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只见花逐流挡在我的床榻跟前,沉声道:“将曹营拿下,打入天牢!!”
可怜曹营所中的毒已发作,口不能言,就这样被一群女侍卫押解出了我的寝房。
我快速穿戴整齐,在花逐流回头看我之前。
“季盛夏,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为了对付我,对付曹营,居然不惜作贱自己的身体!”花逐流回头狠狠瞪向我,朝我吼道。
“如果作贱自己的身体能将你踩在我的脚下,我倒愿试一试。不,对。我宁愿在曹营的跟前作贱自己,也不愿跟你这样的人有半点牵扯。”
我回得平静,看着花逐流青白交错的脸,我突然笑了。
因为我诡异的笑容,花逐流心生警惕,不确定地问我道:“盛夏,你在笑什么?!”
他只差没多加一句,我的笑容很可怕。
“本宫劝花大人早点回相府歇一回,近几日别上早朝了,好好睡一觉。”我背椅着枕间,收敛了笑容,淡声回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花逐流又问我道。
“据闻曹营是你的左臂,既如此,我先砍了你的左臂,并在明日安上我的左臂!我的右臂,则是刘怀,而你的右臂,是陈风。走至这一步,花大人,我能够看到你惨败的前景。”
我从未试过如此自信。
“曹营会毫发无伤地出天牢。盛夏,不信我们走着瞧!”
花逐流却不信邪,张狂地道:“你现在废了右脚,应该好好安养身子。这个世间,没有女人亲政,更没有双脚残废的女人亲政。你本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
“花大人,很快你便会知道,此次你再输我一局。你残我双腿,我还是能轻易赢你。”我打断花逐流的长篇大论。
花逐流瞪着我,被我煞有其事的说词唬住。
我加深笑意,“很多人都这样,死到临头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死。本宫处理曹营的案子乏了,花大人,退下吧。”
好整以暇地靠在枕间,我下了逐客令。
花逐流看着我好半晌,才一声叹息,“盛夏,若输在你手中,我不会诧异。只可惜我没能早点发现,原来我的盛夏如此能耐,是我错了!”
“很抱歉,本宫和花大人没有半点关系,本宫是独孤离的人。本宫不喜欢花大人说出此等言论,若再有下一次,本宫杀了你!”我无半点动容,对花逐流的假意叹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花逐流再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娘娘为何笃定此次能赢花逐流?”
花逐流才走,点翠便迫不及待地进我寝房问道。
“你忘了?我给他下了一种名为‘海市蜃楼’的毒。算算日期,已有七日,再加上那种毒只要情绪激动,便能引发其毒性。却也巧了,明日便是关烈及方巾回朝的大好日子。少了花逐流的阻碍,我行事方便许多。七日后花逐流再醒,一切已尘埃落定。”
知道花逐流对我还是有占有欲,我便故意牺牲色相,只为将他激怒。
引发了他的怒气,便能引发他体内的毒性。
他睡七日,这七日,我能做许许多多的事。例如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再将曹营杀了,顺便再将花逐流的羽翼去除一些……
“花逐流诡计多端,娘娘确定花逐流中了毒么?”点翠问道。
“本来不确定。今我今日见他嘴唇青紫,印堂发黑,便知他确实中了我们下的毒。不过……”
我看向点翠,笑道:“点翠,你说得对,花逐流诡计多端,多长个心眼总没错。就算他没有毒发,不要紧,我还是能够对付他!”
