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早着手进行”
“那就……动用商业手段吧”经过片刻的犹豫我终于作出了决定,这是一次由本能来驱使的决定。“通知贞胜,不惜代价到关东和九州收购粮食;要津田、今井、末吉等豪商的船队到朝鲜和流球买粮;至少要再筹集100万石,之后全部运到淡路去”
“1……100万石”他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100万石加上50万石,一共是150万石,这个数字说少不少,可说多却也不算多”这个数字并没有让我自己感到多么有气魄,反而心中是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如果真的和我们估计的情况一样的话,这些粮食不足以救所有的人,但是却有可能替我们自己买下一些东西”
“是,属下这就去办”确认了我不是在开玩笑后,竹中半兵卫郑重地回答到。“如果这个天下由主公来管理,天下的情势可能会更好些”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说到。
“因为干旱和饥荒就不进攻武田家如果是我来作出决定,恐怕和主公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我摇头苦笑自己也感到很无奈,以为这本身就是个无奈的选择。“事情发生了我们只有一种选择,或者说没有选择,尽可能地把事情作好吧……松永久秀怎么样了”我这个问题是问得有点跳跃性,但也确实是由刚刚的感慨引申而来。
松永久秀这个家伙还真是行事出人意料,任何人恐怕都无法准确把握他的脉门。10天之前织田信长亲自召见了他,宣布由他统率两万豪族军队赴摄津稳定局势,像这个是个人都应该可以看出试探的意味,就算是作样子你也得推辞一下吧可他偏偏就和你想的反着来,泪流满面感激涕零地一口答应,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如果是故作姿态未免拙劣,如果是真情流露未免匪夷所思,他究竟要干什么织田信长和我都费起了思量。好在计划都是之前确定了的,也就先由着他表演吧
“关于他一天传过来三份情报,但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竹中半兵卫提马离我近了些,聚在周围的其他卫士等却都自动离远了些。“松永久秀到达摄津后,并没有把所有兵力聚集在自己手里,反而分派出去协助原有关隘防守。要知道这都是一些豪族的兵马,他要真想反叛这样不但分散了力量,而且还有泄漏消息的可能不管以前他为人怎样,为臣还是真看不出他这回有什么异处。”
“没有异处可能就是最大的异处了,这个人……哼”我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形容,只能无奈但气愤地哼了一声。
“主公不必挂怀,关于他的各项安排已经相当完善了”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个结果,竹中半兵卫向前面张望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没想到武田信玄死了还不到十年。令天下人为之侧目的武田家就走到了尽头,不过世间事盛盛衰衰原也平常,借助他们最后的绚烂也正好成就了主公的威名”
“是成就信忠少主的威名,这一点可千万不能搞错了”我挥挥马鞭严肃地纠正到。
“中纳言殿下居于大将位自是无人可争,但主公只怕也是轻闲不了”竹中半兵卫并没太在意,可能是把我这又看作是“伟大的谦虚”了。“但中纳言殿下至今武名不著,现在的美浓、尾张兵团也普遍被看作是混编的杂拌部队。本次主公随中纳言殿下同行,只怕世人的眼光会更多的聚集在主公身上”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主公希望的副将也不该是这样”看着眼前的这只部队,我更深地皱紧了眉头。虽说此次随我出战的只有八千人,但论战斗力绝对在织田信忠的两万人之上。“主公之所以派我来,是绝对不允许有失的意思,但抢了风头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我担心的是武田家死而不僵,真出现几个拼死力战的,我还真是脱不开身”
“恐怕这种情况一定会出现,想躲也是躲不开的”他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沉思,放松缰绳由着战马向前走去。
我并没有催他,自己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织田信长叫我来作织田信忠的副将究竟是什么意思,恐怕并不止是“保驾”那么简单老实说我和织田信忠的关系只能谈得上是平稳,离推心置腹还差得远。不过这也并不奇怪,织田信忠和所有大势力的军团长关系都是平稳友善,只有一个相对弱些的丹羽长秀是个例外。
目前看似称得上是他心腹的人,居然是筒井顺庆和安藤守就两个人,甚至偶尔会让他们短期到自己的幕府参予谋划些事情的谋划。让这样的人来作未来织田政权的主政大佬似乎很是不合适,他们也仅仅就是个中佬之材。那么让我和另外一两个人来中枢主政可这样我似乎在地方上的实力就有些过大了。
