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屡屡攻打但成果有限,还折了大将久武亲信等人。要是我竹中、蒲生两部在北予和河野、毛利联军苦斗日久,而殿下的土佐军团又迟迟无法从南面靠上来,那么我们岂不是成了个首尾难顾的局面”
“以予州殿下来看,最稳妥的办法是什么呢”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像是很虚心的样子,但实际可以明显让人感到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
“所谓最稳妥实际并不存在,不过我倒是确实和手下商量了一个想法”我看看自己鱼篓里的三个小家伙又看看他那边,心里面不无羡慕。“河野、毛利联军虽然已经开始集结,但实际上还没有作出马上作战的表示。我们不妨也就装个糊涂,集中全力先拿下南予,然后再尽量劝服宇中予的宇都宫氏……”我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个由南至北的平推战略概念。
在我刚一提到竹中、蒲生两部进入南予的时候,长宗我部元亲的左眉尖就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后来他虽然没有其他的什么表示,不过这样反而更怪。既没有喜悦、欣慰,也没有生气、恐惧,难道这不奇怪吗
“予州殿下果然心细如发思虑周详,不过有些事情您可能还不清楚”他用右手拿着鱼竿的根部,左手从怀中拿出一摞信封递到我的面前。“这是我最近拿到的一些东西,相信你看过之后就会有一些新的看法实际上局势对我方更为有利,战略完全可以制定得主动些。”
我把鱼竿放在一边拿起那些信件翻了起来,这全是一些伊予小豪族写给长宗我部元亲的效忠信。“马立、新居、前川……哦这里还有曾根相模和西川近江的……”我一边翻一边小声念叨着,看得非常仔细。
“最后面的一封是东伊予河野家臣妻取友春的,这下予州殿下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长宗我部元亲手猛地一抖,一条巨大草鱼的脑袋探了出来。立刻有侍从拿着抄网跑去把它弄上了岸,足足实实有十斤以上。“南予的战事不会持续很久,就是殿下的部队从东伊予出入也有了接应。这都是我十多年来努力的结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
“长宗我部殿下真是气势如虹,我现在觉得自己是太保守了”我将那些信件又还给了他,他随手揣进了怀里。“我现在对伊予问题确实充满了信心,是到直接攻击河野、毛利联军的时候了”我也从怀中拿出了几个信封,递向了他。“我这里也有一些东西,请长宗我部殿下也指点一下”
他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脸上就变了颜色,另一只手上的鱼竿也掉在了地上。他把信封一个个地从上面翻到下面,可新出现的那些原本在下面的信封却使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到最后他的手都微微发抖了。
我只看了一眼就把头转了回去,可水里面还是毫无动静。“东伊予的石川胜重、金子元宅,再加上作为宇都宫代官的大津城主菅田直之降服,中予实际上已经不会再有战事。而南予那方面土居清良、北之川亲安这两块大石头如今也倒向了我们这一方面,那么冈本、土居、三泷、猿泷、甲森、宗川、黄幡诸城实际上已经是打开了大门。加上长宗我部殿下的努力,南予十五将的联盟名存实亡。既然殿下可以自由出入南予诸郡,那么我就让竹中和蒲生他们在大津城下静候大驾了”
“予州殿下,鱼就钓到这里吧”长宗我部元亲把鱼线收了上来,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淡漠的表情。“想到殿下可能会有军事上的安排,所以我本就打算着轻装简从快去快回。这次我把弟弟亲泰和长子信亲都带了来,拜见过殿下您之后我们就准备连夜回去了”
“看得出来长宗我部殿下是个不在乎虚礼的爽快人,那么我也就不替你引见那班神道了”我也站了起来招呼侍从过来收拾东西。“既然有了鲜鱼,我们正好可以小啄一杯”我弯下腰探头在他的渔篓里看了看。“殿下手段真是不凡,虽然也是三条可比我的大多了”我站直身子对他微笑道:“怎么样,后来者未必不能居上吧”
第四卷 梦幻之南海 92、静待之狩
天正六年1578的九月上旬,连绵的滛雨提早给四国带来了秋天,虽说草木浓重的葱郁还死死抓住夏天的尾巴不放,但天气确实是凉了。
我穿着小袖箭衣站在山坡上,眼睛死死地盯住前面的灌木丛。手中的箭已经搭在长弓的弦上,因为绷得时间太长以致我的手都有些发酸了。
突然那片灌木丛轻轻一晃,一只肥大的灰色兔子窜了出来。见到面前的开阔地上站着这么多人它居然不跑,反而用后腿直立起身子,翻翻那对红水晶般的眼睛打量起了我们。
