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把朕掰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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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的那颗碧桃树下等我,记得,一定要为我换上女装。”

    沈殊眉间飞快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怔忡,却依然笑道:“好。”

    可是他的心中却在想,五年啊,这么久远呢......

    在这五年中又会发生些什么,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第48章 杀

    沈殊的父亲沈岚是沈家上一代的家主,与其妻慕烟华同葬在沈家的家族墓地中,出了皇陵一路南行十里以外便是。

    来到沈家墓地时,小雨已经停歇,空气中有一股清新的雨后泥土气息。

    沈殊站在他父母的坟茔前,神态温柔了许多。

    他依然没有下跪,没有磕头,没有任何举动,只那样默默的注视着,仿佛透过墓碑,望去的是他最亲的亲人。

    杨羡游没有打扰他,站在离他约有十步远以外,望着这片沈家的祖坟。

    沈家在风国也已有两百余年,算是百年大户,在这期间曾出现过多少惊世绝艳的人才。

    可如今,也不过都成为了一捧黄土。

    人的这一生,争的是名,还是利?还是只为了自身的价值衡量?

    杨羡游默默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沈殊唤醒。

    他恍然的笑了笑:“准备走了吗?”

    沈殊点点头,神态却是似笑非笑:“你刚才在想什么?喊你几声都没有应。”

    杨羡游淡淡一笑,“在想,一个人不论生前是何模样,死后也不过只是黄土一捧,没什么区别。”

    沈殊“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会没区别?你看我爹娘的坟墓只是黄土坟包一个,可是我那皇帝姐夫的坟茔,可是能够媲美整整一座宫殿呢!这就是区别,连死后都跟别人不一样......”

    沈殊轻笑数声,当先而行。

    杨羡游怔了片刻,失笑出声,这个人啊......

    雨过天晴,两人都难得心境为之一松,杨羡游望着四野遥遥无际的嫩绿,忽然脱口而出:“殊儿,不如你我一起远离吧!离开这座皇城,离开这片喧嚣,找一个清清静静的地方,共度余生可好?”

    沈殊牵着马,神色有几分怔忡。

    真的可以离开吗?

    杨羡游脱口而出这几句话后,才仿佛醒悟自己的失言,自嘲般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忘了,我无法离开,你也将要回山上了。”

    沈殊淡淡一笑,翻身上马,含笑道:“走吧,回到城里我请你吃饭。”

    杨羡游微微一笑,依言也上了马。

    两人刚刚走出沈家祖坟不远,杨羡游忽然面色一变,飞身掠起。几乎与此同时,沈殊也从马背上掠下,两人紧紧贴着地面滚行,只见在他们的头顶上,黑压压的暗器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呼啸而来。

    转瞬间就见他们刚才所骑两匹马,早已一声哀鸣,倒在了地上,而马匹的身上,早已被打成了筛子模样。

    沈殊一声轻叱:“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杨羡游面沉如水,缓缓站起身,顺手将沈殊也拉了起来。

    另一边的茂密草丛内,鬼魅般的现身站出十几名黑巾蒙面人,目露狠色,浑身杀气。

    沈殊瞥了一眼,只望向为首那个一身黑色斗篷从头兜到脚的人,淡声问道:“沈虢?”

    黑色斗篷内发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声,声音尖锐难听,令人毛骨悚然。

    沈虢冷笑数声:“沈殊,你找了我很久吧?没想到今日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沈殊淡笑道:“你若老老实实的躲着,我或许就饶你不死了,没想到你却自己跑来送死!”

    沈虢尖声大笑:“正好旁边就是沈家的祖坟,念在我们叔侄一场,一阵你死了,我会把你埋在你爹娘身边的。”

    沈殊微微牵唇,讥诮的说道:“可惜,如果是你死了,你连葬入沈家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沈虢阴毒的目光透过斗篷直接射在沈殊的脸上,望了一眼杨羡游,恶声说道:“旁边的那小子是什么人?如果不想死就赶紧滚开!老夫尚可饶你一命!”

    杨羡游神情淡然,只从唇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做梦!”

    沈虢冷冷一哼,“上!一个不留!”