这样的问题对我是个难解的方程,织田父子最后也没有办法绕过去,所以我私下里认为这次就是一种试探,一种尝试,目前我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主公”竹中半兵卫忽然抬起了头,张张嘴又有些犹豫。“微臣这里倒是想到了一个方法,只是不知道是否……”
“没关系,妥不妥当的我们再商量”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也拿不准,不过有主意总比没主意强。
“是这样的……”
“主公”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大喝从前面传来,一看这次是新八郎从前面策马跑了过来。
本来这次出兵并没有动用甲骑,所以新八郎本来也是不该出来的,但一听是征伐武田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不会坐得住。经过了上窜下跳的一番折腾,我最终不得不把他带了出来,算是暂时借回我的近卫营听用。
“主公,中纳言殿下派接您的代表来了”他带了一下马缰让开身子,我果然见到了一脸堆笑的安藤守就。
“怎么敢劳动安藤殿下……”我飞快地和竹中半兵卫对了一下眼色后,就立刻带马抢前迎了上去。
第五卷 天数 23、主副的和谐
因为织田信长把居城迁到了安土,所以岐埠原先的稻叶山城这里我已经有四五年没有来过了。其实原先我也没有在这里住上多长时间,因为拿下美浓后不久,又应足利义昭的请求起兵上洛,争天下去了而我在那一次后就开始代城主、城主、守护代、守护,直至成为今天的西海探题,原本应该是常住的地方也就成了往来歇脚的“驿站”。
细说起来当初的稻叶山城,还是在我的运筹帷幄下攻取的,想一想经历了如此密切的一场渊源后却有随风化去,人这一生的际遇还真是令人感叹不过这也不光是人和物或者地方,人和人之间的缘份好像很多亦是如此。
岐埠城还是当初的那座岐埠城,坐落在稻叶山上依旧的雄伟壮观,只是在看惯了安土城的宏大后,似乎在这里不再具有当年那样的良好感觉人还就是如此:只要眼界看开了,一切也就都无所为了。
作为主人织田信忠在这里接待了我,如今这里已经是实实在在成为了他的地方。就像岐埠城是安土城的一个起点一样,织田信忠也有几分小号织田信长的架式,“主人”这个词用的很确实,就是天下的主人。
织田信忠力邀我与他并排坐在主位上,可是死说活说我也是不答应。一番翻来覆去的推让后,在上手斜着的位置上添加了一席位置,算是半主半客的身份。其余还有不少他那一方的陪客,主要的就是稻叶一铁和安藤守就。这回明智光秀等在前面监视动向,所以就没有走这一段“回头路”。
“诸星殿下我敬您一杯,这次的战事多多拜托了”织田信忠到底是年轻比我反应快些,第一杯酒居然让他抢在我前面端了起来。
“少主这样的敬意我可不敢接受,实在是让我诚惶诚恐”我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并用手掌压住杯口,态度坚决地连连摇头。对于平级的人我一般都不受这种礼敬,何况还是织田信忠呢
“这个……”织田信忠将在那里显得很为难,犹豫了半天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此战经东山道讨伐武田,真应了那句话是任重而道远。我年少识浅少知兵事,原想着全力依靠诸星殿下您这样当世名将的现在您如此客气倒叫我不知……”
“少主您说这样的话,可就不对了”我第一次扳起脸拿出了“长辈”的意思,有时候恭维也可以用教训的口吻说出来。“我诸星清氏原本就是织田家的一介家臣,受到主公的一再提携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少主和主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您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命令。此次主公名为担任本路副将,就是要我来全力辅助少主成就功业,有什么话您只管吩咐就好了”
“叫您这么一说,倒显得是我矫情了”他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下去,像是自罚但没有把话挑明。“武田家虽已今不如夕,但军队战力依旧是东国之冠,加之许多名将尚在,所以战事艰苦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本次我想有劳殿下率部先行,为我大军开出一条路来,以成此不世奇功”
“不好……这样不好……”我深深地锁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好”,把其他人搞得也都紧张了起来。
搁在平时不管真的假的,这还真是一种倚重的表示,虽然前锋艰苦可毕竟是难得的荣耀。可这会的情况不同,我的名声本来就比织田信忠要大,要是再一马当先地打过去有内应的因素并非不可能不是更要没谁提起他了这样织田信长的意思可就完全拧了,真要落得费力不讨好的地步。
