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
“你只怕暂时回不去了”堀秀政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和池田恒兴不一样,说正事时从来一板一眼。“要打仗了,而且是大仗所有的城主和重要附庸都要参加。你当然也不例外,目标是越前的朝仓义景。”
“到了非动手不可的程度吗”嘴里在问着可我的脑中却在飞速分析着近期的政治格局,老实说现在的反织田势力并不太团结,似乎在这种情况下织田信长应该加紧消化新增的那些地盘。
他点点头然后说:“你还记得这几个月来,你向主公递交的那些报告吗”
“当然了……”我根本不用问是哪一份,因为那些报告几乎都是一个内容。化妆成僧侣、小贩、医生、乐师、……各色人等的密探近几个月在京都进进出出,替足利义昭和各地大名们传递着“秋波”。我的谍报网自然不会不闻不问,虽然没有进行干预但都做了全面的记录,并向织田信长呈递了纤细的报告。不过据我所知虽然足利义昭是心急火燎,但各地的那些强势大名们却只是开了些空头支票,这似乎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和……足利义昭有关”我试探着问到。
“不错”堀秀政没有回避我的问题,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前些日子猴子截获了一个密探,从搜出的密信上看朝仓义景非常不满主公在京都的强势……”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如果只是在越前发发牢马蚤也就由他去了可他不但响应了足利义昭的号召,还在近畿策动豪族反对主公,这我们就不能坐视了而且听说他已经动员了军队,所以主公决定先发制人”
“浅井殿下……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我虽然知道历史的发展已经不可避免,但还是好奇的想尽可能多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浅井殿下”他在一刻的惊诧后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与浅井家那个如与朝仓家开战须事先通报的约定吗放心吧已经派过人去了……”从语气看,他对这件事知之甚详。“派过两拨人去了,并没有带回什么反对意见”
“浅井长政或者久政殿下有明确的表示吗亦或是答应出兵协助”没有意见并不代表就是同意或支持,就我所知历史上浅井家内部对那个决定是有很大争议的。
“你是担心……浅井家会出兵帮助朝仓”堀秀政决不是个傻子,很快就从我的话里听出了真实的含义。“应该不会吧浅井家近几年一直与本家合作得非常好,即使不出兵也没道理反对啊从各种角度上讲朝仓家都只是个破落户而已,以浅井长政殿下的聪明会分不出谁轻谁重再说……阿市公主的影响也得考虑,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可是非常恩爱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浅井和朝仓可是几十年的盟友呢”我并不想表现出先知先觉,但先给一些人打打预防针减少些损失也好。“你想过没有,浅井、朝仓这些大名和本家相比,有一个重大区别”
“是什么”堀秀政没有被主观印象而影响判断。
“在这些大名面临重大抉择时,家中重臣的影响力往往不下于家督”说到这里我看到堀秀政和我预想的一样长大了嘴巴。“……在长达数十年的共同作战中,浅井和朝仓两家很多人都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种情况下很难说他们的判断会很理智”
“那……要不要……在主公那里……”他犹犹豫豫的说到。
“不必,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我否定了他的提议。“主公对长政殿下的喜爱目前牢不可破,事情也不一定就会这么发展。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些兄弟,凡事多个心眼儿”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主公说没说要我动多少人马”
“这个倒没明确规定”他想了一下回答说:“主公当时只是说要你过去,没提人马的事情我想你守备的若江是和三好接壤的前线,过于空虚会招来不测。主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大概只是想让你参与这次讨伐而已”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主公,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送堀秀政去休息后我把竹中半兵卫找了来。
