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对初秋念及旧情,季府全家人应该满门抄斩,一个不剩!”
花逐流突然加大音量,吓了我一大跳。
我抱紧无双,心惊肉跳。
这株连九族的事,我当然知道非同小可。
可季府被封之时,我并不在府中,再说他们那些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事至如今,他们这些人就不该动我。
“哪,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有问题。放着正事不理会,反而……花逐流,我就说你缺德,硬是栽赃嫁祸于我。季府犯案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就算独孤清造反,也是你们自己能力不济,怪谁?我不跟你说了,我好累,要休息一回。”我紧抱着无双便往室外而去。
成亲(上)
“季盛夏,要休息,应该在内室才是,你抱着那个臭小子是要去哪里?”花逐流语带讽刺地道。
“呃,我走错了。”我嗫嚅道,发现自己慌乱之下走错了地方。
我又折回来,找到内室,而后将无双搁在床榻上。
无双欢快地在床榻爬来爬去,想是没看过这么大的床榻,他乐傻的样子看了我直叹息。
“你这孩子就知道玩,你可知道,现在大祸临头了?都怪你姨姨,硬是要去看什么篝火宴。好了,看出麻烦了,现在我们被逮住了,难道你这孩子要进宫做太监不成?”我轻捏无双的嫩颊,苦着脸对小不点说道。
无双朝我傻笑,爬到我的怀中,笑道:“娘娘,无双,抱抱。”
我轻捏着他的粉颊,一声轻叹,“你又会说多了两个字。你姨姨已经进了宫,下一个,怕轮到我们两母子了。我们两母子的命,怎会这么苦啊?”
坐在床畔,我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听方才花逐流话中之意,我要想独善其身,难如登天。
不知哪个时候,独孤离想起我们两母子,便会把我带进皇宫,老死在那里。
一天一夜,就在我的叹息中渡过。
次日在用了晚膳后,相府很平静,似乎还没什么动静。
见花逐流用膳后要离去,我忙叫住他道:“花逐流,你站住!”
花逐流回头看向我,静等着我把话说完。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逃过一劫?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对花逐流谄媚地笑问道。
与其坐等灾难降临,不如主动出击破解。
我相信,只要努力,定能够破解现在的困局。
那个独孤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这样把我扔在了相府,不理会我的死活,难道是不追究我的责任?这不像是那个小气胚子会做的事。
很可能,独孤离就是要把我扔在这里胡思乱想。
然后在重要关头,突然给我一击,让我防不胜防。
或许,他是要让我在害怕之余主动向他求救。
我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那些人的死活关我啥事,我又不是真的季盛夏,最多就是占了人家的皮囊罢了。
季府待我好一点的人,只有夏菊和叶盛。
叶盛被关在大牢,不知有没有受苦。
我好歹是她的宝贝女儿,怎么着都要去看望她才是。
我又怕进了监牢,自己也出不来,那就亏大了。
花逐流轻蔑地瞟我一眼,摇头叹息道:“盛夏,你果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所有人都会变,可你不会,永远都是这张嘴脸!”
我忍!
现在是想生存之道,而不是在小事上跟花逐流吵架。
“你说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我无需进宫,又无需进监牢,我还能把叶盛和夏菊救出来?”我提出重点,问道。
“你不打算救其他人?例如季老爷子,季如风,还有初秋,你就只顾着方才你提到的两人?”花逐流一脸不屑地看着我,问道。
“对啊,他们待我不好,我为啥要救?再说了,独孤离那个瘟神不可能会对初秋怎么样,你放心吧,你的初秋好得很!你好歹是丞相,还是有点说话的权利吧?为了讨好初秋,季府的人由你救,然后你再顺便把夏菊带出皇宫。这之后,我做牛做马孝敬你老人家,你说好不好?”
我最后那句话,完全可以无视,因为没有一点诚意。
我只是想把花逐流利用完了就丢,然后自己再跑路。
花逐流一声轻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就算我甘愿被你利用,你也不可能走出独孤的控制。现在,他还没出手呢,就等着看你作困兽之斗!”
