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夕颜听了却没抱多大的希望,“洛城就这么大,哪家哪个闺秀能数的上的,与家里的兄弟能般配的,也都在母亲的心里呢,想来,是没有中意的,再说平凉侯府那边,三哥哥和六哥哥的亲事儿还要跟着操心呢,要是再加上七哥哥,哪里就操心的过来。”
顾氏好笑的点着殷夕颜的额头,“你这孩子,到真是成了亲,有几分当家理事的样子了,瞧瞧这话,说的到是头头是道的,那你说说,你七哥哥的婚事儿,可有哪家闺秀配的上的?”
殷夕颜吐了吐舌头,在顾氏面前,一派小女儿的天真,“母亲心里只怕都把洛城的姑娘过了一遍了,有相中的,早就让人上门了,这会儿还没什么动静,亦或是原本相中的,如今出了差头,要么,就是剩下的,没有合的上的,女儿说的可对?”
顾氏到不想女儿嫁人这才几个月,就变的这么通透,在这事儿上到也说了个七、八分对。
“母亲之前到是相中了两家,也暗中让人打听了,只是这人啊,到底是经不住打听的,瞧着外面挺好的,可是这人啊,装在外面再好,也不如内里好实在,母亲只有你们三个嫡亲的孩子,这亲事上,母亲就是当着你父亲的面说,也不怕他说上一句偏心,只是母亲最想给你挑门合适的亲事儿,哎——”
“母亲——”殷夕颜拉着顾氏的袖子假装撒着娇,有些话,埋在心里就好了,再说,木已成舟,这会儿再说还有什么意义,传出去,又是一宗罪,就是让靳王知道了,心里也起疙瘩。
顾氏叹了口气,拍了拍殷夕颜的手,女儿果然大了,瞧瞧,这心里,想的事情儿都比原先多了些。
“母亲知道,你的事儿,就过去了,到了你七哥这,母亲也问过你七哥的心思。”
殷夕颜一听,乐了,来了些兴头,“莫非七哥心里有中意的人?”
殷夕颜想着七哥连洛城都没出过,要是中意的,也只能是这洛城内的,这洛城以内各家姑娘,母亲哪里有没在心里惦量过的,如今没提,自然就是不合适的。
顾氏嘴角,到是抿起了几分笑意,“还真就有这么一个。”
殷夕颜的眼睛一亮,瞧着母亲眼里的笑意,分明也是赞同的,一下子到是好奇起来,拉着顾氏的袖子撒起娇来,“母亲快跟女儿说说,到底是哪家闺秀,这洛城之内,母亲到是能卖关子,难不成还有哪家把自家女儿用罩子藏起来的,没露过面?”
顾氏招着殷夕颜把耳朵递过来,小声的说出了一户人家。
殷夕颜惊讶的看着顾氏,“母亲?”
那户人家可不是洛城的,她到是听过,那家的姑娘到是个才名远播的,年方十五,因着母亲早逝,早早的就当了内院的家,也不知道谁给传出个厉害的名声,虽然人品,样貌都出挑,只是这大户人家选媳妇,首要的就是这名声,要仁厚,哪怕你软弱都不要紧,却绝不能传出刻薄去。
顾氏脸上的表情到是一如既往的抿起温柔的弧度,拉着殷夕颜的手低笑道:“母亲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那姑娘,虽说听着厉害些,可你也想想,八岁就没了亲娘,下面还有个四岁的幼弟,要是她不厉害些,她父亲后院还有两个姨娘,他日再娶个继母进来,且不说那继母是不是个好品性的,万一,是个有谋算的,她们姐弟,可还有活路。”
这世上的事儿,总是往坏了想,往好了做,顾氏心里对这样的女孩还是看重的,尤其是长媳,与小儿媳妇不一样,长媳,以后是要撑起三房家业的,甚至来说,做为将来的主母,就该有这份担当,男人在外面做事,女人在家,就得拿的起主意,不能给男人拖后腿,上孝公婆,下友弟姑,这才是长嫂的分量,像洛氏那样的,小家子气,顾氏是断断瞧不上眼的。
殷夕颜还欲再说什么,清畅已经引了郎中到小花厅,这会儿掀了帘子进屋来回。
顾氏连忙让遮了屏风,下了帘子,这才让清畅把郎中请进来,隔着屏风,给殷夕颜把了脉。
屋子里,一时间静极了,殷夕颜不知道顾氏闹了这么一出,不过也想看看什么结果。
郎中微垂着头,细心的切着脉,时不时的食指和中指动上一下,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郎中才收回了手。
余嬷嬷已经上前,引着郎中到小花厅去说话,顾氏却拉着殷夕颜在这屋等着结果。
又是盏茶的功夫,余嬷嬷回来的时候,步子都顿了一下,差点没被脚后跟绊到。
“嬷嬷且慢些,也不看看多大的岁数了。”
顾氏的心也跟着提着,不过瞧着余嬷嬷的样子,到像是好消息,不然,这会儿也不至于这么失态。
好消息,顾氏的心又提了起来,要真是好消息,可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话还不能在府里透出去,哪有姑娘在娘家好端端的被查出有孕的。
“夫人,王妃,是,是好消息。”
余嬷嬷颤抖的差点没跪下去,把这个好消息道了出来,却也没说实,只有屋里人心知肚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夕颜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想起了前世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也是软软的,懦懦的,才刚刚出生,她就抱了那么一会儿,那个孩子的哭声还那么洪亮,要是长起来,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可是却生生的被他的亲生父亲给摔死了。
心口,一瞬间的抽紧,殷夕颜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脸色一下子惨白。
“夕颜,夕颜,你怎么了?”
