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陈婕妤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那杯酒,疑『惑』的问:“好喝?”
“好喝。”太上皇点点头:“要喝吗?”
“要!”陈婕妤一下子把酒杯抢了过去,把酒倒进了嘴里,咕嘟了几下,就要吐出来。太上皇一托陈婕妤的下巴,酒就顺着喉口流了下去。陈婕妤甩开太上皇的手:“你骗人,不好喝!”
“那是因为,你没能尝到其中的真意。”太上皇似乎颇为惋惜:“这是好酒呢。”
“父皇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皇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到现在,还能注意到,这是好酒。”
“皇上不也很有兴致吗?”太上皇笑道:“忙碌了一天,居然还有闲心到这来逛逛。”
“朕是来送父皇的,”皇帝看了看江毓敏:“没想到有人倒赶在朕前面了。”
太上皇已经感觉到晕眩,不由『揉』了『揉』眉间:“这酒劲儿,倒是很大啊。”
“是啊,”皇帝把玩着杯子:“俗话说,酒能忘忧,睡一觉,也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太上皇欣然点头,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他干脆就势坐到了地上:“是啊,酒,的确可以解决许多事。”
“有一件事,”皇帝目光复杂:“你,有没有爱过母后?哪怕,只是曾经,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太上皇怔然,缓缓摇头:“我这一生,只爱过两个女人,对你母后,我曾经很是愧疚。”
“那么我呢?”皇帝并没有流『露』出失望的颜『色』,仿佛这个答案早在预计中:“你可曾,真心的喜欢过我?”
太上皇又是一怔,那神情,仿佛是在回忆什么:“曾经,在你很小的时候,当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当你第一次叫我父皇的时候,甚至是,第一次把『尿』『尿』在我的龙袍上的时候当时,我心中充满了为人父的喜悦,也曾对你爱若至宝。那时,我登基还没多久,后来,我登基时间越来越长,和你外公的矛盾越来越大,对你也就越来越疏远,终于,当我真正的成为一个帝王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父子亲情也就所剩无几了。而现在我们终于走上了决裂的道路你也终于成为了帝王想想真是”太上皇的声音低了下去,终至微不可闻。皇帝眼眶微红,转过身去,将脸埋在阴影中,不让众人看清他的神情。江毓敏心下叹息,这对父子啊“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没见太上皇驾崩了么?哭啊!”
众人一愣,哭声四起,皇帝的背影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想哭就哭吧,江毓敏心道,没人听得见你的哭声。
太上皇驾崩,举国缟素,皇帝亲自送灵至太庙,哀恸不已。江毓敏站在宫城上,放眼望去,满城皆是白『色』。一阵风吹来,白『色』的衣襟翻飞,城墙上的人影就好像遗世而独立,随时会羽化登仙一般,带着说不出的美丽,却也透着无以言喻的凄凉。
“四妹。”江毓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还好吗?”
江毓敏回身,眼中少有的带着些许凄『迷』,些许感伤:“皇上把我保护得很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大哥这几天,听的冷嘲热讽不少吧?想必是辛苦得很了。”
“嘲讽几句而已,造不成致命伤。”江毓枫长叹一声:“只是你的处境,让人忧心。二弟已经回边疆去了,临走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二哥的精神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希望他和照影能终成正果。”江毓敏微笑,伸手握住江毓枫的手,一件东西从江毓敏的手中滑入了江毓枫的袖中。江毓枫微带诧异地抬眼,江毓敏悄声道:“江家主令,大哥可要收好了。”
“你”江毓枫微感不妙:“现在还给我做什么?今后,你不论是做太后还是做皇后,这东西都是有用的。”
“没用了。”江毓敏微微摇头:“大哥,有舍才有得。爹就是太舍不得他的权位,终于招致皇帝的忌恨,最终送了『性』命。如今江家权势比之爹那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眼下皇帝感念江家扶持之功,不会对江家怎么样,可他登基之日愈久,对江家就会愈忌惮。自古权臣只有两个下场,一是篡位,二是覆灭。二哥手中的军队虽然精锐,毕竟人数过少,江家要篡位,难度很大。”
江毓枫也感到事态的严重:“那,你说怎么办?”
