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泙顿时大惊,急忙调离视线,蛰伏不动,没有发出些微响动。饶是如此,后背已是一片冷汗,心中暗自皱眉,自己的杀意太过明显,此对杀气又如此敏锐,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青扬,去外面看一下。”丰邪眯起眼睛道。
“是,相爷!”年轻武士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须臾,展青扬便自门外回来,近前恭声道:“相爷,外面并没有什么不妥。”
丰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因为树敌众多,他对于别的敌意和杀气感觉十分敏锐,这也帮他躲过了数次性命危机。刚才只是突然有了这种被森森盯上的感觉,随后眨眼便消失了,快得令他也对自己的判断也生了些不确定。看了看刚刚察觉到杀气袭来的方向,似乎并无什么不妥,想到甚而比王宫还要森严一些的府内戒备,丰邪并不认为会有潜入自己的周围却不被发现的可能,因而也没有再放心上。
而兰泙因行事谨慎的习惯使然,移开屋瓦之时并未将瓦片全然揭开挪到一边,只是露出一条缝隙而已,因而快速调转视线之后,从丰邪的方向看去,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至于展青扬,他以为丰邪是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根本没有上房顶查看,只是外面仔细瞧了一番便回身进屋,因而并未发现兰泙的踪影。
眼见危机渡过,兰泙这才轻舒一口气,稳了稳神,收敛眼中利芒,一会儿之后方才俯身再次向屋内瞧去。
却见丰邪此刻已坐席上,正对那毕恭毕敬地站身前的高瘦男子道:“……青扬刚才已对禀报过了,今日的表现不错,没有什么大的破绽。”
见那男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丰邪继续道:“几中,模仿的动作语音最为相像,果然不愧是离季之的弟弟!”
“谢相爷夸奖!”那见丰邪言语之间对自己如此随和亲切,心中激动万分,立刻躬身作揖。
“离季之当年是身边第一得力影子武士,模仿能力无可出其右,只是……却因而身亡。”丰邪似乎有些感慨,见那男子难过起来的脸,轻叹一声道:“不过,只要如大哥一般忠于本相,本相不仅重用于,亦会善待的族亲家。”
自称换成了“本相”,便是以丞相之名为今日之言做保证了。
男子一听,早已跪□去,言辞恳切,对其大表忠心。
看着丰邪露出满意神色的脸,兰泙一阵无语,心中感慨,这么容易就收买了一条命。
虽然寥寥数语,兰泙已然明了,之前听说的丰邪只有一名替身的消息并不属实,而是有数供他选择,择优而用,只是非最为心腹之并不知道这一情况罢了。
今日这显然是刚刚被考察过,已经通过丰邪这一关,可以使用了。
这样想着,兰泙的视线无意间瞄到那扇仍未完全合拢的密室门,脑海中闪过刚才的情形,心中一动。
“明日便离开尧都,此期间,暂且住相府之中,非必需之时不必露面,若有事情,自有教如何去做。”几句话便将这收得服服帖帖,丰邪心中略定,却也知道替身只是瞧上去相像而已,一旦遇事,极易露出马脚。此次情况不同以往,多隐瞒自己的去向一日是一日,因而复又出言叮嘱。
“是,谨遵相爷教诲。”那立即恭敬道。
又吩咐了几句,丰邪便道:“今夜不必再出去了,去蛰虎居休息罢。”向短榻旁边的一个黑色柜子的方向瞄了一瞄,丰邪又道:“还有,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语调平常,看向面前之的眼神却是十分意味深长。
男子闻言,心中就是微微一抖。最后这句话一语双关,一方面是提醒,要自己记住身担的使命,扮演好一国丞相的角色,不可有什么岔子;另一方面也是警告,警告自己不要因为这任务的特殊而生了异心,做出什么惹火上身之事。
“是,相爷!”男子声音略略提高,腰也弯得更低了些。
看着眼前这的表现,丰邪心中满意,点点头道:“去罢。”
“是。”答应一声,高瘦男子连头也不敢抬,其主犹如实质般目光中径直走到旁边的柜子前,背后已是一阵冷汗,打开柜门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阖上柜子,只听轻微的咔咔声响起,很快,周围一切便归于寂静。
蛰虎居是丰邪卧房所的院落之一,与此处有地底通道相连,刚才那进去的黑色柜子显然便是密道的入口。此能够得知这卧房的秘密显然也是丰邪的授意。
从消息中得知与亲眼见到感受毕竟不同,这丰邪果然不愧其狡猾之名,这可是名符其实的狡兔三窟了。
又瞧了瞧稳稳坐于席上的丰邪一眼,兰泙心中暗自庆幸。看来丰邪是要此冒充他呆尧都,以掩盖其真实行踪,起到蔽耳目的作用。若是自己过了今夜再来,恐怕早已失了他的踪迹了。
“相爷,青扬还是想跟随相爷一同去。”
兰泙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奇异地向那站丰邪身边的俊美青年看去。如果刚才没听错的话,自己分明从那话中听出一丝掩不住的情意。
脑海中光芒一闪,兰泙忽而想起兰澧对自己详述丰邪相关的消息之时曾经提起过这。此全名唤作展青扬,剑术高超,且忠心能干,是丰邪身边的得力家将之一,也是他的榻上之,与其关系十分密切。只是兰泙当时并未将除丰邪之外的放心上,因而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此。
想到这里,兰泙又仔细瞧了那青年武士两眼,心中渐有怪异之感浮上,细想之下突然明白过来,顿时心中大怒——
展青扬身材挺拔修长,举止翩然,面容俊美,特别是眉梢眼角处细细看去,居然与兰澧有两分相似之处!