我用审视的目光四周看了一下,果然众人都在密切的关注着,看来这番话确实有试探的含义,心里缓缓定了下来。虽说时间比较紧迫,可我在进城安顿整装的一点时间里,还是抓紧时间听取了竹中半兵卫的那个计策。稍经思考我就决定了下来,虽然从长远看不是没有隐患,可眼下这却是最好的。
“此次我既受命辅佐少主,那么自当是全力以赴,绝对不会有什么推辞的话”我终于开了口,语气里带着老成谋国的深沉。“但是少主这样的安排似有不妥,极易引起各支部队之间的心结,不利于整个战事的进行。为臣窃以为:既然主公命令少主与我同路作战,不如就不再分出什么彼此。可选一名身负众望的大将担任先锋,在选取适合的部队归其统领。我以副将身份虽少主同行,出出主意供您参考,一切大事还当少主亲自裁度”
“您这么说……”织田信忠一下子有些发愣,听话音似乎我是要把全部部队建制打乱归他调配,这样子似乎他可就真是名副其实的“主将”了,一切胜败的荣辱也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不过对于封建大名们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就是织田信长也没有求过军团长拆散过自己的序列。“照您的意思来看,该由谁来担任这个先锋呢”既然想不明白,他只好继续问到。
“我看就由……”我的目光在我自己这边的将领身上依次扫过,他们都以镇定的神态等待着。“我看就有稻叶殿下来担任吧”我的话锋突然一转,眼神盯在了织田信忠手边的第二个人身上。
“哗……”人们稍稍哗然了一下,马上又都安静了下来,全都在等着织田信忠作出最后的决定。
稻叶一铁现在完全属于织田信忠领内的附庸豪族,他的功劳自然也是要归属于织田信忠的名下,而且论起来他的资历名望却都足够,担任先锋基本就不会再出现副先锋分权的事情了。
“这个……”事情一下子变得太好,织田信忠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稻叶殿下勇武过人经验丰富,担任这个职务是再合适不过了”我看着那边的人的表情微微一笑,大致解释了一下我的想法。“稻叶殿下身经百战,早在数十年前就曾多次与南信浓的豪族们作过战。此次我们既然走的是东山道,这些经验无疑是极为宝贵的。少主请不要再犹豫了,这个职务舍稻叶殿下还能有谁呢”
“既然是诸星殿下这么说,那么就偏劳稻叶殿下了”毕竟稻叶一铁的资历摆在那里,织田信忠也要客气一下。
“感谢少主和诸星殿下信任,我稻叶一铁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稻叶一铁绕过桌子来到了当中,深深地伏下身拜谢到。
这几年来稻叶一铁在美浓的排位已经有所下降,有点寂寥的情绪一点儿也不奇怪,虽然自己和安藤守就一直关系不错,但看着别人超越自己对一个一直占据首位的人来说总不是那么舒服的事情。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处理繁琐的政务和对形势进行分析并不是他所长,对于织田信忠这个正在走在通往权力顶峰阶梯上的人,谁更重要自然是一目了然。
现在好了,他又获得了一场大战的机会这是一场与武田家进行的战争,作为先锋他的荣耀将会是他一生的顶点。
“殿下的武勇我是深有体会的,另派日根野宏就、蜂屋赖隆、轻海光显归你节制”这是起兵发布的第一条重大命令,织田信忠显得非常正式。
“再把藤堂高虎的两千人也派过去吧毕竟在这种狭窄漫长的通道上,先锋随时都可能遇到意外的突击”既然已经提出了就要作到底,我自觉进入了副手的角色。
“这样……也好”虽然有些意外于我会如此主动,但织田信忠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立刻答应了下来。“您还有什么见教,请继续不吝赐告”他继续向我问到。
“见教不敢说,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了”我用右手食指轻轻拂了一下胡子,眯起眼睛真的想了想。“我的军帐紧随少主行动,有什么事情再随时向少主请示。只不过两军初步协同作战,主要的徽记、令牌模式有必要尽快协同统一。除此之外,也都可以慢慢商量……”
“在下这里还有一条建议,请主公和中纳言殿下批示”这是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口说到。
“哦……”织田信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可能是感到有些意外。难道是我的作法属下还有异议这在一下庞大的势力中倒并不罕见。交出详细建制的指挥权不是一件小事,有些波折也可以理解。“竹中大人请说”织田信忠自然是认识他的。
“东山道路途艰险,攻坚当中火器的作用不可忽视”说到这里竹中半兵卫向津田一算看了一眼,他坐得位置相当靠后。“现在两家的铁炮队各自为政,这极不利于发挥功效。相比之下诸星家铁炮实力更强,津田一算大人在这方面也是别有专长。我看不如把两家的铁炮备队暂时合编为一,交由他统一指挥吧”
他的话引起了片刻的冷场,许多人都在猜测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有许多原本极为简单的事情,叫人们想着想着就变得复杂了
