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都占据了更为有利的位置。
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都不是傻子,能在这么多次权力交替中支撑至今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傻子为了自己的生存权力,这两个人开始活动了起来。
筒井顺庆出身佛门旧族,与一向宗不同是那种地区的守护神社,和京都的公卿原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种时候他清楚的看出织田信长借助朝廷这块“大义牌匾”打击幕府的意图,因而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公卿们最亲密的“朋友”。可他的热脸凑上去,人家也未必把冷屁股贴过来,还了阳的公卿们也挑剔着呢没办法,他只有不断充实自己提升价值,这也是他急于表示自己和我这样“强势人物”关系的原因。
松永久秀虽然做过一阵子的幕府执政,但与公卿之类的阶层却没有过深的关系,那阵子天皇都还在卖字画,而他上面也还有三好等人。但他毕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自作商人时起就时常的与近畿的地方小城主们勾勾搭塔。另外他也继承了细川三好以来关西管领的部分关系,所以和西近畿、山阴山阳的东部很多势力也有着令人遐想的联系。当然,要成为这些边远小大名们在京都的“通天梯”,那么拥有坚强有力的盟友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条件。
如果说我对筒井顺庆这样的“小爬虫”是腻歪的话,那么对松永久秀就是恶心了,在这样的乱世里固然作个清教徒并不现实,但一再利用信任自己的人就不只是个方法问题了。交谈中我不断的话里的带出对松永久秀的挖苦讽刺,但均在谈笑之间被他化解,反而令身边的两个局外人愈发坚信我对他的支持。这样的误解将来可是有可能会出人命的,我不得不用各种方法进行撇清,可直到金森长近来找我时也没有成功。
“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忙得都快双脚不沾地了,你怎么还给我们添乱哪”一边拉着我急急的往前走,金森长近一边埋怨着我。
“还说呢”我此时也正一脑门子“官司”。“一个茶会都办得跟头把式,你说说你们哥几个还能办点儿什么连引领客人的人手都不足,一会可怎么进行啊”
“自己混头涨脑的乱跑,居然还埋怨我们”他此刻的心情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在大门处的侍者都知道各种等级、身份人员的区域,你不知道难道连问也不会吗只要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负责接待,这种事也要说”
“哦”我这时才想起进大门时是有一些侍者在和人说话,只是看周围一大群人围着就没去凑热闹,现在想来倒是给自己添麻烦了。
好不容易到达了自己的位置,金森长近招呼了一声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这是一张一丈见方的芦席,正中一张小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点。向周围看看,四周也大都是我这种身份只是说品级官职不包括实力的武将,不一定是织田家的直系家臣,但基本全是在近畿附近混饭吃的。
“你怎么才来啊”一时眼花缭乱竟然没有看见就在边上的“猴子”,还是他主动叫了我一声。
“啊,你呀”我招呼了一声并对他身边的宁宁点头致意。“说来惭愧,刚才在下面迷路了”
“哈、哈,精明如你竟然也会犯这种错误”说罢他得意的说道:“其实像这么大的场面早该想到的,所以应该早些出来以防万一……”
“你当谁都像你这样没出息,经不得事情吗”宁宁在边上侧头白了他一眼。“大半夜的就出门,天还没亮就等在了外面是,你是到得早”又转头对仙芝说:“这些年你们回岐埠的机会也少了,我们难得有机会见面过年时你送来的礼物我收到了,这么贵重实在是不好意思……”接着几个女人就唧唧喳喳的聊起了家常。由此就可以看出她对“猴子”的助力确实不小,通过自己的亲和力替丈夫笼住了不少人。
“其实我刚才是在下面被人缠住了……”那边既然插不上话,我索性和他聊起了刚才的遭遇,末了感慨道:“我以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是个了不起、受人重视的角色”
