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他们倒是很有默契。亦或是他们打好了商量?
上官凉脸上有着温柔的笑容,此时的他,与楚君好相似。我怔傻地看着他,手中的锦帕被他拿走亦没发觉。
“原来盛夏喜欢绣鸭子,既如此,留给我做纪念……”
他话未说完,我便夺走了他手中的锦帕,不再看上官凉。他再怎么像楚君,都不是楚君,何况,我早已决定彻底将楚君抛之脑后。
“有人在梅园说过,好喜欢好喜欢上官凉。方才那一瞬,我发现有人没有说谎。”上官凉挑起我的下腭,让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拍掉他不规矩的手,轻斥道:“有人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我只记得有人说过,喜欢一个人可以很肤浅,肤浅到一晚过后,便能将那个人给忘了。”
是不是要走了,于是想记住些什么东西?即便我和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感情纠缠,他们还是想和我打声招呼再走。
他们,倒是有心了。
“盛夏,我错了。”好半晌,上官凉没说话。
待室内只留下上官凉这三个字的余韵之时,我连目送他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我暗自苦笑。这些人就算离开,也以这种怪里怪气的方式。
上官凉他说,他错了,他错了什么?为何他要留一个问句才离开?
我发誓,今日一定要把这该死的鸳鸯锦绣好。
从明日起,我再不绣花,因为这项差事好苦,扎得我的手指又胀又疼,让我难受。
待到天黑时分,我伸了伸懒腰,绣锦帕的任务,终于大功告成,真不容易啊。
我喜不自胜地拿起锦帕仔细观看。
确实有点像鸭子,不过,又不大像鸭子,更像是鸡……
唉,实在是惨不忍睹……
没等我自哀自怜多久,我手中的鸳鸯锦被人迅速夺走。
我一愣,下意识地追要追上去,那人好整以暇地等在门口道:“等得我好辛苦。这东西,我要了。”
说罢,他便抬脚离去。
心里一急,我大声道:“独孤离,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独孤离的速度却很快,身影转眼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盛夏,若你想要,就来追我。追到便给回你,若不然,我替你收着这丑东西……”独孤离的声音渐隐,而后消失不见。
夏苑外一片空荡,什么鬼影都没有。我无奈地看向自己被针扎的手指,垂头丧气地回到夏苑。
夏菊见状,问我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偷懒去了,方才怎么不见你?”我没好气地瞪着夏菊。
“我睡着了,方才才醒。”夏菊嗫嚅道。
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还问什么?我对自己很无语。
“小姐的锦帕在哪里?”
“夏菊,我决定从今往后我封针,所以你以后别再问我这件事!”我咬牙切齿地道。
“是,小姐!!”夏菊大声应道,响彻夜空。
那一夜(上)
“哇,小姐好美啊。”
成亲的前一晚,我终于了戴上凤冠,披上霞帔。
夏菊见了,自是赞不绝口。
我看向镜中的美人,一身喜气,笑容满面。
小脸只有巴掌大小,这张脸有意思。一瘦便把脸也给瘦了,我喜欢现在的这张小脸。
眸子晶灿,满是动人的活力。止不住的笑容在轻扬,让看的人也能感染她的喜悦。
红唇似火,眉目有情,荣拾能娶到我这样的美人有福了。
“小姐好不知羞,居然这般称赞自己。”
我不小心的自言自语,自然又让夏菊取笑我。
“为娘的女儿,好美呢。”
叶盛此时进入夏苑,她接过夏菊手中的梳子,轻轻梳着我长及腰间的青丝。
“娘来啦!”我笑问道,笑容依然溢止不住。
有些兴奋,有些紧张,因为明日我便要嫁为人凄。
本来那三男走了,我嫁不嫁都无所谓,但荣拾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爱上荣拾。
那样的好男人,若是我错过了,是我的福气不够。
“娘的乖女儿明日便要出嫁了,娘能不来么?”
叶盛脸上满是柔情,看着我温柔地笑道:“一眨眼,盛夏便这么大了。记得刚出生时,盛夏只有这么高……”
叶盛对我比划我以前的高度,“如今,盛夏与为娘一般高。娘舍不得盛夏……”
说着说着,叶盛抹起了眼泪,满脸不舍地看着我。
“荣府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嫁出去很快便会回来看娘。若娘喜欢,我把娘接到荣府居住便可以了。我也舍不得娘,定会时时回来看娘亲的。”我倚进叶盛的怀中,轻声道。
自小我便是孤儿,来到这里,有叶盛疼我,让我也尝到了被母亲疼爱的感觉。
可惜我来到这里没多久便要嫁了,莫说叶盛不舍,我也很不舍……
“傻孩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尽说些傻话。”叶盛轻捏我的鼻尖道。
“娘,你说我会幸福么?”
