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泙儿,原来此处。”兰澧一身白色深衣,头戴玉冠,腰悬美玉,更显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此刻见到坐池边小亭中的熟悉身影,不由微笑出声,走上前去。
兰泙此刻正对着摆几上的一副残局怔然出神,一向粘他身边的猴儿却不知去向,大约是到哪处玩耍去了。此刻骤然耳边听到爱的声音,兰泙不由自嘲一笑,抬起头来:“澧?”好了,自己已然对他没有设防到这种程度,连他近身都没有发觉。
“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坐此处?”握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兰澧眉头一皱,有些责备道:“天渐渐冷了,令给送过去的裘衣怎么不穿上?”随即又有些自责:“对不起泙儿,最近,实是太忙了,以至于没有照顾好……”不用说亲近厮磨,甚至连与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不关的事。”兰泙笑起来,一缕乌发被风吹散,覆面上,兰澧便为他轻轻拂开。耳边听得他笑道:“是嫌穿了裘衣之后行动失了便捷,有些不习惯,因而没有穿上。”兰泙自十六岁起便很少再穿厚重的衣服,已经不习惯那种沉重拘束的感觉,所以宁愿让自己冷些,而他也早已习惯。
“既然如此,着为缝制几件夹衣如何?或者……”
见兰澧蹙眉仔细思索为自己添暖的方法,兰泙心中温暖柔软,也知道拒绝不得,便忙接口道:“那便夹衣吧。”
“好。”兰澧微笑,一双湛然的眸子里渐渐漾满了温柔的情意。
“澧。”看他那样的眼神,兰泙不由出神,唤了他一声,嗓子似乎有些干渴,他咽了一下,又开口道:“澧?”
“嗯。”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今夜……”
“君上……”自不远处传来的声打断了两之间的亲密,接着便有一名亲信引着一个高个青年急急而来。
“君上,郭右卿有要事禀报……”
还未等这话音落下,郭舷峰已上前急急道:“君上,昨夜兰洲下了密诏八百里加急送往敖虎关,紧急诏令岳殊大将军回……笃城……”
兰澧携了兰泙的手站起身,立于二面前,郭舷峰这才发现两交握的手,一怔之间,后面的话几乎被他吞回肚内。眼角余光瞄到少年平淡的面孔,却又安心了些许。
“什么?”兰澧一惊,脸色沉下来,肃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舷峰稳了稳神,忙道:“禀君上,昨夜舷峰来此秘见君上,兰洲遣来府上,见不到舷峰的身影,不知何故,居然派加急发密诏送往敖虎关!”
说到这里,郭舷峰不由心中懊恼,本来让所有传言皆入兰洲之耳,是想将他逼迫崩溃,尽快完成君上大计,没想到狗急跳墙,竟让他趁自己不,下了这样一道密诏。如若岳殊受命回归笃城,君上所最担忧的事情必将发生,届时衡国动荡,一切将一发不可收拾。正是因为知道情况紧急,郭舷峰才不顾青天白日,一知道这个消息,当即乔装赶来面见兰澧。
兰澧看了看天色,知道此刻再遣去追回信差怕是来不及了,皱眉思忖片刻,当机立断,口中喝道:“车乔。”
“。”引郭舷峰来此处的亲信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听命。
“立刻送信给青衫,令他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说服岳殊留敖虎关!”顿了一顿,口中又道:“此事十分紧要,须派最快的马匹即刻送信,不论用任何手段,取道任何路径,务必要兰洲的信差到达之前送到青衫手中!”
“是,君上!”车乔听言,立刻拱手就要退下,却被兰澧再次叫住。
“将荀先生、周先生、程先生速速请到此处,有要事相商!”
“是,君上!”