“这回看你往哪儿跑”我偏偏头眯起一只眼睛瞄了一下,前手推稳后手一松,羽箭嗖地一声射了出去。只是这一箭在离目标还有两尺的地方卟地扎在了地上,那只兔子跑开了两步又站了起来,重新打量着我们。
“噗哧”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窃笑,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除了新八郎这个没上没下的家伙,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伊予的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率三万兵马也早已开赴了前线。长宗我部、河野以及伊予的小豪族们固然是打得鸡飞狗走,就是我和毛利的部队也已交手有十数次之多。
这次的战争明着是长宗我部家和河野家的争斗,但实际上是织田与毛利争夺四国的霸权,但双方又谁都不愿意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只是明着申斥暗着怂恿附庸豪族们参战。就这样这场仗已经打了一个多月,可很多人还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他们都不急我就更不急了。主力被竹中和蒲生带走,小豪族们也去伊予的去伊予,回领地的回领地,不久前还浩浩荡荡的一座大营如今只剩了我们几千人。我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了下来,没事钓钓鱼、打打猎。昨晚我就让他们布置了这个猎场,今天本来说要请三好笑岩一道来的,可他推说身体不舒服。
“放猎鹰”虽然只有新八郎一个人在笑可我还是觉得没面子,将手中的长弓朝那只兔子一指。
一只神骏的海东青从侍从带着皮套的手上飞了起来,双翼一抿俯冲向了那只兔子,双爪前伸如钢钩,带着破空的呼啸和悦耳的鹰铃声射了出去。受到重击的兔子向前打了个滚,颈骨折断死掉了。
“不要光知道笑话别人,你自己也来试试”我回头对坐在那里大吃茶点的新八郎说到。
“现在我对这种小东西已经没有多少兴趣了,何况还是被别人赶到面前的”他吞下一块奶油蛋糕后抹抹嘴,伸手拿过了那张神臂弓。“对于我这样的神射手来讲,这种狩猎的方法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像战场上要讨取名人、猛将一样,只有打那些大家伙才有意思”
“打猎有时候不光是身手、胆量,更重要的往往是脑子”我对他鄙夷的撇撇嘴,有时候也必须要打击一下他的弱项。
“主公,又有猎物了”身边的后藤又兵卫对我提醒到,同时又把一支羽箭递到了我的手上。
“噌”这回是一只比“黑背”略大一些的小鹿跑出了灌木丛,因为受到惊吓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就向我们这里跑了过来。
“嗖”这回我并没有太急着出手,等小鹿离我只有五六丈远的时候才射出了这一箭。这一箭正中小鹿的心脏部位,它咕嗵一下摔倒,四肢抽搐了一阵慢慢不动了。
“这回怎么样”我炫耀似地向身后众人扬了扬手中的长弓。只是我隐藏起了一个秘密,那就是我本来是瞄准它的脖子的。
“殿下弓马超群,不愧织田家第一名将”莺和阿雪满怀喜悦地说到。
“这么近要是再射不着,不如再改行回去做生意得了”新八郎照例阴阳怪气地讽刺一番。
“这就是统帅和将领的差别,你们多动手,我多动脑子”这时我看见远处山谷里竖起了一面小黄旗对这边摇了摇,这是暂时没有猎物的信号。“你一个人在一场战役中能消灭多少人三五百人也就顶天了吧”我也走回了在平整草坪上搭成的幕府里,莺替我倒上了一杯茶,阿雪递上了一块雪白的湿手巾。“再说攻城,就算你神勇天下无敌,也不能用脑袋撞开城墙吧而我这样的统帅就不同了,军扇指处攻城破寨血流成河。要是我们之间相比,未必谁是更大的英雄呢”
“我是说不过你,可我还是喜欢打仗”新八郎对于这点倒是无甚所谓。他只是喜欢作战时的那种快感,但对是否扬名倒并不在意。“伊予的仗已经打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派我过去大家都是骑兵,可那些哥萨克就能跟着竹中大人去打个痛快,怎么偏偏让我在这里闲着”
“伊予中部多是山城,你和甲骑去干什么”我擦净了脸,阿雪又把毛巾接了回去。“竹中和蒲生大人他们也只是在刚刚进入伊予的时候打了两次合战,还并没有见到几个毛利家的士兵。现在敌人已经改变了战略,只是固守城池等着我们去攻。不过这样也好,大炮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实际上现在那里除了十几个过于险要的城池被围困外,其他的小豪族只要吓一吓就投降了,之所以进行的这么慢,是因为要等等长宗我部从南面靠过来。没有什么好仗打,你去干什么”
“那也总比闲着好啊”他的兴致果然小了许多,不过还是又问道:“作战要消耗掉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是越快取胜越好吗长宗我部既然不管来和不来都能取胜,你还等他干什么”