“其实何止是你只不过你刚回来不久,所以才有感觉罢了”看他的神情,对这种事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自去年讨灭浅井、朝仓以来,主公开始着手对近畿进行整顿,上至朝廷公卿,下至排不上号的土豪,没有不受波及的,就是足利义昭这颗根深蒂固的大钉子也终于有了结果谁都看得出来:主公是要重新整顿秩序,为天下平定作准备了可偏偏又是谁都看不出来,主公到底会怎么作就以前几天的事情来说:主公既不想当证夷大将军,又推辞了太政大臣的任命,那又割取分赐兰奢待干嘛所以很多人都不是很踏实,尤其久居近畿的那些人,谁敢说自己和三好、足利没点儿撇不清的干系所以现在是小人物急着找能替自己说得上话的靠山,大人物就是想方设法显示自己的价值了”
“这说来……你的安排,主公还没有表示了”对于织田信长最近的行为还真是难以理解,他已经极少像过去那样召开会议制定方略了,多数是直接对方面大员面授机宜,甚至只是简单的传个命令,连句解释都没有。
“主公最近的总是作些莫名……我是说莫测高深的行为,我的事情只怕他已经忘记了”谈起这件事“猴子”的神情有些沮丧,看来他知道的东西不会比我更多。
“你也不必灰心,想来你的地方总会比我好”我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为了表示一种亲切,同时也是准备显示一下先见之明的眼光。
“但愿如你所言吧”他的心情好了些,这也是与我多年来言出必果的灵验分不开的。
这时茶会已经正式开始了,远远近近和歌应唱的声音此起彼伏。其实在这么广阔的区域里,也就是附近几座的人说话还能听清楚,效果和校季游园会差不多。
“你们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吧”中村一氏巡查到了这里,看到我和羽柴秀吉在一起交头接耳就走了过来。“我们人手很紧张,现在已经忙不过来了。你们没有事情便好,即便有事也不要来麻烦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你小子说得这是人话吗”也不管他有事没事,我硬把他拉坐了下来。“你们这些小子自有偷懒的伎俩,这个我还不清楚老实交代,这些没来的人是不是都被你们挡回去了”
“天地良心”他一下子哀嚎了起来。“想想你也该清楚,这样的茶会实际是主公要提高声势的过场,接到请贴的谁敢不来主公的脾气远近驰名,这不是作死吗”
“看,那不是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吗”羽柴秀吉指了指左近一个空着的席位说到。
“那是……是……”中村一氏尴尬的吭哧了两句,见我们丝毫没有领会他苦心的意思,一咬牙说道:“那是给池田大人预留的位置”
听到这个答案我猛地一愣,随即看了看身边的那只“猴子”。
“哦……”一个痛苦的声音从羽柴秀吉的喉咙里冒了出来,面色瞬间唰白,又慢慢的变成了茄子皮色。
“果然是他的风格,遇事总是不管不顾的”我随口哈哈了一句,趁着宁宁她们的注意力没有转过来急忙转移话题。“我回来后就一直觉得近畿的气氛很是怪异,这次的茶会可以说是一个小高嘲了你刚才已经转悠了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
“啊是有一件……”虽然并非是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但中村一氏却感到比谁都尴尬,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抓住。“刚才在上面时,主公和二条晴良阁下、近卫前久阁下说起了一件事,你们猜猜是什么”
“能是什么,还能是答应了太政大臣的任命不成”看“猴子”还没有从打击中缓过劲儿来,我只好自己问到。
“说出来一定吓死你们”中村一氏语气兴奋,仿佛自己先被这个消息激动了起来。“咱们主公说天皇陛下半生操劳,如今也该是安享我们这些臣下供奉的时候了。太子殿下少年有为,必能开创出一番亘古未有的新局面你说这还不是……”
他下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极度的震惊使我陷入了雷击了的状态。原来织田信长是这个意思,他不想被过去规矩的圈圈所束缚,而是要自己建立起一番新局面太政大臣已经按他的意思改立了近卫前久;对于足利义昭儿子的接位考察也在进行中;要是再把天皇也给换了……那就是说他不再是作为某一种方式的执政,而是把朝政、藩政、大义名份统统的攥在了手心里,也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改造整个国家的体制从长远看我不的不佩服这个构想的高明,但……现在动手是否早了些呢
“你怎么了”羽柴秀吉把我从错愕状态中拉了出来,抬头看时中村一氏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我非常勉强的一笑。“主公……还真是志向高远,一举一动俱是深谋远虑啊”作为一个“政治人”,他生活中的一举一动必都连着政治。忽然瞥见边上池田恒兴那个空空如也的位子,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69、既然如此……
