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邱氏心里也清楚一点,这各尽本分,也是在妯娌之间,却不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顾家这三兄弟到是心齐的紧,也正是因为这般,欧阳氏就算是心里再不待见她跟夏氏,也不敢在老大面前多说一句兄弟的不好,不然,大老爷怕是也不能放过她。
邱氏心下明了这层关系,这会儿趁着屋里没了下人,就夫妻二人,便小心的问了三老爷可有心事儿。
她心里想着,这事儿,怕是几兄弟都有份的。
三老爷半虚半实的就把这话说了,毕竟事儿太大,三老爷也没敢全盘托出。
邱氏也不是不明道理的人,抽丝剥茧到是想到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内宅妇人,想的也不周全,而且,有些事儿,压根就不敢想,所以,只能浅薄的理解为,中秋的时候,怕是有大臣要闹事儿,可能这洛城之内的官宦人家要戒严。
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宵小之辈,混水摸鱼,得不着痕迹的安排人挡一挡,毕竟这事儿,现在也是个猜测,又是关系于皇宫里,这猜测也说不出口。
邱氏心里有了准备,这话就好说了,“老爷难不成忘了,妾身也是会功夫的,就是咱们这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哪个没有两把子身手,到时候把孩子们往母亲的院子里一放,妾身和二嫂过去守着就是,既然这事儿怎么做都怕被有人心缠住,咱们娘们在家里,陪着老母庆祝节日,总没错吧,到时候,真有宵小,难不成,我和二嫂会点功夫,能打两下,家里的丫头,婆子们厉害点,还能被人拿了错处去?”
这话,说的可是极为嚣张的。
却也极有道理,当然,也更不会被任何人拿去了把柄。
关键是一点,三老爷叹了口气,“宫里有话,是要带女眷进宫的,咱们家女孩小,不带进去还有情可缘,只你和二嫂——”
三老爷哪里算不到自己媳妇有两把刷子,只是要是不进宫,怕是更惹人非议呢。
邱氏到是把这点给忘了,一下子又变的懊恼,不过,懊恼了一小会,邱氏眼睛又亮了起来,“老爷,要不,把我娘家人和二嫂的娘家人接过来?”
呃——
三老爷眉目一凝,这个主意——
他到是知道,这邱氏的娘家兄弟,还有夏氏的娘家兄弟,也是有两下子的,就是老父,也都能比划几下,顾家结亲,因自家是武将的身份,就算是娶文臣的女儿,也不会是那种太过斯文的,哪怕娇横一些,在他们眼里,到更显巾帼本色。
只是能养出那般骄横女儿的人家,又岂会是成日与诗书为武,天天吟诗作对的人家。
所以,邱氏和夏氏的娘家,自然在这武艺功夫上也有些涉猎。
而且,邱氏提这个想法,也是有些私心的。
她和夏氏的娘家比不得魏国公府的地位高,虽然真有是有什么祸事儿,也不会第一时间扯上她们,可是真要是起了乱象,这年月也最怕有那混水摸鱼的宵小之人,到时候,两边都顾不及,她也跟着担心,到不如凑到一块,来的热闹。
只是又赶到了中秋,这事儿。
“这事儿,明儿一早,我去跟母亲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个例。”
前两年也有这样的事儿,宫里开宴,家里冷清,头些年,老夫人还进宫凑个热闹,后几年,老夫人的年岁大了,在宫里的精力也支持不了多久,怕扫了宫里贵人的兴,就不再去了。
为了怕老夫人寂寞,邱氏和夏氏也都请自己的娘家人来坐陪过,不过也都是闹到月上中天,她们从宫里回来,也就回去了。
这事儿,到也算不得太过出格,左右有旧便可寻的。
相比于邱家和夏家,到是延庆侯府从未受到过这样的邀请。
当然,这也跟延庆侯府太过混乱的关系有关。
三老爷吐了口气,心里对邱氏这个提议,算是通过了。
两夫妻这边歇下,那边二老爷到是没跟夏氏说这事儿,心里想着,这事儿交给老三,他也不必操心,左右自己那三弟是个脑瓜子有货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三兄弟出门之前,都早早的去给老夫人请了安,这话,也就说了出来。
大老爷对于不邀请延庆侯府,也不觉得出格,而且对邱氏这个提议,到也颇为满意,首望相助,既不招人眼,又能多尽心。
真要是起了乱像,别的到也罢了,只这一府的安全,才是最最重要的。