“这场战争是长宗我部与河野家之间的战争,自然要等他们来才算正式”我没太在意他的这句话,只是活动着被弓弦勒得有些发麻的手。“在名义上讲竹中和蒲生大人他们只是个人在帮长宗我部元亲的忙,所以至少在面子上要以他为主导。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再让他们稳住的原因,这半个月来只是抓紧时间控制中予伊予、喜多、浮岤诸郡的城池……”
“这有什么意思仗捞不着打不说,完了还要把地盘还给长宗我部家……”新八郎极为不满地嘀咕到。
“谁说过要把占到的地盘还给长宗我部家了”我惊异于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刚刚不是才说过这一仗是替长宗我部家打的吗”他反而奇怪地望着我。“如果站住了伊予,那怎么会叫替别人打仗我们出兵收些谢礼是应该的,但要是强制不去岂不成了鸠占雀巢了吗”
“我现在非常怀疑你和仙芝之间的血缘关系,当年爷爷怎么没有做点能变聪明的药让你吃”盯着他看了半天不似假装,结果就是我被气乐了。“听着这些地方小大名不识大体相互攻杀,结果导致战火蔓延越来越大,最后就连邻国也都卷了进去。然后为了平息事态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我出面进行调停,而且为了避免以后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勉为其难地在朝廷和织田内府授权下派兵监管上述地区。至于我为什么现在不去,那是因为目前刚发展到了纠纷的阶段,我得等到需要调解的时候再出面”
“好……好复杂啊”新八郎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升起了一堆纷乱旋转着的小星星。“算了,我也不可能弄明白了”他甩甩有些发晕的脑袋。“你就干脆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这个调解的阶段吧”
“当毛利军离开的时候”
“为什么要等他们离开”
“因为我可以在四国的小豪族们面前以仲裁者的身份出现,要是加入了毛利家的人恐怕就只能是对等的身份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到了他们觉得继续留下去无利可图时,就不得不离开了”
“那么……”
“主公,有猎物来了”后藤又兵卫的提醒终于把我解救了出来。我扭头一看,果然山谷中出现了一面红旗剧烈地摇动着。
“好,看我的”我急急地拿起长弓逃离了这个“受难之地”。
这回灌木丛那边由小到大晃动了很久,而且驱赶队中的狗也叫得特别的欢。士兵们也在山坡的下面“哦呵呵”地不停吆喝,看来驱赶这头猎物非常的费劲。
“这么大我再射不着”我搭起箭紧紧盯住灌木丛,期望着一次露个大脸。
“噢呜”愤怒的吼声之后一只黑熊窜出了树丛,血红的眼睛一下子就锁定了我。人立之后这只黑熊足有两米来高,胸前的白色三角清晰可见。“噢呜”它又叫了一声,然后向我扑来。
“啪嗒”我手中的弓箭掉在了地上,靠这破玩意儿怎么可能制得住黑熊。此时后面的阿雪和莺都急忙跑了过来,侍从们也蜂拥而上,可这次只是轻装的射猎,他们连稍微重些的武器都没有带。
“啪卟”弓弦响处一支铁杆的黑色羽箭从后面激射而来,一闪之后箭羽即隐入了黑熊的左胸部位,前扑的惯性也不能抵消这巨大力量,黑熊的身躯居然被顶得反坐了回去。
“真是没想到啊”新八郎兴致勃勃地从后面晃了过来,对着黑熊的尸体踢了两脚。“我昨天让驱赶队尽量找些狼、熊之类的大东西,没想到忙活一宿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他揪住从黑熊背部冒出的半截箭杆用力拔了出来,然后转头对我说:“姐夫,你没事吧”
第四卷 梦幻之南海 93、去者自去
伊予的战事到了天正六年1578的九月中旬,已经基本平静了下来,毛利家经历了两个多月的“痛苦折磨”后,终于选择在无声无息中体面的撤军。前两年毛利家在西国东部的角逐中损失严重,虽然勉强保住了西国霸主的地位,但兵力、财力都是大不如前了。河野家虽然是一个重要的盟友,但随着来岛水军的覆灭其实价值也是大大打了折扣的,面对这种情况毛利家的最高决策者们决定首先保护自己。
河野家光靠自己的力量连长宗我部元亲都打不过,就更不要说再加上竹中和蒲生的三万兵马了。在毛利军开始撤退时他们内部就产生了恐慌,名义上作为河野家臣存在的伊予豪族们开始忙着找起了自己的退路。
出乎意料的是敌人铁拳的打击并没有马上到来,竹中、蒲生不但自己消极怠工,还用实际行动迟滞了长宗我部土佐军团的进兵速度。只要有所表示的豪族们立刻受到了保护,印着“诸星丸”标记的旗帜被送到他们手上,并被告知只要挂起来就不会有事。虽然我还没有去过那个国家,可我的仁义之名却已经宣之于顽童之口。