在那场奇妙的茶会结束后又过了半个月,织田信长终于想起来该与重臣们在一起合计合计下一步的具体工作安排了,这才发出了在二条城御所会晤的通知。不知是嫌人多太烦还是出于保密的目的,这次出席的人不是很多,除了我们这次受封的七个人外,就是林通胜、池田恒兴、前田利家等一些尾张出身的老人,转仕的那些大名和城主家老一个都没有来,总共也就是不到三十个人。
“大哥,有日子不见了”在通往会议室的松之廊上,我碰到了一脸幸福的池田恒兴。
“瞧你那副志得意满的德行,怪不得人说幸福中的小男人是最招人烦的呢”看他恢复了精神我忍不住打趣到。
“真是话不说不明,道理不讲不透我说你怎么一直人缘这么差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说罢他一边叹气一边不住拨浪着脑袋,一副痛切惋惜的样子。
“茶会你怎么没去啊”我们俩一起向前走去,我从侧面打听起了阿市的情况。不去茶会肯定是她的意见,池田恒兴对这种事是无可无不可的。
“是她不想去”池田恒兴果然如是说。“现在她还没有完全转换心情,不想见到太多的熟人尤其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经听出了织田信长的名字。
“嗨”走过一个转角处看四下无人,我一拉他来到了一棵大树后。“你小子没有把我卖出去吧”我悄声问到。
“看你说得,那哪能呢”他用同样低低的声音回答道:“我说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排的,还说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和她说太多的细节”
“她相信了”
“这……不太好说”池田恒兴想了一下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但马上又补充道:“不过看得出来她很激动,应该是相信两个孩子还在人世了”
“她没有要求见孩子一面吗”在这种走钢丝的惊险中,我还真怕这个女人不能够冷静处理。
“没有,她甚至要我尽可能少和那边联系”
“那就好到了时机允许的时候,我会安排他们回来的。”现在我基本放了心,这件事相关的人员已经没有漏洞了。这时远处有人向这边走来,我们两个装作无事的向会议室走去。
“大家都辛苦了”织田信长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一脸的轻松愉快。虽然不久前劝谏正亲町天皇引退的行动失败了,但我知道最近他从别的方面得到了补偿。“确实是很辛苦,我说得不止是最近的战事,而是这些年来大家的努力”坐好后他挥挥手中的折扇示意我们免礼坐直。
“感谢主公挂怀,我等愿为织田家鞠躬尽瘁”我们用整齐的声音表明随时准备接受新的任务。
“本家多年来的心腹大患浅井、朝仓覆灭,武田信玄已死,而胜赖小儿并不足惧我本来也是想让大家多休息一下的……”织田信长语气惋惜,但一对眼睛中却透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在孤立无援的条件下,我本以为一向宗的那些贼秃会知趣些,不想这世间总有跳出来找死的人富田长繁勾结加贺的下间赖照、七里赖周,杀死了我委派的越前守护桂田长俊和朝仓景镜,现在他们的部队已经控制了越前大部分地区”织田信长的话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我也表现出了适当的震惊。事情确实发展的非常快,但在酝酿阶段我就已经获悉了大部分内容,而且知道织田信长是上述密谋的推动者。这是清除越前旧势力行动的开始,我甚至还知道织田信长还没说,以及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但是我织田家天下布武的大业受到上天庇护,不是几个蚍蜉能够撼动的”看到这种意先于人的效果织田信长非常满意,情绪更加意气风发。“……还未及我这里发大军征讨,他们就先自乱了阵脚因为分赃不均,富田长繁又为七里赖周所杀。现在越前旧族与一向宗的人相互猜忌,这正是本家的大好机会”
“主公”织田信长语音未落,柴田胜家就抢先表态。“一向宗的和尚既然不知天高地厚,那主公不如就成全他们吧微臣愿率麾下人马直捣其老巢,不止是重夺越前,就是加贺、越中也一定替主公拿过来”
“好,不愧为我织田家的第一猛将”织田信长对他的毛遂自荐大加赞赏。“权六我任命你为北征总大将,率领50000兵马进攻越前,七日后起兵,利家、长近再加上不破光治、丰屋赖隆作为与力随军听你调遣”
“是谢主公栽培”柴田胜家五体投地。
我注意到刚才“猴子”显然也想争取这个任务,但是一时嘴慢竟被柴田胜家抢了先。他微微的低下头以掩饰一脸懊悔的神色,同时向柴田胜家投去了两道怨毒的目光。