兰泙胸中顿时怒火熊熊,一口银牙几要咬碎,恨丰邪至今贼心不死!
却可怜展青扬一心所系之,却只将他当做替身,肆意索取,他本却深陷局中不得自拔,更对此间隐情浑然不知。
虽然之前因为“送钟”一事,展青扬被丰邪亲手一剑刺穿肩膀几要灰心绝望,后来却知晓了众将自己及时救起乃是因丞相亲自吩咐时,心中又渐渐燃起希望,加之丰邪其后对他不仅未有疏远,反愈加亲密,甚而多了几分关心,展青扬很快便将一切惨淡伤痛抛诸脑后,比之之前愈加深地陷入了进去。
想到丰邪此次一去又是许久不得见面,展青扬心中不舍,因而一待那替身武士离去便开了口。
丰邪抬头看向他,慢慢摇了摇头道:“留此处。”顿了顿又补充道:“代看着他。”
展青扬心中明白,丰邪是要他留尧都照看这个替身丞相,防止出什么岔子。毕竟此是第一次担当这等角色,若是出了问题,甚而影响到丰邪的计划就麻烦了。
知道此事再无转寰余地,展青扬心中失落,低下头半晌又轻声道:“那今夜……”
丰邪半天没有做声,良久方才慢慢道:“今夜要想些事情,回去罢。”
“……是。”展青扬张口欲言,却见到丰邪那带了疲惫神色的脸时煞住了话头,将要出口的话嘴边转了几转复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应了一声,有些不舍地看了丰邪一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见展青扬的身影消失门外,丰邪怔然良久,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思绪却如同潮汐一般,一**地涌了上来。
此刻的冶州大陆局势极为微妙,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涌动,一旦寻到一个突破口,便是洪波泛起,天崩地裂。自钱江厘等被邱木赶出芜国,邱简伯被圈禁,衡国使团众滞留于芜都的消息甫一传来,丰邪便已心中有数,知道事情已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时至今日,曦国已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不过丰邪并不打算坐以待毙,那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丰邪早已将目光投向了韶阳国。
韶阳国的艳丽夫乃是丰邪动用手段送到韶阳王身边的女一事,只有极少数知晓。即便是丰邪本,当初也没有料到这艳丽夫会如此得到韶王宠幸,爱宠非常。正当丰邪为曦国将要面临三面环敌的糟糕局面而头疼不已时,得到的一个新消息却令他精神一振,计上心来。
原来这艳丽夫容色绝丽,美艳妩媚,又伶俐机敏,不仅韶阳王韶娄豫对其十分宠爱,那储君韶清见了她一面之后亦是念念不忘,不过知道那是父王的女,韶清自然不敢沾惹。
只是随着韶娄豫的渐而老迈和韶清地位的愈加稳固,韶清对艳丽夫的企图之心也愈加彰显。心知事态恐怕会超出自己的控制,也担心一旦行事有误会坏了丰邪的计划,艳丽夫于是急忙令送信到尧都请求示下。丰邪见之大喜,之前将这女送给韶王也只是寄望于打探消息之类,最多起到吹吹枕边风的作用,却没想到会有这般意外之喜。
韶清身为储君,有韶阳君韶蟠的支持,自然朝中势大,但韶王的第二子韶隐一向有争位之心,又与第五子韶贤交好,两联手韶阳国内也是仅次于韶清韶蟠的第二大势力。眼见韶娄豫越加年老,韶清地位却更趋稳固,韶隐必定心中焦急。此刻若是有告知他有办法动摇韶清的地位,想必韶隐定会意动。
丰邪的打算是暗中联合韶隐韶贤,籍由艳丽夫一事离间韶娄豫和韶清,使其对韶清产生不满,甚而废掉他储君的位子,为韶隐上位提供机会。同样,作为回报,韶隐要与曦国结盟,撕毁刚刚经由韶蟠之手缔结的三国联盟。
到那时,即便不能使三国联盟分崩离析,也可一改目前的不利局面。
只是目前而言最令丰邪头疼的还是时间问题。若是兰澧等抢先发难,一切便成了未知数。虽然为拖延时间,自尧都派出的手已陆续出发,消息与指令也源源不断地送到周边各国,自己更是准备亲自赶往韶阳国安排布局,但是现,心头依然有种隐隐的不安感挥之不去。
自掌权以来,丰邪第一次有了一种情势似要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看来,上次的衡国之行还是有些冒失了啊……丰邪闭目暗自叹息。若是当时身芜国掌控局面,或许事情不会陷入今天这般境地……但是不见他一面,却教自己如何甘心……
最近这段时日,倒是听闻他并未笃城,却不知此刻身何处……
天边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即有闷雷滚过,耳边炸响,丰邪身体一动,从思绪中挣脱出来,却似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却见摇曳不定的灯光下,一个蒙面黑衣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房内,正用一双深不见底的乌黑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他,那种眼神就如同正看着一个……死……
丰邪顿时大骇,久未有过的战栗蹿过脊背,加之刚自沉思之中清醒过来,心头居然有一丝恐惧蔓延开来——这是如何出现的?
他究竟是,是鬼?
却见此时,那黑衣伸出手,将脸上的蒙面巾扯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稍微修了一下~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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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今天又加班,更晚了,抱歉亲们~
呃,貌似把泙儿的出现写得有些恐怖,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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