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四月是靳王妃身边少不得的帮手,且不说脸面不脸面的,听说在府里,连靳王都给几分面子的。
这会儿,林氏瞧着姚氏眉眼间的不以为然,又诧异于四月的主动,虽然没多话插嘴,可是心思又开始转动起来。
四月到像是不在意姚氏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似的,这会儿笑的一脸的恭敬,却又不失王府得脸婆子的体面,进退有度,说话也是得体的语气,“既是碰上了,索***婢就大着胆了替我们王妃递句话,要是国公夫人什么时候不忙了,也过去坐坐,我们王妃常说,远亲,近邻,这姑嫂之间相处的时间本就短,若是不再走动走动,怕是会疏远了。”
林氏只觉得四月这话是一分真也没有,句句都像是假的,可是她瞧着姚氏的样子,到像是句句都能进心了,而且还不只进了心,竟也入了脑,那感觉,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思,就像是,像是殷夕颜在扒着她。
林氏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且不说姚氏这才坐上这国公夫人之位多久,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难不成殷家那位国公爷还不知道,这位置,可是除了老太爷给请下来的,一星半点的个人功绩都没有呢。
连她相公都说,大哥现在正急于找机会立功呢,且不说这功能不能立下,可是这机会得找,有了机会,才能在皇上面前得个脸面。
整个国公府,如今瞧着大房到是承了爵,可是这大房却成了最弱的一方。
原本嫡出的姑娘嫁到延庆侯府也该是一个助力,门户相当,听说那延庆侯府与三房的外家,魏国公府还有联系,她只见过一次魏国公府的大夫人,那位欧阳氏正是出自延庆侯府,可是她心里到是觉得,那欧阳氏待她,可没有魏国公府的老夫人,还有二夫人、三夫人待她亲近。
她又不是傻子,这什么人亲近在面上,什么人亲近在里子上,总是分的出来的。
像姚氏这会儿,盲目自大,自以为是,以为靠着男人得了个国公夫人的诰命就了不得了,且等着看吧。
林氏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甚至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帮着殷夕颜把这事儿促成的。
她一时半会还捉摸不透殷夕颜这么做的用意在哪儿,不过既然是她想做,她这个当嫂子的自然不能看笑话。
心下有了计较,林氏便开口笑道,“四月这话可是实打实的真心,那次我过去,三妹妹还跟我说了呢,说是府里大嫂如今当了国公夫人,只怕是人忙事儿也多,她到是有心跟大嫂多接触接触,却真是不好意思让人给大嫂送话,知道大嫂温柔贤惠,既要孝顺公婆,还要伺候着大哥,府里的事务也是样样离不开大嫂,如今想来,她也是生下了小馒头,这府里的事儿一点点的往起捡,怕是要跟大嫂讨讨经验呢。”
林氏跟姚氏在一个府里住着,平时就算不想接触,可一天当中,总会碰上三、两次的面,除非她不出屋子,否则,这面必然是免不了的。
这姚氏真正得意的,她心里清楚,无非是这个年纪,府里三层长辈压着,偏偏她就拿了掌家的权。
只是这家掌的——
林氏自己是管过家的,对于姚氏,她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连下人都拿捏不了的主子,什么时候奴大欺主,也不过是一刻钟的事儿。
果然,林氏这话一落,姚氏眉间就有得意之色。
姚氏虽然也算是继室,可是殷朝槿先头那一方也没留下个孩子,所以她一个大姑娘进门,多少得了殷朝槿的几分欢喜,再加上她一向小意温柔,在殷朝槿面前表现出来的,与平时在下人面前,妯娌面前的,自不是一个样。
就连对洛氏的不满,她也没表现的那么明显,只不过暗地里该做的事儿,却是半分都不少。
这会儿,姚氏只当殷夕颜不会管理偌大的王府,想向她取经。
哪怕她没多少经验可传,可这也是荣耀啊,让她足以自傲的荣耀。
国公府怎么了,国公府的姑娘又怎么了,这嫁了人,不一样不通庶务。
估计也就是进门就有了身孕,才一直拖到现在,虽然这男人宠女人,可是宠女人也是有限度的,像她跟国公爷,那就是相敬如宾,国公爷从不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可该去妾室的院子也照常去,所以说,这女人,一但生了孩子,身体发生变化,要是留不住男人的心,就得想法子把住这内院。
姚氏觉得自己想的对,再加上前些日子,自家男人跟靳王府那边好像也有了点来往,她虽然不知道男我在外头都忙着什么事儿,可是这会儿,她觉得,自己要是能跟靳王妃扯上点关系,哪怕多去两趟,被人传的关系密切,没准也能帮到自家男人呢。
姚氏肤浅,想到的东西,也都是表面上的,不过这种表面上的虚荣,到是促使她没跟洛氏打招呼便去了靳王府。