“我也同意这个建议”在众人的错愕中,我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一算跟随我多年,他的能力我是深知的,铁炮队交由他指挥不会出错。再说铁炮备队携有大炮,一定要随中军本队共同行动,一切还有少主作最终决断嘛”
“就这么定了”织田信忠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直接指挥诸星铁炮队可是很多人做梦才会想到的事啊
第五卷 天数 24、等待来的结果
这是一个充满迷雾的广阔山谷,因为连日滛雨霏霏的关系,四周飘动着一种白纱似的雾气。清新潮湿的空气非常好闻,可以使人的心境清纯宁静。就是在这个山谷里,我们第二路武田讨伐军已经驻扎了三天。
我从一条两座营盘之间的小路上走过,因为没有特意清理过还长着过膝的茅草,草叶上沾染的水滴已经打湿了我的裤子。看看四周繁茂的草木,据向导说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五场雨了。
“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老天的不公感到一阵无奈。刚刚得到了消息,近畿地区依旧滴雨未下,粮价持续飞涨,几乎已经是正常年景的三倍
我安排的筹粮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各种型号张满风帆的船只驶出堺町的港口,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它们承载着无数的希望,更承载着无数的生命。大大破费是免不了,但此刻我已经顾不得这些。
“诸星殿下您来了,中纳言殿下正在等您”我来到了织田信忠的内营门前,一个侍大将迎住了我。
“哦,别人都来了吗”我看看内营的院子里清清静静袅无人迹,有些奇怪的问到。
“还没有别人来,您是第一个”侍大将摇了摇头,头盔上落下了几点水迹。“……之前中纳言殿下只请了您一个人,可是后来还是决定把明智殿下和安藤殿下都找来。这样就晚了,去通知他们的人刚走。外面的水汽太重,请您先入内休息”
“好吧”我点点头带着樱井佐吉走了进去。“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啊”看着越来越近的帐门,我心中暗暗想到。
“您来了,先请坐”看到我进来织田信忠立刻热情地招呼到,并站起来向前迎了两步。“这里的天气和近畿真是差得很远,您先喝一杯热茶驱驱潮气”说着他向侍立在一边的小姓作了个手势。
“谢少主的关怀”我感激地点点头,坐在了一张靠近书案的马扎上,双手结果了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虽然现在是阴天帐内的视线不是很好,但我在进来的那一刹那还是看到了他脸上面部神经的瞬间松弛,看来他的心里还是存在是一些忧虑,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努力掩饰罢了。
“少主年纪轻轻就如此笃定,真是天生的大将之材啊”我转了转手里的茶杯赞叹到,对于织田信忠的镇定表示出了赞叹。“还是少主的命好,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没这么多历练的机会。在您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东跑西跑地不知道忙些什么,当时是贪图不用动脑子,可后来一旦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就不知所措了。记得那是在胜龙寺城,我面对来袭的三好政康,那可没有今日少主的气度”
“哈、哈、哈,诸星殿下真是说笑了”随着一阵大笑织田信忠真的轻松了下来,我的话多少增加了他的自信,就算不是为了军事上的韬略,至少也可以为瞒过我这样“老江湖”的城府。“虽然我年轻没有赶上,但关于您当年的事迹父亲大人可没少向我们讲述。胜龙寺之后的事情就不去提了,这些如今即便是近畿的贩夫走卒也早就耳熟能详。只说是桶狭间的那个风雨之夜,恐怕没几个人会认为那样的行动会成功,是有许多将士奋勇争先,但那不过是是一种求死之举。唯有诸星殿下您,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机变百出,足可见智勇。要不是如此,即便讨取了今川义元,也未必就能够一举摆脱危局。说起您的那些手段,父亲大人至今每每赞叹不已”说着他还冲我使劲儿地眨眨眼。
“当年的那么点儿事情,主公居然还能记得”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他的态度诚恳我倒是不觉得有多么尴尬。
织田信忠确实相当有材能,不是他父亲那种另类的材能,而是在一般人里综合能力比较突出的类型。他以前也作过大军的统帅,只是多为占据车、马、炮优势的那种,就算发挥不是太正常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这次的武田家依然在表面上维持着“庞然大物”的姿态,天下人许多还对他们心存着畏惧,所以织田信忠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少少有些心神不定,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诸星殿下,您说木曾义昌这个人可靠吗”玩笑之后总会谈到正题,织田信忠以一种非常委婉的方式表示了担忧。年轻人的思维模式是普遍事前比较冲动,但是并不是说事后他们就不会害怕。