“事情是这样的……”看他坐下后我讲起了织田信长的命令和我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忧虑,最后我问他道:“你是怎么看的”
“我的看法基本和堀大人他们一致,您是不是有些多虑了”左思右想后竹中半兵卫也对我的想法提出了质疑。
“小心没大错……”没想到他也这么看,但我又不能告诉他我对历史的把握。“我最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还是多做一手准备的好”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他微微沉思了一下说:“信长大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胜算因此我建议这次我们只带这1000甲骑前往,万一有变也可强行突围。倒是若江城万一进攻越前的大军惨败,近畿反织田势力定会闻风而起,那时若江城势必首当其冲”
“有老师率领5000精兵镇守,我想不会出什么麻烦……”我对这个问题确实不太担心。“你还是说说以后的事情吧”
“是”他也没有继续争辩。“此次用兵,无外上、中、下三种结果”
“你详细说说”我对他的说法很感兴趣。
“上一举击破越前朝仓无惊无险,信长大殿的制霸之路一帆风顺,这样自然是皆大欢喜”
“中呢”我对上的假设没有追问,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谓中,大军被朝仓、浅井两面夹击,稍受挫折后退回岐埠……”竹中半兵卫停了一下后说:“如此信长大殿的威望必然大受打击,足利义昭也会有所行动,织田家在近畿的统治动摇今后的主要工作将是长时间与朝仓、浅井、三好、本愿寺,甚至武田作战,三五年内大局不可能稳定不过大殿必然更为依赖各位重臣,主公的影响和实力也可借此增加”
我点了点头。历史上就是这样的,这也是最可能出现的结果,但依照半兵卫的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那下……”
“下么……”竹中半兵卫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那就是织田家惨败,甚至信长大殿蒙难果真如此……您认为织田家有人可以替代信长大殿的位置吗”
“信忠少主年幼……啊”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织田家会分裂”
“不错”他点了点头。“那时柴田、丹羽、明智和美浓三人众都会自立,尾张、美浓必是一片混战,主公正可趁近畿无主之际一举袭取虽然本家兵力尚显不足但均是精兵悍将,以本家这6000兵马为骨干,借重京都、堺町、石山三地豪商的财力纠集地方豪族,必不难聚集数万大军火速攻占河内、山城之后,再与筒井顺庆夹击一向与之不合的松永久秀,然后与美浓三人众遥相呼应,主公必可稳坐京都”
我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倒抽着凉气。竹中半兵卫也没有催我,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目前应该把夫人她们送回若江城,这里已经不保险了”我终于没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是”半兵卫答应了一声。可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由远而近的跑动声……
第二卷 纷乱的近畿 61、修罗之怒上
“什么人如此放肆”我对着门外大声喝到。由于刚才的话题使心情有些烦乱,口气就不自觉的硬了些。
“回……回禀主公……”一个近侍在门外回答。“前田大人在大门外和人比武,已经……已经半天了”
“这个家伙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我恨恨的骂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走出了屋,竹中半兵卫也跟在我的后面。
出事的地点是在内城的城门,此时已经围上了一大圈人,大多是些不当值的武士。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从圈子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而在周围观看的人群则是不时的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可能是里面的场面过于精彩,我和竹中半兵卫来到圈外时竟无人发觉。