“我说你这人怎么没一点同情心?说是说,为什么独孤离要花心思对付我?就因为我那回跑路给你们添了麻烦么?可我觉得还好啊,他现在好端端地做皇帝,有大把国家要事处理,还有一堆的女人需要他管,为什么还找我晦气呢?”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盛夏,这个时候你还敢给我装无辜?!”花逐流瞪着我,朝我吼道。
我摇头,老实回道:“我真的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我才能逃过一劫好了。”
这才是重点,方才跑题了。
花逐流看着我老半晌,突然笑得诡异。
我心生警惕,忍不住后退一步,问道:“喂,你笑得这么j诈,想做什么?”
“盛夏,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能让我甘心情愿助你,而且能保护你们两母子不受伤害。”
花逐流的笑容,不说也罢,就知道一肚子坏水。可我还是忍不住回道:“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你嫁给我……”
“我才不要做你的小妾!!”
花逐流话未说完,我便一声大吼道。
我就说花逐流笑得如此龌龊,原来还在打我主意。
要我做他花逐流的小妾,门都没有。
“我又没要你做我小妾,我是想你做我的丞相夫人。你想想,这么好的事情哪里找去?你带着一个臭小子,这辈子正常点的男人都不可能要你,我却大人大量把你接手了,你是不是该感,由吊儿郎当转为严肃,在提到季初秋时,甚至带着一抹清冷,仿佛季初秋之于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
这就是男人么?
他们的爱,来得快,是否去得更快?
花逐流走了,留下一个大难题给我。
我看着无双,他又朝我笑,“娘娘,漂漂,要姨姨。”
日复一日,无双的口齿越来越清晰,说的话越来越流利,可我,却还没有出路。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无多。
花逐流说得对,现在我嫁给他,是唯一的出路。
最起码,我能摆脱入宫做宫女的命运。
我做宫女不要紧,可无双怎么办?难道他也要进宫,做史上最小的太监不成?
无需给我太多时间考虑。
关键时刻,我只能对不起季初秋了。
更何况,季初秋喜欢的人是独孤离。既如此,我嫁给花逐流,应该不会有人有意见才是。
“我想好了,花逐流,我跟你成亲,我们尽快拜堂,这其中不能有意外!”
次日清晨我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花逐流。
花逐流径自优雅地用早膳,他轻瞟我一眼,回道:“盛夏,你的答案一点惊喜都没有。我就知道,你定会选择嫁给我。”
对他的冷言讽刺,我不以为意。
反正我就只为找一个靠山罢了,我自己的感觉,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能保住无双便可。
“你既然这么着急,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成亲!”
花逐流说完,站起来道:“红袖,即刻准备成亲事宜,越快越好。”
“是,大人!”
一名红袖少女应声而出,看我一眼,立刻又消失不见。
“花逐流,我发现你和独孤离两人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他的侍女叫红衣,你的侍女则叫红袖,果然是好兄弟好朋友啊。”
我笑道,有了打趣的心情。
不料花逐流看我一眼,回道:“你以后不要连名带姓叫我,应该称呼我为逐流,或是,相公。”说到这里,花逐流眸中隐约有着笑意。
“没人的时候我就要这么称呼你,这样我能把你踩在头上。”我不屑地回道。
叫花逐流相公,恶心死了,我才不要。
今日便要成亲了,还是嫁给当朝宰相,我怎么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无双,娘就要成亲了,你是不是该对娘说声恭喜?以后啊,无双的爹就是当朝的丞相,多威风?”我笑着对无双道。
无双欢快地笑,回道:“爹,威风……”
他的童言童语,令我失笑。
笑过后,却有一丝惆怅。
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满心欢喜地想要嫁给荣拾。
谁知走到今日,剧情陡转急下,我要嫁给风-流丞相花逐流。
“夫人,准备上妆了。大人说了,务必在短时间内完婚!”
红袖才说完,便又有几个少女上前,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反正在我看来,她们都很美。
这古代的美人真多,而且美得差不多。
不像我这种个性美人,一眼就令人惊艳……
“喂,这样就成亲啊,连凤冠霞帔都没有,会不会太没诚意?”
我抱着无双,静等着她们帮我装扮。
结果一看镜中的美人,就是头上多了支发簪,给我上了点淡妆,根本没什么变化。
好歹也是出嫁,花逐流怎么能这般待我?
还没成亲就已经这么对我,等到成亲了,花逐流指不定会把我虐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男人,我还要嫁么?