“北陆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下面再来说说其他方面的事情”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重臣们各自的“心事”,只是织田信长显然没有这样的兴致。“米五郎,纪伊和四国方面的的事就交给你了”按顺序第二个叫到了丹羽长秀。“纪伊的杂贺众并不好对付,直接渡海攻击四国的时机也未见成熟你的主要任务是加强本家在这一区域的力量,同时着力打击三好的马蚤扰和毛利指使能岛水军对本愿寺的援助。为了加强你海上力量的不足,我把志摩水军划归到你的建制”
“微臣定不负主公所望”丹羽长秀语气坚定,但我并不看好他将会取得的成绩。
再转头时,织田信长沉下了脸色。“信盛,这两年来你让我甚为失望不但对本愿寺的围攻未有寸进,而且几次出兵也无丝毫功绩。这次我遣人从两侧分担了你的压力,要是再……哼、哼”两声冷笑从咬着的后槽牙缝隙里飘了出来。
“谢……谢主公”佐久间信盛汗流浃背连连叩头。
“猴子你到山阳去……”织田信长居然跳过了我,不少人在一愣之后偷眼向我瞟来。“我很看好你,加油干吧”织田信长一番布置后说到。为了补偿没有援军的缺憾,“猴子”被直接任命为了播磨守护。
“谢主公大恩,藤吉郎必将粉身碎骨以报”出身微贱的他终于成了大国诸侯,一时间激动得泪如泉涌。
“你们都能够有这个态度,我非常的满意”织田信长果然露出了欣慰的笑脸,只是目光一直没有和我对视,即便看到也是一扫而过。“今后数年是织田家掌控天下的关键时刻,盼望诸位能够继续保持既往的坚定意志,奋发图强艰苦奋斗,以建立不世之奇勋好了,现在散会”说完就起身离去了。
“大哥,你没事吧”来到走廊上池田恒兴悄悄问我。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我洒脱的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对于任务从来没有自己主动争取过。现在主公既然如此的体恤我,这岂不是乐不得的吗”
“美玉岂能久藏山中”羽柴秀吉这时走过来正好听见我这句话,非常“亲切”的安慰了一句。他看到池田恒兴有些不自然,但以极快的速度掩饰了过去。“如今主公四面同时用兵,只怕是想留你的劲旅当个后备说真的,我以五千之众深入播磨,既然近在咫尺就少不得有麻烦你的地方”
“这事好说多的没有,两三千人随时可以调给你。”我知道他即便有困难也不希望我派去的人太多,以免显不出他的功劳,两三千人正合适。
“不愧是诸星予州殿下,到底是有自知之明”柴田胜家腆胸迭肚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原本一直对我这样半路出家者憋着的这口闷气,这回可算是发泄了出来。“山阴可是个好地方,诸星殿下尽可以颐养天年了哈、哈、哈……”他狂傲的大笑着向前走去,临了还瞪了羽柴秀吉、池田恒兴一人一眼。
“老不死的家伙”池田恒兴咬牙切齿的骂到。
“就是什么东西……”“猴子”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睛也有些发红。出于对柴田胜家共同的敌视,他和池田恒兴因为阿市造成的芥蒂反而有了些转机。
看到这种情景,我在心里无声的笑了。织田信长为了制衡发展过快的非传统势力,人为的捧起了柴田胜家这个尾张元老里的死硬派,也许正是柴田的缺乏城府让他觉得最放心。可他也恰恰忽略了一个问题:柴田这个“刺猬”几乎和所有非尾张武功派的人都有矛盾,他的提升反倒使织田家内部的派系单纯了所有和柴田有隙的人人数相当多都暂时连到了一起,这使我的处境反而稳定了。我现在就好比汉初的韩信,不过英布、彭越、陈希都明确的和我站在了一起,甚至周勃、樊哙、灌婴也都聚拢在了我的周围。织田信长一旦想要动我,那些人就会认为是因为柴田挑拨而进行“清洗”的开始,不敢说他们都一定会反,但自立和出奔的人足以使织田家的大厦倾刻崩塌。织田信长现在是想先把我“晾”起来,既然如此……
“忙得怎么样了”我回到府邸时,仙芝和莺正在收拾东西。
“差不多了”仙芝直起身随手盖上了一只箱子的顶盖。“来得太匆忙,本来也没有几件”
“这样怎么行”我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好,回头让他们多送些日常应用的东西来包括孩子们的”
“送来”莺疑惑的问道:“我们不走了吗”
“走,我们明天就走”我拿起桌上的几本书籍开始往箱子里码放。“我们一家住到桂川口城去”
“为什么”莺更加奇怪。
“小傻瓜”我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盛夏就要到了,琵琶湖畔比京都凉爽啊”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70、心事