“这个……微臣还真是说不清楚”我向后靠靠身子微微向斜上方仰起了脸,思索片刻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哦……”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织田信忠脸上明显一黯、同时也有些诧异。
这次这次出兵不久,也就是刚到达岩村城的时候,木曾义昌就派来了接应的使者。按照使者传话的意思,木曾义昌是希望前后夹击消灭木曾地区的武田势力,然后合兵攻击伊那地区。
可在一番讨论后织田信忠力排众议,指定了前军五千人先行,分批走小路会合木曾义昌军后,先拿下伊那的门户桐原城,然后再以大军主力随后跟进横扫木曾地区。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达到迅雷不及掩耳的效果,武田家也就失去了南信浓所有的先要地利这么作要冒一定的风险,讨论时也有不同的意见,不过我却给予了坚决的支持。
可现在我们在这个隐蔽的山谷已经停留了三天,前去会合木曾义昌的稻叶一铁还没有消息。织田心忠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但心里却开始有些不踏实了。
“木曾义昌这个人我以前和他没有过任何接触,就是间接的几乎也没有过”我不顾听者的心情,无可奈何地说道:“而且木曾义昌这个人也没什么名气,他的情况我并不曾留意过。不过据我估计他耍我们的可能性并不大,首先关于他的倒向主公就不可能不反复确定过”
“嗯,我也这样想”织田信忠笑一下点点头,不过感觉还是有点沉闷。虽然我说的话并没有错,但这实在是个不能称为理由的理由。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我个人感觉这并不像是有陷阱的样子”我看了看帐里此刻没有别人,刚才他的小姓也退了出去。“要是真是武田家的阴谋,不会这么长时间无声无息,至少应该给我们些或顺利、或困难的表示,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们引到他们预设的战场。像现在这样我们呆在易守难攻的地势里,还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您所言甚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织田信忠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眉头还是没有完全解开。
此刻织田信忠已经是越来越依靠我,这是一个年轻人面临重大责任常见的表现,希望自己的想法得到有经验人的赞同。虽然也有不少叛逆的人偏偏反着来,但实际那是一种没有做好承担失败后果的表现。
“忍者有什么特殊的回报吗”我慎重而仔细的问到,虽然通过另一套系统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当面问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我不想表现得比对方过份的高明和有能力。
“忍者的报告倒是一切正常,武田军并在南信浓并没有特殊的调动”他回答得非常快,也非常随意,可见对这点并仔细。“……但是我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实际上在武田家这样的对手时,误导很多就是来源于忍者。武田信玄就爱搞这一套,武田胜赖未许就不会也来上一手”
这就是织田信忠,一个用正统方法培养起来的武家继承人,看重武家谋略而轻视忍者情报工作的力量。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我儿子也有这种倾向。武田信玄和织田信长就不会这样,他们都是身处光明但精通黑暗的人。我也知道忍者们送来的情报不可全信,要仔细的求证再求证,不过要是就此看轻他们无疑是愚蠢的
“那也未必就是……”我本能地想要再开导他一下,毕竟他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统帅。
“主公,明智和安藤两位殿下来了”一个近侍这时进来通禀,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你们正巧也来了,我正在和诸星殿下商量”没等他们见礼织田信忠就抢先说到,可能是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种强势。“目前的形势非常微妙,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经过我的思考,决定这样来……”说着他走向书桌摊开了一张图。
“这到底是织田信长的儿子啊”我不禁在心里微微感叹,同时又有着某种落寞。虽然他还不成熟,但已经可以不经任何人的参予就独自决定,那么我以后的日子……
