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各位的功绩的”织田信长一脸陶醉的眯起了眼睛。他其实非常受用众人的恭维,只是一直以来对于“技巧”的要求非常之高。“德川殿下,这次你真是多有辛苦了”他一扭头,用没有拿酒杯的左手拍了拍德川家康的肩膀。
“多谢右大将殿下爱护,诸位殿下的义勇”德川家康谦恭地弯了弯腰,既是为了表示敬意也是让织田信长的手臂伸得自然些。“……此次武田军入寇,战火直逼远江、三河全境,德川家危如累卵,幸有右大将殿下率忠义王师及诸位殿下抵御残暴,这才使我德川家有重生之机对右大将和诸位殿下的再造之恩,我德川家康没齿不忘”说罢他深深伏下了身子,刚过而立的他政治经验已经是炉火纯青。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起来、起来”织田信长使劲儿把他拉了起来。“你对于朝廷的这片丹心我织田信长是不会漠视的,以后还要再接再厉”先说朝廷后说他自己,仿佛朝廷就是他自己家屋后的菜园子。
“谢右大将殿下提携”德川家康的表现绝对是个忠厚朴实的谦谦君子。
“对了这次战役中三河武士的表现着实不凡……”可能觉得作为一个上位者还不够平易近人,因而织田信长又拿出了爱屋及乌的一套。“酒井大人断武田归路,本多、神原两位大人追得胜赖小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是好英雄啊如果方便的话,就叫上来见见吧”虽然貌似询问,但不自觉间口气里又带上了命令的意味。
“在右大将殿下面前,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更不敢当大人二字”德川家康回身招了招手,实际上他们三个就在大厅里,只是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殿下”他们位置并不靠前。
“拜见右大将殿下”那三个人并排来到了织田信长的面前。本多忠胜和神原康政看起来倒真还有些气派,酒井忠次原本长得不怎么样,上了几岁年纪就更对不起大家。如果说羽柴秀吉长得像猴子,酒井忠次就是一只猩猩,不是“金刚”那种,而是只黑猩猩。
“就是你们几个很好、很好……”织田信长看似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的事迹我都知道了,不愧是忠义闻名的三河武士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不敢当右大将殿下的赞誉,下臣等有礼物呈献”本多忠胜说着拿出一大卷黑布,上面还有粗大的白色花纹,看形状像是张薄被。此刻大厅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唰啦”本多忠胜双手一抖与神原康政两边抻开,却原来是武田信玄名震天下的“四如”军旗。
“咦”我听到身边的羽柴秀吉轻轻哼了一下,自己也是深感意外。追击武田胜赖时场面混乱,“猴子”一心惦记着武田胜赖,我则是想着自己的心思,却忽略了这件足以媲美四名臣首级的战利品。看来德川家上下都和他们的主公一样,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织田信长眼中红光更盛,抚摸着这面困扰他已久的军旗唏嘘不已,好半天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德川家果然是朝廷可以信赖的中坚力量,据说信康这孩子也是功劳不小,只是……今天这个日子怎么没有见到他”织田信长看似无意的问到。
“少主殿下年少有为,本次狙击鸢尾山……”本多忠胜是个直性子,看到织田信长似乎轻视信康有些不满。
“住嘴大胆奴才,这里何有你多言的地方”德川健康及时喝止了他,又转头对织田信长道歉道:“他是个乡下莽夫,无礼之处还请右大将不要见怪为了替右大将及诸位殿下筹集回程时的一应所需,我让小犬先回冈崎去了”
“武勇之士本该如此,谈何见怪”织田信长端杯笑笑,显出了难得的仁慈。“只是信康这孩子也不小了,与五德的婚事不能再拖。过两个月让他到京都来,我顺便向朝廷替他申请官职”
“多谢右大将殿下的庇佑”在最初的一愣之后,德川健康表现出了足够的受宠若惊。
“什么好事都让他赶上了”羽柴秀吉在一边小声嘀咕着,眼中因嫉妒而产生的的绿光与织田信长的红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装作没有听见,心中却是如惊涛拍岸。“猴子”绝非不够聪明,只是至今还没有子女的顾虑。他的亲人只有宁宁和弟弟秀长,因而“人质”的问题只怕从没有进入过他考虑的范畴,对“功利”的病态迷恋使他对于一切超越他的晋升心怀忿忿,全然不见这里面的险恶。德川信康这个“爱婿”的下场今天尽人皆知,其中的因由却依旧众说纷纭。对这德川家康这个一贯夹着尾巴的“乌龟”尚且如此,那么我呢我今天的领地可比德川家康大着近三分之一呢