    十数名黑衣蒙面人一拥而上,手中的长剑招招狠辣致命。

    杨羡游一改往日温文儒雅的模样,手底下干脆利落,先劈手夺了一个黑衣人的长剑,反手割断那人的咽喉,再飞起一足踢开靠近自己身侧一名黑衣人。

    只见他手中长剑剑光舞动处,围攻他的黑衣人几乎连他半片衣角也没有摸着,就被他的手中剑割断了咽喉。

    几乎都是一招毙命。

    而沈殊的身形却如白驹过隙一般,只见他的人影晃动,那些黑衣人往往连他的正面都没瞧清,眼前就已是一黑,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有些莫名其妙。

    转瞬间,十几名黑衣蒙面杀手尽数殆尽。

    沈虢面色一变,暗暗骂道:“这帮不中用的!”

    他见势不好就想溜走,沈殊哪肯如此轻易放过他,身形微微一动,已来到了他身边。

    沈虢只觉得脖颈一凉,低头望去,只见一把薄如蝉翼的的匕首正横在自己的咽喉处。

    只听沈殊挑眉冷声说道:“沈虢,你想怎么死?”

    沈虢狞声道:“沈殊,我是你亲二叔!你若杀我就不怕有损你沈家家主的威仪吗?”

    沈殊牵唇冷笑:“我在做沈家家主之前,就没少杀沈家人了。那些曾经暗害过我和我父母的,如今都在土里躺着呢,你,将会是下一个!”

    沈虢疯狂的大叫起来:“你不能杀我!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才是你的亲爹!你要是杀我,你就是弑父!你会被天打雷劈的!”

    沈殊怒极而笑,手中匕首朝他咽喉狠狠一压,顿时划出一道血痕,他声音冰冷到了极点:“你再敢满口污秽,胡言乱语,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了结了你!”

    沈虢桀桀而笑,“是真的,当初我j□j了你娘,你娘未足月便生下了你,这件事情沈家族老们人人都知道,你若不信就去问那几个老不死,看我是不是骗了你?”

    沈殊怒火中烧,冷声说道:“我看该死的人是你!”

    他刚想用匕首狠狠割断那万恶的声源,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

    “放开!”他没有回头,便知道是杨羡游。

    杨羡游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别冲动,他若说的是真的,你杀父不详。”

    沈殊失声怒笑:“连你也相信他的鬼话?相信我不是我爹亲生?”

    他冷笑数声,尖声笑道:“他是个什么东西?难道就为了这一句话,我就要相信他是我爹?难道那个生我养我疼我的父亲,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沈殊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狠狠瞪着沈虢,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也去死吧!”

    话音未落,那把森亮的匕首,已狠狠插入了沈虢的心脏。

    第49章 入v第一更

    沈虢不敢置信般瞪大了双眼,失去手腕的双臂平平伸直着,若是那上面还有双掌的话,只怕现在早已铁指如勾,狠狠扼断了沈殊的脖颈。

    沈殊的眼中不带丝毫感情,只松了手,看着沈虢睁大着双眼慢慢躺倒在尘埃中,最终闭上了双眼。

    杨羡游飞快地上前一步探了探沈虢的气息,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又看了看沈殊,担心的说道:“殊儿,你没事吧?”

    此刻的沈殊,仿佛已完全失去浑身的生气一般,面色苍白如纸,也不说话,转过身子缓缓朝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三五步,忽然面上显露出痛楚之色,身子晃了几晃,就倒在了地上。

    杨羡游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仿佛轻轻一触碰就要碎掉的脸庞,低声说道:“殊儿,何必这么逞强呢?”

    他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沈虢,微不可查的皱眉,又沉吟片刻,忽然从袖筒里掏出一只黑色的铁哨,放在口中吹了一下。

    顿时一声尖锐的哨音从那黑哨中发出,杨羡游连吹了三次,然后收好黑哨,俯身将沈殊轻轻抱了起来。

    刚抱起沈殊,几个身穿青衣,脸上却带了一个白色兽头面具的怪人便出现在他身边。

    一见到杨羡游立即跪在地上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杨羡游只淡声说道:“果然还是你们几个跟着,有马吗?”

