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烟花乱

重生之烟花乱_分节阅读_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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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初尘姑娘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从此竟不接温飞衡的客,只推说身上不好,可是别的客人来时,她的身子又奇迹般地复原了——真是怪事!玉言每每思之,都觉得惊奇不已。好在温飞衡虽然对初尘颇为迷恋,他却不是认死理的人,倚翠阁不止这一位姑娘,全颖都也不只这一家青楼,他仍有大量的猎物可以挑选,因此温飞衡仍旧日日游荡在外,如同蝴蝶迷恋花丛,乐不思蜀。

    玉言看在眼里,深为满意。

    ☆、动心

    “自然了,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日日依偎在别的女人身边,还是那种地方的女人,我也不例外,有时候也会嫉妒,也会不满,可是我——”玉言面露羞愧之色,“我家世算不得顶好,德容言功也不算出众,此生能嫁进温家已是万幸,又怎敢有别的奢望?如今我又身染恶疾,不堪侍奉,虽然有绿云、赤霞她们俩代劳,也只能聊以解忧,我知道夫君心中仍是不足的。所以哪怕你去倚翠阁、去偎红轩,我都不怪你,你总得想法子排解,至于我,受点委屈又算得什么呢?”

    温飞衡感动得泪盈于睫:“娘子……”

    “相公,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老夫人究竟怎么跟你说的?”

    “她可不像娘子你这么大度,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让我在家里关一个月的禁闭,还把我身上的银钱都搜走了,一分钱都没留给我。”温飞衡哭丧着脸。

    玉言抿嘴笑道:“祖母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严厉些。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是有办法应对的。我这里还有些体己银子,你若是用得上,就尽管拿去,你要出去也由你。”

    “你一点也不介意?”

    “我当然介意,”玉言坦白而诚恳地说,“可是我更介意你是否安好,只要你过得舒心,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温飞衡更感动了,他轻轻揽住玉言的肩,尽管那异味使他紧紧皱起眉头。他或许太专注了,竟没有留意到玉言神色倏然的变化——她眼里充斥着凛冽的杀意,像一条毒蛇牢牢盯准自己的猎物。

    温飞衡还算听话,在家里安安分分地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尽和绿云、赤霞两个厮混),在那之后就不行了。这段日子他拘束得火星四射,因此期限一至,就急急忙忙地向外面冲去。

    他丝毫没有怀疑玉言的用心——真当自己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胸襟宽广到能撑船的地步。他也没有拒绝玉言给他的银钱资助,竟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浑然没有意识到那天经地义背后隐藏的险恶居心。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膨胀,玉言深谙此理,因此并不阻止,任由温飞衡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深渊。

    有了内人的支持,温飞衡在外头更加肆无忌惮,行事也更加猖狂。老夫人看在眼里,甚为忧虑,偶尔也把玉言叫去,埋怨道:“衡儿现在大不成个样子,所谓妻贤夫祸少,你也该劝劝他。”

    玉言便垂泪:“老夫人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相公他脾气越来越乖戾,每每我才劝得两句,他就暴躁起来,也没耐性了,再欲深劝,他甚而破口大骂,叫我有什么办法!老夫人,您要怪我无能,就尽管怪责吧!说起来也是命中注定,当初本以为嫁得如意郎君,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唉,真真造化弄人……”

    她话里有话,当初嫁进来时,本来就打的冲喜的名义,是为救人消灾而来,诸事颇俭,说起来还是她委屈了,如今怎么也不该怪到她头上!老夫人听出这层意思,反劝道:“衡儿他从前不是这样人,大约也是叫外头邪路上的人带坏了,他本性纯良,过些日子迷途知返,会好过来的!”

    “但愿吧!”玉言以帕拭泪。

    光阴匆匆,转眼秋天也快过去了,蝴蝶早已隐没,只有温飞衡仍勤勤恳恳,不知倦怠。

    玉言并不在意,或者只在外人面前装出在意的模样,她一面哄着温飞衡,将他越捧越高,一面反替他在家里遮掩,让他更加放心。自然,瞒是瞒不住的,家里人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包括温静宜。

    这一日,玉言去找她说话,却见温静宜安安静静地在桌上临字。这丫头何时这般用功了?再一看,却见她虽然目不转睛,眼睛却是放空的,似乎神游天外。玉言暗暗好笑,一面悄悄走过去,突然喊道:“你在做什么?”

