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福星大事记

战国福星大事记第7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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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新八郎对着一个饭店的伙计怒目吼到,干扰他吃饭的愿望绝对是一件“重罪”。

    “实在……是在对不起……各位老爷”那个伙计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平民触怒武士我们回来后已经换回了武士装束,只是没有佩带家族徽记。生命是没有丝毫保障的。“小店……已经被一些……先来的老爷包下了,实在是……”

    “这样……”我向大门边的木桩上看了看,那里确实拴着十几匹马。“没关系,我们在外面的散座也行”被新八郎一说我也感觉饿了,反正是凑合一顿,也就别那么讲究了。

    “谢谢您的大量……可……可小店的外厅也坐满了啊”伙计以极其感激而又尴尬的神情对我不住的躹着躬,相信如果不是非常为难的话他是愿意满足我的愿望的。

    “满了”我有些惊讶,这里是一家有两层楼的饭店,而且我只在门口只看到了十几匹马。探头从门口向里望去,大厅里确实坐着五六十个下级武士打扮的侍从,由于太远看不清衣服上绣着的徽记,几面旌旗也全都耷拉着靠在墙边。看来除了马队外还有大量步行随从,应该是一位大名的队列。“我们换一家吧”既然人家先来我们理所当然应该退让,我现在也不适合进去和人家会面。

    “谢谢,太谢谢了真是非常的抱歉”伙计不住作着幅度极大的鞠躬,新八郎又狠狠的瞪了他几眼。

    “诸星殿下,请留步”就在我们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少年武士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当他的目光注意到我时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大步从里面追了出来。“能在这里见到您太好了您是要用饭吗能招待您是我们的荣幸,不知您赏这个脸吗”

    “你是……”我确实觉得他有几分面熟,但还是没能马上想起来。这些年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我见过很多年轻武士,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是我附庸系统内的人。

    “你可能忘记了两年前我有幸拜见过殿下……”少年武士一边说一边引着我们穿过大堂走上楼梯。我原本是不太想接受邀请的,可新八郎这小子却在后面不住的推我,好在现在近畿已经完全是织田家的地盘,能如此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的必是一系人马。

    “明智殿下,原来是你们呀”我上得楼来举目一望只见明智光秀坐在主位,其余稻叶一铁、安藤守就赫然在坐。这时我才想起,少年武士原来就是明智秀满。

    “这可真是太巧了,不知诸星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智光秀热情的起身迎了过来,拉着我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也是刚到主公那里还没有机会前去晋见……”坐稳后我也礼节性的客套了两句,这时酒菜也陆续摆了上来。“明智殿下也是来参加大礼的吗我还以为自己是最早的一个呢”

    “是有些早了……”明智光秀拿起酒壶亲自替我斟上了一杯。“只是最近武田家很安份,美浓方面没什么事情,我这才准备提前到京都来赏赏樱花的”

    “明智殿下倒是和在下心有戚戚焉”我端起酒杯对着明智光秀虚敬一下,又对着稻叶一铁、安藤守就举了举。“没想到两位殿下也有这般雅兴啊”

    “是啊,既然迟早要来不如作个伴我们也就陪明智殿下早走几天……”安藤守就托着酒杯对我灿烂一笑,可能是因为竹中半兵卫的关系使他在我面前说话少了几分顾忌。“这次不知主公有什么打算,要求有家老格以上的家臣和万石以上的附庸大名必须都到看这架势一定是又要有什么大动作,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

    “诸位真是辛苦了”我表示非常“理解”的安慰了他们一句。织田信长在京都召集“盛会”的详细安排,在昨天的路上我已接到,其中甚至附了一份命令的复制“范本”。现在唯一还不清楚的就是织田信长为什么会把这么多人都找来,关于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清楚,据岐埠的内线说他对身边的近侍们也是只字未提。织田信长的忘乎所以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心,不然安藤守这样谨小慎微的人也不会在公众场合提出,尽管方式非常的隐讳。不过在他提到“那件事情”后,明智光秀的脸色明显变了一变。

    “主公可能是真的疯了”稻叶一铁一句石破天惊话,立刻震惊了屋里所有的人。尽管这个雅间里仅有七八个人,而且看法基本趋同,但这也未免太“激进”了吧

    “稻叶殿下……未免……未免太诙谐了吧”在一阵难耐的寂寞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句扯淡的过门话。