长宗我部元亲在南予果然没费什么劲儿,到达中予喜多郡的时候竹中和蒲生已经等在了那里。面对失去后援的河野家他当然不想再等待,率领自己的土佐军团继续猛烈推进。可打着打着,他忽然觉得不对了
河野家自然不是长宗我部军的对手,可虽有失利却并没有崩溃,长宗我部元亲虽然也攻陷了一些城池,但是连一个来归降的河野家臣、附庸豪族都没有。反观身后,竹中、蒲生的三万大军静静地呆在原处,中予和南予偏北的城池都挂上了表示立场的诸星丸旗帜,自己居然跨越了一大块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来作战,这实在是透着那么点儿诡异
长宗我部元亲给我来过信,我除了祝贺他的胜利外什么也没说。他也给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去过信,得到的回答是:予州殿下命我们来帮助您作战,可您现在并不需要帮助啊我们在这儿看着,您别客气只管上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在战争开始时降服他的南予和伊予东部的豪族们也变得态度暧昧了起来。不得已之下,长宗我部元亲只好在一连串胜利之后,又臊模搭眼地又撤了回来。
战争是结束了,可一切都没个结果毛利军走了;河野家是战败者;竹中、蒲生是旁观者不想说话;中小豪族没有资格说话;长宗我部元亲倒是想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在伊予的诸位都闭了嘴,他们不得不在国外找起能说话的人来。
“嗯咳”因为是私下的场合所以我没让通报,但是在进屋前还是咳嗽了一声。“大人就不必多礼了,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还没坐稳就对中间一个伏地叩头的人说到。
“在下宇都宫房纲,特受伊予诸家城主委托特来拜见诸星予州殿下”来人抬起头自我介绍到,对我表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这是个介乎武士、公卿之间的人物,有些像足利义昭,只是为人显得更加弱势一些。
“是宇都宫大人啊”我坐好后示意侍从上茶,然后说道:“虽然我以前没有听说过大人的大名,但是对于宇都宫家的名声我是久仰的。而且贵族一门世代居于中予,维护地方对朝廷是贡献良多。如今四国全境安定在即,还望宇都宫一门能够再接再厉继往开来啊”
“感谢予州殿下的褒扬,宇都宫一门愧不敢当”宇都宫房纲既有些担心又有些欣慰的样子,看来不但不在意我那句“没听说过”,反而为我的直爽所感动。只是既然没听说过就说明了份量不够,那这次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宇都宫大人……宇都宫大人”我连叫了两声才把他魂游物外的思绪叫了回来。“不知大人光临鄙处,是有什么见教呢”
“哦……在下来的实在是冒昧了”宇都宫房纲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不管怎说也得努力一下。“在下也身份卑微,不该这么冒昧的前来打搅殿下。可现在伊予的形势实在是危如累卵,所以在下受伊予众人之托……”
“伊予伊予会有什么事情”我诧异地追问了一句。“自从阿波战事结束以来,我一直在忙着恢复的事情,阿波、讃歧的诸位城主纷纷告辞我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才听说他们介入伊予的纠纷,我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已经命竹中重治和蒲生大人赶去平息了。前两天的消息传来不是说已经停战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是停战了……可是麻烦也是越来越大了”宇都宫房纲一连苦相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伊予一国分裂已久,作为守护的河野一门一再衰落,多年来内外争斗不休,各方积怨早已经不是一城一地得失的事了早先虽有纷争,但大家实力大抵均衡也就没出什么大事。这次的情况却不同了,长宗我部家得殿下之助势力独大,大有一口吞掉我们这些伊予旧族之势。各家豪族城主现在均是人心惶惶,实在已经是到朝不保夕的境地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摸着上唇的两撇小胡子陷入了沉思,对面的宇都宫房纲紧张地注视着我。“我原想竹中、蒲生两军入境会使伊予恢复平静,看来是我错了”好半天后我抬起头说道:“虽然竹中和蒲生辜负了我的信任,但我还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长宗我部殿下来找我时也是说得为朝廷维护地方,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会引发旧有恩怨的升级呢也罢,我命他们两个回来就是了……”