姚氏定了去靳王府的日子,便带着丫头转身走了。
林氏这会似笑非笑的点着四月的额头,小声道:“我看啊,你们主子落在院子里的东西也找到了,咱们也该回了吧。”
扑哧。
四月跟林氏打了几次交道,说实话,这位七奶奶,到真不愧让王妃夸了几次,而且,王妃对这位七奶奶也是真照拂。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七奶奶也是个名事理的人,投桃报李,见机行事儿,竟也是个别样聪明的。
“呵呵,七奶奶果真是伶俐人,我到是有件东西,想送给七奶奶,七奶奶莫要嫌弃才好。”
呃——
林氏被四月的话逗的一笑,扬了扬眉,捏着嗓子,道:“你主子待你可不薄,听说赏你件首饰,比那平常小户人家的姑娘还要好,既是想送我东西,可别拿那看不上眼儿的来唬弄我。”
四月哪里听不出林氏这是在说笑,不过她到真是身上有这么件东西,在她觉得,像她这样的下人,送主子金银珠宝,那才是等同于玩笑呢,要是真送了,估计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谓送礼,贵在有心。
四月给林氏的,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甚至来说,那上面的丝线还不是那种值钱的金丝银线,只不过是比一般的粗线好一点的线,再惟一好一点的,可能就是那帕子的料子,夏天用来入手微凉,这是殷夕颜做帕子的料子,余了一块,便赏了她。
她那会儿稀罕的不得了,这帕子竟是没舍得用,哪成想,去伺候小世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小世子尿了。
不过小孩子的尿也不脏,洗洗,晒晒就能用了,只是她听说,这童子尿,可有助孕的功效。
虽然有没有据可凭她不知道,不过这会儿借着这个喻意,送给林氏到也不错。
“七奶奶可别嫌弃,这上面的尿早就洗干净了,不过我们王妃有孕那会儿,大姑奶奶生产之后,把她们家哥儿用过的小肚兜还给我们王妃送去一块呢,说是保管让我们王妃生个儿子,原本咱们也是半信半不信的,不过总是占了个好名头,所以就放到了我们王妃的枕下,如今看来,到真是有几分准头呢。”
四月说的真切,再加上小馒头又真是个带把儿的,这话,到有了几分神乎其神的味道。
林氏早年没娘,下人也罢,婆子也罢,谁也不会在她新婚的时候说这样的话,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所以,这会儿四月的话,一下子竟然成了金玉良言,说的林氏当下眼睛都变亮了。
声音里隐有颤音,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不过手上抓着四月递过来的帕子却是半点撒手的意思也没有,“你说的,都是真的?”
四月瞧着林氏这激动样,到有些吓到了,不过她这话可真是半点虚伪造作都没有,所以屈身时,目光坦承而平静,“奴婢发誓,一字虚假也没有。”
林氏赶紧扶了四月起来,目光里到是有了几分感激之意。
四月被林氏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受不住林氏这样的目光,虽然不心虚,可好歹这主仆有别不是。
四月寻了个理由,也不敢在敬国公府多逗留,便回了靳王府。
林氏晚上到真按着四月的话把那帕子放到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当时,被殷敬亭看了个正着,殷敬亭不解道:“大晚上的,枕头下面塞这个做什么?”
殷敬亭到是能看出那帕子的料子不错,只是府里好像除了自己的母亲是私下里采制的,剩下公中配制的,真没有这样的料子。
所以,殷敬亭就以为这料子是顾氏给林氏的。
“母亲到是对你极好的,这料子虽然算不得千金难求,可是在这洛城,却也是一块难求的,往年,我跟十弟夏天热的受不住,母亲才会匀两块给我们,这会儿都入秋了,竟然还给你一块。”
林氏虽然也知道这东西好,不过到没以为像殷敬亭说的这样,这会儿听他一说,才知道究里,当然,心下对四月到也越发的看重起来,这么好的东西,任谁是主子,也不可能随便给下人,可是给了下人,那必是极为心腹之人。
所以,四月之前说的话,到让她更加认同了。
“不是母亲给的,是四月给我的。”
“四月?”殷敬亭微讶之后,片刻就笑出了声,“三妹妹到是宠着这丫头,不只给她找了个好男人,连这平时用的东西,也多是纵着的,回头,我还得跟三妹妹说说,这下人啊,宠也罢,纵也罢,终归是要有个度的,可别回头纵的过火了,让这下人的心里没了主子,可不成。”
林氏一听,笑道:“我到觉得爷这话说的不对,四月若是那没有分寸的,三妹妹那么聪慧的人,难道还能放纵她,同样,三妹妹虽说给四月找的男人不差,可爷也不想想,那英达,可是靳王身边第一得脸的人,他老子又当着靳王府的外管事儿,虽然四月这一嫁嫁的好,可是这下人嫁的好,心里能不记得主子的好,既是记了主子的好,这心思,自然就更偏着自己的主子一些。