“忠兵卫呢”聊着聊着织田信长不知怎么想起了我,眯着微醉的眼神四下里找了起来。“过来些,别让我大声嚷着说话”
“是,主公”我暗暗叹了口气,心说怕什么来什么。可怕又有什么用,该来总是会来的。
“这次你的部队也很不错,在几个关键时刻都起到了极大作用可见你平时是很用了些心的。刚才我已经说过:将本次收获的东远江之地全数交给德川殿下治理现在说说你,你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织田信长“大度”的询问到。
“忠兵卫能有今日已是主公的浩荡之恩,奋勇杀敌只是尽了本份,岂能再有什么贪图”我实话实说,现在真是不想在他的手里再得到什么。
“诸星殿下真是谦谦君子,立下大功居然还不自居”看来德川家康是不想独秀于林,卖力地替我鼓吹了起来。“……大战中两度关键时刻,马场信房、山县昌景先后被诸星予州殿下格毙于阵中,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最终为我军扭转了危局当此一役,诸星殿下实可担得扶危定倾之誉”
“是吗……”织田信长的话音微微有些拉长。“说说看,这次立有大功的人都有哪些”
“是”我连忙思索了一下。在这里我的功劳里最露脸的就是讨取了山县、马场两人,菲利普作为一个欧洲人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所以能提的只有新八郎了,而且织田信长原本对他印象就颇深。“这次主要是……”话刚到嘴边,我的脑中突然又是灵光一闪。“主要是因为蒲生赋秀大人身先士卒不屈不挠,在生死关头从容自若,关键时刻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更兼首先讨取马场信房,实可堪此战首功”
“赋秀这孩子有这两下子,是真的吗”织田信长的面容立刻一动,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当然、当然……”我说着回首叫过了蒲生赋秀。
“拜见主公见过德川三河守殿下见……”蒲生赋秀低着头规规矩矩地依次见礼。
“忠兵卫这家伙说你这次干得不错,果然当初我没有看错人”不等他说完织田信长就迫不及待地夸奖了起来。
“全赖主公洪福齐天;织田家武运昌隆;诸星殿下统御有度;各位将士……”蒲生赋秀拿出背语录的精神头,自上至下依次点到。
“这几年为了让你多学些东西,因而一直放在忠兵卫身边。在山阴那样的地方可能吃了些苦,心里有什么抱怨吗”织田信长不耐烦听这些没滋没味的话,表示出了一位长辈足够的“慈爱”。
“对于主公的垂爱、诸星殿下的关照,我是铭感五内”蒲生赋秀大礼伏地。
“你能有这个觉悟就好”织田信长满意的连连点头。“难得你能奋发图强,总算没有辜负我的希望。现在你也出息了,已经可以正式继承蒲生家。这两年让你和冬姬蒲生已经成婚许久孩子都1岁了一直很过意不去,这次回去我就把她送到你那里去。山阴毕竟清苦,孩子还是暂时留在岐埠的好。你既然和忠兵卫配合如此默契,就借用他名字中的一个字替你更名为蒲生氏乡,以与力身份作他的副将”
织田信长还真会出难题,以蒲生的资历出任我的副将未免牵强,而且还有妻子、儿子两个因素控制他。这或许是为将来的准备,对结构的一种设计。
“主公这……”蒲生氏乡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如此就谢主公了”我急忙替他答应了些来,驳回反而可能带来更糟的后果。好在长野业正和前田庆次已经分别去了丹波、但马,我应该能从内部协调过来。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110、军旅
山阴地方的道路大多崎岖,但这通常指得是各个藩国缺乏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一国的守护往往难以通过这些神经把拳拳“盛意”传达到那些肢体的末端,因而也就造成了豪强群大的局面。就总体来讲那些大城市还是比较通畅的,不然“山荫道”这条古代国道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天正三年1575五月初,刚刚经过春耕忙碌的人们正准备歇上一口气的时候,我在但马出石城聚集起了大军,准备惩罚在去年给我捣乱的因幡山名氏,以及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主子”。从远江回来已经近一年,战争的准备其实早已准备就绪,但想到在冬季大规模用兵会使流离失所因冻饿而死的人数大幅增加,出于同样的考虑我又等过了春耕。
自五月三日由出石城举兵,到越过边境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两万兵马走在山阴国道上还算平静,只是下着些小雨。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呈青白色云层似乎不是很厚,雨应该不会下大。“但马的防务都安排好了吗”我勒了一下马缰回头对前田庆次问到,“黄金”识趣的放缓了脚步。