我钻进叶盛的怀里,很自然地叫她娘。仿佛我就是那个季盛夏,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那个女儿。
“当然会。盛夏既美又可爱,性子又单纯善良,荣拾人也不错。所以娘的乖女儿盛夏会很幸福,比娘幸福……”叶盛的声音,隐约带着笑意。
“那就好了。我只怕带给他人不幸,有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轻喃道,笑容渐隐。
其实一方面我很兴奋,很快乐,是因为我就要出嫁的缘故。
可我,却又很担心,却不知道自己瞎担心什么。
或许是这几晚没有人在晚上打扰我的清静,反而让我害怕。怕有人会捣乱,怕……
我是傻了,那三个坏蛋已经离开了季府,季初秋这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我跟前。
自那三个男人离开季府后,晚上不再有人故意出现在我窗外吓唬我,让我以为,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其实就是三男中的一个。
是不是那日我以绝决的方式断绝与他们的来往,伤了他们的大男人自尊心,于是他们要用这种方式来吓唬我?
若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那该多好?
正当我和叶盛说着贴己话的时候,突然有人进入了夏苑。
夏苑里平时冷清,就连我出嫁前夕也不例外。
季如风在叶盛的前头已看过我,跟着便是叶盛。其他丫鬟没有在我夏苑走动,一直只有夏菊在为我打点。
进入夏苑的人,是秋菊。
不知为何,看到她,我便打醒十二分精神,因为她曾联合花逐流把我推入南湖中。
我素来记仇,人家对我的不好,我会记一辈子。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二小姐!”秋菊对叶盛和我行礼道。
“不必多礼。”叶盛回道。
秋菊看向我,欲言又止,而后又瞄了一眼叶盛。
我见状,便道:“秋菊,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娘不是外人。若是我娘不能听的话,那你什么都不必说,回去秋苑便是。”
秋菊径自低下头,回道:“回二小姐的话,有些话,只能对二小姐说。还请夫人回避!”
“本小姐说了,见不得光的话,本小姐不想听。本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不想见到一些不想见到的人——”
“盛夏,莫生气,为娘是时候回主苑了。依我看,秋菊没有恶意,你这孩子莫为难她,知道么?”叶盛却打断了我的话,对我宠溺地笑道。
“娘,我都要出嫁了,你就陪我时间长一点嘛……”
我索性对叶盛撒娇,实在是因为不想单独面对秋菊。
鬼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会对我耍什么诡计,我可得长多个心眼。
叶盛却看一眼满脸焦虑的秋菊,而后拍拍我的头道:“我看秋菊有话要对你说,待会儿若你还想娘为你,娘晚一点再过来。”
说罢,叶盛便走出了内室,显然是因为秋菊的缘故。
“你该不会也要让夏菊离开才愿意说话吧?”
秋菊的主意,明显又打到了夏菊的身上,因为她直直地看着夏菊,就是不说话。
“回二小姐的话。有些话,只能说予二小姐知道。奴婢的消息,对二小姐一定会有用。”秋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
“很抱歉,我要嫁人了,什么消息对我而言都没用……”
“二小姐,奴婢要说的,正是荣公子的事!”秋菊却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
那一夜(下)
关于荣拾?
秋菊怎会知道荣拾的事?
这个女人,怎么看都觉着有点诡异。我直直地看着秋菊,拿不定主意。
看出我在犹豫,秋菊索性对夏菊道:“夏菊,我和二小姐有话要说,麻烦你回避,很快就好了。”
夏菊看向我,我犹豫了一回,终还是对她点头。
待到夏菊离开,我才问道:“你知道荣拾的什么事?说吧。”
“荣公子正在梅园等二小姐……”秋菊上前一步,在我耳畔轻声说道。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着秋菊靠我太近,让我的耳朵有些微痒难耐。
我瞪向秋菊,大声道:“秋菊,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荣拾怎会在梅园?实在是荒谬!!”