花逐流若真中了毒,今晚便沉睡,我行事便简单了许多。但若相反,我要做的事,便复杂了好几倍。
“点翠,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招呼点翠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对她交待一番,她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明日的事不可预知,但我可以提前一日将事情准备好。
该处理的事处理好了,该杀的人,杀了,便不会被没有中毒的花逐流杀个措手不及。
次日很快来临,我晚上没怎么睡。
破天荒地有点紧张,只觉这个日子很特别,也很重要,关系到以后朝廷的格局。
派人盯梢花逐流的结果,等于没结果。
花逐流回到相府后,按照正常的作息睡下,是以不知他到底有没有中毒病发。
待到我上朝时分,仍没有花逐流那边的消息。
我心中有了底,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没有慌乱,反让我更有信心打好这一战设。
被点翠推着走到珠帘后,开始上朝。
有时很想试一试坐在龙椅上高高俯视众臣的感觉为何,想必不是躲在珠帘后能感受得到吧?也许武则天最后成为女皇,就是迷上了那高高在上的感觉。
通常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我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宣陆将军,关参将,南王觐见!!”小李子的呦喝声响遍大殿,声音渐歇,还有余响。
前面三人依次而站,齐声道:“臣陆天羽(关烈)不负娘娘重望,回宫复命!”
王者归来(1)
前面三人依次而站,齐声道:“臣陆天羽(关烈)不负娘娘重望,回宫复命!”
“罪臣方巾参见娘娘,娘娘吉祥!”
“两位大人免礼,南王免礼!一路上,辛苦各位大人。”我扬声道,看向站在场正中的方巾。
一个白衣男子,虽风尘仆仆,仍难掩其卓越气质。
傲气横生,眉目飞扬,这个男子,便是传说中的方巾?
“谢娘娘!”三人齐身道,退至一旁。
“方巾听封!”我对小李子使了个眼色,便听小李子手扬圣旨,大声宣诏,“南王声名远播,慈善为怀,被南江百姓拥戴为南王乃实至名归。南江今正式作为南王封地,再赐京城南王府,南王留在京城为官,钦此!”
方巾自是欣然接受,想必刘怀早已将留他在京城的目的说得清楚,只为助我瓦解花逐流的朝中势力。
以为在封方巾之时会有状况出现,不想直至将关烈提升为吏部尚书,仍未见有异动。
难道是我预测有误,花逐流的毒确实发作了不成?
若如此,我可不会客气,继续扩充自己朝中的势力。
“宣,季府长子季如风进觐!”
我再对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便按本子办事,大声宣诏。
“草民扣见娘娘,娘娘吉祥!!”季如风上前朝我行礼道。
透过珠帘,我看向已有多年未曾相见的长兄,不禁感慨万千。
我扬手捞起珠帘,看向殿中的季如风,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微颤。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我扬手道:“季先生免礼!”
季如风垂首应是,退至一旁。
我再看了看花逐流的余党,只见他们面面相觑,也有人频频回头看向大殿的门口,似在等着什么人来到。
无庸置疑,他们要等的人,正是花逐流。
不只是他们,还有我,也在疑惑花逐流在今日为何没能出现。
依他的老j巨滑,这等重要的场面怎会不出头捣乱?
在天牢之时他已对我宣战,没理由不来对付我,到底他在玩什么诡计?
这令我,有些惶惑不安。
点翠轻拉我的衣袖,我这才回神,端正颜色道:“季先生博通古今,才华横溢。今既进京,便留在皇宫教导小皇子,做小皇子的老师,先生以为如何?”
封季如风为官,不大合适。
天下人都知道,季如风乃我季盛夏的长兄,我若偏私,只恐我辛苦建立的威信会毁于一旦。
但我急需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马,是以季如风必须留在皇宫。
季如风会突然秘密进宫,我也是始料未及,而且是点翠安排的见面。只有我们几人知情,并且瞒过了所有人。
点翠既然安排季如风进宫,想是有一定的道理。
“谢娘娘厚爱,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尽心服侍皇子殿下!”季如风朗声应道。
我微笑点头,视线随着一些朝臣扫向大殿出处。
就快退堂了,花逐流居然没有出现,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小李子的声音传遍大殿。
花逐流的心腹朝臣面面相觑,显然不知要不要替花逐流拖延时间。
这也证明,不是我多疑,花逐流确实没有中毒,他是准备在今日给我迎头痛击。
我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的挑衅,却不想他因何没能上朝,到底是什么事令他无法前行,这事值得深究。
坐在御书房,我等候刘怀、方巾及关烈前来商议大事时,还在想着这个难解的问题。
“点翠,你说花逐流今日为何没能上朝?!”