    “不错、不错”安藤守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替稻叶一铁解释道:“稻叶殿下可能是酒未尽兴,所以说话就难免带有郁结之气大家不要见怪,一句笑谈而已”说罢急忙替稻叶一铁斟上了酒,希望能够借此堵住他的嘴。

    稻叶一铁也确实不再说话了,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明智殿下……”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了那边,我侧头小声悄悄对明智光秀说道:“主公为人直爽,酒后往往更加狂放不羁有些事未必就真是那个意思,还请殿下不要在意。至少多多看在浓姬夫人的面子上……”

    “诸星殿下不必如此对于很多事情虽然我并不认同,但却完全能够理解……”明智光秀对着我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生在这个乱世里每时每刻都可能面对背叛,残忍有时也是一种掩饰恐惧的手段作为一个美浓人我亲眼目睹了道三殿下的父子相残,朝仓义景也是死于最为信任的朝仓景镜之手。就拿主公来说吧他最为倚重的平手政秀大人离他而去;放过的弟弟信行却再次谋反;深为赏识的浅井长政也是突然倒戈这么多事情才使他如此的倒行逆施,不过……”他突然长叹了一声。“即便聪明如桀、纣,如果一再的一意孤行,最终也免不了众叛亲离的下场啊”

    “总是……委屈你了”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真实想法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虽然至今他的表现还算理智,但谁知道会发展出个什么结果呢

    “我算什么呢”他的表情既像是释怀又像是自嘲。“……知道了阿市公主的那一幕,我自己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真正的生离死别、真正的撕心裂肺,当时的情景我虽未能亲见,但从亲身经历者的表现我也可见一斑了”

    “对了,你知道池田恒兴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前天猴子对我说过的话。

    “他是反应最严重的一个”明智光秀点了点头,显然了解某些情况。“你见到就清楚了,他眼下就在京都”

    “那……”还想再问时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转了回来,我也只有暂时压下了满腹疑虑。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62、心药

    虽然心里很惦记这件事,但一回到在京都的府邸就被一大堆事务缠上了身。原先的估计是错误的,长野业正和竹中半兵卫他们不但已经通知了我的到来,而且派了一个奉行官带着大量待处理的文件在等我。

    没办法,毕竟要公事为先除了吃晚饭外我一直被埋在文件堆里,直到后半夜才算处理妥帖。一觉睡下再睁眼时,已经快到了中午。急忙着扒拉了两口饭,就备上车马出了门。

    “诸星殿下,您辛苦了”在池田恒兴的门上我遇见了他的家老河岩久信,一开口先问候了我的旅程。这是个没多少才能但很忠厚的长者,从小是看着池田恒兴长大的。

    “池田大人在家吗”我虽然问了但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池田恒兴是个闲不住的人,一般这个时候早就出去闲逛了,加上现在又没到忙碌的时候,要想他老实的呆在家里实在很难。我是早上起得太晚了,但今天一定得见这小子一面,说不得只好在这里坐等了

    “我家主公正在家中”没想到池田恒兴居然没有出去,这实在是违反了惯例。“请殿下在客厅稍候,我这就进去看看主公起来了没有”河岩久信答得非常匆忙,好像极其欣慰于我的到来。

    我进到客厅坐了下来,阿雪站在了我的身后。应该说四周的环境与我上次来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我却明显感觉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

    窗明几净一如既往,庭院里的花草松柏依旧修剪得精致细腻。只是经过的几个院子里却没有见到几个家臣、仆从,全无了往日热闹活跃的气氛,偶尔出现的几个下人也全是满面愁容的匆匆而过,似乎被一种愁云惨雾所笼罩。

    “抱歉让您就等了”没过一会儿河岩久信就又跑了出来,一张老脸上充满了且忧且喜的神色。“主公请您到内室见面,请随我来”说完就当先引路而去。

    “哦”我无意识的轻吟一声。这个家伙居然不出来迎我,实在是有欠教育。我随着他向里走去,想着“猴子”和明智光秀的话,以及这一系列不正常的状况。

    “您请吧”河岩久信替我来开了屋门,闪身站在了边上。

    “呕”我刚往门前一站就险些吐了出来,一股夹杂着酒味的浓烈阴霾腥臭之气扑面而来,险一险顶了我一个跟头。伸手把门完全敞开并站了一会儿,等里面的“毒气”放得差不多了我才抬腿迈入。河岩久信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我这番有些失礼的举动。