    其中一人说道:“有,就在一里外的林子中拴着。”

    杨羡游点点头,对那几人说道:“那边地上有一个浑身罩着斗篷的人,你们把他带上,送到老宅去,我晚点自会过去。”

    那几人恭恭敬敬的说道:“是。”

    杨羡游不再说什么,只抱着沈殊离去。

    等到沈殊缓缓醒来时,发现已经躺在了相府,自己的床上。

    沈红尘坐在床边,一只手按着他的脉搏,正在为他号脉。

    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见到沈殊醒了,只轻声说道:“少主,你已经昏迷了两日了,是杨公子带你回来的。期间皇上曾来过。”

    沈殊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沈红尘依然面无表情,“实话实说罢了。”

    沈殊扯了扯唇角,跟红尘理论实在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头有些晕,闭着眼歇息了一阵,再睁开眼时,只见沈红尘已站起来,从旁边端来一碗熬得糯糯的梗米粥。

    沈殊露出一个牲畜无害的笑容,“我是病人。”

    意思很明显,红尘你该喂我的。

    红尘凝望了他半晌,微微叹气,坐下来慢慢舀了一勺,递到沈殊的口中,沈殊笑眯眯的就着吃了。

    沈红尘忽然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走?”

    沈殊微微一滞,沈红尘又说道:“刚才为你把脉,觉得你的脉象更弱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宗门?”

    沈殊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道:“红尘,当初我爹娘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红尘一怔,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不多,毕竟我来沈家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只知道你爹娘甚是恩爱,从未吵过架。”

    沈殊默然不语,沈红尘见他神色有些奇怪,忙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他们?”

    沈殊轻轻呵出一口气,用手捂着脸孔,很久才低声说道:“我大概三日内就走,这件事情,或许大长老会知道,我要回去问问他。”

    红尘见他说的奇怪,更加诧异不解。

    “究竟怎么了?”

    沈殊摇摇头,不想多说什么,接过红尘手中的粥碗,几下就吃了进去,然后抹了抹嘴,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沈红尘恼怒的一把拦住他:“你又发什么疯?”

    沈殊眨眨眼:“你不是让我尽快回宗门吗?手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不解决掉,我怎能放心离开?”

    沈红尘顿时噎住,沈殊拍拍他的脸,安慰道:“放心,我死不了的,我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寒症即便再危险严重的,也死不了人......”

    沈红尘恼怒的拍掉他的手,却见沈殊已经一摇三晃的朝书房走去。

    沈红尘无奈,只得先命人回宗门禀告一声,沈殊即将要回去的消息。

    到了下午刚刚过了酉时的时候,沈殊正在书房面见几名沈党旧臣,忽然就听到门下仆人来报:“大人,皇上来了,已经到了二门了。”

    沈殊不动声色的那几名沈党旧臣说道:“你们先回避一下,从旁边侧门离开。”

    几人忙答应了,那仆人忙引着几名大人从旁边离开。

    几人刚走,皇甫瑾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沈殊淡淡一笑说道:“皇上怎么这会来了?宫门都快下钥了。”

    皇甫瑾瑜说道:“朕刚看完奏疏。”

    一面急急的看着沈殊的气色。

    他不禁松了口气,虽然依然看上去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但是精神倒很不错。

    最近沈殊除了公事上外,几乎很少跟他说话,前日他听闻沈殊晕厥,一惊之下来到了相府,见到的沈殊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当时他整颗心都几乎碎了。

    那时他才恍然明白,沈殊对他来说居然是那么的重要。

    皇甫瑾瑜在沈殊的床边守了他整整一夜,若不是第二日还要上朝,只怕他会一直那样坐下去。

    昨日他再来的时候,沈殊依然没有醒。皇甫瑾瑜甚至以为,沈殊会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来了。

    他拉着沈殊的手,低声说了很多当年的事情,只盼沈殊听了以后能够醒过来,只可惜在他离开之前,沈殊依然没有醒。

    幸好,今天他终于醒了,皇甫瑾瑜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前两日你的脸色多么吓人?”皇甫瑾瑜不等沈殊说话,已急声说道:“不是说你回宗门就能治好身上的寒症吗?你什么时候回去?千万不要耽误了病情!”