“再替我倒上一杯”我一身便服舒舒服服的躺在草坪上,吩咐着侍女斟满手边的杯子。望着天空中随清风缓缓飘过的白云,我浑身的骨头仿佛散开来一般的暇逸。
仙芝和莺也换去了华丽的服饰,一身装束相当的休闲。阿雪也不再是全副的戎装,打扮得和小蝶、阿鹤那几个侍女没什么两样,此刻几个人正一起逗弄着我的三个儿子玩耍。只有蜃千夜小狐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反正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像个忍者。在更远处一些,护卫、侍从、车夫大约三十多人围在四周,防备着一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不测”。
这是一处幽静的山间林地,参天古木伴着潺潺溪水围成了这块约有两亩的草坪。虽说樱花早已尽数落尽,但灌木中烂漫的山花却正是竞相吐艳的时候。想必此时烈日下的京都已经陷入了慵懒的状态,可山中的清凉正是好时候。这里距桂川口城12里,距京都8里,翻过左面的山坡就可以看见官道。我今天选了这里来游玩,而且近两个月来我一直徜徉在各种湖光山色里。
“那些家伙们……可能此刻正在曝晒中,汗出如浆的指挥作战吧”在舒适恬静的氛围中,我再次想起了几个“老朋友”。
柴田胜家在越前的战事势如破竹,失去重量级角色的小豪族势力分崩离析,由一直隐退在家的原朝仓大将朝仓景健出面斡旋重归织田旗下,下间赖照不得已退回加贺。柴田胜家一时骄气日盛,辖大军铺天盖地攻入加贺,可后果却不如他预想的那么顺利。一向宗在加贺具有极其深厚的群众基础,柴田空有50000大军却陷入了逐城力拼的苦战,小股巡逻队和岗哨不断受到袭击,粮草被烧、井水里下毒更是寻常事,巨大的消耗一天胜似一天。
丹羽长秀在和泉已经站住了脚,但对纪伊的进攻却并没有太着急。经过前几年的不断进剿,杂贺众的势力确实是大不如前,但也远非没有一战之力。丹羽军在边境上取得了一些小胜,并一度进入了对手主动放弃的杂贺城,但终因不断的马蚤扰和四国三好家的异动退了出来,所幸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猴子”已经控制了大部分播磨,隐退的赤松义佑和儿子则房拱手交出了姬路城。在黑田官兵卫的游说之下,别所、小寺等人纷纷投降,宇野赤松家的赤松広英也献上了龙野城,其中别所长治还自告奋勇引为先锋。仅有佐用赤松家的赤松政范坚决抵抗,并把毛利、宇喜多家的援军迎进上月城。虽然面对的是座守卫力量雄厚的坚城,“猴子”原本依旧是信心十足的,可半途却出现了状况。
先是三好三人众在摄津登陆,随羽柴军行动的部分池田、荒木部队不得不抽身退回。接着毛利旗下的能岛水军开始马蚤扰播磨沿岸,羽柴秀吉又得抽调人手防范。现在面对城内城外人数几乎相等的力量对比,天才的军师黑田官兵卫也不禁挠了头。
在苦思不得其法的情况下,一封书信由上月城前线送到了桂川口城,摆在了我的书案上。由于对这种情况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我向丹后发出了命令。
“殿下虽然这样的日子很愉快,但……”莺欣慰中带着几分担心的说:“我们这么一直不回丹后,真的不会有事吗”
“有事会有什么事”我撑起半边身子对她问到。“如今天皇圣明右大将神武,朝政有近卫阁下一班栋梁打理,自然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这么好的世道,天下还能有什么事”
“噗嗤……”我的话把仙芝和阿雪逗得都笑了起来,我的几个儿子和侍女们倒是满脸茫然的看着我造成的“欢乐”效果。
“总是拿我开玩笑”莺对我的话有些不满意,她的忧虑主要是出于对我的关心。“现在的和泉、摄津、播磨一带已经一片混乱,不但三好三人众卷土重来,毛利家也插了手整个西国已经一片大乱,殿下您总不能……”
“我不能如何,又能怎样”我的好心情有些下降。“现在山阴不是没事吗我们自己的事情能够管好就不错了,管多了别人也未必领情”
“其实很多人还是很看好你的,也许你自己还不知道”仙芝拿起一只玫瑰饼递到我手里,不着痕迹的换走了酒杯。“上个月被你打发走的和泉那几个人又来了,昨天还托膳食总管井上大人送上了一份礼单”
“他们想干什么”我不耐烦的在玫瑰饼上咬了一大口,仿佛又回到了那张“网”里。
“三好三人众及三岛水军在那一带闹得很凶,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仙芝没有对我的脾气有什么抱怨,而是轻轻替我按摩着后背。“他们希望织田主公能够增兵和泉,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至少你能派些人去你借兵给羽柴殿下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
“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我皱着眉头问到。