“真棒”观众甲一边看一边和身边的同伴交流着。“这样的比试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激励程度完全超过了真正的战场”
“岂止是激烈”个子略微较矮的观众乙不时的还要垫起脚尖。“前田大人的武艺我一直是忠心敬服的,想不到竟然这么久也拿不下这个少年看他的样子还是毫不轻松,只怕胜负还真不一定呢”
“前田大人怎么会输你不要瞎说”观众甲急忙反驳着他的意见。“前田大人久经战阵,经验见识又岂是这么个毛头小子能够比的照我看前田大人是想摸摸他的底,也可能是爱惜这个晚辈不过这个少年也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这等的武勇,将来一定是一员虎将对了,他是哪儿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认识”观众乙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是听到消息才赶过来的,并没有看到开头,不然怎么会在这么靠后的位置”说着还一脸惋惜的样子。“不过看他穿得并不是制服,也没有任何徽记,可能是刚刚来投效的野武士吧”
“这样的猛将都争相来投,看来诸星家真的是威名远震了”观众甲心情激动的说到。“不过这也难怪一年多来在近畿一带,武名最盛的就要属咱们主公了”
尽管我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但听人在背后夸奖还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咳、嗯”我咳嗽了一声后用手在观众乙的后肩上拍了拍。“对不起,请借个光”
“想往前站为什么不早来”正为自己身高问题而苦恼的观众乙显然此刻心情并不太好。
“主公”我们的对话把观众甲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但他小声的惊呼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混蛋快给主公让路”他在自己侧身的同时狠狠踢了观众乙一脚。
“啊”观众乙在一个趔趄之后也看清了我是谁,站稳身后一边向我道歉一边和观众甲替我分散着前面的人群。看了正脸我才认出,他们原来都是骑兵部队的足轻头,怪不得会这么崇拜前田庆次那家伙。
我和竹中半兵卫走进这条“人胡同”,在正中心已经被圈出了一个直径约有四丈的空场,打斗就在那里进行着。亲眼看到了实际情况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言不可尽信”那两个足轻头的判断绝对是受了主观因素的严重影响,前田庆次的本事比人家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并不是我的专业水平高到了一搭眼就能分出武艺的优劣,同样也不是我诚心挤兑前田庆次,而是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象他和岛胜猛在俩打一个
只见前田庆次手中的“大典太”严密的守护着身体,应该说他的招法与往日相当的不同,举手投足之间竟然相当的细腻稳妥,完全一改平时大开大合的风格,就是偶一进攻也是稍沾即退,从不与对手硬碰硬。可即便这样他的脸上也见了汗迹,一不注意而与对手兵刃相撞他的身体就是一摘歪。虽然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嬉皮笑脸,还不时说上两句调侃对手的风凉话,但我却看到他太阳岤上的青筋已经蹦了起来。
岛胜猛手里拿的并不是上阵用的菊池枪,仅是一把极为普通的佩刀而已。通过简略的几招观察我发现对手其实并不怎么针对他,可看起来他却显得比前田庆次还要着急。他进攻的次数明显要远远多于前田庆次,很多时候时机并不是很成熟,显然是想分散对手的注意力以减轻庆次的压力。随着战斗的持续,连我都可以看出他的战略并不很成功。
再看他们的对手,竟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圆滚滚的脸庞虎头虎脑,上面还充满了稚气。他身着一袭很朴素的青衣,手持一把四米多长的巨型长枪。无论是一眼而见的形制还是碰撞时发出来的声音,都明白无误的表明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重家伙”,可在少年的手里却好像是一根茅草棍相仿,舞动起来不但招数巧妙精奇而且不带丝毫的风声,乌黑发亮的枪杆就如一条盘旋飞舞在少年身侧的黑龙,张牙舞爪仿佛意欲择人而噬。少年不知和前田庆次有什么过节,一把枪不停的朝他招呼,对于岛胜猛只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才磕挡上几下,但可能是岛胜猛的力气确实不如他亦或因为没拿着称手的兵器,岛胜猛也尽量不和他硬碰最为奇特的是,这个少年身上还背着一个大鼓一样的包袱。