    沈殊见他真心关心自己,心中也忍不住一阵感动,含笑道:“是的,我正要跟你说,三日后我就会离开京城,回宗门了。皇上,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做个好皇帝。”

    皇甫瑾瑜心中微微一沉:“这么快?”

    他怔了一下,强笑道:“也好,你的病不能再耽误了,早些回去也好。听说栖霞山离京城也不是很远,朕有机会可以去看你的。”

    沈殊淡淡一笑:“好。”

    皇甫瑾瑜又问:“那朕可以给你写信吗?”

    沈殊依然含笑道:“可以,你把信交给杨奕就可以了,他知道怎样联系沈家的暗卫。”

    皇甫瑾瑜松了口气,笑道:“你什么时候走?朕去送你。”

    沈殊看着他急切而深情的双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依然点点头。

    他轻轻一叹,低声说道:“皇上,我走以后,杨羡游是可信任的人,皇上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都可以跟他说。皇上如今羽翼未丰,不宜万事强出头,多听朝中诸臣的意见。沈氏一党原本在朝中独大,我怕我走以后你控制不住,所以我已经将沈党全部瓦解分散。那些偏执的被已经除去,剩下的皇上可以留作自用。”

    他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名单递给皇甫瑾瑜,“这里是沈氏旧党人员的名单,这些人做事还算可靠,办事也利落。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以后不再有沈党一说,他们今后只听命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皇上你,只希望皇上今后善用他们。”

    皇甫瑾瑜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低声说道:“你都这样了,还只一心想着我?”

    沈殊淡笑,不愿被他误会,只说道:“做事有始有终,这是我沈家的祖训。既然接了丞相这个差事,就要好好的完成。如此,我也不算辜负了当初你父皇交付给我的任务。接下来如何治理这个国家,就看你的了。”

    皇甫瑾瑜强笑道:“你放心,你只管好好的养病,你左相的职位,朕会一直给你留着。”

    沈殊摇摇头:“我倒觉得,我走以后,依然还是将相位改回来罢。权力不宜分散。”

    皇甫瑾瑜沉默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回答道:“这个以后再说。”

    沈殊也不勉强,皇甫瑾瑜又坐了一阵,沈殊便催着他赶紧回去。

    皇甫瑾瑜本来只想来看看他,见他醒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挂记的,便点点头转身离去。

    后几日,沈殊没有再上朝,只去了一趟内阁,取回了自己的东西以及跟杨羡游做了交接。

    杨羡游虽然担着右相的名头,但是如今所做的工作,几乎是将左相与右相的事情都担下了。

    见沈殊过来,只含笑问他:“决定走了吗?”

    他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那日将沈殊带回相府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沈殊指使着几个下人去搬自己的东西,一面随意坐在杨羡游的位置上,喝着杨羡游刚刚泡好的雨前,不在意的说道:“是啊,明日一早就走,你来送我吗?”

    杨羡游微微一笑说道:“只怕明日皇上会去送你吧?”

    沈殊轻笑起来,“他送他的,难道你就不能来?你是我的师兄,又是我引荐的右相,我堂堂左相告老还乡,你难道不送我一程?”

    杨羡游顿时喷笑出来,“你才几岁,就告老还乡?”

    沈殊轻叹:“我啊?我今年都二十了啊!旁人若是在我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了。”

    杨羡游目露深色,轻轻拉着他的手,低声说道:“真想现在就跟你一起回宗门,请大长老为我们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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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入v第二更

    沈殊怪叫起来:“我成亲干嘛让他主婚?”

    杨羡游紧张的看了看周围,果然周围正在做事的诸位同僚已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动静,他无奈的瞪了一眼沈殊。

    “你就不能小点声?”

    沈殊笑眯眯的一勾他的下巴:“反正早有人说沈相大人男女通吃,更好男风,我也不在意临走之前再多调戏一个右相大人。”

    杨羡游好笑的将他的手指从自己脸上移开,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怕真正好男风的不是你沈相大人,而是另有其人吧?”