“奴婢没骗小姐。小姐若不相信,大可前往一趟梅园。方才夫人在这里,奴婢不便告诉小姐这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荣公子说,明日与小姐的亲事恐不能进行……”
“你撒谎!!”我狠声打断了秋菊的话。
“奴婢为何要撒谎?若不是为了二小姐,奴婢无需走这一趟。二小姐信不信都无妨,反正奴婢的话已带到,就此告辞!”说罢,秋菊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令我莫明。
秋菊才离开,夏菊便走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方才是不是和秋菊吵起来了?”
“秋菊说,荣拾在梅园等我,她还说荣拾明日不能与我成亲……夏菊,你想想,荣拾和她秋菊有什么关系?要传话,也不是秋菊代传。我信得过荣拾,他断不会在成亲前夕才来悔婚,这一定是秋菊的诡计!”我大声嚷嚷道,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强烈不安。
“奴婢也觉着秋菊的话不可信。小姐,别担心太多,没事的,明日就要成亲了,千万莫再生什么事端才好。”夏菊轻握着我的手,柔声道。
我轻点头,回道:“夏菊,你今晚也陪我睡,好不好?”
“当然好。”
夏菊应道,我便合衣躺在了床榻。
翻来覆去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便仿佛看到荣拾在我跟前。
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我倏地睁大眼,看向帐外。
怎么我感觉方才又有人在偷窥我?
那些人不是离开了么?若是他们其中一个玩的把戏,这个偷窥的游戏应该终止了才是。
夏菊也浅眠,她被我的动作惊醒,问我道:“小姐,怎么了?”
我只觉心跳好快,手心在冒汗,胸口有些窒闷。我喘息着道:“夏菊,我好难受。”
我突然大力抓着夏菊的手,她手上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缓解我的不适。
“小姐的额头好烫!!”
夏菊伸手探向我的额头,我忍不住靠近她的手,再近一些。
“夏菊,我不舒服……”我轻喃道,握着夏菊软绵绵的小手,仿佛这般便能缓解自己的不适。
“奴婢这就去给小姐请大夫,小姐再忍忍——”
夏菊说着就要跑开,我眼明手快地抓着她的衣角,手脚发软,小声呓语,“夏菊,别,别走……”
不知为何,眼前的夏菊我渐渐看不清楚,似乎幻化了好多个影像。
她似乎在对我说话,我却听不清她说什么。
我只知自己全身发烫,好烫,我的五脏六腑似乎要焚烧起来一般……
“盛夏……”
有人在我耳畔昵喃,我想睁眼看对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是什么人。
接下来,却是一股撕裂般地疼痛感漫延至全身,这种感觉,怎会这么不妥?
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夏菊呢,她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灼-烫感渐渐消失,我却感觉到疼痛和寒冷,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一般……
我恍惚中睁了眼,看着天上的雪花自高空飘落,和着梅花花瓣,好美,一片片缤纷而至,眩目且迷离。
天,怎么亮了?
又怎会下雪了?
这里,是哪里?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我睁眼看向自己,一看才吓了一大跳。
因为我躺在一件长袍之上,喜气的霞帔凌乱不堪……
我试着掀起长裙,顿时如遭电噬……
“二小姐……”
只听得前面一阵尖叫,我惊愕地看向对方,原来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伙房丫头。
而后,有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呆怔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自己,才困难地自雪地上爬起来。
双腿虚软无力,似乎是纵欲的后遗症。
就这样,我的清白莫明其妙地没了,就在我将要与荣拾成亲的前夕。
众人来到,最前面的人,是叶盛,还有季逢春,还有,夏菊……
“盛夏……”叶盛上下打量我一回,明显怔住。
而后她回神,小声惊呼,解下身上的裘衣,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她的眼泪涮涮地直掉,连声道:“孩子,没事的,没事的……”
她这般重复相同的话,眼泪却一直滑落。
“娘,我没事,不过就是没了清白罢了。”我靠在叶盛的肩膀,在人群中搜寻秋菊的下落。
结果,我看到了季初秋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却没见到秋菊的身影。
季逢春看着我,好半晌一声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在场所有人都听着,不许将今日这事传扬开去,否则,后果自负!!”
“是,老爷!!”众人齐声应道。
而后,季逢春再深深看我一眼,并没有责难于我,便率着众人走出了梅园。
谁下毒?
是啊,我的清白丢在了梅园,这个我认为的不详之地。
原来一开始,我的直觉就很准,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不论幕后指使者是谁,我还是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
这果真,就是命么?