顾氏刚想回头拉着殷夕颜商量这事儿该怎么跟靳王说,一瞧这孩子白了脸色,惨白的样子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似的,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揽着殷夕颜的肩,一边摸着她的背,一边低声的叫着。
“夕颜,夕颜,跟母亲说,到底怎么了?”
顾氏这会儿可不能不多想,女人听到自己有孩子了,哪有不高兴的,尤其还是新嫁过去的,这会儿有了孕,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怎么会吓成这样。
殷夕颜手足冰凉的靠在顾氏怀里,那一瞬间的抽痛,就像是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要不是顾氏的召唤,只怕她都要痛的晕过去了。
这会儿,还能感觉到后背竖起的汗毛上面都开始滴汗,而且,被风吹过,还打了个机灵。
“母……亲……我……没事了……”
殷夕颜断断续续的把一句话说了出来,然后才长长的呼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口气顺了下去。
顾氏也跟着脸色发白的摸着殷夕颜的脸蛋,入手的,都是潮意。
“夕颜,你跟母亲说,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这会儿屋里也没别人,除了余嬷嬷,小丫头都被打发出去了,清畅也引着郎中从小门出去了,所以,顾氏说话才没了顾忌。
殷夕颜一瞧顾氏的样子,就知道是想多了,连忙摇头,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可是声音已经沉稳了一些。
“母亲,女儿,就是一下子被吓到了,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说完,还调皮的吐了下舌头,感觉,就像是个小女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能怀孕,也能生孩子,那种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后把自己吓昏了过去。
顾氏也跟着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下想着,可不就是吗,从小被手捧着长大的孩子,这会儿都能自己生孩子了,可不是生命的神奇吗?
“你呀,可真是要吓死母亲了。”
顾氏有些后怕的拍着胸口,满脸的宠溺,一嘴的无可奈何。
殷夕颜收整了心思,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状似不明白的问道:“母亲,他这会儿是在哪儿呆着呢?要呆到什么时候啊?他会不会动啊?会不会儿跟我抢东西啊?”
顾氏被问的一噎,这话,怎么说,当母亲的,也不好跟女儿这般解答啊。
顾氏被问的有些脸红,这里面毕竟有些话太过私密,除非夫妻之间。
不过一想着女儿回了王府,上头连个长辈也没有,这方面的事儿,还真没人跟着教导,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怎么办。
“夕颜啊,这事儿,我想着还是跟王爷说吧,毕竟你这肚子里是王府的子嗣,耽误不得。”
想了想,顾氏又打发了余嬷嬷,“我记得今儿是老太爷请平安脉的日子吧,你去老太爷的院子看看,太医来没来,要是没来儿,就打发人在那等着,你跟老太爷提一句,就说我惦记着三姑奶奶的身子,想请太医给看看,要是来了,你就等在那,一会儿直接把人引过来。”
这是要过明路了,让太医来诊断,自然比那些江湖郎中可信度高,就是到靳王跟前,也好说话。
余嬷嬷笑着应了,三姑奶奶这是有盼头了,哼,让那起子小人成天在后面编排三姑奶奶,这下好了,三姑奶奶肚子里有了靳王的骨肉,在靳王府的日子也能过的安生了,要是能一举得男,就是靳王府的小世子,王妃的位子,自是稳稳的坐着,没准,还真应了无良大师的话,王妃啊,就是专门来配靳王的,两人放到一处,就是长命百岁。
顾氏打发了余嬷嬷,这会儿就让殷夕颜进屋去躺着去,“你身边虽说余大有家的是个生过孩子的,不过到底年岁也轻,怕不顶用,家里要是再给你送个嬷嬷去,又怕王爷多心,这事儿,你别大意,就是靳王那,只怕也不能大意,回头,让太医把这话过了明路,母亲打发人给靳王送信,让靳王来接你回府,赶着靳王过来,母亲看看跟靳王提一句,要不要给你身边安个可靠的嬷嬷。”
顾氏的意思,是让余嬷嬷跟去,只是这话,最好是由靳王来说,这里面的意义可不一样,一个是娘家强塞的,意思是什么?自然是信不过靳王府,这是对靳王能力的质疑,对靳王府的不信任,说出去,回头对殷夕颜的名声也不好听。
当然,若是由靳王来提,顾氏再安排人送过去,这又是另一层话题,靳王心疼王妃,体谅王妃身边用熟人比生人方便,这才专门请了敬国公府的人过去服侍,与殷夕颜半分关系不搭,还显得靳王夫妻情深。
殷夕颜到也听出这里面的几层意思,心下感激顾氏的思量周全,为她,可为是费尽了心思。
想了想,殷夕颜点了点头,“就按着母亲的意思吧。”
微顿了一下,殷夕颜又道:“以女儿对王爷的了解,这事儿,估计王爷未必会让余嬷嬷过去。”
顾氏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余嬷嬷是她最信任的人选了。
“要不,让你外祖母给你送个人去?”