我看向恭敬地立于我身侧的点翠,状似无意地问道。
点翠头也不抬地应道:“娘娘不知,奴婢愚钝更不知因由。”
似笑非笑地看着点翠,我轻声道:“点翠啊,你越来越会打官腔了,学得很快。”
点翠飞快地看我一眼,忙应道:“奴婢不敢,给天大的胆子给奴婢,奴婢也不敢唬弄娘娘,请娘娘明鉴!”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为何却说不敢唬弄我?你这丫头,我迟早跟你算账!”
我坐在轮椅上,准备出殿迎接几位大臣来到。
点翠才推着我去到大殿门口,便见我要等的人来到。
“王爷,两位大人,本宫来得正好。本宫行动不便,不能起身迎接……”
“娘娘言重了。微臣何德何能,能令娘娘如此礼待微臣,臣感激不尽!”方巾忙上前一步,忙道。
“既是自家人,请于御书房一叙!”
我也不再多礼,礼数到了便可,无需再浪费时间。
待所有人坐定,我再将自己的疑虑道出:“本宫料得今日花逐流会出面破坏,不知因何没能上朝,各位可有想法?”
“这个,臣不敢妄断!”这一回,三人很有默契地一致回道。
似乎发现这个问题,刘怀垂首回道:“臣知道娘娘是聪明人,定已猜到事有蹊跷才有此一问。臣只知,花逐流对娘娘下此重手,禽兽不如,臣若有武功,必定第一个给花逐流迎头痛击,为娘娘报仇!”
我端正颜色,导向正题,“刘大人既如此说,本宫也不便多问。不如你们给本宫出出主意,接下来要怎么对付花逐流一族好了,”看向方巾,我又道:“王爷有何高见,不妨说说看。”
“臣能想到的,娘娘必定也能想到。娘娘短短一月时间便将孤影王朝重新导向正轨,天下万民皆是证人。虽则娘娘的右腿遭受重创,却依然屹立不倒,令臣佩服……”
“好了,别唱赞歌了,说说你的想法吧。”我失笑地道。
王者归来(2)
原来方巾,还是一个能说会道的男子,倒也不呆滞。
“娘娘见笑了,臣句句出自肺腑。至于花逐流的党羽,最重要的一员曹营被娘娘率先下手打入天牢,并已处死,其他人不足为患。只要将花逐流这领头羊砍死,其他人便树倒猢狲散,容易处理,所以问题还在花逐流。”方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回道。
“关大人,你以为呢?”
我将绣球抛至关烈手中,想收集所有人的意见。
“臣以为,对付花逐流固然重要,他朝中的党羽亦不可小觑。蝼蚁尚且能推倒大树,何况是人?”关烈回道。
我听了点头。
关烈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是希望我不要太过大意。
至少目前花逐流未能上朝这事,很古怪,偏生这些人都不给我意见,给我一颗定心丸,是以还需往坏处想。
“依微臣看,娘娘最要紧还是将自己的腿治好。对付花逐流,来日方长,娘娘保重玉体要紧。”刘怀此时又道。
我点头道:“知道了。今晚本宫设宴接待王爷和大人,替各位接风洗尘。你们才刚回京,稍作休息,晚上依时出席便可。”
“臣告退!”三人异口同声地道,依次退出了御书房。
我思吟片刻,对小林子道:“小林子,传诏季如风!”
小林子依言而去。
不知因何,此次传诏的时间较长,季如风见我,何需花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季如风,只见他大步向前,来到我跟前才站定,有些激动的样子。
我朝他扬起甜美的笑容,“哥哥,你还是老样子,好帅。”
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身材修长有型,眉清目雅,好一个清俊的男子。
想曾经,独孤离装扮过季如风,我能感觉到那时的季如风不同。
可眼前的季如风,不会是独孤离所装扮。
难道我以为,独孤离会突然再以季如风的身份接近我不成?