这次战役很可能会结束数年来我与毛利家“隔山打牛”的过招,直面相对的刺刀见红,因而未敢有丝毫懈怠。丹后的全部人马加上豪族们的常备军,15000人后基本成了真空状态;为了应付宇喜多直家的变化,丹波的直辖部队不但没有抽调,反命长野业正进抵美作一线,不过我抽了赤井直正率波多野家1700人随军出征;但马有同样的威胁存在,因而前田庆次虽然来了,但实际出动的人马也不多。此战的变数确实很大,我也投注了相当的注意力。
“主公您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前田庆次自信的回答到,虽然已经出了但马可他还是“地主”。这两年既结了婚又独当一面,他已经比过去稳当了许多。“所有隘口都已经加强了双倍力量,宇喜多直家要敢伸头我一定把他剁下来只是根据我这几年来经验,山名家实在是没什么起色,我们跟在后面只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你呀”看他对此事还是有些惋惜,我不禁笑了起来。本来这次出征我确是想派他作先锋的,但伤势已经大好的山中鹿之介却在我门前长跪不起请求这个任务,我知道他是对丧失我两千人马那件事还是觉得心中有愧,何况又是对上老冤家毛利家,不忍之下就成全了他的心愿。“幸盛也是不容易,你就体谅些吧”我宽慰到。
“都是十多年的老兄弟了,他的心思自然明白”前田庆次一伸手臂,作了个极为雄健的pose.“不过打山名家也算不上怎样露脸的事,这些年哪一回他们过来不是被我打得丢盔卸甲又有哪一回让主公您多操心了老实说这次我之所以这么上心,就是觉得怎么也得和毛利家见个真章了这多少还能有些意思,不然可就要白来了”说罢他虎躯一振,身上的赤红色大铠一阵哗愣愣的响。
“毛利家会不会出来还真不好说,即便出来了恐怕也不太可能是全力以赴”竹中半兵卫一踢坐骑的肩胛靠近了些,对着前田庆次笑道:“羽柴殿下已经出兵备前,目前吉川元春父子正在与他激烈的交战当中;小早川景隆虽然攻下了九州的丰前、筑前两国,却也遭到了大友义镇和龙造寺隆信的夹攻,虽然战局有利但要想脱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山阴也就是个吉川经家了,以他的实力和作风未必就敢倾巢援助山名家”
“也许是主公的威名远震,他们是在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吧”沉默片刻后前田庆次突然从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哈、哈、哈,你呀……”我大笑摇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前田庆次骗酒时的口才依旧没有减退。我直了直腰,骑了一晌午的马感觉有些不自在。
“时间来得及,请主公下马稍事休息片刻吧”看出了我的疲惫,竹中半兵卫建议到。
“这……”我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虽然不是很精通军事但也明白这里并不适合停留。官道处于两山夹一沟的山阴常见地形,更远处的南北两侧也是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如果有心这里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被窝在下面并不容易发挥人数上的优势,何况已经出了但马国境。
“主公不必担心,这里还是我们的地盘”看出了我的顾虑竹中半兵卫笑到。“……因幡国境到荒神山城、二上山成这一段地域都在我军控制之下,不但所有山名势力都被清除了出去,而且经过蚕食更远处的许多小豪族也都倒向了我们,这也是属下请主公进至荒神山城再召开军事会议的原因。这是前田大人主政但马多年来的一大功业,当然加藤大人的暗中配合也是功不可没”
“辛苦了”点头称赞中我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几年来,我的精力越来越支应不开,既有政治上的激流险滩要保持百倍的小心,又要对诸如舰队这样的“新鲜事物”大力推进,一些郡一级的事务和基层战略都已顾不到了。好在的几个代官都很得力,这也替我省了不少心。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的眼力也确实不错。
“主公,请坐这里”我刚一下马,后藤又兵卫就眼明手快的在一个干净的地方铺上了一方芦席。另有几个近侍小姓支起矮几,摆上茶点。
“嗯”我往后一靠坐了下来,因为腰部的僵硬姿势有些不雅,众将也都围在我四周,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这是一棵三人也搂不过来的大松树下,我是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