    沈殊抽了抽唇角,飞快地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不悦的嘟囔道:“你的椅子也太硬了!茶叶也是去年的,一点味道也没有,太难喝了!”

    一面又大声对那几个搬着自己东西的仆役说道:“快搬快搬!赶紧把地方挪出来让给右相大人!”

    说罢又狠狠瞪了几眼那些个将耳朵拉长偷听他说话的,大声说道:“好好干活!不要以为本相走了就没人管你们了!认真做事,否则总有人会收拾你们!”

    沈相余威仍在,一声厉喝顿时吓得诸人噤若寒蝉。

    杨羡游低低的闷笑出来:“左相大人好大的官威。”

    沈殊也不理会他,拂袖而去。

    此一幕被后人传为:左相沈殊调戏右相不成,怒而离去。

    而更有人传说,若干年后的左相与右相反目,其根源,就是始于今日。

    ......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时,相府的大门就已经轻轻打开,从里面缓缓驶出了一辆马车。

    只听马车里传来阿薰的呵欠连天的声音:“干嘛要起那么早啊?快马回宗门也不过只需要两个时辰而已,我们完全可以等到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啊!”

    沈殊懒洋洋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现在已经天亮了,懒丫头!真是比主子还懒!”

    沈红尘驾着马车,唇边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轻叱一声:“驾!”

    马车便缓缓走动起来。

    阿薰问道:“少主,只怕你走这么早,是不想让某些人来送你吧?”

    沈殊不在意的说道:“本相爷在朝为官多载,人品甚佳,只怕等到天亮了,来送我的人络绎不绝,烦也烦死了。早点走,早点走好......”

    车厢内传来一阵嬉笑声以及沈殊不耐烦的斥责。

    红尘展眉而笑。

    为了送沈殊,皇甫瑾瑜早早的就罢了早朝,回宫飞快地换了便服就朝相府而去。

    可是当他敲开相府大门时,管家却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我家少主已经离去多时了。”

    皇甫瑾瑜怔怔的看着那老仆,只见他的嘴唇上下开合,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李元享轻轻一叹,低声说道:“皇上,沈相想必是不愿面对离别之愁,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皇甫瑾瑜心中仿佛空了一块,怏怏的回转过身子,却见杨羡游站在离他不远处,见他转过身来,只微微一笑。

    皇甫瑾瑜上前走了几步,问道:“杨大人也没有去送他吗?”

    杨羡游微微一笑:“没有,他素来如此,皇上也不必介意。”

    皇甫瑾瑜黯然道:“他答应过朕的,让朕去送他啊!为什么他却不告而别?”

    皇甫瑾瑜黯然离去,这少年的一腔情意尽数看在杨羡游的眼里,只觉得又好叹,又无奈。

    皇甫瑾瑜身为一国之君,跟沈殊,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即便沈殊愿意重新恢复女子身份,可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会甘愿进入他的后宫,与众多女子分享一个夫君?

    所以,皇甫瑾瑜,这场战争,你还没有开始加入,就已经输了。

    栖霞山,坐落于风国境内一个叫嫘县的地方,距离京城约有二百多里。

    只不过这里地势偏低,气候相比京城来说,更要热几分。

    栖霞山位处嫘县郊外,四周常年云雾缭绕,嫘县的百姓都说山上有神仙,所以才会常年如此。

    曾有人好奇想上山一探究竟,可是从未有过一人能走到半山腰,就会迷了路。有时要被困上好几天,才会看见那些穿着白衣的、在山上修炼的弟子们从山上下来,将迷路的百姓送下山。

    久而久之,那些山上的神仙们也不下山来打扰百姓,而好奇的百姓们渐渐也失去了好奇心,再也不愿意上山一探究竟了。

    而沈殊的马车便停在了山脚下,沈红尘撩开了车帘,沈殊跟阿薰一前一后的跳了下来。

    沈殊长呼出一口气,看着面前巍峨的栖霞山,轻声说道:“我都三年没回来了,不知道那几个老家伙还活着没有?”

    阿薰顿时抽了抽唇角:“少主,大长老他们的耳朵很长的,你这样说他们,他们一定能听得见!”