“娘,我没事。我有夏菊陪着,娘回去吧。”我轻声道。
叶盛一直守着我不愿离去。看到她忧心的脸,我满是不安。
我还是让她操心了,是我不好。
总以为自己嫁出去便能不再给叶盛添麻烦,结果临成亲前,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人算,终敌不过天算。或许,这一切都是什么人在算计?
“娘会陪着你,一直到你好起来。盛夏,你睡一会儿。”叶盛看着我的眼,满是不舍。
她的眼一片红肿,为我流了不少眼泪。
“娘在这里我睡不着。娘,我真的没事,很好。不过就是没了清白,又不是世界末日。看到娘这样,女儿心里不好受。”我小小声道。
“那好,你好生睡一觉,忘了今晨发生的一切……”叶盛站起来,再对夏菊叮嘱了一番,才不舍地离去。
待确定叶盛离开,我才冷下脸,对夏菊道:“夏菊,你去把季初秋给我找过来!”
“不必了,我知道你会找我,自己来了。”季初秋掀帘而入,浅笑盈盈地道。
似乎我遭遇此劫,她很开心,因为她唇畔的笑容,无法骗人。
“我想知道秋菊在哪里,是不是她对我动的手脚。亦或这又是你的诡计,是你派她过来对我下此毒手!”我冷声问道。
“姐姐遭逢重创,应躺在床榻好生歇息。”
季初秋收敛了笑容,快步上前扶着我。
我讨厌她的碰触,将她的手甩开道:“季初秋,现在再没有外人,你要作戏给谁看?!!”
“我心疼姐姐受到伤害,如何是作戏?姐姐,你莫忘了,是我撮合你与荣公子,真心想要成就你们这段姻缘。本来今日你便能与荣公子成亲,我为何要在这个重要关头把你送入虎口,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至于秋菊,至今我未见到她的身影。从昨晚开始我便不曾见到她……不对,应该是昨日白天秋菊就说要回家一趟,今日才回府。难道姐姐怀疑,昨晚上秋菊对姐姐下了毒?”季初秋最后反问我道。
“就是秋菊下毒。她当初靠近我一步,我便感觉有些不妥,只不过春-药发作的时间长了一点罢了。”
我冷眼看着季初秋,斟酌她话中的真假。
若季初秋说的是实话,那么是秋菊自作主张对我下毒么?
今日我遭逢巨变,荣拾他会不会埋怨我突然悔婚?他会不会……
我闭上眼,沉声道:“初秋,莫让我发现是你从中破坏。若被我知道是你对我下此毒手,我绝不会放过你!”
秋菊不见了,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季初秋的嫌疑最大。
可季初秋不认账,我能怎么做?
我丢失的清白,该找谁来买单?
还有我错失的幸福,荣拾那个好男人,又该谁为我偿还一个好男人?
为什么每当我以为幸福靠我近一些的时候,却又飘然走远呢?
“姐姐,你是我敬重的人,真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莫想太多,只会徒增困扰。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也知道你不愿看到我,好生歇着吧。”仔细地看着我,季初秋的视线久久不曾移开我的脸庞,“此刻的姐姐也好美,既倔强又惹人怜爱,若我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对姐姐你下……”
话说一半,季初秋笑了笑,“姐姐,我走了。”
临走前季初秋也对夏菊叮嘱一番,才款款离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季初秋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还带着莫明的伤感。
这一刻,我竟想相信季初秋,相信对我下药之人,其实不是她……
“小姐,有些事想不通,便暂时放一边。”
夏菊见我出神地看着不停晃动的珠帘,轻声安慰我道。
“夏菊,现在我失了清白,还有男人愿意要我么?”