“这次把你也叫出来,阿国她不会怪我吧”我对前田庆次问到。来到出石城准备举兵时我才知道,原来阿国怀孕了,而且已经满了八个月。虽然一直觉得不太合适,但在庆次的一再请求下我还是同意他出战了,只是坚持把阿雪留在了出石照顾她姐姐。
“主公您就放心吧原本我还有些犹豫,但阿国却反而一再鼓励我……”谈起自己心爱的女人,前田庆次不但光彩照人而且豪情万丈。“阿国对我说:要是将来让我们的孩子知道了,他们的父亲是个只知道围着槽头转的没用家伙,那该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啊你们听听,我前田庆次选中的女人……”
“怎么是你选中的不是你上赶了十几年,人家才答应你的吗”新八郎听说过前田庆次和阿国的前前后后,对于当众下他的面子也是乐此不疲。
“毛头小子你懂什么我们那是历尽磨难心心相印……”前田庆次怎么能吃这样的亏,立刻反唇相讥到。“倒是你这小子,成亲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没个动静别是……”
“你这不也才是第一个吗”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在这上面服软,新八郎自然也不能例外。“而且你现在已经知行万石,我还屁毛没见着呢论起来我的功绩也未见得就比你少,姐……主公这也太不公平了总不能我的孩子生下来时,连个自己的地方都没有吧”他的抱怨在周围引起了一阵快乐的哄笑。
“也许这次就有机会了呢拿下了因幡说不定就有你一块”岛胜猛也逗笑到。
“虽然此战胜面极高,但是过于骄纵终是大患”作为一军的主帅我还是觉得应该控制一下大家的情绪,高昂的士气和狂妄是根本不同的两件事。
“主公敬请放心,大家都不会掉以轻心的自打去年远江战事后我们就一直在做各方面的准备……”看我这么说众人都止住笑严肃了起来,竹中半兵卫说完后又回身叫过了加藤段藏。“加藤大人,你向主公汇报一下最新态势”
“是”加藤段藏答应一声走过来,还是那副情报人员惯常不苟言笑的脸。“毛利家原本就是本家情报工作的重点,半年来其在山阴并没有特殊的大规模调动。目前最大的一股力量就是吉川经家在伯耆的五千人马,无论素质还是装备和本家都不可同日而语。不要说因幡,甚至出云都没有增兵的迹象。目前吉田郡山等毛利家重要的部队集结地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一旦有动作一天之内我军就可得到详细报告”
“宇喜多直家不会有什么动作吧”我思索着说到,总觉得一切都太平静了。
“不会有问题,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迹象”加藤段藏回答的虽然肯定,但也很模糊。对于忍者侦察的方面的情报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都有权审阅,但是对于策反和渗透的“鼹鼠”,则属直接向我汇报的绝密。加藤此刻隐含的意思就是说:宇喜多家既没有调集兵马,也没有积极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这就好”我终于放下了心。“山名家至今也没有完成集结,这说明他们的内部已经产生了混乱所以我们的策略应该是分头进兵,在其分散状态下对山名家的有生力量予以各个击破。具体方案在到达慌神山城后会分派给大家,提醒前队的鹿之介不可冒进,我答应他作为中路先阵直逼鸟取城,但要做好与侧翼的呼应”
“是”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111、偷懒的主将
“主公,您该用药了”后藤又兵卫对我禀报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忧虑。
“哦……”我从肿得有如猪八戒的嘴里吭哧出了一声,扭扭僵直的脖子伸出了手。稍稍的这么一动浑身的关节就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尤其是左侧牙床的后面,几使人痛不欲生,真不知道动身体为什么会严重的影响到嘴巴
“请……您用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将一只托盘举过头顶呈在我的面前,声音和手臂一起哆嗦着。上面有一只盛着青黑色药汤的细瓷白碗,虽然摇晃却没有溅出来。在后藤又兵卫的严密监视下女孩显然很害怕,但却强忍着不敢出现丝毫的差错。
将碗端至嘴边,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至,我皱了皱眉头可还是喝了下去。“真苦啊”我咧了咧嘴急速放下药碗,端起手边的白糖水喝了一口。因为有药性冲突,所以没有用蜂蜜。
攻击因幡的战役进行得异常顺利,分兵五路齐头并进依旧进展神速。一座座城镇被攻克,一个个负隅顽抗的敌人被碾为齑粉,山名家的指挥系统不是混乱,而是完完全全的没有,在一再失利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发出收缩或者集结的命令。