“我并没有直接答复他们……”仙芝转身从一只小匣子里拿出了几封信交给我。“但我让总管已经准备了一些钱,至少不应该对他们态度太生硬”
“你作得很好”我点了点头,又认真得把整件事考虑了一遍。“对他们说看在过去在和泉、河内时的情分上,我们可以对他们的损失有所表示,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钱让井上送去,从家里的开销里支出。收他们每人一件土产,其它贵重的全退回去,就说知道他们的困难也接受了他们的心意。告诉他们这全是你自己的意思,不要说我知道这件事”
“好,回去我就办”仙芝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看到我兴味索然就谈起了另外一件事。“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作,不如替新八郎上上心”
“新八郎他怎么了”我斜着眼睛向远处看了看,新八郎正在那里一个人用石子投掷一颗大树。最近他的情形是不大对头,经常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仙芝轻轻的说到,神色既像是欣慰又像是焦虑。
“有这样的事”我腾楞一下坐直了身子。新八郎今年已经23岁,按照此时日本的习俗孩子都早该满地跑了,可他自己以前却一点也不上心。以他传遍列国的勇名,不少人都盯着这门亲事,既有与我身份差不多的小大名,也有归附在我旗下的豪族城主,有些人虽然身份不是很高,但都提出了让他继承家业的条件。我在这上面并没有过多的干涉,仙芝也是亲自见了一个又一个候选人,其中真有一些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但就是新八郎自己死活都不松口。今天他居然自己找到了一个,我还真是充满了好奇。“是哪家的小姐”我这么问到,莺和阿雪也凑了过来。
“是……哎,你还是问他自己吧”
看着仙芝这个样子,我更加迫切的想知道他的选择。“新八郎,你过来”我冲着那边招了招手。
“嗯……”新八郎一脸萎靡的走了过来,全无了往日生龙活虎的气象。
“你姐姐说你看上了一位小姐,是哪家的”我跟他犯不着绕圈子,直接了当的问到。
“哦”新八郎一愣之下飞快的看了看仙芝,脸腾的红了起来。莺和阿雪在一边捂着嘴偷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一下子愣住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我们……并不认识”新八郎废了半天劲儿,我这才明白事情的梗概。原来前些日子的那场茶会上,新八郎负责在外面照顾我们的车马,就在这时,一位小姐下车入内。当时的情景我就不作描述了,反正是新八郎有如遭了雷击一般,心神不定的等在外面,就想看着她再出来。可出来倒是出来了,新八郎还是没有勇气过去打听一番,就连问那家下人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人家离开。之后连着一个多月,新八郎每天都一早骑马赶到京都,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小巷,可伊人却一直芳踪杳然。
“嘶”听到这个状况,我立刻就嘬了牙花子。新八郎这个废物除了那位小姐,对于牛车、侍从、家徽这些事情一点印象也没留下。当时可是几百家数千人,满坑满谷的你让我怎么找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以他当时的状况还真说不准。“你确定……是一位小姐,而不是夫人”我试探着问。
“你这是什么话”新八郎不满的大叫到,看样子换了别人恐怕立时就要大打出手了。
“这就好、这就好……”我急忙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又转头问蜃千夜小狐道:“有办法找到吗”
“你想让我把当时参加茶会的未婚女子,都抓来让这位新八郎大人过目吗”她习惯性的对我翻了翻眼睛,又去逗弄她的那只海东青猎鹰。“这还真是件大工程呢”
“哦”我也一时感到有些茫然。“你放心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帮你把她给你找出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也只能麻烦静水幽狐和加藤段藏双管齐下了。
新八郎这件事分散了我一些注意力,心里的压力没那么重了。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来到官道上,准备返回桂川口城。
“快看”新八郎突然颤抖着手指前方叫到,两眼中放射出可以媲美太阳的光芒。“就是……就是那辆车”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71、客串“纨绔”