我一声轻叹,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有,荣公子便是一个。只可惜小姐把这桩婚事给退了,奴婢相信,荣公子即便知道小姐失了清白,依然愿意娶小姐为妻。”夏菊回道。
“可我觉得配不上荣拾,他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女人才是。”我一声轻叹,转身不愿再面对夏菊。
现在的我,只想静一静,理清一些问题的头绪。
可我一闭上眼,便什么也想不到,一团乱麻。
或许我确实不宜胡思乱想。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应该试着接受。
我能理智地面对失去清白的事实,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在意这件事。
只不过我不希望在背地里策划这一切的人看我的笑话,才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算要哭,我也要在没人的时候,偷偷一个人哭泣。
这一日,睡睡醒醒,很不安稳。
支持没多久,便开始高烧不退,再次卧病在床。
我一病,自然又让夏菊忙得团团转,叶盛也索性在我床榻前照看我。
此次不只叶盛守在我榻前,季如风与季初秋也来看我,还有云心,当然季逢春也不甘人后。
每一人都默默地守候着我,没有过多的废话。
一直到年三十那日,我的病终于有了起色,能下榻走路,还能与众人吃着团圆饭。
蒙面人
“盛夏,多吃点。”一家人都往我碗里挟菜,不忘给我温暖的笑容。
季逢春索性将一碗东坡肉递到我跟前,放柔声音道:“盛夏,你喜欢吃东坡肉。今天过年,多吃点。过了年,又长大一岁,过了年,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嗯,都忘了。爹,您多吃点儿!娘,您也是。还有阿姨,哥哥,初秋,你们都多吃点。”我往每人碗中挟了一大块肥肉,投桃报李,笑道。
“盛夏也多吃点儿。”众人齐声回道,而后都笑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开来。
无论以前种种,将来又是如何,这过年大团圆的一刻,我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
活了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温暖。
第一次与家人过年,真的,很开心!
大年初一那天,我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一大早,鞭炮声不断,吵得人无法睡安稳。
“小姐,有人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赠礼物给小姐呢。”夏菊见我醒了,赶紧凑上前来说道。
“什么人啊,这么好心?”想不到新一年来到,我立刻有礼物收。
“奴婢也不知道,不如小姐拆开来瞧瞧?”夏菊将礼物递到我手中,好奇的模样。
我一看,原来礼物不只一件,而是三个盒子。
我疑惑地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却原来是一支熟悉的发簪,是独孤离送给我的。
那一回被上官凉扔到了床榻,而后消失不见,我以为发簪丢了,却不想此次再回到我手中。
独孤离赠了礼物给我,那其他两个盒子……
另一个盒子,是上官凉送给我的那套首饰,一点惊喜也没有。
第三个盒子,应是花逐流送的什么吧?
我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正在酣睡的小猪。它懒惰的惬意模样,不禁令我“卟哧”一声笑将出来。
“这只小猪和小姐好像,还是花公子厉害,能令小姐欢笑。”
夏菊看到小猪,也不禁笑出声来。
看着礼物好半晌,我才将它们合上。命夏菊将它们束之高阁,我很快便忘记了这些事情。
到了十五那日,季初秋来到夏苑邀我一起出季府游玩。我以不想动弹为由,拒绝了她的邀约。
待到将要入夜时分,我带着夏菊偷偷溜出了季府,去赏一年一度的元宵花灯会。
一路上,好不热闹,人山人海,以少男少女居多,众人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我和夏菊专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沿途皆是各式花灯,美如梦幻,我们看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我们随着人潮去到南湖湖畔。远远便瞧见有一座画舫格外热闹,正是季初秋的秋舫。
我看到那座画舫,不禁顿下脚步,回忆起上回我在秋舫参加诗会的情形。
短短一月的时间,我的人生却发生了翻天覆地地转变。若那一回我沉湖而亡,现在我的魂魄又到了哪个空间?
“小姐怎么了?”夏菊见我傻傻地看着秋舫,便循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三小姐的画舫。也许有一日,小姐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画舫呢。”
“我要那画舫做什么?”我轻斥道,转身往季府的方向而去。
突然间失了看热闹的兴致,只因想到一些不开心的往事。
“小姐,这么快我们就回去了么?”夏菊追上来问道。
“当然了。看完了,玩完了,早点回府,否则不能回家,那就惨了。”
我转身看一眼夏菊,视线顿在夏菊身后的那人身上,突然我发了狂似地往方才我们的来路飞奔过去,后面传来夏菊焦急呼唤“小姐”的声音,我却置若罔闻。
也许只要我跑得再快一些,便能追上那人的的步伐。
可我所跑的地方,越来越偏僻,人越来越少……
我这才发觉不对劲,转身毫不犹豫地便往回路而去。
此时,却有人挡着我的前路,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一身黑,面巾亦是如此。
很高,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唯有他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幽黯的光芒。
这双眼眸,我太熟悉了,是那个一直在夏苑里吓我的黑衣人。
我的手心在冒汗,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道:“你是谁,我可认得你?不对,你一定认得我,你为什么要在夏苑吓唬我?”