原本这些年来由于山名家的弱势就使得人心动摇,自我进入丹后以来不断有因幡的小豪族向我暗中表示效忠的意愿。随着战事的自然进展,忠于山名氏的人越来越少,投诚到我旗下的人却来越多,此时我的兵马已经一举超过了三万。大军眼瞅着就要开始围攻鸟取,山名家只是仗持着数百年的恩泽勉强维持着,人心向背早已明了,“猢狲”们的散伙现在只是个时间问题。
就在这个本该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时候,我却病了,没什么大事,只是上火而已。开始我还强撑着继续进兵,可病况却是每况愈下,最后不但腮帮子肿得像含了两个核桃,就连左眼也快睁不开了
在用咿咿呀呀的声音和竹中半兵卫半兵卫他们讨论了一番后,我的中军本阵停在了刚刚拿下来不久的若樱城,各路兵马继续进兵包围鸟取城,做好准备后听我的命令攻城。将养了十余日后我的情况稍有好转,金鱼眼已经消了下去,嘴恐怕还要再等两天。
我这次身边并没有亲近的人随行,就是阿雪也被留在了出石城。原先一直是近侍和小姓们在照顾我的起居饮食,这在军旅之中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现在我是个病人,粗手粗脚的武夫们未免显得不够细致。
竹中半兵卫作主在俘虏里面挑出了几个女孩,让她们临时负责照顾我的生活,在这件事上他显出百倍的慎重,每一个都要亲自过目并嘱咐一番。我并不知道他与这些女孩确切谈了什么,但大致内容却不难猜到,无非是她们的父母家人生命掌握在她们的手里,稍有不慎满门尽灭之类的话。我有时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侍女无论作什么身边都会有人不错眼珠的盯着,这种情况下她们还能干些什么
“主公,蒲生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直盯着我喝过药侍女接过碗推出了一丈开外,这时后藤又兵卫才向我禀报到。
“哦,他来了吗”我推开被子站了起来,又兵卫急忙过来扶住。“请他到书房去,我这就过去见他”
“主公病体初愈,还是请蒲生大人到这里来吧”他看着我的脸色不无担心的说到。
“没关系,我正想活动活动”我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伸手去拿外衣,实际上我觉得关节之所以酸痛就是近来缺乏活动的原因。
“这……是外面的,请蒲生大人到书房”后藤又兵卫转过头对畏畏缩缩站在一边的女孩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替主公更衣”
“恭喜殿下,看来您的身体已经大安了”见到我从门外进来蒲生氏乡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这才欣慰的说到。
“在这个时候倒下实在是不好意思,平白的给你们添了许多困扰”在主位上坐稳后我对他歉意的说到,自打竹中半兵卫率部前行后就由他担任了我身边处理政务的“秘书”。
“这都是在下等的本份,殿下过誉了”蒲生氏乡客气了一句,就从身边拿过了一摞文件。“现在各方面的情况都很稳定,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事情发生。在下对这两天传来的信息初步整理了一下,不知殿下想先听取哪方面的报告”
“说说备前的事吧”我对于宇喜多直家的情况向来都很关心,何况此时“猴子”与吉川元春也正在那一带交战。
“是,殿下”蒲生氏乡抽出一份红色封面的折子,展开翻了起来。“……前一阶段羽柴殿下策反了两个备前城主,致使毛利军侧翼受到突袭,之后吉川元春收缩防线,目前正与羽柴殿下对峙于虎仓城附近。双方策略均趋于保守,恐怕近期难以有突破性进展……”
“宇喜多直家没有捣什么鬼吗”我思虑着目前备前的局势,老实说有些费解。如果宇喜多直家倾力相助吉川元春,那么备前就不该是现在这个局势。“猴子”既然现在采取军事为主、政治为辅的策略,那就说明他的信心并不止来源于浮出水面的那些力量。
“宇喜多家目前的举措相当谨慎,只派冈利胜率领五千人马赴毛利、羽柴交战处外围戒备,并不像有要介入的意思。另外就是今天上午我们的忍者传来了一份消息……”他从红折子里抽出了一张小纸条。“昨天夜里,宇喜多直家把一个叫松冈直治的小豪族赚入冈山城杀掉了,罪名是内通羽柴意图谋反”