    沈红尘微微一笑:“他是什么德性,几位长老比谁都清楚,就算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沈殊笑眯眯的说道:“知我者,红尘也!”

    几人正准备上山,忽然听到有一人惊喜的喊道:“少主!”

    一个人从两边的茂密的林子里飞身掠了出来,瘦高的身材,一张漂亮的娃娃脸上俱是满满的惊喜。

    沈殊笑着拍拍他的肩:“晚灯,你又活过来了。”

    薛晚灯轻笑出声,凝视着沈殊说道:“少主,大长老知道你要回来,所以让我在这里接你。”

    沈殊颇为无奈的说道:“走吧,反正迟早要面对他们的唠叨。”

    薛晚灯笑了起来:“大长老们也是关心你。”

    沈殊朝他瞥了一眼,边摇头边朝山上走去,一面轻哼道:“晚灯,你呆在那几个老家伙身边居然古板了,没趣啊没趣!”

    薛晚灯愣了一下,刚想张口解释什么,旁边的沈红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朝他笑了笑,薛晚灯忽然释然,如今大家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几人上了山,轻易地绕开那些布置在山中的迷阵与机关,来到了山顶。

    栖霞山不算很高,只是因为在山间种植了许多怪异珍稀的植物,所以才会终年云雾环绕。

    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即便那人会奇门遁甲,也会被那些植物散发出的烟雾所迷惑,从而无法找到上山的路。

    这几人自幼就在这里生活,无论是幻阵还是迷烟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足为奇。

    来到山顶,入眼处便是一座华美宏伟的大殿,大殿两旁坐落着无数略小一些却依然精致美观的侧殿。

    门口有几名弟子守卫着,俱是一身雪白的长衫,高高束着青色发冠,身配长剑。

    一见到他们几人,立即面露喜色道:“殊儿,你终于回来了!”

    沈殊笑眯眯的走上前,在他们的脸上一人摸了一把,调笑道:“小枫,小林子,你们长得越来越俊俏了!”

    那两人顿时脸色一红,匆匆避开,薄怒道:“怎么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

    沈殊咂舌道:“三年不见了,你们的脸皮怎么比阿薰都薄?”

    阿薰翻了个白眼,那两人咕哝道:“跟在你身边的女孩子,还能是女孩子吗?那是女汉子!”

    阿薰怒目圆睁:“你们说什么?找打啊!”

    那两人顿时抱头鼠窜,笑嘻嘻的说道:“阿薰你再不学着温柔点,就跟殊儿一样,嫁不出去了!”

    阿薰啐道:“小兔崽子,要你管!”

    几人正嬉笑间,忽然听到大殿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缓声说道:“外面在吵什么?”

    那两个叫小枫和小林子的人顿时叫道:“二长老,殊儿回来了!”

    那威严的声音透露出一抹隐隐的欣喜:“殊儿?”

    沈殊展眉一笑,扬声说道:“二长老,我回来了。”

    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袍的男子大步从殿内出来,年约四十几岁,留有长髯,眉目清霍,头上高高束着一只金色发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一见沈殊,顿时展颜一笑:“你这丫头,终于肯回来了!”

    沈殊含笑道:“三年未见,二长老愈发不食人间烟火了。”

    天极宗其实是一个不涉世的门派,门下弟子并不是很多,而且宗门并未设立宗主一位,宗门所有事务都交由门内三位长老打理。

    至于他们的名字早已无人提起,门内弟子只称呼他们为大长老、二长老与三长老。

    这三位长老虽然这一生教授了不少徒弟,但真正算作入室弟子的,除了大徒弟杨羡游外,另一个就是沈殊了。

    但在这三位师父里,二长老虽然严肃一些,但是为人并不古板,比起古怪的大长老与性格生冷的三长老来说,沈殊更与这位二长老最为亲近。

    二长老看着沈殊,微微一叹:“你这次回来,可一定要将身子养好,否则我们三个可愧对你娘当初的托付了。”

    提及自己的母亲,沈殊忽然面色微微一变,轻声说道:“二长老,其实我这次回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你们的。”

    二长老诧异道:“何事?”