虽然有些害怕,却又极想看看这蒙面人的脸到底为何。
我确定自己并没有得罪什么人,有的,就是那三个瘟神。
可他们,已经离开了季府……
“我没有吓唬你,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你,所以才会以这种方法接近你。盛夏,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么?”那人向我靠近一步,轻佻地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黯哑,以往我不曾听过。
那就是说,此人我并不认识?
“这个嘛,有待商榷。我喜欢美男子,不如你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再来考虑要不要喜欢你好了。”我笑着回道,也靠近那个男人一些。
“我是不是美男子,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得到了你的身子。凭这点,你就该喜欢我。”
那人却笑得欢快,仿佛说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变了。
这个男人说,是他得到了我的身子。再想起方才秋菊突然出现在夏菊的身后,我才会突然发了狂般地追秋菊。
那就是说,这个男人说的全是事实,他真是夺走我清白的男人?
想到这里,我突然冲向那个男人,想要揭下他的蒙面巾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方却识破我的意图,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点了我的|岤道,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在眼前却无法揭开他的面巾一瞧究竟。
小姐有喜了
蒙面人直直地看着我,低下头,靠我越来越近。
我想别开头,逃离他迫人的视线,却仍无法动弹。
这个人,不是那三人之一,他到底是谁?
难道除了那三人,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人藏在暗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想想前段日子以来每晚似乎都有人在偷窥我的睡觉,便有寒意涌向我全身。
对方的唇,落在我的唇瓣之上,隔着蒙面巾,我仍感觉到他唇的柔软,伴随着他的轻喘声。
我这么轻易便能引发对方的情绪,难道说,他真的喜欢我?
“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若有一日让我知道你是谁,我定会亲手杀了你!!”对方的头才移开,我便狠声说道。
“如此我更不能让你知道我是谁!盛夏,你偶尔要想起我。记得,你是我的人,身子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记得,不能对其他男人动心,否则我不饶你!”
夏菊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蒙面人的唇再度吻上我的……
待我感觉到身子能动弹,夏菊惊喜地叫着我小姐的时候,蒙面人已经消失不见。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夏菊来了,他便走了,到底是个什么样不能见光的怪物?
“小姐没事吧?”夏菊紧张地拉着我看了又看,问道。
“还好,死不了。”我无奈地道。
还是回家吧,在外面就是不安全。
才出季府,又碰到一个怪物,今晚上不知会不会做噩梦。
夏菊一直追着我问东问西,我什么也不说,因为多说无益,还恐会吓坏夏菊。
若她大惊小怪,跑到叶盛那里多嘴,以后我的自由堪虞。
这一晚,我睡得不安稳,因为那个黑衣人入我梦中,怎么也赶不走。他一直对我说着,要我做他的女人。还威胁我若是水性扬花,他不饶我。
此次后,偶尔做梦会梦到那个蒙面人,还有那双可怕的眸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正月过去。
我又回复了以往规律的日子,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夏菊叮嘱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因为我心宽体胖,小脸由尖变得圆润,大有回复以往那张肉脸的架势。
这日起得很晚,才刚漱口,要吃早餐,喝了两口粥便开始倒胃口。
我趴在盥洗盆上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
“小,小姐……”夏菊看到我这种状况,瞪圆了美眸,嗫嚅道。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大概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不干净,把这些东西倒了……”
话没说完,我又开始干呕。
分明什么也吐不出,就是作呕,难受得紧。
我自顾自地爬上床,紧蹙眉头道:“我看我不是吃坏了东西,是要病了。夏菊,你帮我找个大夫来替我瞧瞧,我不想这么快死。”
胸口很闷,又没有胃口,才躺下,又想作呕,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听到夏菊的回应,我勉强睁眼,室内没看到夏菊的身影。
我闭上眼想睡一会儿,却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只一人,好像有不少人。
最前面的那人,是叶盛。
她身后跟着季初秋,还有夏菊,另外还有大夫。
“夏菊,我不过是生病,你有必要给这么多人添麻烦么?”
这个夏菊,唯恐天下不乱。
一会儿功夫,居然找来这么多人,我有没有那么脆弱?
众人却一脸凝重,不答话。
叶盛示意大夫替我把脉,大夫依言上前,搭上我的脉搏,而后喜上眉梢地道:“恭喜夫人,小姐有喜了!!”
此言一出,大夫这才很不妥。
他既称呼我为小姐,又说我有了喜脉,何喜之有?
我这才发现自己重点搞错,现在的我,未婚先孕?