“盛夏,你却老了。”季如风温柔地对我道。
他的眼眸里装着的是怜悯,轻拍我的头,他笑了,“不过,却美了,这是不是爱情的力量?能让一个女人变得坚强,变得聪颖,更变得美丽?”
我大力反拍他的头,“哥哥,我发现你也老了,变得罗嗦了。
眼前的季如风若指给夏菊,那夏菊的终身大事不就有着落了?
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呢?
待花逐流的事告一段落,我一定要想办法将世上最好的夏菊配给我的大哥。
“盛夏,你笑得很诡异,是不是在算计我?”
季如风的俊脸在我跟前放大。
我忙拉着季如风坐在我对面,笑道:“哪有,我从来不算计人的。我想知道你此次为何会秘密进宫。记得上一回娘说过,你不喜欢皇宫,更不喜欢在皇宫见到我和初秋,所以宁愿不在皇宫看到我们姐妹,就当你的两个妹妹仍住在季府……对了,哥哥怎么会与点翠有交集?”
我认真盯着季如风的神情。
我知道,当年的季如风不善言谎,多年过去,他会不会也变了?
只见季如风神色如常,不假思索地道:“是点翠姑娘找到我的。她说你很苦,我应该进宫助你一臂之力。我也是在知道花逐流对你下毒手之后才决定进宫一趟,好歹有一个亲人在你身边,你不会那么孤单。也许在必要时刻,我还能给你出一点主意。”
“呃,原来这样啊。”
有些失望,只是我想太多。我还以为……
“盛夏,你怎么了?”见我又在恍神,季如风加大了音量。
“哥哥这些年都在做什么?这么多年不见我,难道你都不想我么?还有爹娘,他们现在可安好?”我勉强提起精神,问道。
点翠曾告诉我,早已给季家人安排了去处,还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季如风温柔地笑道:“爹娘安好,你勿需挂心。至于我,没什么能耐,不过是继续季家的祖业,为生计而奔波……”
此次,季如风喋喋不休地说,我静静地听,就像是在听故事一般。
不觉时间的流逝,待我睁眼,居然已到了黄昏。
我分明和季如风在聊家常,最后怎么会睡着的?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点翠,我怎么睡得如此深沉?我哥哥是何时离开的?”我疑惑地问道。
这里还是御书房,我怎么可能坐着睡得深沉?
“奴婢进来时,便见娘娘坐在这里安睡,至于季先生在午时便已离开了。娘娘是不是饿了,先用膳,还是参加晚宴要紧?”
点翠也一脸茫然的样子,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做戏。
“当然是晚宴要紧,那里有吃的,我到那里吃点东西便可。”
我匆匆去到御书房门口,逮到一个侍卫便追问季如风的事。
得到的答案和点翠所说的一般无二,季如风确实在午时离开,而且没有人进入御书房。
我回到夏宫换了一套华丽的宫装。
琳琅环佩,珠光宝气,华贵雍容,倒也气派。
因为休息充足,容光焕发,衬得小脸有精神,眼眸更是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视线。
季如风说我美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说起来,我已然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还有前半生的所有,已记不大清楚。只大概知道,我曾经爱过一个叫楚君的男子。
虽然爱过,痛过,却不曾爱得这么伤,痛得这么真。
,有没有花逐流的消息?”
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半晌,我找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王者归来(3)
“娘娘今晚好好放松一回,花逐流的事暂放一旁便可。劳累了这许久,娘娘应该让自己的脑袋好好休息,别再想着紧张的政事。”
点翠凑向我,对我笑得甜美。
我发现,点翠很少笑,她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不敢多想,不敢妄想,怕自己太多心。
可看到点翠的笑容,让我的手心在冒汗,心在狂跳,抓紧点翠的小手,“点翠,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可以告诉我么?”
点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回道:“好长时间没看过热闹了,奴婢才有些失态。娘娘,是时候启程了。”
我无奈地点头。
点翠不愿说,定有自己的道理,或许就是所谓的时机未到吧?