    尽管门已经全都打开了,可由于窗子全都关着屋子里依旧显得很黑,和外面强烈的阳光相比显得似乎浮动着一层氤氲的雾气。尽管已经放进了不少新鲜空气,可浊酒的味道和湿霉的气息依旧很重。在四处的角落里,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不少的酒瓶。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贸然闯进来,一定会误以为是进了一间几百年前的墓室。

    “大哥你来啦”屋角阴影处一个原本以为是塑像的东西突然说了话。

    “你”由于一进来就被这间屋子里的诡异氛围所迷惑,以至一时竟然忘记了来这里的最初目的。直至细看才算明白,那件塑像一样的“东西”居然就是池田恒兴。

    此刻的池田恒兴全无了往昔的奕奕神采,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箍在身上,头发已经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洗了,一绺一绺搭拉着。由于长时间缺乏阳光照射和酗酒的缘故,他的脸上呈现了一种类似烟鬼牙齿般的黄白色,满脸密密麻麻的胡子茬就像是刚割过的麦子,昏黄的眼底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丝,配上厚厚的眼屎显出一种迷离的神色。

    “混蛋”原想他可能心里有些疙瘩,预备了些宽慰的话来开解他,可看到他居然是眼前这样一副鬼样子,我压不住心头火一下子冒了出来。“你tmd作死啊堂堂逼退武田信玄的池田恒兴,会是你这般的行尸走肉找面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看你现在是人还是鬼”

    “人鬼嘿、嘿……这很重要吗”他干笑了两声对我的破口大骂毫无所动,看精神状态完全是个死人,一个心死了的“死人”。

    “哦……”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看来不是一两句话能让他起“死”回生的。

    “我……我去替您倒一杯茶来”河岩久信转身出了门,从后面看他的脊背佝偻得很厉害,看来正是由于他的不懈努力,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这座府邸表面上的体面。

    “究竟为了什么事,只是阿市公主吗”现在连当头棒喝都不管用了,我只好耐下性子和他讲道理,至少先把缘由搞清楚。“我知道你对阿市公主的一片心意,可你帮不了她也没办法现在要做的是保重你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力所能及嘿、嘿……”池田恒兴空洞的笑着冲我翻起了眼皮。“大哥,你真的很冷静客观你总是一贯的冷静客观,只是我不知道:如果现在是仙芝嫂子处于这种情况之下,你是否还能如此的……”

    我再次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我不能容忍他用这种方式提起仙芝。正好此时河岩久信把一杯茶放到了面前,我随手端起来向池田恒兴泼去。茶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虽然温度不是很高但也烫得他一激灵。

    “你……你”在结束了片刻的震惊后河岩久信对我怒目而视,面对自己的主君受到如此侮辱一个武士绝对不能漠视,尽管他是个一贯谦和的老人。

    “不必激动”就在他手按刀柄阿雪已经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池田恒兴却平静的止住了双方。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后说道:“我刚才说得没错大哥你确实非常的冷静,前些日子主公来时表现的可比你激动多了”

    “阿市公主……真的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激愤过后我感到一阵深深的同情,他关于仙芝的那段话对我触动极大。

    他点了点头,一头乱发使他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海带卷。“我见到阿市公主时她并没有哭,可我宁愿她放声大哭,看到那种神情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有时我真后悔,后悔当时没有抽出刀来杀了她,那样才是最终的解脱可我知道……我下不了手”说到这里他居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件困扰我许久的事情最终下了决心。

    “这……”河岩久信还有些犹豫,可最终池田恒兴冲着他摆了摆手。我也对阿雪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的点了下头手扶刀鞘走了出去。门被从外面关上,那股“毒气”又开始慢慢聚集。

    “如果你真正想解脱阿市公主的痛苦,就更应该保重自己”我义正词严的对池田恒兴说道:“现在阿市公主把自己淹没在痛苦里,生命中她已失去了全部希望猴子、柴田这些人或垂涎她的美貌、或觊觎这个进身的机会,全都对她别有用心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该挺身而出,保护她、重新给予她生活的希望”

    “可……可我做不到哇”他继续抽抽咽咽的说到。

    “你就不能像个男人吗”我大骂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加藤段藏送到北海道给我的那封信,向前一掷扔到了池田恒兴的面前。“拿着吧它会达成你一切愿望,但其中也是要冒绝大的风险”