而且还不知孩子他爹是哪个,是不是大夫诊错了?
怎会这么巧,一晚便怀上了孩子?
“大夫,你是不是把错脉了?”我不确定地问道。
其实看到众人黑沉着的脸,我便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怀有身孕。
可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指不定这个大夫医术不精……
“老夫行医三十余载,从未断错病情。小姐怀孕将近两月,由于近期小姐好生调理了身子,并无大碍。只要继续好好养胎,定能生个健康的孩子。”大夫说着,却一直摇头。
想是知道我未出阁,便怀有身孕,替我在可惜罢?
“冬菊,送大夫出府,有劳大夫,给多点赏银给大夫。大夫要知道,有些话当说则说,不能说,半个字都不能吐出,否则极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叶盛回复正常,她冷声道。
大夫一愣,而后垂首回道:“夫人,纸始终包不住火。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大夫,却也有些性格。
“不论如何,还需请大夫先帮这个忙,我自有办法一直瞒下去!冬菊,送客!”叶盛此时,却也有了季府女主人的威严之仪。
“是,夫人!!”冬菊忙应道,便带着大夫离去。
冬菊领着大夫出了夏苑,而后,室内又一片死寂。
好半晌,叶盛才沉下脸道:“盛夏,这个孽障,留不得,必须拿掉!!”
“我不要,他是我的孩子!”我下意识便护着自己的肚子,挡着叶盛的视线。
就算这是一个意外,我也没想过不要自己的孩子。
大不了,我自己养他。
若是季府容不下我,那我出了季府便是。
天下之大,总有我们两母子容身之所。
遭受冷眼
“盛夏,娘是为你好。你未出阁,已毁了清誉,若你再生下孩子,谁还愿意娶你?你还年轻,还有机会,没有孩子,娘总能为你觅得如意夫婿!”叶盛苦口婆心地劝我道。
“我知道娘为我好,可我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无论他是以何种方式与我骨肉相连,他就是我的孩子。娘,我绝不会扔掉这个孩子,我说到做到!我不准娘还有其他人打我孩子的主意,否则我跟她誓不两立!!”
我若有似无地扫一眼沉默着的季初秋,怕这个女人不声不响,是在打我宝宝的主意。
季初秋感觉到我的视线,瞟我一眼,眸中没什么情绪。
“那好,此次我们两母女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那交由你父亲处理。这个孩子是走是留,由你父亲定夺!”
“娘,我不要……”听到叶盛这话,我尖着嗓子道。
“容不得你不要。你这孩子就是任性,此次娘再不会任由盛夏你继续胡闹,误了自己的一生!”
不想叶盛根本不理我的感受,执意要我拿掉孩子。
“夫人,盛夏刚刚怀有身孕,你不该吵着她休养。”
不知何时,季逢春来到了内室。
他的国字脸依旧严谨,没有半点笑容,眸子略显犀利。
看我一眼,转向叶盛,眸中带着苛责之意。
“爹,我的孩子是我的,不准你们对他下毒手!!”
我叫着从床榻跳起,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给为父好生躺下。已是孩子的母亲了,还是不安生!你既想保护他,就该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你这样跳来跳去,孩子迟早被你跳没!”季逢春的唇角此刻却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虽则一闪即逝,我却看到了。
还有他这话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
“爹,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许是不许?!!”
我紧张地问道,看着季逢春脸上的神情,不敢眨眼。
“为父若是不许呢?”季逢春反问我道。
“那我死给你们看!”我不假思索地狠声回道。
“夫人,你也看到了。既然盛夏心意已决,这个孩子,留下便是。”说罢,季逢春便束手走出了夏苑。
我硬是愣了好半晌才缓神,拉着叶盛的手高声欢呼道:“娘,你也听到了,爹说我可以生下孩子,我可以留着他,不准娘再打我孩子的主意。
叶盛轻叹着看我一眼,而后挣脱我的手,往季逢春消失的方向追去。
“初秋,我要做妈妈了!!”我朝季初秋大声笑道,高兴得不得了。
季初秋露出浅浅的笑容,点头回道:“恭喜姐姐。原来姐姐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我没有细思量季初秋的话中意思,又朝夏菊笑道:“夏菊,还不恭喜我?我要做妈妈啦!”
“小,小姐,这不是什么好事,小姐不应该留着这个孩……”
在我的瞪视下,夏菊的话音渐隐。
“夏菊,如果你再敢说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前!!”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