“禀报主公”这时那个近侍再次跑了进来,而且神色之间有几分兴奋的慌乱。“前军稻叶殿下十万火急通报:桐原城已被拿下,请主公火速进兵”
“中纳言殿下真是神机妙算,居然事先就料到了……”安藤守就不失时机地恭维到。
“如此……就不存在冒动的忧虑了,我命令全军立刻进兵”织田信忠稍稍缓了一口气后坚定地说到,但是用极其隐秘地看了我一眼。
第五卷 天数 25、即将崩溃的堤坝
信浓国有大约37万石的农田,在天下的藩国之中已经可以跻身大国之列,加之这里多山而少农地,所以要是在一面地图上看的话,那可是一片相当辽阔的区域。
在信浓的大部分地区,都是依照南北走势的一条条漫长的山谷,每条山谷中又大多会有一条山水形成的河流。随着这些山谷最终的合并,河流也已一条条汇集在一起,然后呈放射状流入临进的藩国并入海。仅就我所知,南面的三河、远江,西面的美浓,北面的越前、加贺、越中,都有源自信浓的大河流过。
这样一个国家要想统一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凭着那些天然的山谷豪族们自然比较容易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且经过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发展,有些势力尽管也是全民皆兵的动员方式已经相当的强悍。在武田信玄攻陷这里之前,能达到两千左右动员力的就有诉访、小笠原、高远、金刺、高梨等等,甚至还有更强大的村上氏。
原来的木曾氏在南信浓的豪族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自打武田信玄清理了大部份人后他们才开始崭露头角,不过论起氏源他们可是绝对的够古老。我不清楚现在的这一支人,和当年名动天下的木曾义仲是否存在清晰可辨的关系,不过据说追溯上去也可以查到源氏一门的影子。
得到桐原城陷落的消息后我们立刻启程,当天擦黑时就已经来到了木曾谷城,木曾义昌和稻叶一铁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不过后者也是匆匆赶回的。
“降臣木曾义昌,率全族参见织田中纳言殿下”在双方一见面的时候,木曾义昌离着很远的时候就咕嗵一声跪了下来,其身后也呼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
木曾义昌长得不高,但也不能算很矮,一个各方面都本该很平常的人。因为长期练武的关系身子骨倒是异常的强健。不过人亦不可貌像,这个人一直以来在武田家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和武田胜赖心结颇深。
“木曾殿下功在社稷,是我应该向您道谢”织田信忠居然跑了两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如果是不殿下,朝廷平定天下至少要迟滞5到10年,东国百姓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难,此举真是功德无量啊”他感慨地拍着木曾义昌地手臂不住叹息。而后者也是一再表示着自谦。
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切,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在日本战国史中,我最先知道的就是这个武田家,源自一部相当古老的大和剧。现在这个家族作为一股大势力就要完结了,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境地,我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忍,也许……并不一定要完全断绝信玄公的血嗣吧
“我们初到此地还要事事仰仗木曾殿下,不知这左近的木曾地区是否已经完全掌握了呢”正经的事情总是要谈,在进城坐稳之后织田信忠终于耐不住性子向木曾义昌追问了起来。
“武田胜赖已经尽失人心,中纳言殿下请只管放心好了”木曾义昌虽是主人却极为谦卑地把自己摆到了左手第三个位置上。以致说话时不得不稍稍扯起了嗓子。“木曾地区现有大小势力二十二家。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七家与我暗中约定,共同迎奉织田家军队进入信浓。两天前稻叶殿下的部队到来,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此举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待到桐原城破之后许多人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要想有动作也晚了。至殿下大军入城之前,绝大部分豪族都表示了合作地态度,仅有四家至今没作表示,看来是想抗拒到底了”
“还有可能再努力一下吗”织田信忠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立刻就又把语气放缓变得极为亲切。人的心总是不那么容易知足的,刚拿到了一手好牌,他马上就想糊“清一色”了。