去到宴会场,我端坐在首席,俯瞰众生。
我何曾想过有一日自己这般高高在上,坐在权势的最尖端,将自己与人群隔离开来。
舞姬蹁跹飞舞,仙乐飘飘,都道皇宫很长时间没有这般热闹。
众人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只有少数一些借故没出席晚宴。
无论列席之人是真笑还是假笑,这都是在庆祝我亲政以来取得的成绩。
若花逐流今日能够在下边看着高高在上的我,是不是更能体现我的优越感?
我苦笑,再轻抿一口醇酿。
坐得越高,却更寂寞,不知独孤离做皇帝的感觉是不是也这般。
“娘娘,少喝一点。”
点翠见我还要喝,忙伸手阻止。
“本宫今晚高兴,和点翠你一样高兴。”
我再抿一小口酒,失神地看着精致酒盏中盛的琼浆玉酿,“点翠,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酒量不怎样?不知为何,坐的位置高了,酒量突然也变好了,可笑吧?”
语罢,我再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很想醉一场,才发现,自己的酒量真的变好了。
我抬头,看向隐没在人群中的白衣袍角,定住了视线。
那不是季如风么?
他来了,为何不走近一些,站得那么远做什么?
我失态地扬声道:“哥哥,过来!!”
不料我有此一着,热闹的宴会场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歌舞顿止,交谈打住,所有人都往我视线的方向瞧去。
“娘娘醉了!”点翠替我圆场道,并轻拉我的衣袖。
我呆怔地看着季如风方才所站的方向,那里有许多宫女掌灯而立,偏生没有惊鸿一瞥的季如风。
歌舞继续,我轻拍自己的脸颊,感觉到了滚烫,“看来我的酒量不怎样,没喝多少便醉了。”
拾起酒盏我轻嗅酒香,不再贪杯,而是专注地看着场中的表演。
一直到躺在床榻,我才抱着夏菊道:“点翠说我醉了,其实我知道,自己没有。我只是,很开心,和点翠一样开心。”
夏菊不说话,只是轻轻拥抱我,给我安慰。
这晚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我睡得特别深沉,晚上不曾做半个梦。
次日准时上朝,下朝之后瞒着花逐流的耳目努力地锻炼,做复健,只想做一个健全的人。
七日平安度过,到了第八日,花逐流气冲冲地来到我跟前,原来花逐流确实中了毒药“海市蜃楼”。
“盛夏,没想到你的心计如此之深。我已将你给我投毒的食物掉包,你却还有计中计,另外的食物依然有毒。你不是只为我制一剂毒药么?!”花逐流声色俱厉地朝我吼道。
我极力平抚内心的激动,待脸色看起来无不妥,才平静地道:“对付你这种老狐狸,若不多花些心思,怎能将你打败?想是那‘海市蜃楼’的滋味特别好受吧?你能喝我特制的毒药,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花逐流脸上的狂怒渐渐散去,紧盯着我的脸庞,轻喃道:“盛夏,‘海市蜃楼’确实厉害。当时听这毒药的名字时,我以为它并不霸道。可这沉睡的七日,我再经历了那些悲观离合。痛苦的,悲伤的,喜悦的,幸福的,那些都关于你的梦。在梦中,我不断地得到,又不断地失去。我分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不想从梦中挣脱,因为无论失去或得到,那里的你都离我很近……”
我看到花逐流脸上的专注,突然不忍再看这张脸。
有时候,爱一个人,为对方做许多事,是因为,心瘾作祟。
花逐流,他在这场权势与爱情之争的战役中,注定是输家。
“我在清醒和梦境中挣扎,是要清醒,看到真实的你,还是要沉睡,触到真实的你。海市蜃楼,它很毒!”
花逐流蹲在我的跟前,苦笑道:“原来你也有不忍的时候。盛夏,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赢定了?”