三妹妹在内院,外院的事儿,若是靳王不在家,大多还不是那英总管操持着,有些大事儿,或许还能到三妹妹的耳朵里,可是有些小事儿,只怕三妹妹也是真无瑕顾及,不过这顾不上,跟不顾,可是两回事儿,如今有了四月,就算是顾不上了,不一样能从四月的嘴里说出来,什么事儿该管,什么事儿不该管,府里内外,可都是在自己手心里握着呢,怕是连靳王的一举一动,三妹妹都是了若指掌呢。”
这样的话,林氏能说出来,能看出来,姚氏却是断断不能的。
这会儿,姚氏也正得意的跟殷朝槿提着殷夕颜邀他过府的事儿。
只不过,姚氏在殷朝槿面前,向来眉眼柔和,小意温柔,一样的话,对着不一样的人说,态度不一样,表情不一样,表达出来的意思,自然就是不一样的。
殷朝槿只当是殷夕颜想跟姚氏亲近亲近,本来他们兄妹在家相处的就好,如今他娶了姚氏,说实话,殷夕颜与姚氏接触的机会,还真是不多,要是殷夕颜有心,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不过殷朝槿一向克己,又极重礼法纲常,所以看着姚氏,虽然同意了她去靳王府,却嘱咐道:“三妹妹虽然是咱们府里出去的姑娘,可是到底还是靳王妃,你虽然也有诰命,可是比三妹妹的到是要低,而且,她又是亲王妃,你过去了,且不可废了礼数,该行礼的时候,万不可端着嫂子的架子,到时候让三妹妹被靳王府里的下人看热闹,我可不饶你。”
姚氏眉梢一挑,她只顾着高兴了,还忘了这茬,这会儿被殷朝槿一提,一下子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虽不至于三跪九叩,可让她一个当长嫂的,现又是敬国公府里有诰命的夫人,说下跪就下跪,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她这脸上,怎么下得了台。
只是这话已出口,再想反悔,又是难了。
姚氏只觉得骑虎难下。
殷朝槿哪里看的懂姚氏这点争锋心思上的纠结,在他从小到大的教育里,这些原就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以他对殷夕颜的了解,这个跪,只怕姚氏还真就免了,那丫头是个重情的,平时也不大在意这些礼节,除非是必要的场合,否则,她也不会做出下姚氏面子的事儿。
不过殷朝槿到是颇为维护殷夕颜,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就算是隔了房,也被他真心待过,相比于姚氏才嫁进来一年多的时间,肚子也没个动静,自然还是妹妹更亲近一些。
所以说,这女人嫁了人,肚子犹为重要,哪怕你不是貌美如花,哪怕你不是琴棋书画,只要能生,进门就能生儿子,然后七七八八能生下个五六个嫡子也好,嫡女也罢,儿女双全更好,反正只要肚子争气,在大家族里立足的根本就越厚。
若说女子初初嫁人,依靠的是娘家带来的底气,在婆家的力度,那么两、三年后,娘家就算是再有势力,除非你是皇上的女儿,当朝公主,要么就是极有实权王爷的女儿,当朝的郡主,否则,就不要想着以自己娘家的势利,来掩盖自己生不出儿子的事实。
这样的现实,几乎存在于每个大家族的女子当中,所以,姚氏这会儿还算不得多得殷朝槿的心。
隔日一早,林氏伺候着殷敬亭用过了早饭去上衙,才往顾氏的院子里去,到了顾氏的院子,就把姚氏今儿要去靳王府的事儿说了,当然,也没落下四月的那番话。
顾氏听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些事儿,你只当不知道,也甭去管,要是想去你三妹妹那儿散散,等过了这两日再说,只怕啊,你三妹妹这是又要出什么妖娥子了。”
林氏如今跟顾氏相处的随意,有什么话也不瞒着,也不背着,虽然脸上还有些羞红,可是屋里呆着的,一个余嬷嬷那是顾氏跟前的老人了,连殷敬亭都极为尊重的老嬷嬷,还有一个丫头,也是顾氏信的过的,这会儿,趁着那丫头去换茶的功夫,林氏就悄声的把四月跟她说的事我说了。
虽然这脸色越来越红,可是这话说完了,心却松快了,“母亲,夫君说既是大姐姐说与三妹妹的,如今小馒头长的也越来越招人喜欢,所以,我们就信了。”
顾氏到是看着林氏,越看越顺眼。
这没娘的孩子若是一个不好,只怕这教养上就要缺了一些。
不过儿媳妇吗,不用太好,娶回来,慢慢教也成。
只是这要教,也得教那些能提的起来,要是碰到那种无论怎么提,都提不起来的阿斗,那才真是让人揪心。
林氏能做到这样,其实顾氏到是真有些意外,不过心里到是真欣慰,也不枉自己对她这份好,还有三丫头的那份心意。
这会儿抓着林氏的手,瞧着她飞红的面颊,也故意把声音压低了些,笑道:“这话,我到是也听过,你且用着试试,回头,我再让你三妹妹把小馒头用过的衣物,拿来几件,放到你那屋的床下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