“主公,您是不是先叫他们停下来”竹中半兵卫在我身边说到。
“不急”我理所当然的摇头否定,庆次出丑的机会可不是经常会有的。“你没看见他们玩得很尽兴吗近来他们也是太辛苦了,难得有这种消遣的机会”
“您……哎”看我观赏得兴致勃勃他摇头叹了口气,回首叫过了这个城门的执勤军官。“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起来的”
“回禀竹中大人……”虽然也是看得兴高采烈,但显然这个军官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半个时辰前这个少年来到这里要进城,我问他是干什么来的,他回答说要当兵打仗正在这时前田大人就来了,他说……他说……”说到这里他朝场中瞟去。
“他说什么”竹中半兵卫厉声问到,显然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前田大人问他是否断奶了,还说他夜里是否会尿床”说这话时那个军官也很不好意思。
“那岛大人是怎么回事”我不奇怪前田庆次会说那样的话,在他来讲不过是个无害的玩笑。可岛胜猛怎么会加入的他可不是一个会这么胡闹的人啊
“回禀主公”军官转向了我。“他们开打不久岛大人就来了,不等属下说明情况前田大人就喊着说:让他一起试试这个新来的小子,你也不一定顶得住等等岛大人可能以为只是一般的考试,所以也就下了场,不想也给粘在了里面。”
“嗯……”我点了点头。前田庆次开玩笑时一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而且事后也是唯恐事情闹得不够大,也幸好可儿才藏现在不在这里,不然还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我又转过了头,场内的情况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能在前田庆次和岛胜猛的夹击下稳占上风这确实是一员虎将,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想想他的眉眼之间竟和仙芝有几分相似。
就在这时,少年趁着用枪柄斜挑岛胜猛回收的时机,巨大的枪头猛砸向前田庆次。前田庆次一个躲闪不及只得咬牙硬架,“当啷”一声之后他坐在了地上。少年看到机会挥枪横扫,岛胜猛再想援救已经来不及了
“住手新八郎”我终于想起来了……
第二卷 纷乱的近畿 62、修罗之怒下
“仙芝……”我拉开门轻轻的叫到。“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让你见个人”
“谁啊”仙芝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望着我。这时莺正在下面安排后天要随行去若江城的仆妇,屋里除仙芝外只有那个叫蝶的小侍女在带着仙鲤丸玩。
“你看看,认不认识”我保持平静的微笑走进屋,让出的门口出现了新八郎。仙芝的脸一下子变的雪白,嘴唇开始轻微的抽搐了起来。
“姐姐”新八郎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声。
仙芝站起身,一步步来到新八郎的面前。“你这个混蛋”她怒斥一声后一拳打在新八郎的前胸。
“姐姐”新八郎被这一拳打得愣在了那里,尽管这种程度的打击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你这个混蛋……”仙芝的拳头雨点一般的落在新八郎的身上,同时眼泪夺眶而出。“……混蛋……你一走就是七年……爷爷去世……你一回也没……扫过墓……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混蛋……”随着哽咽的声音,她的拳头越打越轻但眼泪却越流越多。
“姐姐……”新八郎不知该说什么好,傻傻的站在那里,眼中也流下了泪水。
我并没有马上进行劝阻,长时间积蓄的感情太需要一个宣泄的机会了回头对小蝶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的点了点头,把仙鲤丸交到我怀里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仙鲤丸显然还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他乖巧的没有出声,只是一边允吸着右手的食指一边瞪大两只漆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