“哦,有这样的事吗”我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不能完全确定”蒲生氏乡摇了摇头。“这个松冈也算得上是几朝元老了,是当年赤松与山名争斗时立功起家的,但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领地不过两百石而已老实说我并不觉得羽柴殿下策反他会有什么作用,而且我们的忍者事先也没有察觉这方面的迹象。”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黑田官兵卫和宇喜多直家都不是什么善茬”我沉思着说道:“也许猴子是想通过这种手段钉死宇喜多,也可能是宇喜多要以这种内部不稳的借口推脱毛利家出兵的要求。不管怎么说还要加强注意,有可能的话把这件事查清楚”我挥挥手赶走烦乱的思绪。“重治那里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蒲生氏乡放下红折子又拿起了一个黄铯的。“在我军的强大压力下,各地反抗势力纷纷瓦解,除少数死硬份子逃入鸟取城外,余者尽皆降服。竹中大人已经下令放缓进攻速度,以期更多的人投向我方,这也是为了逼迫伯耆的吉川经家尽快表态不过即便是这样,大约10天后也该开始围城了。”
“重治的处置非常恰当,越晚围城形势对我们越有利”我点点头认可了竹中半兵卫的作法。“……时间拖得一长人们对毛利援军的期望就会降低,原本还存有幻想的一些人就会崩溃。而到了吉川经家不能不出兵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他和山名家一并解决”
“殿下说得是,竹中大人确实深通攻心之术”竹中半兵卫算得上是他半个老师,蒲生氏乡对他保持着相当的尊敬。
“我看也不可一味打压,大局既定就可以适当的怀柔一下”我摸了摸两腮,说了一会儿话牙疼竟然好些了。“前段时间我们也抓了不少人,你可以仔细甄别一下,如果有确实悔改的就把他们放一些出去。他们和逃入鸟取的人里肯定会有联系,这样也有利于进一步瓦解他们的军心”
“殿下所言甚是”他点了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殿下在这几天养病期间,感觉膳食和下人是否还合心意”
“还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有个主意……”蒲生氏乡建议道:“殿下不妨把这些临时下人的亲属放出一些,并酌情赏还一些土地。这样一来可以向彼等昭示殿下的仁慈之心,二来也表示只要悔改就会得到谅解”
“很好,你就酌情去办吧”我觉得这类小事并不需要我亲自再费心了。
“主公”这时樱井佐吉面色尴尬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几封书信。“城外有一个人要求见主公,他说他是仓敖町的商人叫阿部善定……”
“胡闹”蒲生氏乡勃然变色道:“殿下大病初愈正需静养,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来禀报”
“是、是、是……”樱井佐吉忙不迭的躬身答道:“不过他说他是受人所托而来,并且有机密大事需要面禀卑职原来也不相信,但他有荐帖数封……”
“拿过来我看看”我一伸手接过了他递上的几封书信,低头一看有末吉孙四郎的、长谷川宗仁的、甚至还有一封是金井宗久的,看来这个人的能量还真是不小。在我和商人们的交往中,往往带来的多是一些好事。“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112、奇异的“橄榄枝”上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两个人在等我,我一眼就分辨出了谁是阿部善定。这不是自夸我眼力有多么的高明,而且过去我也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因为他行得是伏在地上的大礼,我连他的面容都没有看清。真理往往具有朴素性,采用排除法就不难得出正确的结论,另一个和他在一起的人年纪不会超过五岁
我进门时身边除了蒲生氏乡之外,还带着后藤又兵卫、樱井佐吉、石河贞友、伊木半七四个人。他们两里两外的守住了门口,蒲生赋秀坐在了我的身边。其实在暗中,还有不下十个忍者紧紧盯住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举动或者是我的一个信号,那么他们立刻就会被一大堆暗器打成两只“刺猬”。没办法生存在这个乱世里,防人之心是不可无的。
“你就是阿部老板吧”坐定后我对下面的那个人问到,从蒲生赋秀他们的神色来看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暗中的忍者同样没发来危险的暗示,看来这两个人是刺客的可能性不大。
“是,正是小人”那个成年人简练的回答到,话语里并没有丝毫多余的东西。可能是作为一个商人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的原故,他的语气非但不显怯懦反而透出一股自信。
“不必那么多礼,抬起头来说话吧”这个人绝对不简单,这是我仅凭一句话得出的印象。在此敏感时刻的会面,一切感觉都显得那样的“微妙”。