老夫人到也没反对,送走了三个儿子,就给夏家和邱家下贴子,只说中秋相邀,几家凑到一块,热闹。
欧阳氏听了,只不过是撇了撇嘴,反正以往也有这样的事儿,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娘家人来凑这样的热闹。
没有嫡亲的侄女,剩下的女孩都是隔了房的,男人们担着要职的都进了宫,剩下的,没什么大用的,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生怕多说一句话,就被粘上身,如今她看着延庆侯府那些寄生虫,真是想有多远就躲多远,要不是没有办法——
欧阳氏心下叹息着摇了摇头,让身边的人去把俞氏叫来,这俞氏,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想让她帮着打理一下内院,多学点东西,到底是长嫂,这以后的家业,还不是他们长房占的多,偏偏这俞氏,那脑袋比榆林还不如。
欧阳氏现在才开始后悔当时给长子娶了俞氏进门,可那会儿,她是一门心思的想拉拔欧阳家,拉拔延庆侯府,哪怕是隔了房了,想着有魏国公府这门亲,延庆侯府的子孙要是争气点,好歹能争个脸面,可那帮不成器的东西——
中秋早上,因为今天晚上有宫宴,夏侯靳身上的任务自然就重了,昨天晚上夫妻两个小声夜话,该说的,该吩咐的,夏侯靳但凡能想到的,都跟殷夕颜交待了。
而且,在离开之前,又给殷夕颜留下了四个人,以防万一。
殷夕颜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推辞的时候,所以知道人在暗处守着,便让人去把小馒头抱了过来。
大概中午的时候,顾氏和林氏到了靳王府。
四月迎着顾氏和林氏进的府,直接就到了后院,王妃的院子。
殷夕颜正抱着小馒头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家伙刚醒,奶娘抱着撒了尿,又喂了奶,小家伙一双眼睛精气神十足的张着小手入殷夕颜身上扑,当时笑的周遭的下人都感慨着,到底是恋着亲娘的,哪怕****喝着奶娘的奶,能记住的,还是王妃身上的味道。
殷夕颜听了这样的话,自是高兴的。
只不过她也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尤其是有了小馒头以后,那些薰香,她都是能不用就不用的,生怕有一星半点的不适,让小馒头闻了去,到时候,孩子受罪,大人遭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清清爽爽的好呢。
顾氏一进院子,就直扑向小馒头,夸张的笑道:“哎哟哟,这不是小馒头吗,有没有想外祖母啊,外祖母可是有好些天没见到小馒头了,外祖母可是想你喽。”
说着话,顾氏便上手要去抱。
殷夕颜到也随她,配合着把孩子放到顾氏的怀里,看着那祖孙两亲近的样子,后退几步,挽上了林氏的胳膊,逗道:“嫂子别担心,等以后嫂子肚子里的小宝宝出来,母亲一定疼他多过疼我们小馒头。”
林氏嗔怪的瞪了一眼殷夕颜,笑道:“妹妹别打趣我了,母亲膝下,嫡亲的也不过你们三个兄妹,就算是把庶出的算上,咱们三房也不过五个孩子,这五个孩子里,又只妹妹一个女儿,爱屋及乌,母亲多疼小馒头,自然也是因为疼妹妹的关系,难不成,以后我生了孩子,还要吃你这个当姑姑的醋?”
呵呵——
林氏这嘴皮子到是真溜。
主要是殷夕颜没想到林氏现在说话这般不顾忌,不过听起来,才真真是舒心,随意,正正经经一家人该说的话呢。
一句话,让殷夕颜明白了,顾氏和林氏必是相处的极好的,再想到顾氏让人到她这来取馒头用过的小衣服,想来也是给林氏用的,婆媳如母女,到是半点不隔心,殷夕颜想着,自己就算是不在这家,顾氏还能有个说贴心话的儿媳妇,到也是好的,至少,后宅里,顾氏寂寞了,不用去找姨娘们说话。
殷夕颜早就看好林氏,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的表现的还要好,一时间到是越发的亲近起来,拉着林氏,回身又看着顾氏笑道:“这会儿太阳正热着,咱们进屋说话吧。”
顾氏一听,嗔瞪着殷夕颜,“既是正热着,你把馒头抱出来做甚,回头看把孩子晒坏了,你怎么办。”
殷夕颜哭笑不得的看着快步往屋里进,有了外孙,忘了女儿的顾氏,扭头对林氏抱怨道:“嫂子刚刚还说母亲疼我,这会儿且看看,哪里就疼我了?”