“好了人既然已经回来就不要难过了……”等了一会,看仙芝由痛哭变为了抽泣,我觉得差不多了。“还是让新八郎讲讲这些年的经历吧”
“我也没什么”新八郎伸手抓了抓头皮。“自从跟师父离开清州后我们就去了奈良,可后来其实我们并不常待在那里,而是经常四处……”
新八郎的语言表述能力并不是很强,说了半天我只大概明白了下列内容:宝藏院胤荣对他的教育方式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每每他学了什么新的招术后就挑一座相应级别的武馆去挑战,以达到学以致用尽快掌握的目的这些年来他们走过许多地方,胜利是经常的,失败受伤当然也不在少数。仙芝显然对这种程度的了解很不满意,所以对关心的细节再次逐一询问,由冬天的棉袄到夏天的痱子,由病了吃的什么药到平时喝的是不是开水,无不一一问到,有时嫌新八郎说得不清楚还要再问上一两遍。
“嗯”可能是看到仙芝的情绪平复了,仙鲤丸开始转移了注意力,他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我的怀抱去寻找新的玩具。由于急着带新八郎来和仙芝见面,所以并没来得及让他放下行李,而仙鲤丸此刻感兴趣的正是那把放在大包袱边上的巨型长枪。
“乖,别动”在压制了仙鲤丸的好奇心后,我也把目光向那边投了过去。
如不看下面那根长长的枪柄来问这是什么,一百个人里会有九十九个回答:这是一把欧洲中世纪的双手骑士十字重剑宽约一掌的剑锋长达二尺七、八,侧面的刃纹呈奔腾的放射状,其间还可见点点细小的闪光颗粒,就好像是汹涌波涛中的隐现龙鳞。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逆光时在剑脊的中部隐约浮现一尊轻波漫舞的菩萨造型。剑铛的幅度很宽,向两侧延伸出了各有一寸半,上面鎏金饰以莲花图案,造型好像一个被拍扁了的莲台。枪杆的长度超过了三米,通体闪着幽暗的乌光,同时也布满了金沙般的闪光颗粒,就像汽车彩漆的那种效果。如此奇特的造型,使这把兵器实际上成了介乎于长枪、长刀、三尖两刃刀、槊、镗之间的“怪物”还好我这间屋子够大,不然还真是装不下它。“这就是花了我一万贯的兵刃”我在心里暗自进行了一番评估。
“……看你,都瘦了”仙芝终于认可了新八郎的叙述,可还是用充满慈爱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好像非得找出点儿受了虐待的痕迹才甘心一样。
“苦倒是没吃什么不过……”新八郎一脸怅惘的说道:“这些年来一直吃不到姐姐作的烤肉,真是令我痛苦不堪好几回睡到半夜醒过来,我真觉得还不如干脆跑回家来算了”
“你真是受苦了……”说着仙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出现在了眼圈里。“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作”她站起来后对我说:“你先和新八郎谈着,饭菜马上就好”
“你可真是个大人了”我对着新八郎发出了一声感慨,眼前又浮现出了当年在清州城外的一情一景。“来仙鲤丸,叫舅舅”我拉起仙鲤丸的一只手朝新八郎摇着。
仙鲤丸好奇的望着新八郎,但对于如此生僻的词汇一时还无法准确掌握,只从小嘴里发出了几个咿咿呀呀似是而非的音节。
“想不到几年来变化这么大,我连外甥都有了”新八郎对着仙鲤丸做着鬼脸,逗得仙鲤丸咯咯直笑。“大哥,你这几年还真是风声水起,我在各地都听到过人们对你的议论。你放心今后有我在你身边,无论你想要谁的首级只要说一声就行了”
“哈、哈、哈、……”他的万丈豪情一下逗得我哈哈大笑。“你的武艺学成了吗”
“嗯”新八郎点了点头。“师父说已经没什么可教我的了,让我在实践中继续修炼还说虽然我的实战经验丰富,但格斗和打仗不是一回事,要想进一步提高就看我自己了”
“可……”我的目光溜向了那把怪枪。“你使这种东西,宝藏院流的枪术用得出来吗”虽然我自己不会,但经常看可儿才藏演练。
“虽然我也会宝藏院流的枪术,但我自己并不常用”新八郎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宝藏院流的枪术多走偏锋,招数以诡异奇绝见长师父说练这种枪术难以发挥我天生神力的优势,所以教我的是佛门中的天王镇魔枪和这个……”我看到他递来的那本书扉页上写着五个工整的楷书飞雪梨花枪。“这就是当年宋师傅给我的那本书师父说这两路枪法都是走得泰山压顶的路数,正合我的条件,而且这本明国枪法大部分都是马上的招式,这在日本的武术界可是绝无仅有的”