    温静宜果然唬了一跳,她急急忙忙地将手上的宣纸翻转,取过一旁的砚台压上,才抬起头道:“你怎么来了?”

    玉言眼尖,早看出那纸上写着几个“珪”字,心中不禁纳罕,她也不说破,若无其事地笑道:“我闲着无聊,过来看看你。”

    静宜仿佛很能理解她,她面露尴尬之色:“三哥天天在外头,难怪你闲得发慌了。”

    玉言不语,含笑看着她。

    静宜又道:“论理我也该帮你劝劝他,可是这种事,我一个女孩子也不好出口……”

    玉言轻轻摩挲着平整的桌面,半晌方道:“此事不与你相干,你说了也未必中用,况且……”她颇有深意地望了静宜一眼,“我看你自己的事情也够多了。”

    “什么意思?”温静宜的脸微微红了。

    玉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张宣纸抽出来,指着上面的字笑道:“你看看,这上头写的什么?”原来那上面密密层层,一行行都是“珪”字,殊无变化。

    温静宜劈手夺过去,“那不过是我写着玩的!”

    “那可真是奇了,可巧,我大哥名字里头也有个珪字呢!”

    温静宜的脸涨得更红了,“你混说什么,我不过看这个字有趣,所以多写了几遍……”

    “哦,是字有趣,还是人有趣呀?”玉言慢悠悠打断她的话。

    “你……”

    玉言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你就别瞒了,还是快些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

    经不住她再三盘问,温静宜终于把实情吐露出来。原来数月之前,她偷偷溜出府游玩,不小心撞上几个匪徒,亏得金珪出现,将那些贼人打退,还一路护送她回府,自那之后,静宜便悄悄动心了。

    玉言笑道:“那你如今对他是什么感觉呢?仅仅是由感激而来的倾慕,还是真心的喜欢?”

    出乎她意料的是,静宜的回答坚决而果断,她斩截地说:“自然是真心的喜欢,不止如此,我还要嫁与他为妻。”

    不是孩子般赌气的话,而是一种承诺,一份宣告。

    玉言颇为惊奇地打量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子真正长成大人了?她顿了一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小心而谨慎地说道:“静宜,嫁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能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决定。一旦你成为他的妻子,你必须承担起为人-妻室的义务,承担起金家媳妇的责任,一旦你后悔了,往后你也不可以重来,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

    温静宜比她想象中要沉稳,“玉言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可是我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一开始我的确只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随着对他的了解逐渐增多,我知道,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要嫁给他,至少要试着嫁给他……”

    玉言想说些什么,温静宜却摆一摆手,径自道:“不瞒你说,我已经给他写了好几封书信……”

    “你还给他写信?”玉言吃惊地张大嘴,“他有没有回你?”

    “还没有,”静宜颓丧地低下头去,继而又勇猛地抬起来,“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锲而不舍,直到打动他为止。”

    她眼里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决心,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连玉言也不禁为她的勇敢钦佩,可是她仍然不十分相信:有很多女孩子,十三岁的时候已经非常老成了,老成到可以理智地决定自己的婚事,可是她不认为静宜会是这一种,也许是因为她往日的活泼任性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不管怎样,她决定持保留态度,静观其变。

    静宜却将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盯着她,“玉言姐,你说,我能成功吗?”

    玉言实在不好打消她的希望,只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幅度却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静宜却将这当做她认可的证据,她抱着玉言,又笑又跳,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金珪真的会喜欢静宜吗?她太小、太不成熟了,小到难以让人对她产生爱情。可是天下的事往往很少有绝对的,也许金珪会是个例外也说不定,温静宜终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现在的关键在于金珪的态度,他若是肯定了,那便是一桩喜事,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佳话;若是拒绝,静宜起初固然会伤心一番,可是在她的劝解下,那种不顾一切的狂热说不定会渐渐消去,也不算太坏。玉言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婉拒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在焦虑的等候中,金珪终于来信了,温静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玉言差不多跟她一样着急。

    ☆、归宁

    玉言急匆匆地赶去时,就见静宜手中捏着一封折了几道的短笺,她脸上的肌肉轻微颤动着,眼睑垂下去,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伤心是免不了的。玉言轻轻劝道:“静宜,不要太难过了,他大概是觉得你年纪太小,想多等几年而已,即便不然,天下才俊多如牛毛,没有他,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就不必太执着了……”

    温静宜霍然抬起头来,奇怪道:“你在说什么呀,我为什么要难过?”