    沈殊低声说道:“是关于我娘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我再单独与你说吧。”

    二长老默默点点头。

    两人正低声说话间,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衣袂掠动的声音,还未待沈殊回转过身子,一根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金线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飞也似的缠绕在了沈殊的右腕的脉搏上。

    沈殊弯眉一笑,伸出手臂扯了扯那红线,嘻嘻笑道:“大长老,你的金丝诊脉似乎又精进了一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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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入v第三更

    话音未落,一个脸庞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长相绝美无比、可是却散着一头通体雪白发丝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纤长的手指恰恰捏着金线的另一头。

    更加怪异的是,这样一个男子,偏偏穿了一身艳丽到了极点的宽大锦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这个漂亮的男子冷着眉眼,狠狠瞪着沈殊,忽然间一扬手,整根金丝瞬间缠回到他的手中。

    沈殊抽了抽眉角,直觉感到不好,果然这位大长老漂亮的眉尖一挑,指着沈殊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死在京城算了?那个皇甫家的人哪里值得沈家这样拼死拼活的给他们挣命?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病浪费了我多少稀世药材?叫你早些回来早些回来!我找了多少人去喊你?给你写了多少信?你就全给我当成耳旁风!现在好了,你一只脚已经进棺材了,回来是让我给你收尸吗?”

    旁边的沈红尘和阿薰抱着双臂躲在一边作壁上观看好戏,薛晚灯抽动着眉角,不住闷笑。

    人人都知道,沈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大长老的间歇性抽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殊几乎想要掩耳遁走,就知道只要自己回来,一定会惹得这位发疯,只是这位大长老是自己万万不敢惹的,只得求救似地看着二长老。

    二长老莞尔一笑,对大长老说道:“好了,殊儿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发这么大的脾气?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大长老冷冷哼了哼,又狠狠瞪了一眼沈殊,冷声道:“跟我进来,我要给你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说罢走进了大殿中。

    沈殊朝着二长老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低眉顺眼的跟着大长老走进了大殿内。

    大殿中央供奉的是历代祖师的灵位,大长老在灵位前顿住脚步,肃声说道:“你三年没有回来了,先给他们磕个头吧。”

    沈殊面色凝重的从一旁桌案上取了三根信香点了,跪倒在地,默默祝祷了一番,拜了三拜,这才站起来,将信香插进了香案上的香炉内。

    大长老见她拜完,默然不语的朝右侧走去,沈殊跟着他,穿过旁边的侧门,走过一条回廊,又进入了一间密室样的房间内。

    房间不算很大,但是周围摆满了无数瓶瓶罐罐,房间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坐下。”大长老淡淡命令着。

    房间没有床榻,只在地上摆了两张蒲团。

    沈殊盘膝而坐,大长老坐在另一张蒲团上,又淡声说道:“伸手。”

    沈殊伸出右手,大长老屏息凝气,面色郑重的伸手为她把脉。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大长老忽然将沈殊的手腕放开,将她一推使她背转过了身子,右掌临空一挥,原本纤长白皙的手掌突然变成了赤红色,紧接着猛然朝着沈殊的后肩上按去。

    沈殊面色一凛,紧接着额上渗出大滴的汗水,表情极为痛苦的模样。

    大长老一声清叱:“忍住了!”

    手掌愈发的赤红了几分,紧接着从沈殊的后背上居然散发出丝丝白烟来。若是有谁此时伸手去触碰那白烟,定会感到那股白烟会是刺骨般的冰冷。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大长老才缓缓收了功法,长呼出一口气,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几乎全被汗水所浸湿。

    沈殊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大汗淋漓,虚弱的已经瘫倒在地上一个手指也动弹不了。

    她勉强笑了笑道:“大长老,这个就是你练了五年的烈火掌?这也太令人难受了吧?我浑身仿佛就像在极寒与极热之地相互煎熬着,半条命都快被你玩完了。”

    大长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玩甚么?就凭这个救你这条小命呢!”

    他站起身,对着沈殊说道:“每日辰时来这里,我为你驱除寒气,然后就去暖泉里泡两个时辰再上来。现在你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