“夫人莫恼。大人说了,现在成亲要紧,因为时间紧迫,必须在一刻钟内完成梳妆打扮,尽快成亲才是!”带头的红袖说道。
现在我认她们,完全就是凭借衣袖的颜色来进行。
听红袖这么说,我不敢再有异议。
若是花逐流这么急着与我成亲,肯定是有原因,最好不是我想的那种。
“那我们抓紧。”我抱着无双,赶紧往喜厅而去。
“夫人,小少爷由奴婢抱着,好么?”
绿袖追上来道,欲接过我手中的无双。
避开她的手我道:“抱着无双,我也一样能够拜堂。”
我不放心把孩子交到其他人手中,还是放在自己手中妥当。
绿袖不再执意抱无双,我们一行人便往喜厅而去。
花逐流已等在那里。见我们来到,迎上来道:“不是说了要抓紧么?现在赶紧拜堂!”
也不管我乐不乐意,花逐流便将我手中的无双扔到了那堆女人的手中,拉着我便跪下。
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我还没看清楚坐在堂上的夫妇找啥样,便听司仪高声道:“一拜天地!!”
我糊里糊涂地随着花逐流扣拜,而后又听道:“二拜高堂!!”
花逐流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拉着我又朝首座的花氏夫妇扣拜。
磕完头,紧接着便是夫妻交拜。
成亲(下)
我自动自觉地对上花逐流的脸,这才看到了花逐流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我们对视一眼,交拜天地,而后听到“礼成”二字,我和花逐流站起来,双双松了一口气。
我和花逐流对视,而后双双笑出声来。
当然是笑,成亲像我们这般匆忙,成亲仪式这般简单,实在有些可笑,何况花逐流还是当朝丞相。
“送入洞房!!”
司仪继续高声,我便拉着花逐流手中的红绸往前走去。
“完了,我没盖上喜帕!”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眼前一片光明,原来是少了喜帕。
我话刚说完,在场所有人不禁失声而笑。
红袖抿嘴轻笑,率先道:“夫人,已经晚了,都拜堂成亲了。”
只觉今天这拜堂成亲的过程很儿戏,就像是玩家家酒。
我这才有空看向花氏夫妇,看起来和蔼可亲,应该不难相处。
我跟在花逐流身后,嗫嚅道:“喂,这样的成亲,能作数么?”
“不能作数!!”
我揪紧红绸,紧张地看着花逐流,现在是他来保护我的时候了。
都已经成亲了,就差没洞房而已,这个,应该能作数吧?
花逐流瞟我一眼,而后回头笑道:“微臣扣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逐流才行完礼,花氏夫妇这才想起向突然驾临的独孤离行礼道:“草民(民妇、奴婢)扣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左看右看,忘了要作何反应。
独孤离冷眼看着我,花逐流推了推我,我才想起自己没向眼前的这个破皇帝行礼。
“参,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行完礼,很不习惯,便很快直起了身子。
花逐流又拉我,我看向他,这才发现他还躬着身子,独孤离还没免我们的礼。
我下意识地瞪向独孤离,觉着他皇帝的架子摆太多。
如此行礼,太累了。
独孤离冷眼看着我,眸色不善,我便又不甘愿地低头,学花逐流的模样躬身。
“免礼!!”
好半晌,待我觉着自己快支持不住的时候,独孤离终于大发慈悲地免了我们的礼。
独孤离自顾自地在首座坐下,我站在花逐流身旁,花氏夫妇站在我们的身后,静等着独孤离开尊口说话!
“花爱卿!”独孤离径自喝了一口茶,开口道。
我没看独孤离,却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在我的头顶,因为那里凉嗖嗖。
“微臣在!”花逐流忙不迭地应道,狗腿得很。
“你今日算是成亲么?”此时又传来独孤离的问话。
“自然是成亲。微臣与拙荆情投意合,方才已经成礼,结为夫妇。皇上能够来喝微臣的喜酒,微臣荣幸之至!”
花逐流不慌不忙地道,同时握紧我的手,仿佛在给我力量。
我看向花逐流,心道这个风-流丞相也不太差。
起码还能与独孤离说上两句话,为我遮风挡雨……
“盛夏,你说说看,今日的成亲算不算!这样吧,盛夏若说作数,这门亲事便作数。若盛夏说不作数,这门亲事,便不作数!”
独孤离话音刚落,我便想接话。
谁知他一扬手,制止我道:“对了,夏菊在皇宫过得不大如意。听闻她调到了浣衣局,掌事嬷嬷看夏菊非常不顺眼,自夏菊进宫至现在,不曾停歇。若今晚不能顺利完成掌事嬷嬷交派的任务,便要杖责三十!”