“不、不、不,予州殿下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听到我要把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调回来,宇都宫房纲的脸都吓白了。“现在伊予之所以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有竹中和蒲生两位大人在。如若不然,三天之内就会有一半以上的豪族消失,请您千万不要让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吧”
“那您的意思就让我费解了”我双手抱胸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一副不解的样子。“如果照大人的意思:是竹中和蒲生在不恰当时候去了伊予,但现在又泥足深陷走不开了如果您真的这样看的话,为了维持伊予的安定我可以让他们留在那里,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那可是三万人的部队,长期滞留领外不要说我,就是内府殿下可也是负担不起的。所以诸位还是早作打算的好,伊予的事情早晚还是得靠你们自己的”
“这也正是在下此次前来拜见予州殿下的主要目的,为伊予一国图一个长治久安之策”宇都宫房纲终于放下了“包袱”,决定打开窗户说亮话了。“现在伊予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有影响之人出面主持大局。现在绝大多数城主均表示:唯有诸星予州殿下才是伊予的救星一来您是内府殿下旗下重臣又向来为朝廷所倚重,您主持制定的方案送到京都一定不会被驳回。再者您德高望重又刚刚有大恩于阿波、讃歧、土佐众人,可以为伊予之安定制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其三你还有着强大的实力,给各方一定的……”
“不好、不好,那不成了以力服人了吗”我连连地摇着头。“别人若以武力强制干预虽然暂时会安定下来,但从长久看只是把所有矛盾隐藏了起来。如果不能从内部解决,早晚还是会出大事的。河野通直殿下目前还是伊予一国的守护,所以还是由他出面主持和解会议才名正言顺”
“请殿下出面正是为了彻底解决,为此我来之前确实征询了所有人的意思”宇都宫房纲双手撑地向前挪了一步。“伊予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河野一家可以说是罪责难赎,若不是他们黯弱贪虐,何至于众叛亲离外敌觊觎。河野家如今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予州殿下您才是众望所归啊”
“就算如此不是还有小早川殿下吗我可听说他是人在伊予的”我想了想还是摇头到。“我在山阴的时候曾经与小早川殿下有过接触,虽然当时大家有些许的不愉快,可我对他的人品气度还是大为钦佩的。毛利家执掌西国已久与四国渊源也颇深,这次战事旗下豪族亦有多人参与,因而由小早川殿下出面斡旋似乎才是正道啊”
“谣言,这绝对是谣言”对面的宇都宫房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错是有一些山阳势力进入伊予,但是那不过是因为私人交情而襄助河野家的,而且现在均已离开了。临走时他们还一再表示:毛利本家对四国毫无意见,至于传说的小早川殿下之种种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这样……”我扬了一下脸,两道目光直射向宇都宫房纲。正赶上他也向我看来,接触到我的目光后立刻又把头垂了下去。“你们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无论如何请予州殿下您,就勉为其难吧”他又伏下身去,额头触到了地板。
第四卷 梦幻之南海 94、来者自来
“予州殿下,您终于来了”我来到惠良城的时候,众多的豪族们都拉着我的手热泪盈眶的这样说到。
“大家要有信心,一切都是会好起来的”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握着他们手的时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和蔼亲切。不是我要颐指气使,是他们自己把我推到了这个高度,就像视察灾区的中央首长。
虽然答应了宇都宫房纲的请求,但是我并没有马上随他上路,被他催急了的时候就以阿波善后事务缠身为由搪塞一阵。对这种事情他分不出真假,即便就算看出来他也不敢对我的决定有所指责。我是伊予各方的仲裁人,那么如果一请就到岂不是太掉价了
不过这还真不是我耍“大牌”,我在许多时候更喜欢平易近人的感觉,只是这次事先我和竹中半兵卫、蒲生氏乡已经有了详细的计较,他们那里没有准备稳妥之前我又怎么能动