这是退而求其次了。
殷夕颜笑着摇了摇头,“哪能开这个例,外祖母膝下还有孙女,以后还会有孙子媳妇,要是把什么好处都给了我这个外孙女,以后外祖母也不好做人了。”
顾氏摸着殷夕颜的头,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到是真真懂事的。”
殷夕颜摇了摇头,这种懂事,付出的代价太大,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这样的懂事。
目光微闪,殷夕颜拉着顾氏的手随意的说了些闲话,不想再这个事儿上再纠缠下去了。
要是殷夕颜没有身孕到还好,这一有身孕,顾氏担心的就多了起来,小声的嘀咕着,“上次你让余大有家的回来问的话,我想着,那夏侯冰雁,虽说才六岁,可皇家的孩子,三岁主,百岁奴,从来不能让人小看了,我听说那孩子身边还有个宫里的嬷嬷,你也别小瞧了,那些宫里的嬷嬷,见惯了各种手段,别说自己会的,就是不会的,在宫里那些见,耳濡目染,也都学会了,如今又在大姑娘身边伺候了不少年头,有些东西,你也别傻呵呵的不知道防,咱们不怕那孩子学坏,就怕那孩子成了别人的黑手,被人利用不自知,到时候你吃了亏,碍着名声也罢,子嗣也罢,王爷也不能重罚自己的女儿,到时候,暗处的黑手就得到了逍遥。”
殷夕颜点了点头,有孩子和没孩子自然不是一个心境,她没打算在靳王府去害谁,可是这辈子,无论是谁,想伤害她的孩子,是绝不可能的,就是拼了性命,玉石俱焚,她也不会让那人得逞。
殷夕颜眼里的坚定是顾氏从来没有见过的,还有那种玉石俱焚的决心,也让顾氏吓了一跳,似乎,女儿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让她有了这种褪变一般。
顾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没事儿就是太能瞎想,瞧瞧,想多了不是。
“王府里的两个妾室,你也当心些,虽然不能草木皆兵,可依着王爷对你的宠爱,只怕她们心里没准就起了什么主意,平时吃的,用的,摆的,连衣服的熏香,都多用些心思。”
殷夕颜呼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母亲别急,有什么要注意的,细细的与我说,回头女儿就让几个丫头,婆子多用些心思。”
顾氏左想一句,右想一句,总觉得交代了这个落下了那个,弄的整个人都有些慌乱了。
到了最后,索性一摊手,“母亲想着,白水里面最不好掺东西,变了颜色,立马可见,以后,你在王府里,就只管白水才好,还有那些熏香,你身边也没有个懂药理的丫头,所以那些熏香之类的,就不要再用了,那些东西,最容易给别人钻空子。”
殷夕颜连连的点头,这会儿却在想着,要不要跟夏侯靳提一下,给她身边放个懂药理的丫头。
在王府子嗣的问题上,殷夕颜觉得夏侯靳该比她重视才对,这些事儿,不能光她自己操心,还得让夏侯靳跟着一块操心。
心底打定了主意,这话虽然没跟顾氏透,不过已经想好了回头就跟夏侯靳打招呼。
有了前世的例子,这一世,她才不要只做个只知道承受,不知道索要的贤惠女人呢。
余嬷嬷这次是大张旗鼓的把太医请过来的,一路顺着正院进了正房,然后又到了西间,放了帐幔,太医把了脉,情况,自然与前头的郎中说的八九不离十,唯一多加了一句,就是要注意休息。
话里说的隐晦,也就是说这房事儿要忌上一段日子,心下已经有了猜测,床上的人,该是靳王妃。
靳王妃?
太医后脑勺一个激灵,这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大事儿啊,靳王府要有子嗣了,靳王妃,殷家的三姑娘,还真是个有福气的,这才时府几个月啊,不足两月呢吧,就有孕了,还真真是本事呢?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太医撸着胡子大笑起来,笑声透过窗户就传了出去。
顾氏让余嬷嬷给太医打了赏钱,又亲自送出了门,才舒了口气,让清畅打发人去请了殷敞山回来,这事儿还得殷敞山回来了,给靳王送信。
夏侯靳头一次因为女人怀孕而失态,洛华楼,从楼上到楼下,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去。
“王爷,小心。”掌柜的暗吸了口气,没想到王爷会这样失态,不过能听到王妃有孕的消息,他们这些人,也都松了口气。
“马东,那事儿,按照我说的办,其他的事儿,回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