我点了点头,想不到那个酒肉和尚还挺会因材施教。“你去堺町见过宋师傅了吗”我继续问到。
“见过了”说着他一拍身边的大包裹。“这就是那身盔甲,真是太合身了对了,还有关于枪的事……”
“你不会是真的花了一万贯吧”我又想起了那笔钱。
“怎么会呢”看他一摇手我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实际是一万零八百贯我还欠人家八百贯,你想着替我还上”
“什么”如果我不是正坐着此刻就趴下了。“什么样的枪会值一万贯”
“这把枪就值”新八郎把怪枪拿到手里轻轻的抚摸着,眼睛里充满了爱恋的神色。“这是根据我的要求,由相模国第九代正宗大师历时三年亲手打造的这原是富士山麓一处人迹罕至的峡谷中的一块万斤陨铁,由于太大太重无法搬运,正宗大师才就地结庐进行冶炼,精炼三百余次后万斤之重的陨铁才成了这一百七十三斤的精钢你看……”他用手指着那逆光而出的菩萨造型说:“这是在锻造中天然出现的,师父说着是神佛附灵的征兆因此,这把枪的名字就叫修罗之怒”
“这样……”我不太相信神佛的说法,但如果真是由那么大的陨铁所铸也确实得这个价。“你是想现在就成为武士吗”
“是啊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那你怎么会在门口和前田大人打起来的”我继续问到。
“还不是那个混蛋太气人了……”说到这里他又来了气。“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怎么能……”
“好了”我打断了他,不能助长这种内讧的风气。“前田大人虽然为人各色了一点儿,但讲到行军作战确实很有一套,再说他的忠心也是无可挑剔的你也是,怎么不直接说找我呢”
“他们如果问我找谁,我自然回答是你可他们问得是我来干什么,我就回答来当兵打仗啦”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真是……”
“吃饭了”就在这时仙芝回来了,身后的侍从们端着丰盛的饭菜,这里自然少不了仙芝拿手的烤肉,莺也跟在后面。
“你后天就随您姐姐他们回若江去吧”席间我说到。“主公既然来了命令我就不好再离开了,你一路护送我也放心那里还有许多家臣中的骨干,你也正好先认识一下”
“不……不行”新八郎一边往嘴里塞着烤肉一边摇头。“好不容易赶上打仗我怎么能不参加,我一定要去”
“你……”我正想再说什么却正碰上了仙芝恳求的目光。“……好吧,你先和岛大人一道护送你姐姐她们回去,再把若江城的马铠运过来,我会等你们一道走今天就正式录用你为诸星家的武士,你是一门众的身份,就叫……诸星清彦吧”
“好……”他道谢的话被一口烤肉噎了回去。
岛胜猛和新八郎果然来去匆匆,只四天时间就打了个来回。他们运来的除了马铠之外,还给我带来了一件“超凡脱俗”的礼物……
第二卷 纷乱的近畿 63、整装待发
“真的不行吗”虽然答案已经反复的被证实过,可池田恒兴似乎还是不死心。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我在近侍端过来的铜盆里用清水洗净了双手,然后擦干坐在了行军床上。“你放心好了你想要什么样的部件我会替你定做,质量一点儿都不会差的”我从矮几上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腹中的饥饿感稍稍缓解了一点儿。
“一定想着哦”他不放心的钉了一句,随后又有些遗憾的说:“那至少也得好几年啊……”说完继续用手迷恋的抚摸着我刚刚脱下来的那身铠甲。
此时的日本由于中央集权的衰落,而给商业减轻了一些桎梏,各地大名们对于异地军用品的需求又带了一系列畸形的商机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奢侈的风气有所抬头,作为武士刀剑和甲胄就成了首先突出的地方。南蛮盔甲由于其明显的新颖风格而备受推崇,据传身为“国粹派”的上杉谦信也有几身,就更不必说事事赶时髦的织田信长了其实所谓南蛮盔甲并不是真正的全套欧洲产品,只是使用了一些舶来的甲片、部件而已,真正的欧洲骑士重铠日本恐怕也没几个人能穿得起来。
我虽然对这些东西感觉一般但到底也不能免俗,况且我还有着特殊的海外关系呢在两年前我偶然对增田长盛提了一句,他还真是上了心,通过荷兰商馆在意大利米兰给我订制了一套甲片,不久前才运到日本,由于在本地制作装配的基件也很精细所以很是废了一些时间。要说起来增田长盛虽然是生长在武士之家,但对于兵器、盔甲这些事也不怎么内行,以至在预定式样时也就全然没了主意,只好对荷兰人说是请欧洲最好的匠人设计。此时的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方兴未艾,意大利人又可说是热情奔放的拉丁风格典范,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的这身盔甲充满了“超时代感”
