恶寒之感,让他又打了个激灵。
被子掀开了一道缝,夏侯靳拿着女人肚兜的绳带绕过女人的脖颈,顺利的系上,然后又把下摆摆好,拿过了腰间的带子,一手钻进了腰下,另一只手从另一侧圈了过去,成功的系上。
等到中衣中裤都穿好的时候,殷夕颜只发出了一声低唔,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想来也是昨天晚上折腾的时间长了,孕妇又嗜睡,这会儿明摆着没睡够呢。
夏侯靳瞧着时辰怕是不等人了,也不能在这屋子里再耗下去了,探着身子上前亲了亲女人的额头,低语道:“傻丫头,乖乖的。”
出了屋子,四月和如歌已经候在了门外,习惯了放轻脚步端了热水和洗漱水便退到了一旁,待夏侯靳打理妥当的时候,四月才看了一眼屋里,没有半分动静,王妃这是还在睡。
“王爷,东西都在西屋,早饭也备好了……”
“东西送到外书房,早饭也摆过去,王妃这里不用吵,我过会就出府,这些日子,院子里的事儿,你们经心些,要是王妃有个差错,到时候别怪本王无情。”
这会儿的夏侯靳,一改在殷夕颜面前的温和形象,或者说,夏侯靳在丫头面前,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不然,四月和如歌怎么这脸色都没变呢,不过是适应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