“毫无疑问,我会赢你,在一个月内。”我直视他,回道。
花逐流是聪明人,想必他已知道,在他沉睡的七天之内,我做了多少事。
在方巾他们回宫复命的当日凌晨,我将曹营秘密处死,是怕花逐流没有中毒,第一时间处死曹营,想以此杀花逐流一个措手不及。
次日,我再按照计划,嫁祸陈风,将陈风驱逐出京,流放边疆。
第三日,我还没来得及出手,便有花逐流的两个慕僚自动请辞,解甲归田。
与此同时,我夺取了花逐流手中的两道兵符。
这一切,发展得太顺利,一是因为有刘怀及方巾在尽心辅佐我。
但夺兵权非同小可,不可能说成便能成。
暗中还有一道势力在助我,才令一切水到渠成。
王者归来(4)
花逐流醒了,朝中格局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花逐流输了我一步,总有一日一败涂地。
“盛夏,你别笑得太早!还未到结局,我们谁赢谁输,尚无定论!”
花逐流一声冷笑,回复常态,“我醒了,便能扭转乾坤!我倒想知道,你怎能在短时间内夺取我殿前司及马军司的兵权?”
我将推着轮椅走离花逐流跟前,不答反问:“我也想知道,何时才能把你步军司的兵权一并夺过?”
本想趁花逐流不在的期间将禁军的兵权尽数夺过,不料最重要的步军司由花逐流亲自统率,虎符在花逐流的手中,根本无从着手。
另外,还有驻扎于京城的二十万大军的兵权有变数。
那位掌管虎印的骠骑将军吴振天,既与花逐流没有交集,亦跟我没有任何交流。
吴振天桀骜不驯,性子刚烈,为人刚正不阿,更是死脑筋。
在他眼中,花逐流和扰乱宫廷的宦臣没什么不同,季盛夏更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我和花逐流,他都不放在眼中,是以我们两个都没胜算拉拢吴振天。
我亲政的这些日子以来,从不曾见吴振天上朝,便是因为瞧不起我这个女人亲政的缘故。
花逐流与我在这一方面而言,等于打个平手。
在禁卫三军之中,我占了两军优势,花逐流手中的步军兵权却也不可小觑。
在朝臣方面,我已安排了许多自己的人马,这点,花逐流占据下风,虽则他仍是当朝丞相。
“盛夏,你少给我转移话题。”
花逐流又挡在我跟前,仔细观看我的神情。
这只老狐狸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素来狡诈,我爬得太快,难道他嗅到了不妥?
我若无其事地道:“你若将步军司的兵权交出,我给你留一条活路……”
花逐流大力摄着我的下腭,冷哂道:“谁给谁留活路,我们走着瞧。我发现前朝余孽尽数回到朝廷为官,那些人大多都是独孤离的心腹。是什么人有此能耐将他们找出……”
花逐流的眸中闪过精光,“那人是,红衣——”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一掌花逐流露出的背部空门。
为了躲开那凌厉的一掌,花逐流松开了对我的箝制,纵身跃了开去。
“敢对娘娘无礼,花大人是不是活腻了?!”
点翠俏脸满是寒霜,她娇斥间,又想挥拳攻向花逐流。
我忙将点翠唤住,“点翠,退下,你不是花大人的对手,莫作无谓牺牲。”
“盛夏比你这个贱婢要聪慧许多——”
在花逐流的言语刺激下,点翠控制不住自己往花逐流探出粉拳。
我在一旁看得着急,忙道:“点翠,你给本宫退下!!”
花逐流故意激怒点翠,难道是想借机杀了点翠?!
点翠的武功很不错,花逐流的武功却深不可测。
不过对招之间,花逐流密密麻麻的掌风已攻向点翠,我慌乱间冲上前,才走一步便倒在了地上……
“点翠!!”
我尖叫,只想点翠被花逐流一掌击飞,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殿门方向飞去。
有一道身影倏地闪现,将点翠的身子接住,迅速点了点翠的周身大|岤。
那人红裙飞扬,长发飘飘,抱着点翠自光影中进入大殿。
我呆怔地看着,她由远至近,将点翠搁置在地上,再把我抱回轮椅之上。
她朝我单膝跪地,脆声道:“奴婢护驾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果然是你,红衣!”花逐流咬牙切齿地道。
红衣转身,冷笑回道:“花逐流,别来无恙!有我在,你休想再欺侮娘娘!”