    “这是什么”他止住了眼泪,用木呆呆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封信。

    “这里面装的是阿市公主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你的性命”突然我想起了他此刻的状况,又补充道:“如果你要是不够谨慎的话,那这里面还装着我和许多人的性命”

    “哦……”池田恒兴用颤抖的手抽出信瓤,屋里太黑他看不清楚。挪了几步靠近一条窗缝,借着微弱的光亮看了起来。这是一封没头没尾不知所谓的信,而且字写得歪歪扭扭非常幼稚,从内容上大概可以猜出是一封平安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用了两种笔迹。“这……”他再次困惑的望向我。

    “这是阿市公主两位公子的手书”我的话音很轻,但效果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

    过了很久,我几乎以为他已经石化了。“他们……眼下在哪儿”他木哈哈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已经送到了朝鲜,现在应该在安东一带”看他逐渐恢复了过来,我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现在日本任何地方都已经不安全,任何人都可能利用他们为自己捞取好处如果今后想要他们的信息我还可以继续提供,不过在风头过去之前他们最好留在那边。”

    “大哥”池田恒兴连滚带爬的来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声泪俱下。“今后无论水里火里,刀山油锅只要你一句话,我池田恒兴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刀山油锅干什么我想的可是荣华富贵”我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对待阿市公主,也好好对待你自己”

    “是”他答应了一声跳了起来,向着门口跑去。

    “你干什么去”

    “去见阿市公主”他一边跑一边把那封信揣在怀里。

    “就这个样子去见阿市公主”

    “这……”池田恒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沉思片刻后他摸了摸满脸胡子茬霍的拉开了屋门。“久信快去替我拿热水、剃刀和毛巾来,再给我准备一桌酒席这些天看你给我吃的都是些什么呀……”

    院子里的河岩久信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泪水慢慢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池田恒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扭头继续大喊道:“吉之助虎丸快去把我的佩刀竹之代取来,我几天没管你们这几只小猴崽子,都要成精了是不是”

    听到他恢复了往日生气的诈唬声,我无声的笑了。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63、御颜上

    “请诸位殿下在这里稍后,本卿这就前往上奏陛下”说完这句话领路的大纳言菊亭晴季就自己走上了大殿,把我们一行人留在了廊下。既然织田信长想要借重朝廷提高自己的声势,那么起码在面子上自己也要表现出一定的“本份”。在他身后我们7个人按照顺序,依次站在适当的位置上。

    和我原先预想的差不多,虽然这次我们7个人都被授予从五位的品阶,但差别还是存在的,这一点从名义职务上也可以看得出来。排在首位的是柴田胜家,他的职务是修理亮,这是我们中唯一的一个内廷职务;第二位是丹羽长秀,他的职务是越前守50万石,他现在已经代替林通胜总领了织田家内务;第三位是佐久间信盛,他被任命为安房守43万石,不管怎么说他在现任的军团长中是唯一的一个托孤重臣,资格比柴田和丹羽都要老;第四位就是鄙人,授予的职务是伊予守36万6千石,我手里的军团可是实力最强大的;我下面就是羽柴秀吉,他的职务是筑前守33万石,这只“猴子”的努力终于有了报偿;第六位的就是泷川一益,被授予了能登守21万石,他这个人向来的表现是“苦劳”多过“功劳”;最后就是明智光秀,得到了日向守17万石的职务。

    熟悉日本战国时代的人都知道,那时候的这个守、那个守很多,但大多数都是父兄甚至祖先担任过这个职务,自己也就这样称呼了起来。这其实是日本的一个传统,好比源氏物语的作者是个女人,却称为紫式部一样。当然这样的人是没有品级的,意义也与朝廷正是册封的天差地别不过此时这个藩国石高的多寡,只是代表一个重视的程度,朝廷早就没了让我们实地履职的能力。这次织田家内部家老格的重要人物里,池田恒兴因为资历还浅没有参与,林通胜被踢出了局。

    既然提起了池田恒兴就不能不说两句,织田信长前天到达京都时曾经召集在京诸将,可池田恒兴却居然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据他的家臣们讲:池田恒兴早在三天前就骑马出去了,没有带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这里不包括我知道他去了哪儿最近池田恒兴确实一直很怪异,织田信长发了一通脾气也只好作罢。