独孤离轻呷一口茶,对我笑得阴险。
我下意识地看向花逐流,他却不看我,板着一张脸孔回道:“启禀皇上,微臣与盛夏才刚成亲,是不争的事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千百年订下的规矩,不会因为皇上身分特殊便有所改变。更何况,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人,他们目睹了微臣与盛夏的这场亲事!”
“谁看到了,给朕站出来!”
独孤离不怒反笑,妖冶的笑容绽放,扫视在场的所有人。
一个丫鬟从人群中走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独孤离道:“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割了她的舌头,毁了她双眼,再把双手双脚给跺了——”
“喂,你怎么这么变-态?”
虽然花逐流拉着我的手,我还是忍不住朝独孤离一声大吼。
“季盛夏,敢骂朕的人,只有你。但你可知道,骂朕,是要负出代价的?朕可以不取你的性命,但在场所有人都是很好的陪葬!”独孤离凌厉地扫视我一眼,柔声道。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把人押下去,就在喜堂前行刑!”独孤离见侍卫押着那个丫鬟停在原地不动,冷声道。
“皇上,等等!”
我这才知道,独孤离不是在玩,他说的都是事实。
现在他是皇帝,所谓开口便是圣旨,他随时都能要任何人的命,而无需任何理由。
花逐流仍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则用力自他的手中抽手,对独孤离道:“皇上,今日这场亲事不作数。还请皇上开恩,饶了她,她是无辜的!”
“盛夏,太迟了。朕是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把人押下去,给她一个痛快!”
独孤离朝侍卫挥手,侍卫便把丫鬟拉出去。
丫鬟并没有求饶,就这么被侍卫押出去。
不多久,便有血腥的空气传进喜厅。
只是瞬间之事,喜事变丧事。
众人木然着脸,再没有了方才的欢声笑语。
进宫(上)
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我要跟花逐流成亲,独孤离便不会做得这么绝。
本以为独孤离与花逐流是朋友,看在花逐流的面子上,独孤离不至于做得太绝。
不料独孤离当场给花逐流一个下马威,当着花氏夫妇的面,将相府的丫鬟处死。
最是无情帝王,我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而后,独孤离命众人退下,只留下我和花逐流。
“逐流,这是你逼我的!你与我相识多年,自是知道我的脾性!你居然胆敢瞒着我与盛夏成亲?你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是不是?”
待到人走得差不多,独孤离才自主位上站起来,走到我们跟前,对花逐流道。
“错了。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想试试。我只想得到盛夏,你得到初秋罢了,这个游戏很简单。你既得到她们两姐妹中的一个,是不是应该对另一个放手?”花逐流看我一眼,问道。
“我若说,两个我都想要,你又当如何?”独孤离的笑容妖冶绽放,薄唇咧开,不以为意地回道。
“你得到初秋,就该放了盛夏!你若是执意要盛夏进宫,就应该还初秋自由!!”花逐流一字一顿地道,狠狠地盯着独孤离。
我顿时了然。
花逐流他牺牲一个丫鬟,敢忤独孤离之意,是因为他主要的目的,想救季初秋出皇宫。
我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愿意助我,原来他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只可惜,他花逐流狡猾,独孤离亦不差。
花逐流用这种方法想要换取季初秋出宫,依我看,只会适得其反。
“逐流,你终于说出你真正的目的?”
独孤离看向我,笑得轻蔑。
“是,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盛夏,因为初秋在你的皇宫。你既然执意让初秋在皇宫受苦,我为何不能抢在你的前头保住盛夏,不让她进皇宫?盛夏她的性子不适合皇宫,你不该明知如此,还执意给盛夏压力。我和盛夏已经成亲,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以为你是皇帝,便能堵住悠悠众口?你若抢你臣子的女人,只会被天下人所不耻!!”花逐流大声道。
“我把盛夏带进宫,会被天下人所不耻。但我若把初秋放出皇宫,你便能堵住悠悠众口,是么?逐流,你的心思我太了解了!不好意思,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盛夏会进宫,初秋,她不会出宫。以后,她们都将是我的女人!”