见车乔退下,兰澧转过头,对兰泙肃容道:“泙儿,计划有变,们不得不提前动手,今夜,就靠了。”
兰泙略略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一缕冷风吹过,扬起肃立的三个面目各各不同的男子的长发,天色有些阴沉,似乎昭示着一场巨变的来临。
^^^^^^^^^^^^^^^^^^^^^^^^^^^^^^^^^^^^^^^^^^^^^^^^^^^^^^^^^^^^^^^^^^^^^^
入夜,大宅的正厅处灯火通明,不时有不同装束,不同面目的匆匆进入,又匆匆而出,许久方才安静下来。
须臾,兰澧自厅内缓步踱出,只身一走向寂然安静的后院。熟门熟路地穿过□、林子,绕过假山和小亭,兰澧径直走向一间门窗皆饰有精致雕花的灯光摇曳的院子,而后住了步子,慢慢推开正门,走了进去。
兰泙束好夜行衣,带齐装备刚要出门,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顿了一顿,兰泙也就屋子中央站住了,静待爱推门进来。
“泙儿……”兰澧进屋,便见一灯如豆,少年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包裹着匀称的身体,眼神一如既往的淡然,昏暗的空间里却似乎闪着熠熠光泽。心头一热,兰澧快走几步拥住他,寻着兰泙的嘴唇便吻了下去。
许久不曾亲热,一旦相拥,兰泙不由热烈反应,唇上的温度几乎要将兰澧融化,气息交缠,耳厮鬓摩,两的呼吸迅速变得浊重起来。
良久,二方才分开,兰泙依然拥着兰澧,定定瞧着他,半晌低声道:“澧,一会儿就回来。”
“嗯,要小心。”兰澧垂着眼睛瞧着兰泙益发显得润泽的嘴唇,口中应着,圈他腰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兰泙淡淡地笑了起来,将自己腰上的手拉开,摸了摸袖中的'赤冕',冲兰澧一点头,便推开门,迅速消失夜色里。
兰澧没有动,只站原地,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只剩榻上一只猴儿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所以。
^^^^^^^^^^^^^^^^^^^^^^^^^^^^^^^^^^^^^^^^^^^^^^^^^^^^^^^^^^^^^^^^^^^^^^^^^^^
兰泙自后院偏门悄然而出,随即便如同夜的精灵般游入夜色海洋,径直穿过各种障碍,直抵目的地。
此处将军府的构造地形兰泙早已探查得一清二楚,如若不是兰澧一直说时机未到,他必不会允许此间主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兰泙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眼中划过一丝冷冷的微光。
触动机括,便有一根细绳瞬间自袖中飞出,包着软革的铁钩便悄无声息地挂了墙头,兰泙用力试了一下,随即如同一只壁虎般快速地攀了上去。
自墙头跳下,兰泙没有立刻动,只屏息听了一下周围的声音,便贴着墙根朝着右边迅疾而去。
软底布鞋轻而且毫无声息,兰泙动作迅速,有巡夜的声渐渐靠近,可还未及接近,早又被他甩到了身后。
很快来到一株极为高大的树木下面,兰泙顿了一顿,便爬上了树,略辨识了一下方向,就从腰间解下一捆细绳,随后将袖中一个拳头大小的机关取出,装细绳一端,瞄准十几丈开外的另一棵大树,触动机括,那长长的绳子便如同箭一般射出,固定绳端的尖利的金属倒钩就牢牢嵌入了树身。兰泙试了一下,点点头,便将绳子另一端系身边的树干上,于是两棵树之间就被架起一条带有坡度的绳桥。
兰泙曾经细细探查过,从这棵树到另一棵树之间的距离,刚好就是从前院跨入后院的距离,可以避过巡夜最密集的地带,而且最妙的是,树的另一端不远就是那住的卧房,省去许多麻烦。
从腰间取出一片被打造成“n”形状的铁器,兰泙将其中央搭绳索上,两手握住左右两边凸出部分,两腿微一使力,便如同一片影子般倏忽滑向对面树干。所有巡夜之都专注于视线前面,根本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到达对面,兰泙径直攀下大树,几个箭步便来到此间正房门前。驻足仔细听了听,兰泙伸手试着推了一下房门,便抽出腿上匕首,将门闩轻轻挑开,随即一闪身入了屋内。略一打量,便见两个守夜的侍女正躺短榻上,睡颜正酣,有微微的火光自一边的香炉中透出来。
兰泙悄声走上前去,她们颈后各各摁了一记,两身子一软,便陷入昏睡,不省事。兰泙于是抬起头,望向卧房方向,循着那此起彼伏的鼾声,缓步走了进去。
这是兰泙第一次见到桂戎。虽然夜色浓重,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身体的记忆里有这的影像。此刻真正见到,兰泙心中不可遏止地涌起浓重的杀意。
被兰泙紧紧盯视着,沉睡中的桂戎鼾声一滞,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此倒也了得,乍然见到立于床前的黑影,骇然出口“是何”的同时,本能地去抓放床头的佩剑,结果还未等他伸手,兰泙早已先行一步,将'赤冕'准确地刺入他的心脏,豁开了他的胸膛。
“呃……”桂戎只来得及发出一个不明意义的单音,便一命呜呼。
幽暗的夜色中,满饮鲜血的'赤冕'似乎十分兴奋,闪烁着微微的红光。
兰泙收回'赤冕',不紧不慢地用帐幔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刚要转身离开,想了想,又住了步子,扫向床上已然失了性命的桂戎。
作者有话要说:呵~今天有了第一个小萌物~很开心~谢谢sixian亲~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