看着宇都宫房纲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我既好笑又真是有些同情。终于,竹中和蒲生的信件在一天半夜里到了,我心里一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第二天告诉宇都宫房纲可以上路了的时候,他激动得掉出了眼泪。
我的队伍并不算庞大,两千近卫军加上新八郎率领的两百甲骑,不过走在一片基本平静的国土上已经够了,对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我相当自信。伊予的局势现在相当微妙,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是彼此平衡制约着的。
我把这次“诸侯盟会”的地点选在了惠良城,这里是一个诸多势力都能够接受的地方。这座小城地处中予偏西的半山区,各方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都没有过大的军团离这里较近。长宗我部元亲从北予撤军后依旧不甘寂寞,继续向西开进了伊予郡的西部;在河野家的一再敦请下竹中半兵卫已经率军北上,而蒲生氏乡依旧驻扎在喜多郡一带;现在最为复杂的就要数南予了,心向长宗我部和我的人都有,还有部分暂时态度不明的。
“两位殿下劳你们久等了,实在是有一些不得已的事情拖住了”我亲切地挽住了长宗我部元亲和河野通直的手,这次的事情能否顺利主要就看这对“冤家”了。
“予州殿下客气,是我们给您添了麻烦”河野通直略现惊慌地说到,眼神也是在不停地在我和长宗我部元亲的脸上移动着,给人一种时刻准备跳起来逃跑的感觉。
河野通直的个子有一米七左右,足足要比长宗我部元亲高上一头,几乎都和我差不多了可即便是如此还是给你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有些像个刚挨了打的孩子。
“今天的事情我只能做的尽力,如果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望两位殿下和众位指正啊”我说着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和周围其他的人,算是多少打了个招呼。
“予州殿下说得是哪里话来,我们全都是恭听您裁决的”仿佛怕被别人抢了话表现不出自己的忠心,河野通直忙不迭地说到。
“这就太好了,您能有这个态度我很欣慰”我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一边的长宗我部元亲。
长宗我部元亲和我上次见他时没多大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一张“死人脸”的倾向更为严重。要是上次我欠了他500贯,现在这笔账就已经上涨到1000了。“既然已经请您来,那么自然就是要听您吩咐的”在我看了他好半天直至把别人的注意力也全都吸引了过来,他才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说到。
“好,那么我就先去梳洗一下再谈”我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向城里走去。
主城的天守阁自然是留给我的,我简单地擦了把脸,又换了身袍服去了小候见室。其实还有一些不算客人的“客人”要来,我因为时间太紧就交代给莺和阿雪了。
“你们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难得能够这样顺利”我进屋时蒲生氏乡已经等在了里面,在正式开始会谈前我要与他在碰碰头。
“难得会有这样的任务,我个人不但不觉的辛苦甚至还感到十分的有意思呢”蒲生氏乡急忙站起来抢在侍从前面替我倒了杯茶,捧到我面前嘻笑着说到。
“哦,真的那么有趣吗”我接过茶杯示意后藤又兵卫他们退出去并带上门。
“按照预先的计划我们一来就开始积极联络各地的独立城主们,在南予那边要我们的人拖一拖长宗我部军的战略真是太正确了”蒲生氏乡揉了揉两腮,可能这些日子真是笑得有些酸了。“我们的传信的速度自然是比长宗我部元亲部队运动得快,他还没有碰着中予的边这里就基本已经插满了我们的旗帜。其实不要也不必刻意的派出信使,刚放出点消息那些人就上赶着来了就向一群苍蝇一样……”
“可不能小看这些人,苍蝇多了也是可以压死牛的”我虽然也觉得有些可笑,但是毕竟这是现实。“什么是人心向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你身上落的苍蝇多寡。不过这其中也是有些人很有作用的,土居清良、北之川亲安、金子元宅这几个人,这次起的作用就非常之大。当然,我们在他们几个身上的力气也是没少花”