独孤离上前两大步,将怔住的我大力拉着往大厅外而去。
“无双……”我下意识地大声喊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落下我的宝贝儿子。
就算我要入火坑,也要带着无双一起。
“来人,将那臭小子抱过来!!”独孤离顿下脚步,下命令道。
我惊喜地看向独孤离,他却别开眼,冷漠的样子。我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皇上是不是该放开我的手?”我回头看向厅中的花逐流。
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我和独孤离。
厅中的他,看不到表情,应该是不甘心居多吧?
花逐流说得对,丞相大不过皇帝。
皇帝想要什么,丞相能怎么办?除非……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散,厅前的空地,尸首已经搬走,留下了一大摊血迹。
这,就是皇权的路,处处荆棘,布满血腥。
而我终是免不了进宫的命运。
也许做宫女,也许做女使,也许,运气不好,做妃嫔。
我的运气素来很好。
妃嫔我就不指望了,只期望能做一个不那么累的宫女。
天气晴好。
万里无云,微风和煦,暖阳普照大地,却照不进我的心底。
“盛夏,你是真心想要嫁给逐流为妻么?”正当我神游天外之际,独孤离他问我道。
“当然是真的。每当我做哪件事或是说哪些话时,我都不是开玩笑!花逐流,他很好。如果能够嫁给他,我应该可以幸福吧?”我回头看向花逐流。
以后的花逐流,会不会很寂寞?
因为我们两姐妹,他与独孤离的友谊遇到阻障,也许这只是开始,也许这条裂缝会越来越大,直到拉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以后的花逐流,会寂寞,因为再没有一个季盛夏可以供他肆意取乐和玩弄。如此,他又怎不会寂寞?
花逐流,他会寂寞,因为季初秋也进了皇宫,他爱的那个女人,有一日终将成为他好朋友的女人……
无双一见到我,便欢欣地钻进我的怀抱,在我怀中蹭了又蹭,一直叫我娘。
我低落的情绪,因为无双一扫而空。
“独孤,我们是不是都回不去了?”就在独孤离牵着我手走往相府大门方向时,花逐流追了出来,在我们身后大声问道。
“回不去不要紧,将来还会有其他女人走进你的生命。逐流,她们其中任意一个,我都不舍得交给你!”独孤离一脸歉意地看向花逐流,回道。
花逐流脸上仅剩的一点期待,变得木然。
他看向我,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道:“盛夏,有一句话,我要奉劝你,你要牢牢记在心上。因为是你,我才说这些废话!”
“你想说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进宫(下)
“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记得,好好守着自己的心,千万别被人轻易偷走了。若不然,有一日你将后悔莫及!初秋是很好的例子,我希望,你别再重蹈覆辙!盛夏,我看好你,你千万莫令我失望——”
花逐流话没说完,独孤离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我出了相府。
即便如此,花逐流的声音如影随形,响在我的耳畔。
车辇起驾,我回头看向花逐流的方向。
他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怔站在原地。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远到,渐渐形成一个圆点,仿若走进了我故事的一个终点,而我,却是走进我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风很大,吹得衣裙哗哗作响。
我紧抱着无双,仿佛能把他的温暖借我一点。
那长而宏伟的红色宫墙,老远,老长,一眼望不到头。
我眯眼看着天际,仿佛那片天与宫门连成一线。
宫门上的龙形图腾,似长了翅膀,欲脱门而去……
“这是我的皇宫,进了这道宫门,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不知何时独孤离站在我身后,阴冷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不着痕迹地往前一小步,恭敬地回道:“是,皇上。”
反正顺着他的意思准没错。
独孤离是皇宫的老大,我如果想好好地活着,就该听他的话,不要做得罪他的事情。
就以前我和他的种种恩怨来看,我在皇宫的日子想要逍遥快活,那是痴人说梦。
进了这道宫门,我还能再出来么?
我畏惧地吞着口水,悄眼瞄向四周,发现人其实并不多,好像大多数人都进入了宫门,只有独孤离站在我身旁。
如果我跑,不知能不能跑出这个鬼地方呢?