“在哪里在哪里”我三两下从车厢里爬了出来,站在车辕上极目眺望。对于这位轻易击溃天下头号勇将的巾帼英雌,我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好奇与仰慕。其实又何止是我,此时大家都在集体向那边行着注目礼,就连仙芝和莺也把车帘拉开了一条缝,用复杂而紧张的目光向那边望去。
那是一辆缓缓行进的牛车,装饰得典雅但并不华丽,上面装饰着一个圆不圆、方不方的家徽,里面叶子、圆豆、树枝杂七杂八一大堆,看着相当的复杂。可惜静水幽狐此刻不在,这应该难不住他。
牛车的周围跟着十几个仆妇和侍从,其中居然还有4个武士随行。虽然他们拿出了一番不凡的气势,穿着佩戴也还算体面,但我这样的行家看得出,这应该不是什么风头正健的家族。此刻他们正沿着官道,向京都的方向前进。
“我……去看看”新八郎心情激动之下,就想催马赶上前去。
“你去了管用吗”仙芝隔着帘子说了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新八郎钉在了原地。到底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姐弟,对于新八郎的性情是太了解了。
“那……那怎么办”新八郎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看样子这回真是到了情难自禁的地步。
“唉……”仙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我们一起在后面跟去看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如果是熟识的人家我们就可以准备提亲,就是不熟也可以辗转托人联系……”
“好,就这么着”新八郎忙不迭的答应到。
“还是我陪新八郎去吧”我提了一个折中的建议,毕竟仙芝她们这一天应该也累了。
“你们……还是算了吧”从仙芝揶揄的语气里,我听出了隐隐的担心。“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跟着人家女眷满处走,要是再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嗯……那就走吧”我想了一下也同意了。其实这种事叫一个侍从跟过去打听就行了,反正只要知道了是谁后续工作都一样。但仙芝可能是实在不忍看新八郎坐卧不宁的那副样子,我则是反正没事,同时也是充满了好奇心。
那群人果然是到京都去的,没有转弯的进入了北面的街口。我的车厢里一直响着嘁嘁喳喳的议论声,短短的一段路上就对那边的背景作出了无数的猜测。新八郎骑在马上一直是心神不定,我们对他的问话几乎全没听见,即便是推推他也仅是挤出“嗯、啊、这、是”的几声。
由于日头渐渐偏西,暑热的程度稍微减轻了一些。京都的街道上逐渐恢复了一些人声,甚至又有了几分喧闹,但离繁华还相去甚远。这使我们的“跟踪”难度不是很大,远远的那辆牛拉宫车目标相当明显。小舟町、人形町、五道桥、四河町……,我们大街小巷的一路走了过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半个时辰后我感到了有些不对。虽然我对京都的街道并不能说多么的熟悉,但也感觉出情况的不对我们已经围着京都绕了大半个圈,到任何地方去这都不是直接路线。
“是不大对头”仙芝也显出了一定的疑虑。
“是吗我这个卓越的忍者,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蜃千夜小狐这个超级大路痴瞪着一对迷茫的大眼睛问到。
前面的那辆车子这时突然停了下来,而且是个不当不正、四六不靠的位置上。那群人围在车边叽叽咕咕了一阵后,其中的一个武士面容严厉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呔哪里来的大胆狂徒,尾随我家车驾意欲何为”这个武士手按刀柄高声断喝,神态之间居然很有几分气势。作为一个常年和各种武士我自己一直找不到身为武士的觉悟打交道的人,我完全听得出来他是个仪仗队似的档次,和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气质有天壤之别。
“我们……我们……是……是……”新八郎一愣之下竟然有些口吃,吞吞吐吐的神色更加令人生疑。如果让织田信长看到他亲口褒奖的“天下武勇尽其半”居然被个门吏镇住,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大人不要见怪,我们只是对于贵主人想表示一下敬意,并没有任何歹意”平时这种角色在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