扑哧。
林氏被殷夕颜逗笑了,抬着食指点着她的脑门,笑骂道:“跟自己的儿子你也吃醋,要不是稀罕你,母亲才不抱小馒头呢。”
呃——
殷夕颜又被堵住了。
姑嫂两个一边往屋里走,站在廊下的时候,殷夕颜吩咐了如歌,中午的饭食如何的安排,又专门吩咐了两个北方的菜,待到如歌转身,才对着林氏道:“咱们这边跟嫂子娘家那边的口味虽说差不太多,可总归没有自己娘家那边的东西,吃着香,我们府上正好,前些日子,恪王府得了两个厨子,说是做的东西不错,就送了一个过来,我尝着,到还算可以,后来一问,竟是嫂子娘家那边的人,我就多问了一嘴,他到是说,也会做,只不过,不常做,怕不合嫂子的味口,我想着,总归不会太差了去,让他先做两个送上来,要是太差,咱们不吃也就罢了。”
林氏笑道:“妹妹有心了,靳王府的厨子,就算是再差,也比一般酒楼的厨师,手艺正宗,不瞒妹妹,你七哥前两日回来,还有外面给我订了两个我们娘家那边的菜送进了府,只是我吃着,怕是图有虚名呢。”
“我七哥到是比我这个妹妹有心多了。”殷夕颜笑着打趣林氏,仿似在说,我七哥以前对我这个妹妹可没有这么细心,果然是娶了媳妇的人了,不一样啊。
林氏脑皮越来越厚了,要是刚嫁人那几天,或许还受不住这样的话,听了没准就脸红了,可是天天在府里听着姚氏时不时蹦也来的酸语,她要是句句都往心里去,只怕这心早就被醋淹死了,哪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说话。
姑嫂两个进了屋,殷夕颜瞧着顾氏守着小馒头,拿个五彩的荷包正逗弄着,上面的刺绣,到像是林氏的手艺,偏过头看着林氏小声道:“嫂子不必太过为难自己,母亲不是多苛刻的人,而且,母亲对媳妇好,只是因为你是哥哥的人,陪哥哥要走一辈子的人,以后也是给她生孙子的人,所以,嫂子没必要让自己太辛苦了。”
林氏开始还没听明白,后来顺着殷夕颜的目光,看到顾氏拿在手里的荷包时,才恍然过来,殷夕颜这是误会了。
一时间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妹妹别误会,那个,不过是我出嫁之前,没事儿绣着玩的,母亲是喜欢上面的图样,看着我戴的时候就多问了一句,正好儿,我那儿有一对,自己身上戴了一只,原本,想着另一只给你哥哥戴的,母亲问的时候,正好还没找出来呢,索性,我就找了出来,送给了母亲。
也就是母亲不嫌弃,还愿意这般戴出来。”
没等开午饭,小馒头的困意又来了,奶娘过来,抱到了西厢去午睡。
顾氏到是知道小馒头搬出了主院,这会儿瞧着孩子又歇在了主院午睡,到也不多问,心下大抵能猜的到。
午饭和晚饭,三人都像是没有多少胃口,或许是为了赏月的时候,能多吃两块月饼,所以特意少吃了东西。
晚上月亮升空,殷夕颜仰着头感慨道:“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年的十五,怕是也这般了。”
扑哧。
林氏与顾氏小声嘀咕道:“下午那会儿瞧着到像是要变天似的,我还以为今儿晚上这月亮是看不成了呢,到不成想,晚饭前后,这风到是消了下去,这会儿别说月亮还不算最圆,就是个月牙,能看到,也算是幸事儿喽。”
顾氏也跟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吗,那会儿我瞧着也是怪担心的,别的到不怕,最怕这个时候下雨,若是下雨,这宫宴,怕是就要换地方了,那一花园子的百花,到是可惜喽。”
赏花吟诗,品月,原该是一件雅事儿,只可惜,今天晚上这件雅事儿,因为皇上突然的举措,而惊到了许多人。
当然,有些人是早有预防,比如太子,比如齐皇后。
当然,还有假装无措的魏国公府众,却能在事情有变时,及早的保护了皇上的安全。
这一夜,洛城外也是一片狼藉,听说,东宫太子妃的娘家,早早的勾节了洛城外大营的武官,想偷换密令,调军队增援,并恳请太子早登大位,只可惜,这一阴谋早早的被识破,而胎死腹中。
还有与太子交好的大臣,也有在当夜起事儿的,靳王府,恪王府,凌王府,还有洛王府,差一点就被狼子野心的太子人手算计了去,要不是家丁以命相抵,只怕,内眷已经被拿去当人质了。
殷夕颜带着小馒头和顾氏,林氏是从靳王府后门离开的,几乎在前门一乱的时候,那四个被夏侯靳留下来的人就冲出来,一路护着顾氏几人往后面撤。
殷夕颜原本要带上丫头的,不过,四月脑子一热,却留了下来,甚至,勒令了府里的丫头,一个也不许慌乱,聚集到一处,免得被贼人冲进来挤散。
几乎在第一时间,四月就让如歌和如诗帮着她换了一件殷夕颜的衣服,又挑了两个首饰,重新梳了头,把奶娘带在了自己身边,做了个假包袱充成孩子,守在院子里。
或许是四月太过镇定,院子里的丫头,哪怕心里还有些惊惧,却也被四月带动着,安静下来。
只奶娘有些瑟瑟发抖,被四月连哄带吓的安抚几句,才算是消停下来。
后门早就备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算大,坐下三个人到也绰绰有余。
顾氏上了车,把小馒头抱在怀里,神色微紧,看着殷夕颜低语道:“来之前,你祖父说,若真有事儿,去敬国公府,家里总能护着你。”
这些话,顾氏之前根本就没跟殷夕颜说,是怕她害怕,这会儿却是不得不说了。
殷夕颜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虽然敬国公府不失为了处屏障,可是现在情况未明,她还是得谨慎点,想了想,“母亲,今天晚上怕是连累你和嫂子了。”
顾氏未等言语,林氏就嗔怪道:“妹妹这是什么话,母亲生了妹妹,自然不会看着妹妹遇危而不故,我受了妹妹多大的照拂,心里清楚着呢,妹妹现在身居高位,你嫂子我就算想报答,也没机会,如今碰上这样事儿,嫂子心里只想着能保你们母子平安就好。来之前,我跟你七哥保证过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