“殿下说得极是自近畿安定后织田家要想制霸全国,吸引地方势力降服就是最迅速的方法了”蒲生氏乡也恢复了严肃。“现在伊予的事情几乎已是水到渠成,所差的就是把这个锅盖揭开而已。收取各地豪族的效忠信已经整理好了,事情一安定下来我就给您送过来”
“这事不急,有些人并不希望看到现在的这个结果”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略有担心地说道:“你来这里参加会议会不会有问题,部队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我临来时已经全权托付了山中大人,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蒲生氏乡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竹中大人在北上之前也和我反复核对过,这里的安排可谓完全。会议时完全可以照预定计划推行,到了您收取伊予的时候了”
“不是我收取,而是我替主公收取”我微笑着纠正他不当的用词。“伊予不但是个大国,而且位置上得天独厚,无论是进攻山阳还是九州,都必需要从这里进兵。所以关于这里的人选我考虑了很久,相信主公也会特别的慎重。河野家已经没有资格再担任守护;长宗我部元亲倒是相当,可一来目前他掌握的区域还不够,二来主公和我都不会放心交给他。所以出于对各个方面的衡量比较,我决定向主公秘密举荐你来出任伊予守护一职”
“我是否……您需要再考虑一下”对于出任伊予这样的大国守护,蒲生氏乡还是有所顾虑。“如您所说伊予是四国的重中之重,对于这样的位置想必各方均会极为关注。如果由我这么个资历浅薄的人来担任,那要承受的各方压力恐怕是太大了”
“这个你放心,即便有压力主公也会替你扛下来”我微笑着回答到,这是我多日以来经过对织田信长心理分析得出的结论。“你是主公的女婿,攻击你实际上就是攻击主公,所以那些人也不敢表现得太激烈,最多也就是几句牢马蚤话罢了。这要是换了我可就不一样了,说句有些犯忌的话,甚至主公会授意一些人表示他们的不满。不过我估计你还会继续担任我的副将一职,实际执行的伊予守护代还会另外协调”
“如果是这样我还安心些”蒲生氏乡按照我的提示想了一下,这才逐渐安下心来。“殿下是否考虑过仙鲤丸公子的问题,算来这两年他也该元服了。以殿下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不但应该有官职,有一个役职也并不为过”
“这个……”我被他的话说得一愣,这个问题还真是没仔细想过。某种意义上说我的思维还有一部分停留在以前的时代,关注教育培养但总放不下心来压担子。是啊这个时代里十二三岁应该是成丨人了。“今年新年我想领他回安土城拜见一次主公,这件事慢慢再说吧”我决定再考虑一下这件事。
“那殿下您就再休息一下,我出去先准备一下”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蒲生氏乡准备暂时告辞。
“先等等”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重治率军北上之前,毛利家的部队是否已经完完全全地撤出了伊予”
“是啊我们反复确定过的”他有些奇怪我怎么又提起了这间过了期的问题。
“那你们是否确定过这些部队,是否包含了小早川军团的全部精锐”我非常认真地问到。
“是以小早川军团为主,但说到全部精锐则未必”他想了想后回答到。
“那他们现在去哪了,都回九州了吗”
“这……应该是吧”蒲生氏乡考虑了一下后说道:“他们刚刚离开还未全部就位,所以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是哪来的回哪儿去了”
“哦……那你先去吧”
第四卷 梦幻之南海 95、协调中的矛盾
吃完午饭后会谈才算开始,我站在三层楼上看着人们陆陆续续走进一楼的大厅。来的人达到了六十几个,但这依旧不是全部的相关利益人,即便称得上头脸的也还落下了几个。我相信他们中的大部份人都很紧张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交往中不对等关系引发的必然后果。
“主公,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不一会儿后藤又兵卫来到我身后提醒到。
“那就下去,也别叫人家久等”我转身从窗前站起来,掸了掸早就已经准备停当的朝服,出门向楼下走去。“你怎么看待大厅里的这些人”在走廊里我问到。
“想必很多人这时都吓坏了”后藤又兵卫在我身后轻声笑了一下,数年的相处使他不再那么拘谨。“这也人大多没什么本事,不但不是个好武士甚至别的什么也干不好。这样的旧族里大多只是想守住一份衣食不愁的日子,对于是否还在祖宗的土地上当那个城主已经不是那么在意。其实主公来管理他们确是对他们最大的好处,他们向往的那种日子已经不远了”
“我打仗要是靠着这些人,那离足利义昭那</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