不待我想好,我的双腿已自动自发地往刚才来时的方向撒腿跑去。
手中还抱着一个累赘,偏生我的动作还不慢……
只可惜,人家一眨眼就挡在我的前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季盛夏,你说你能跑到哪里去?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守己,只要不看紧你,你就会作乱。”
一声冷哼,独孤离将我提在他的手中,以丑陋的姿态将我拧进了深而幽远的宫门。
“我不要进宫,独孤离,你放我一马好不好?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放过我,我给你磕头好了。”我忙不迭地道。
回头看向宫外的那一片光亮,可望却不可及。
“我不需要你向我磕头!”独孤离不屑地轻哼,声音隐约有着笑意。
我就要走进他的势力范围,他可以想尽办法折磨我,他能不高兴么?
“那我出宫给你找好多美女。你要什么样的?我告诉你,你知道西施不?还有貂禅,王昭君,那那谁,杨贵妃……你一定没见过那样的美人。倾国倾城,看过后睡不着觉……啊啊,我不要进宫!!!!”
伴着我最后的一声凄厉惨叫,宫门应声而闭。
我的泪,毫无预警地滑落。
抱着无双,我放声哭泣,一边抽噎着表明自己的立场,“独孤离,你把我带进这个鬼地方,你,你会不得好死。你看着好了……无双,娘不要进宫……”
“娘娘,羞羞……”
无双奶声奶气地取笑我,小手拭着我的眼泪。
我看着我生下的宝贝儿子,“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小家伙现在懂得取笑我,他长大了……
“一个孩子也比你懂事,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你的孩子。或许,你抱错了别人家里的孩子,假装是自己的?”
独孤离轻蔑地瞟我一眼,他抻手想捏无双的嫩颊,我下意识地便把他的手拍开,“不准你碰他!”
独孤离并不恼怒,反而好心情地道:“季盛夏,你总是不长记性。在皇宫,我就是老大。我要谁死,那人绝对活不到下一刻。若我要这个臭小子即刻去做太监,你有没有意见?”
我惨白了脸,更加抱紧无双,“你敢动无双,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我狠声道。
“我对你的尸体不感兴趣!”独孤离笑了笑,笑容却不曾达到眼底。
他直直地看着无双好半晌,才道:“我在想要怎么安置你们两母子!若说让你做宫女,或是做女使,都是办法。只不过你带着一个臭小子,这就难办了。后宫不可能有男人进驻,这个臭小子带进皇宫,只能做太监——”
说罢,独孤离的视线转向我,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尖叫了?”
“我为何要尖叫?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方法不让无双做太监?”
后宫的规矩我知道得不多,但不得男人内驻,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更何况,现在的无双才一丁点大,他可能会对皇帝的女人下手,扰乱宫帏么?
“有是有,不过我估计你不大愿意。”独孤离对我露出狡诈的笑容。
我心一噔,嗫嚅道:“该不会是做你的妃嫔吧?”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若独孤离出这样的主意,我要怎么办?
“听你这语气,是不大愿意了?”
独孤离不答反问,阴沉着脸看着我,不放过我脸上的任何神情。
“哪有。只要能保住无双,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皇宫这种地方,想必只要有权有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吧?
我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
独孤离一声冷哼,轻启薄唇道:“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母爱的伟大!你放心,我可不打算要你这样的女人做我妃子。我的后宫,什么样的美人都有。若后宫之中加了你,只会让我孤影王朝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皇帝
我不悦地蹙眉。
独孤离说话素来恶毒,但他这样贬低我,我就是不服。
他对我唯一的兴趣,就是把我带进皇宫好好折磨,看着我苟延残喘,或许,有一天还会对他下跪求饶。
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反正我已经走进了他的手掌心。他以前对我有多不满,现在一定会趁机找回来。
“皇上无需说这许多废话。要怎么安置我……”
“季盛夏,进了皇宫,就该懂皇宫的规矩。你应该称自己为奴婢,尤其是在朕的面前!”独孤离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
“是,皇上,奴婢以后会记得这件大事。敢问皇上,奴婢想去浣衣局,可以么?”
我突然想起夏菊。
进了宫,我定要和她在一起。
夏菊还在浣衣局受苦,有我陪着她,日子会不会容易熬一些?
“你确定?有些事情,朕答应了便是圣旨……”
听到独孤离这话我直蹙眉,“夏菊在不在那里?”
我眼睛一亮,想通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夏菊,她在朕身边当值,做朕的贴身宫女。千万莫告诉朕,你也想做朕的贴身宫女!”
独孤离的眸子突然绽放妖艳的光芒,看得我心惊胆战。
“你,你没骗奴婢?”