“予州殿下果然仁慈宽厚,在下看来是不虚此行了”那个人和他身边的孩子坐直了身子,我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成年人的身材略嫌瘦小,因为是坐着所以还看不出高矮。一张原本应该是瓜子形的面颊因两腮无肉变成了倒三角形,两撇八字胡修理得干净整洁,直鼻朱唇竟给人几分“俊美”的感觉,只是脸色有些发黄。与其它部件相比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两只眼睛,顾盼之间神采如电,而且不同于织田信长的如冰的凶狠和“猴子”如火的狂热,你在这两只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想法,但也决非冷酷无情。他身上穿一身灰色素绸衣服,是标准的商人打扮。
他身边的小孩穿得要比他好上许多,可以说得上是穿金带银。圆圆的面团脸上两只黑黑的大眼睛,看着我有些好奇却不认生。
“此行虚与不虚那是后话,还是请阿部老板先说说驾临的目的吧”我不冷不热的回答到,同时收回了投在他身上的眼神。
“这个……”他犹豫了一下目光飘向后藤又兵卫他们几个,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气。“恐怕有所不便吧”他为难的说到。
“放肆”见我没有明确表态,蒲生氏乡自觉地担起了“白脸”的角色。“你这个不知进退的东西,居然还想单独觐见予州殿下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仅凭这一句话现在就可以将你处死”
“是、是、是,这位大人所言甚是”虽然一迭声地道着歉,但阿部善定却并没有丝毫歉意的意思。甚至连那个小孩儿也只是略显惊慌而没有哭出来,真是非常的有前途。“以在下卑贱之躯死不足惜,只不过平白的污了大人之刀而已然而小人此次甘当冒犯予州大人虎威的滔天大罪,就是想替大人也是替一方百姓尽一份心力。若予州殿下不能体谅苍生之苦,不但枉担了贤者之名,恐怕也……”
“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我挥手摒退了后藤又兵卫等人。蒲生氏乡以目相询,我示意不必。“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你究竟是代表谁来的”
阿部善定没有说话,又用眼睛看向了蒲生氏乡。
“我对蒲生大人信得过,有什么话你尽可以直说”我用折扇敲了敲桌面,眼睛不经意的在他和小孩儿脸上又扫视了两圈。“再说我因为生病脑子还不完全清醒,许多事情还要麻烦他来替我做出判断”
“哦……那好吧”听到蒲生氏乡的名字他稍微愣了一下,半晌终于收回了狐疑的目光。“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首先对先前的失礼表示道歉,在下是代表宇喜多殿下来向您表示敬意的。”
“哦……”我默默的点点头,并没有像蒲生氏乡那样表示出过多的惊异。“宇喜多殿下有什么事情要你向我转达吗”
“怎么您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吗”见我神色如常阿部善定反而诧异了起来,一对眼睛里第一次闪现出了一丝情感。
“一点也不奇怪,无论宇喜多殿下作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到奇怪”我笑了起来,笑容带着诡异的自信。“右大将与毛利家角力西国,目前正是宇喜多殿下大把捞取好处的时候。无声无息反而不符合他的性格,只是这次怎么来得不是长船贞亲大人了看来在宇喜多殿下的心目中,在下的份量是大大地降低了……”说完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予州殿下看问题的方式……还真是独辟蹊径啊”见预想中的场面没有出现,阿部善定脸上浮动起一丝苦笑。“什么样的材料就要用在什么样的地方,不然就可能反而出现相反的效果。长船大人是宇喜多家的重臣,在举世关注分割美作结果的时候自然是由他出面更合适但此次则不同,目前许多贵我双方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有时候不为人知的盟约才是真正值得遵守的盟约这样的情况下长船大人就不及在下方便了,相信予州殿下能够予以谅解”
“倒是也有这么一说”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顺便对蒲生赋秀使了个眼色。
“诸星殿下是闻名天下的君子,在这方面似乎宇喜多殿下却时常引起人们的物议”蒲生赋秀沉着脸对阿部善定冷笑了两声。“无论是故主的浦上家还先后两任岳父,宇喜多殿下可是真称得上是情深义重,战场之下的手段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时至今日,宇喜多殿下好像还不曾有哪个诺言没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