“父亲去世,做子女的理应守孝三年,”江毓敏微微笑道:“三年,可以做很多事,也可以看清很多事了。”
“可是三年后,朝局就不是现在这样了,那时的皇上,也不会是现在的皇上了。”江毓枫微微皱眉:“皇上,他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当他成为废太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完了。可谁想到,他会把通敌的把柄交到政敌的手上,如此孤注一掷的险棋,多少日日夜夜的筹谋隐忍,终于换来了今日的黄袍加身。他成长得很快,假以时日,他会变得如先帝一般,深不可测。”
“大哥,通敌一事,你们都要装作不知道,他已经是皇帝了,是不会容忍这样的把柄的。”没等江毓枫开口,江毓敏接着说道:“三年后,江家不会再如今日这般显赫,但,只要不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就可以在皇帝的庇护下,得享一世尊荣。”
“他的庇护?”江毓枫疑『惑』:“可能吗?”
“可能。”江毓敏极目望向远方:“我会让它,成为可能。”
凝望着不断爆响的烛花,江毓敏有些失神,已经是第四天了,守卫的人在这种时候最容易戒备松懈,要下手正是好时机,不知事情是否顺利?
猛然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江毓敏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切顺利,别再担心了。”
“咦?”江毓敏回首:“你会读心术?”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傻子才猜不到。”追云好笑地说:“我们在棺材里放上了差不多重量的石块,只要不开棺,就不会有问题。那些暗卫,果真是训练有素啊,好用得很。只是,当他们知道,他们挖的地道是通向太庙的时候,那脸『色』别提多好看了。”
“嗯,可以想象得出来。这回救了他们主子,也算是给他们的回报了。只是,”江毓敏稍敛好笑之『色』:“再要用他们,就得动动脑筋了。”
“我告诉他们,他们主子昏『迷』不醒是因为吃了我的『药』,我若不给他吃解『药』,他就永远是这副活死人的样子。”追云脸上微现赧『色』:“若要我的『药』,作为交换,就要再帮我办件事。他们虽一个个都咬牙切齿的,不过还是答应了。”
“追云?”江毓敏瞪大眼:“想不到你也会哈哈”
“这有什么办法?”追云一脸的无奈:“近墨者黑啊。”
笑声嘎然而止,江毓敏瞪了追云一眼:“既然近墨者黑,你还来干什么?找你的朱去好了。”
“可是,谁叫我愿意和她一起变黑呢?”追云凑到江毓敏脸旁:“我打算这辈子就跟她搅和在一块了,就算变成墨也认了。”
“你,”江毓敏认真的凝视着追云,缓缓地靠在追云怀中,伸手搂住他的腰:“我一定努力做个好人。”
“你只要做你就够了,”追云轻啄江毓敏的脸颊:“虽然经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我还是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我真心地感激上苍,让你来到这个世界,让我遇到你。”
“是啊,这么小概率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也让我感到无比的庆幸。我有时会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让我跨越时空而来,是不是就是为了你呢?”
“是吗?”追云轻笑一声:“我真荣幸。冰玉”
两人相依相偎,轻语呢喃,摇曳的烛光洒在两人脸上,映出一室旖旎。
站在御书房门前,江毓敏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咆哮声:“立后是朕的家事,不需要大臣来置喙,朕自有朕的主张,这个皇后,朕立定了!”
“皇上!”一个大臣慷慨陈词:“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立后乃是国事,怎可如此荒唐?她是先朝的皇后,是当朝的太后,皇上,您这么做乃是『乱』伦啊!”
随后,房内响起一片附和声:“皇上,三思而行啊!”“皇上,这是『淫』『乱』宫闱啊!”“皇上,难道真要为一个女人而背上千秋的骂名吗?”
“够了!”房内传出一个仿佛是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江毓敏不禁为那无辜的茶杯默哀三秒。“如果你们有这么多的精力,与其在这盯着朕立后的事,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户部侍郎,你们户部就真那么闲吗?那就再把全国土地和人口重新审核一遍好了!到了明年年底,朕希望能看到户部银满库,粮满仓!还有刑部,你们既然这么闲,朕改日会到刑部抽查,若是给朕查出冤假错案,你们这官也就不要当了,统统给朕回家种田去!”屋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道:“啊哈,朕差点忘了,还有工部呢,黄河一年年的泛滥,你们工部究竟是做什么吃的?三天之内,给朕提交一份解决方案出来,否则,你们全部到黄河去跟民工一起挖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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