我不确定地问道,怕这是独孤离设下的陷阱。
“朕的话,就是圣旨,圣旨不是儿戏。对了,朕为什么要让你选择?你戴罪入宫,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宫婢,竟敢如此口吻跟朕说话,是不是活腻了?!”
独孤离突然想起自己的皇帝身份,又端出皇帝的架子,对我呼喝。
“是,奴婢知错了!”我恭敬地回道,“请问皇上,奴婢可以做皇上的贴身宫女么?”
我带着小小的期盼,看向独孤离。
“你以为朕的贴身宫女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朕的龙清宫,无论是妃嫔还是宫女,都争相涌入,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个运气进驻——”
“皇上国事繁忙,可不可以选重点说?!皇上只需告之奴婢要怎么才能做皇上的贴身宫女便可!”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独孤离的话,觉着这个人做皇帝,老天无眼。
“呃,对不起,奴婢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奴婢将时刻谨记自己是婢,皇上是主子——”
“够了,就这一点,你季盛夏就不够格。阳奉阴违,朕的身边最不需要这样的宫女!”
独孤离一声喝斥,打断了我背台词,自顾自地离去。
待到独孤离大踏步离开,我才想起要追上去。
独孤离就这样把我落在这个地方,我要去哪里?这样会饿死的!
结果我追了老远,只见到巍峨壮观的宫殿林立,还有宽敞明净的宫道,就是没见到独孤离的身影。
我追了好长一段路,实在太累,便带着双儿找到一个凉亭坐下,逗无双玩耍。
直到有太监路过,我才跑过去问道:“你好,请问皇上的龙清宫在哪里?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太监眉清目秀,看起来很年轻。
他率先看向我手中的无双,而后上下打量我,问道:“你是新晋的宫女?”
“是啊,皇上把我带进了皇宫,扔下我自个儿就跑了。”我赶紧应道,顺便有礼貌地对太监露出笑容,以示自己是良民。
“那你手中这个孩子……”
“这是无双,我的孩子,是不是很漂亮,很可爱?”
我将无双递到太监的跟前,无双立刻对太监傻笑。
太监像看怪物一样来回看着我们两母子,好半晌才嗫嚅道:“请,请问姑娘是不是季家二小姐?”
我连连点头道:“是啊,我是季盛夏,你怎么知道我?”
这一点,我真的好奇。
“奴才小林子见过姑娘,姑娘吉祥!!”名叫小林子的太监慌慌张张地对我行礼道。
“无双,你娘长得吓人么?”我疑惑地问无双道。
无双却朝我傻笑,捏我的脸颊,“娘娘,漂漂。”
就是啊,连无双也说我漂亮,怎么小林子见到我像见鬼一样?
“姑娘很美,有着倾城之姿,比天仙更雅一分,比凡间女子更美一分。”
只听小林子低着头又道,听得我心花怒放。
“真的啊,我哪有这么美,小林子你过奖了。”
我笑得眯了眼,实在是没被人这般赞过,很开心。
“奴才句句属实。”小林子见我开心,终于抬头看我。
我j笑地拍着小林子的肩膀道:“小林子,你在皇宫一定混得开,以后我跟你混好了,你要记得带携我。”
“姑娘过奖了。理应是奴婢跟着姑娘混才是……”
“你为何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才?我又不是你的主子!”
我这才发现小林子的用词有问题。
“姑娘是要找皇上么?皇上此刻应该在御书房,奴才这就带姑娘前往!”
小林子不回答我的问题,径自走了开去,在前面带路。
“无双啊,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蹊跷呢?”我计上心头,对无双笑道。
刚开始我没注意小林子的态度,可这回他看到我的恭敬模样,令我怀疑自己成了这座皇宫的主子。
难道是独孤离对其他人下了什么命令,这些人才对我如此恭敬?
亦或是,这又是独孤离玩的一个什么把戏,想让我孤立无援,与宫里的其他宫婢太监隔绝开来?
“姑娘,这就是御书房了。”将我带到御书房跟前,小林子便顿下脚步。
骨血分离(上)
小林子走到守候在御书房外的另一个太监跟前,如此这般嘀咕一番。我竖起耳朵偷听,就听到听到“季家二小姐”五个字……
另一个太监很快步进御书房,而后他出来跑到我跟前道:“奴才小李子,见过姑娘。方才奴才请示了皇上,皇上回说,此刻在忙,要姑娘在御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