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于诺转头，映入眼的是那捧着花的单薄身影。
这一刻，浮现在她脑海的是三年前他缓缓走来的身影，和此刻重叠在一起。在这段时间，男孩已经逐渐长大了。
这几年，她常常觉得裴育瑾一直都沉静的不像个同龄男孩。只有几次，她才窥见他难得流露出的面貌。
稍纵即逝的样貌，却深刻的烙印在她脑海和心上。
心跳的频率随着他走近而加跳动。
她低下了头，凝视着熟悉的鞋头朝她靠近。
停下脚步，裴育瑾排在于诺身後。俯视她头顶的浏海分线，他轻语，「毕业快乐。」
她轻颤，微微侧过脸。当视线扫及她白皙的颈间和领口处的肌肤，一丝异样的感受涌上心头。
微微的搔痒感划过胸口，他咽了咽口水。
陌生和未知的感受令他畏惧，那是他无法掌控的情绪。
「嗯，高中又同校了。」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进了他的眼。
对上眼的这一瞬间，一个念头强烈浮现──她眼眸的纯粹，只会凸显俩人之间的差异。
但这个念头涌上，他的目光也跟着幽暗了几分。
她紧张的抿了抿唇，试图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点都没变，从一年级就这麽受欢迎。」
他扯了扯唇，视线转到其他地方，脸上的表情马上恢复平常。
他递上手中的花，「送妳，我也用不到。」
她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别人的心意，你怎麽能随便转送给我？」
「心意吗？」他一怔，脸上浮现出疑惑，「我其实感受不到她们的心意。」
闻言，于诺不禁想到刚才听到齐若玟的话，神情染上了复杂情绪。
他的视线落在怀中的绚烂的花朵，脸上却看不出喜悦。
裴育瑾到底是什麽样的人？
认识了他三年，同住了三年，她觉得他就像身上披着一层薄纱似的，好像看得清丶又好像无法真正看清，。
可是她知道，他的好是真的丶他表现出来的模样也是真的，而他隐藏的部分，也是真实的。
看着他的表情，她忍不住问，「你，有真的感到开心的时候吗？」
裴育瑾一怔，神情迷惘。
他，有真的开心过吗？
自有记忆来，他好像没有特别感到开心的时候。
起床丶上学丶上课丶和同侪交流丶放学丶睡觉……。
数学公式还有变化，但是他的人生没有。比解数学题目还要枯燥无味的，是他的人生。
「被妳这麽一说，我现我好像真的没有觉得特别开心的时候。」他笑了，笑容是如此孤寂，「喜丶怒丶哀丶乐，我好像都感受不到了。」
她慑然。整个人动弹不得，连声音都不出来，就像那时候在游乐园时的自己一样。
她好讨厌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己。
真正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的心。
忽然，公车驶来，引擎声充斥在他们耳边。
他扬起唇，像平常一样。
「上车吧，小诺。」
像平常一样，却不是真的平常。
他迈开脚步，越过她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裴育瑾，」
耳边嗡嗡作响，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指尖在颤抖，声音好像也在颤抖。她看着他，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想……你不是感受不到，只是隐藏的太好了。」
他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唇形，神情流露出迷惘。
下秒，喇叭声响起，打断了此刻的胶着，
裴育瑾若有所思的目光仍在她脸上打转，于诺回过神，马上逃也似的上了车，随後他才跟上。
……隐藏的太好吗？
但比起让自己遍体麟伤，他宁愿自己没有任何情感。
这样，即使人生再怎麽枯燥，他都能好好的。
只是……
望着女孩的背影，裴育瑾抿了抿变得乾涩的唇。
没有特别开心的时候，但是他，有很庆幸的时候。
至少，她现在还在。
下车後，看着那抹身影，他情不自禁的轻唤，「小诺，」
他喊得小声，但距离几步之差的于诺听见了。她转回头，两人的目光交会在一起。
他轻勾起唇，问，「花，妳要不要？」
「这是别人送你的，我不要。」
忽地，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经过，小夫妻的中间还牵着一对牵着手的兄妹。在从于诺面前走过後，经过裴育瑾时，妹妹停下脚步指着裴育瑾手上的花。
「我也想要花花。」
年轻妈妈拍了拍妹妹的手，「乖，那是大哥哥的。」
小哥哥松开了爸爸和妹妹的手，朝裴育瑾走来，小小的身影有着倔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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