    “什么?”玉言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看,他接受我了!”静宜乐颠颠地将那副信笺递给她。

    “真是的,那你方才还跟丢了魂一样,害我那么担心!”玉言埋怨道。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嘛,谁知道事情会这么顺利!”温静宜有些不好意思,咧开的嘴角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玉言将信笺展开,缓缓扫了一遍。原来是一首情诗,看得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只是字迹歪歪扭扭,不甚好看,对仗勉强工整,平仄音律却不甚讲究,胜在意思真切,还算动人。玉言便笑道:“大哥的诗书这些年也没有多大长进,一笔字写得稀烂不说,这诗像个什么样子,不伦不类,这能叫诗么?”

    静宜甜甜地笑起来:“他后面还说,自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为了写这首诗,他连着几夜都在翻历朝历代的诗选,好容易凑出一首来。”

    “他的确是个粗人,不通诗书,没有情调,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看上他什么?”玉言探询地望着他。

    “我喜欢他的正直、善良、热心,更重要的是,他对我极好。”

    “可是他大概永远也不能功名及第,我看他连乡试都过不了,嫁给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有前途吗?”

    温静宜不以为意,“没有文选,还有武举,况且我看中的是现在的他,又不是一心指望他出人头地,好让我尽享富贵荣华。再说了,苦乐自在人心,便是平淡一点又何妨,多少人想要一份安稳平静的日子还求不来呢!”

    “看样子你是决心吊死在他这棵歪脖树上了,”玉言谑道,“也罢,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送你一程好了。”

    机会总是来得很快的。冬月底的某天,文墨喜滋滋地告诉玉言,说是那边府里传来的消息,苏氏有喜了。

    苏氏已三十有余,这么多年也没有消息,如今骤然得来喜讯,真是意料之外。玉言愣了一愣,“果真吗?”

    “怎么不真呢,”文墨笑容满面,“都已经请大夫验过了,自然是确定了才敢往外说。”

    玉言这才放心地笑出来,“这样大的喜事,娘一定高兴疯了,我得回去看看她才好。”

    因此挑了一个日子,玉言通知老夫人等,说自己想回家散散心。因为温飞衡的事,温府自觉有愧,也不拦阻她,只殷殷嘱咐她路上小心。玉言得了通行令,收拾好行装之后,便带着文墨踏上回家的旅途。

    温府与金府相隔不远,来去不过半天的行程,因此玉言很快就到了家。简单与众人寒暄过后,玉言立即来到苏氏所居的应月堂,看望娘亲。

    苏氏的卧房焕然一新,看得出经了一番修饰。苏氏卧在床上,青丝迤逦在枕上,一床锦被将半边身子盖住。她面上含着腼腆而沉静的笑容:“听说你回来,我原要起来候你的,可是老爷偏不让我起身,非要我好好养着,生怕我磕着碰着。”

    玉言搬来一张锦杌在床边坐下,笑道:“父亲的用心也是好的,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自然得好好护着。”她细细打量着苏氏,但见她气色红润,容光焕发,比之前要好上十分,可见这个孩子非但没有损耗她的心力,反而让她更有精神。

    “是不容易,我也从没想过此生还能再有孩子。说也奇怪,自打你走后,我时常忧闷没人陪我说话,也盼着有个安慰,可巧这就来了,真是苍天保佑!”她又看着玉言道,“我这么大岁数都有了,你却还没个消息,别人可怎么想呢?”

    玉言把玩着苏氏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娘又说笑了,这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她索性把一切推到温飞衡身上。

    苏氏饱含忧闷地望了她一眼,踌躇着道:“那温家三公子的事我也略有所闻,听说他天天在外头游荡,大不成个体统,倒是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