    今天我们这几个人多少都有些紧张,毕竟进入仙籍成为“殿上人”对于日本的大名们是个不小的“坎”外地的那些强势大名大多是品级不高,武田信玄最高也就是做到从四位左京大夫。这确实是近畿霸主的一个便利条件,织田信长一次提拔这么多人,也正是想利用这个优势造成他高人一等的声势。

    我用余光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身边的几个人,还真是各有特色千姿百态柴田的一张黑脸崩得紧紧的,口中还在不时的念念有词;丹羽长秀微闭双目神态安详,只是鬓角已经隐隐见了汗迹;佐久间信盛……;最紧张的无疑是那只“猴子”,屁股底下就好像着了一团火,总是不自觉的想找人说话,可又不敢张嘴。

    “陛下马上就到,请诸位殿下入殿吧”还好菊亭晴季回来得很快,我们马上排成一队跟着他向里走去。

    整个殿堂无论是地板还是屋顶、柱子,都是以木本色的风格,由于年深日久已经变成了近乎于黑的深棕色,这几年织田家对于皇室的捐献日益加大,几遍清漆下来看着也相当光泽细润。这里的装饰不是很多,但均都力求型制的古朴典雅,或许主人正是想通过这点,把自己的身份和新近爆发的乡巴佬区分开吧

    大殿的主位上并没有人,而左侧则已经有十几个显贵。他们当中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二条晴良、近卫前久都在非常显眼的位置上,据猜测除了摄关家出身的就该是宗室亲王了,正亲町季秀当然不在,他的身份还上不了这种“台面”。

    时代真是不同了,正亲町天皇并没有让我们久等。随着几声近侍官的通报,“至尊”的陛下款款而出上了宝座,太子诚仁亲王随后来到他侧前方的位置上坐下。

    “见礼”整套的虚礼不可避免,参与的众人就像是在演戏。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皇,看起来还稍稍有那么点架势,这也可能是得益于他的运气比他那个卖字的老爹好太子相比起来就更显得文弱了许多,一有大一点儿声音就本能的一惊,还不时的左右看看好像在确认是否有什么危险临近,而且他似乎还有着先天气虚的症状。

    “右大将辛苦了,一路上都还好吗”正亲町天皇以一种长辈的口气在问候织田信长,只不过是卑微的长辈在问候高贵的晚辈。

    “有劳陛下挂怀,臣贱躯无恙尚能为陛下征战……”织田信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用一种当家顶梁柱的口吻回答了天皇的问题。此刻他那种鹰视狼顾的目光更加锐利,并不时的藐向那些恭谨受教的公卿们。“只要有臣在,必不教宵小之徒再生事端危及陛下织田家麾下10万儿郎随时准备为陛下流尽最后一滴血,请陛下只管安心国事好了”织田信长语气一收,大殿里骤然一静。

    听了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另一段话。“大家但居禁中,外事听老奴处分”这是多么相似的观点语气啊

    “好、好、好,……”正亲町天皇连说三个“好”字,不知是否听明白了织田信长真正的意思。“近百年来,朝廷不断为残暴妄佞之徒所左右,每每不能通行政令天幸降下右大将这等忠义豪杰,才使朕及天下万民得以见到匡正复兴的曙光。真是可敬、可赞,朕代天下万民谢过右大将了”

    “臣不敢受陛下之礼”织田信长明显也听出了这番话里讽刺的意味,脸也不禁红了一下。

    “这些就是右大将保举的有功之臣么果然都是人中翘楚”天皇把话题拉向了我们几个,毕竟示恩于进身大臣才是此次会面的主要目的。

    “不错请容臣为陛下介绍,这是柴田……”织田信长侧了一下身开始“讲评”我们几个,然后天皇照例褒奖几句,回答的人也是千篇一律的感激谢恩。“这就是诸星清氏,目前独撑山阴局面。正是因为有他在,西国的盗匪、海贼才不至侵扰近畿”终于轮到了我。

    “你就是诸星伊予守清氏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到了我这里天皇的话不太一样了。“上次以少胜多击退三好逆党的就是你,而且你对于旧族中人也很照顾很好、很好,现在像你这样憨厚朴实的人越来越少了”

    “陛下谬赞了”我深施了一礼,因为我清晰的看到了织田信长脸上飘过的一丝乌云。“……小臣的些许所为,均是得自右大将平时的言传身教如果说有些许的功绩,那不过是右大将威德的映射罢了陛下的褒奖溢美之词,臣实实的不敢领受”