红衣掷地有声,像是在对我立誓般。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保护她。即便你是独孤离的最得力助手,只要我想取你性命,你便得死——”
“红衣,你怎么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拉着红衣的小手,想转移花逐流的注意力。
只怕红衣激怒花逐流的下手,真落个香消玉殒,我不想看到此等惨剧发生。
花逐流行事狠毒,杀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我不能冒险。
“奴婢的职责便是保护娘娘……”红衣回道。
我却透过红衣的香肩,看到花逐流凝重的神情。
突然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大踏步而去。
红衣回头看着花逐流离开,“奴婢出现,花逐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时我便想到花逐流会洞察一些事实,便故意对他提了三个要求。前面两个发自真心实意,那第三个要求,却是障眼法。不过,纸包不住火,该来的终还是来了,只怕那座院子要保不住了。”
想必这又是花逐流设的一个局。
他对点翠下毒手,逼藏在暗处的红衣现身,确定自己的猜疑。
花逐流方才突然离去,是想去那个小镇查找独孤离的生死真像。
若他发现坟墓里没有独孤离的尸首,会否在怒极之下将我的家毁了?
那三个要求,相辅相成,只盼花逐流还记得当日对我的承诺,手下留情。
“即便没了,只要娘娘喜欢,主子便会再建造一座同样的院子给娘娘……”
“不同的。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复制,有的东西,代表永恒。”我抬眼打量这座夏宫,笑道:“就好比这座夏宫,不可以在上官的皇宫复制是同样的道理。他来了,是么?”
独孤离,他还是进宫了。
晚宴那回我没有醉,我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是独孤离。
那回我在御书房昏睡,定也是他在其中搞鬼。
王者归来(5)
另外,我只研制一剂“海市蜃楼”,另一剂“海市蜃楼”是独孤离所制,因为他也看过毒医老怪的所有秘籍。
这不是重点,有点翠在一旁看着我怎么研制“海市蜃楼”,以他的能耐,自然可以多研制一剂以备不时之需。
花逐流所说的“计中计”,其实是独孤离在暗中策划,我并不知情。
花逐流把我看得太聪明,我的心计还不够深,心思不够缜密。
后面的路,我可以走得这么轻松,是因为独孤离在暗中相助。
我不知道他藏在我身后多长时间,也不知他暗地里帮了我多少忙,我只知,花逐流毁我右腿,是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花逐流对我下毒,加速了独孤离夺回皇权的步伐,独孤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花逐流欺凌而不闻不问。
红衣垂首不语,我又道:“他来了,不告诉我,又让我猜。点翠也不告诉我,红衣你也不告诉我,还有刘大人,南……”
“娘娘——”
红衣打断了我的自怨自艾,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时机未到是不是?”我苦笑道,“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点翠伤得不轻,为她医治要紧。”
一听我这话,红衣忙不迭地便将点翠抱在怀中,飞也似地离去。
看着红衣离开,我嘴角勾出笑容。
既然苦肉计不管用,那我主动出击,把独孤离揪出来。
我就不信,现在皇宫等于是我的地盘,要找一个人会很难。
若我猜得没错,独孤离与季如风有勾结。
以季如风淡泊的性子会突然进宫,还由点翠在其中做牵线人,再加上那晚我看到装扮成季如风的那个白衣男子……
心随意动,待夏菊推着轮椅顿住,才发觉自己已去到季如风居住的荇风苑前。
此处居然没有一个宫女太监,在皇宫内苑,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娘娘,奴婢去通传一声。”
紧跟着我们身后的小林子欲前往通传。
“不可,你候在这里便可。”
我压低声音,见夏菊欲跟上来,“夏菊,我自己去,你就在这里。”
夏菊点头,叮嘱一番才让我自己推着轮椅进入了荇风苑。
荇风苑内风景别致,小径的尽头便是正苑。
小径两旁种着一些相思竹,竹叶茂盛苍翠,迎风摇曳,姿态悠美。
我费力地推着轮椅在青石板路行走,若此刻下雨,会不会有一番别样的景致?