“这……只怕很难”木曾义昌自然也是想表现得完美些的,可略一沉吟还是选择了实事求是。“这四家和武田家的联系都比较紧密。其中两个还是甲斐那边直接派过来的。要想他们全都倒过来只怕不太现实,至少目前某些人还对武田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样啊……”织田信忠有些犹豫,一时有些权衡不清。
我注意到对面的安藤守就一直在密切地注视着织田信忠的表情,两只眼睛不时地转动一下,此时可能是感觉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
“殿下,我看这点小事不足为虑”没想到在他说出来之前,稻叶一铁却先开了口。“木曾地区现在已经基本控制,剩下地四家顽抗者辖下最多者也不过百十号人。虽然草深林密一时清剿不易,但是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此时我军已经取得了先手优势,理应因势利导尽快挺进伊那,一旦错失良机将悔之晚矣。至于那几个草寇,请木曾殿下派遣可靠地归顺豪族剿灭就完全可以了”
“稻叶殿下所言有理,中纳言殿下您就下决心吧”明智光秀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多等,给予了稻叶一铁非常明确地支持。
“现在也只好先这样了,我们与内府殿下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毕竟大事要紧,织田信忠终于点了点头。“木曾殿下,这里的事情就麻烦你安排了,不过伊那地战略您也不能置身事外。就以您的观点来看,伊那地区的攻防重点在哪里呢”
“殿下海量垂询,在下甚感惶恐”木曾义昌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但在别人明确注意到之前就控制住了自己。“伊那和木曾不同,不仅是甲斐的门户,而且土著居民对武田家并无好感。因此数十年来武田家对那里的统治相当严密,几乎任何可能心思有活动的人都被看得死死的。所以这次自始至终,我也没敢和那边的人取得联系”
“原来如此”我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心里对木曾义昌的认识更加明显。因为与武田胜赖地矛盾,木曾义昌可以义无反顾的投入敌人织田家的怀抱,可是并不表示他立刻就能对昔日生死与共的战友下刀子的决心。“木曾殿下,我想中纳言殿下的意思是在伊那地区确定出几个重点,能避免的战斗还是要避免的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退后,我伸手推了他一把。
“不错,我说的正是这个意思”织田信忠地眼睛猛地睁了一下旋又眯起,看来他也明白了我话里的潜台词。
“是,这是中纳言殿下的仁慈”木曾义昌垂下了眼帘,硬着头皮说道:“现在桐原城已经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中,因而所有地利已经可与武田军对等。现在武田家控制伊那地区主要凭借三个支点,之后就算武田胜赖就算从甲斐发兵过来也必借助这三点来布局”
屋子里没有人借口,都在仔细倾听着他下面的话。
“这三个人都是武田胜赖绝对信任的人,而且能力也是绝无问题的”木曾义昌自己也是个知名的将领,能被他如此评价的想必价值不低。“他们就是大岛城城主武田信廉;饭田城城主保科正直;高远城城主五郎仁科盛信,这三个人对武田胜赖的忠诚不容置疑,寝返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希望”
“在伊那地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能为内应吗只要能打破他们的信念就好”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死心,这样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合常理。虽然我也不记得这几个人是反叛了武田,但这种时候总是该有些众叛亲离的迹象
“也许……下伊那的松尾城主小山田信岭有可能”在思索了良久之后他终于说到,而且说得非常不肯定。
“就这么决定了,大军进发的同时小山田信岭进行策反”织田信忠没有再问其他的,非常坚决的作出了决定。“能够成功自然最好,不然我们就算费力气也要尽快解决伊那问题。不过也不要放弃对其他人的希望,向武田信廉、保科正直、仁科盛信的使者也要派出,可以许诺他们:保证安全保全领地,同时赏赐黄金千两就算没有什么实际效果,至少可以搅乱一下他们的军心。”
“是”我随着众人齐声称是,这确实也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战略。
“回禀中纳言殿下”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单腿点地跪在了当场。
“武田胜赖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