    “很好、很好”正亲町天皇又是点头称赞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称赞织田信长的品德还是称赞我的谦虚,然后就是示意织田信长继续往下进行了。

    我暗自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不知道天皇是借此给织田信长难堪,还是真的看好我。前者反而倒好办了,朝廷的小动作瞒不过织田信长的耳目。如果是后者我就得和正亲町季秀他们好好说说了,帮我造声势可不是这个方法,眼下我最好的形象就是个本份的“老好人”。

    “众位都是有大功于国的栋梁之臣……”介绍的过程终于完了,正亲町天皇对我们的业绩予以了大力度的肯定。“虽然倚赖各位卿家的忠诚武勇,如今的近畿局势已经逐渐平稳了下来,但应该看到的是天下还远远没有安定,各位依旧是任重而道远我要说天下亿兆黎庶和朕对各位卿家期望至深,各位还要再接再厉啊”

    “我等即便粉身碎骨,也必不负陛下隆恩”一如既往的誓言响起,说这类话时j臣往往比忠臣更响亮。

    “右大将,你能选拔出这样多的忠义之臣,训练出如此多的长胜之师,可见平时是殚精竭虑辛劳国事”对于我们这些人毕竟只是个姿态,真正只有和织田信长关系的内容才是问题的实质,这一点不要说天皇,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不清楚。“……自应仁之乱以来,天下纲纪崩坏法统沦丧,急需的也正是你这样的忠义之臣以雷霆手段整饬啊”

    “陛下所言甚是,臣亦深有同感”织田信长语气低沉,仿佛充满了切肤之痛。“由于世间为妄议逆行所充斥,就是侍奉神佛的人也受到污染不得干净更有甚者,诸如原本应该守护陛下的前大将军足利义昭等人,亦妄行不端欺压忠良,阴阻四方豪杰王路臣实在是不得已才……”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它了”天皇的右手在眼前挥了辉,仿佛是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但天下还需要扫靖,朝廷也需要辅助不知右大将可愿出任征夷大将军一职,总理天下藩事吗”

    第三卷 奋斗在山阴 64、御颜下

    “终于来了”相信不止是我,此刻在场的很多人都在心里,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大喊了这样一声。正亲町天皇的这句询问,无疑是表明朝廷已经正式承认了织田信长取代室町幕府的地位,一个新的武家政权即将诞生。这样的变革或许对百姓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但权力者之间的利益划分绝对有着沧海桑田的作用。

    “陛下圣恩浩荡,微臣诚惶诚恐”织田信长双手拄地深深的伏下了身,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额头触及了地面。“臣深感才疏学浅,唯恐有负圣恩”

    “织田卿家不必过谦……”天皇在慈祥在语调中虚势托了托手,根据惯例此时应该是在一番勉力后继续褒扬一番。毕竟大家都是有“教养”的文明人,该有的程序一样都不能少。

    “无论从各方面的声望、能力来讲,天下胜过信长之人多如过江之鲫”织田信长坐直了身,脸上的神情既不像是感激涕零也不像是谦虚推让,反而像是在义正词严的指出对方的错误。“……陛下整顿天下的急迫心情微臣感同身受,对于世道沦丧更是有切肤之痛可纠正偏差并不能以产生新偏差的方法,涉及朝廷体制、纲纪伦常,万万不可轻易草率。微臣举兵讨伐前将军足立义昭,只是为了还世道以清平,秉人间以正道如微臣借此而窃据高位,那么会给天下人造成一个什么印象,又让人们学一个什么样的先例呢因此虽然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好意,但此事还是就此打住吧”

    “这……”正亲町天皇尴尬的看了看一边的几位“智囊”,看来对这件事的预想出了一定的偏差。连我们这些织田家的重臣都大感震惊,自然也就难怪这些公卿们的莫名其妙,织田信长到底……想要什么

    “右大将殿下大公无私高风亮节,这本身就足可堪为天下楷模”可能是因为多少更年轻几岁,新任关白近卫前久显得比前任二条晴良更富于勇气,亦或说明他与织田信长的关系更进一步。“……为了天下安危的大计,有些时候不得不事急从权,维护天下正道才是当务之急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右大将是否有些过于忠厚了”这番话说得看似指责,实际上是极响的马屁,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把织田信长和“忠厚”一词联系在一起。