才待我有这想法,便感觉豆大的雨珠滴落在我的脸颊。
我不禁呆愕,老天爷竟如此厚待于我,令我心想事成。
若我想在今日见他一面,它可否也应允我这想望?
双手合掌,我暗自许下心愿,便迎着大雨往小径深处而去。
雨很大,风亦狂,打得我灰头土脸。
若他看到我在雨中这般狼狈,在不忍之下会不会出来见我一面?
有了这想法,我推轮椅的动作愈发地费力,一半作戏,一半属实。
真真假假,看起来才够逼真。
果然,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仓猝间我看往视线的出处,原来不是我的错觉,有人撑着油纸伞往我而来,是季如风。
“你这丫头,就不知收敛一回自己的任性么?”
季如风替我挡雨,快速推我至屋檐下避雨。
他拿毛巾欲拭干我的湿发,我嫌他碍眼,将他高大的身子推开,推着轮椅寻找那人的下落,我就不信他还真能遁地了。
“盛夏,你在找什么?以为我这别苑有女人不成?!”季如风打趣地道。
我白他一眼,轻斥道:“哥哥,以你这样的木头,藏女人才怪。”我忙着搜索,风荇苑里间外间,卧室厨房都寻了个遍,就是没有半个人的踪影。
季如风推着我在他的居所“游览”,他脸上的笑容让我有想扁他的冲动。
“奇了怪,你这里连个死人都没有,苍蝇也不见,蚊子找不着,会不会太诡异?哥哥,你说是不?!”我抬头看着笑容可掬的季如风,皮笑肉不笑地道。
“不奇怪,这证明你哥哥不讨苍蝇蚊子喜欢,它们只喜欢盛夏。”
季如风这回不准我再胡闹,拿着毛巾便为我擦拭起湿发。
我乖乖地坐着不动,季如风温柔的动作,舒服得让我想睡。
“哥哥,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找个女人成家?”
这点,我好奇。
这么好的哥哥,总不可能是没有女人要他吧?
“季家出了像盛夏和初秋那样的女子,哥哥再看不上其他女子了。”季如风似笑非笑地回道。
想不到季如风还有些幽默感。
仔细回想起来,我跟季如风的交集交不多。我进入季盛夏的躯体,待我再离开季府,前后只是一年的时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待我找到一个好女人,一定将她配给哥哥。”我贼笑道。
闭上眼,我仔细感觉周遭的气氛。
这里除了我和季如风,再感觉不到有第三个人。我来的不是时候,独孤离不在这里。
也许我来了,他便走了,他还是不愿见我。
“哥哥,你说我们季家三兄妹,爹最疼的是谁?!”
有此一问,因为我想起了季初秋。
若独孤离进宫,季初秋没理由不陪伴在他身旁。
独孤离来了,季初秋来了,那么我呢,又要和季初秋抢一个男人么?以自己的性子,无法想象跟其他女人抢一个男人会是怎样的情景。
以为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不想季如风久久不语。
“我这个问题很难么?”我睁眼看向季如风,问道。
王者归来(6)
“难。因为我不是爹,不知他心底的想法。若你真想知道答案,哪一日见到爹,亲自问他好了。”
季如风露出他贯常的笑容。
我回他无辜的一笑,又问道:“那好吧,改天我亲自问爹。我换一个简单的问题问你,我和初秋两个妹妹,你最疼是谁?”
看到季如风怔住的样子,我轻捏他的脸颊,“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你必须回答。”
季如风轻敲我的头,柔声道:“你这丫头,越来越精灵了。这样的盛夏,谁会不疼?你不需要和谁比较,因为盛夏是独一无二的。我最疼的,自然是盛夏。”
我满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