    “近卫阁下所言虽然非常有理,但窃以为正因为当此乱世才万万不可姑往姑行”虽然是否定了近卫前久的观点,但织田信长却略有悦色,显然是生受了这番恭维。“我织田信长虽然只是个山野武士,但一番忠义之心却是天日可鉴在下的一介虚名微不足道,但却决不能给天下人一个错误的信息。信长一旦坐上征夷大将军的位子,那么谁都会认为可以仅凭武力来摄取权力,宵小妄佞之辈必将摇唇鼓舌,蛊惑愚蛮争行暴虐试问这样做是使天下早日安定呢,还是更加导致纷乱”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不知道底细的人还真会把他当成当世的圣人了。

    “此时朝廷正需要诸位忠义之臣的支撑,右大将总不能就此退却吧”可能是看这么半天织田信长的底牌还没有备模出来,二条晴良坐在那里显得有些着急。“……当今朝廷黯弱政令不行,除凶邪作乱的因素外,也是我等一干朝臣辅助不力之故织田右大将世之英雄人皆仰望,更有一班良才辅助。若蒙不弃,我愿向朝廷倾力保荐殿下出任太政大臣一职,相信必能开创出亘古未有之一番新天地”

    二条晴良突然提出的这个临时动议,显然事先并没有取得相关人士的共识。天皇和公卿们彼此间用默契的目光交流了一番,然后共同希冀的盯住了真正的主角。

    “这个提议……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织田信长稍作沉吟就竖起了一道坚固的“门板”。“……众所周知上位公卿必是出身于藤原氏一门嫡流,这个已是传承千余年的铁律,所谓仕出门第,何况是身为正一位百官之首的太政大臣信长源于外藩武家,如果仅以尺寸之功即入阁拜相,朝廷体统何在皇室的尊严何在法纪纲常又何在”

    一干贵人们面面相觑,这可真是搞糊涂了征夷大将军他不干,太政大臣他也不干,这已经是无以复加的尊崇了呀他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想到这种可能,不少人鼻凹鬓角都冒出了冷汗

    “是……是……本卿失言了,想不到右大将竟然如此的……如此的大公无私”到底是人老成精,二条晴良两只小眼一阵叽里咕噜的乱转后,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令人发腻的谄媚笑容。“……当此世风日下民气不振之际,能有织田右大将这等大德大贤横空出世,实在是朝廷幸甚天下幸甚如此至德实在是令本卿汗颜,足可堪为天下楷模”说罢他对周围的几人使了一个眼色。作为一个长期秉政的老牌政客,他自然有一批帮手。

    “是啊是啊”一个白脸尖下巴的公卿立刻随身附和,我记得他好像姓花山院,名字记不住了。“……右大将可谓武家中的典范,朝廷理应颁布诏旨晓谕全国……”

    “岂止是晓谕全国那么简单”一个长着两只狐狸眼的公卿不满于同僚的建议。“像这种旷古难觅的贤德,即便是古之圣贤亦有所不及陛下应下旨建立神社,以期……”一时间颂声如潮涌来。

    我明白了,这些人是想把织田信长“架”起来拥有如此众多“美德”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自然不应该有什么非份之举。我不知道织田信长是怎么想的,自然也就难以猜出他会不会接受“圣徒”的封号。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大多也是一头雾水,只有丹羽长秀一脸的平和镇静。

    “蒙陛下宠召是臣等的荣幸,但不敢久留宫禁搅扰陛下清静我们这就告退了”织田信长可能是听烦了这些“屁话”,因而率领我们起身告辞了。一张脸继续无喜无悲,让一班公卿不知所措。

    “那帮陈腐公卿发出的气息,还真是令人讨厌”带领我们回到下榻的地点后,织田信长揪松了领子长出了一口气。“有什么想法吗大家都说说吧”

    “主公实在是太高明了”泷川一益兴奋的说到。“……在这个时候,除了主公谁还能坐上将军的位子但要是答应的太快了难免被他们这些人看轻,怎么也得被他们敦请个三四次再说……”不少人都对这个说法频频点头,只是我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米五郎……”对于这些议论织田信长并没有作进一步评价,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往下面进行。“足利义昭的那个儿子怎么样,还摆的出来吗”

    “回禀主公”丹羽长秀回答道:“这个人年纪虽然不大,但还算识时务通过我的一番观察,并没有发现他有什br /&gt;</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