我的这身盔甲前胸、后背、上臂和护腿的裙甲,一律都是大小不等的亮银精钢甲片,靠近边缘的部分饰以细小繁密的珐琅缠枝藤蔓和花卉,最为夸张的是花丛中还用浮雕技法作出了许多飞翔嬉戏的金发小天使他们的手中拿着喇叭、竖琴、法杖、宝剑、弓箭、……等等乐器或法器,不但和头发一样镀了一层黄金,甚至还镶上了小米粒大的各色宝石
如果说这件“梦幻仙境南蛮胴具足”是哗众取宠的话,那么头盔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亮银短沿盔体两边绘着诸星家徽的金莳绘吹返是上面最朴素的装饰,前立是仿照古罗马皇帝桂冠设计的鎏金月桂枝,底部镶嵌了一颗桂圆大小的鸽血红宝石,怎么样够夸张吧不过别着急,这个头盔的精华集中在顶部那里有一个两寸多高,轻舒双翼的纯银天使少女,呈下跪姿态手捧一本黄金日课经正在虔心颂读,一头长长的金色秀发还有一绺搭在额前。神情姿态无不惟妙惟肖,身上的裙服彷佛就要随风而动这就是祈祷天使少女南蛮盔
我本来无意穿得这么招摇,只想作为一件收藏品就算了。但考虑再三我还是穿来了美浓,给人一个贪图享乐不思上进的印象也不错
一到集结地我就成了万种瞩目的焦点,池田恒兴从开始扎营时就一直站在我身边磨叽,可他的身材和我差得太远了,矮了十几公分不说肩膀还比我宽不少,试了半天他最终只能放弃了
挥了挥手我让近侍退了出去,这样大帐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让秀政给你带的信收到了吗”我想给他提个醒同时也听听他对这次出兵的看法。
“早收到了,但并不相信”他说话时注意力还是没有转回来。“不过既然是你说的,我多少还是做了些准备”
“为什么不信”我知道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但并不清楚他们的信心由何而来。
“怎么可能呢”池田恒兴终于转回了视线。“主公把阿市公主都给浅井长政了他还会反不可能的,那可是天仙一般的阿市公主啊就为了那个倒霉的朝仓义景反叛,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那你还准备”我这才明白信长或者说是阿市在这帮人心里的地位,之所以相信浅井长政不是因为了解他,而仅仅因为他是阿市的丈夫。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一定当他疯了,但你……”他双眼望天想了一下后说:“你的预感一向准得吓人,所以我也不得不防主公这次命我带领他的1000直属部队,而我自己则带出了300骑兵和所有猛将。家里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让他们小心谨慎备足粮草。所以即使有什么意外的话,突围逃生应该不成问题”
“不错”他的作法很是周全,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的家臣远不及我,所以要想绝处逢生就只能全力以赴。“这件事你还对谁讲了”
“除了带信来的秀政原本就知道外,我只告诉了中村和山内,而且一再叮嘱要他们守口如瓶”
“哦……为什么”我没想到他这么谨慎。“怎么连前田大人和猴子都没说吗”
“前田大人是个老实头子,他要是知道的事情主公就一定会知道猴子……”谈到羽柴秀吉他的脸上升起了一缕嘲讽的微笑。“他可是个积极进取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有大动作目前主公对浅井长政的信任无法动摇,这件事张扬开不是给你找事吗丹羽和明智殿下都不在岐埠,你要想让他们知道自然会去信,我也就不多事了”
“嗯……”他的见识远远超过了我原先的印象,看来是个可以共享大事的人。“怎么没有见到猴子,他到哪去了”
“他呀”池田恒兴一耸肩膀。“这是个闲不住的人,自己请命去各处调集粮草了虽然这次美浓三人众和松永这些人都会出兵,但他们的粮草还是要我们提供一部分。”
“是吗……”我算了一下,换来这万余人还是上算。
“大……主公,”新八郎一撩门帘探进了头,但看到有别人在就改了口。“岛大人让我来请示主公,是否把所有马铠都发下去”
“不必等正式开拔的时候再说好了”说完我忽然心里一动就说道:“这件事不急你先进来,见过池田大人”
“是”新八郎走了进来对着池田恒兴行了个礼。“诸星清彦见过池田大人”
“诸星这是……”池田恒兴疑惑的望着我。
“我的内弟”我给他解释了一下。“他已经是正式的武士了由于以前一直在外面学艺,所以本家的各位大多不认识,以后遇上什么事还要你多照应”
“仙芝嫂子的弟弟自然没有问题”池田恒兴走到新八郎的身边鼓励的说:“现在经常打大仗,年轻人出人头地很容易,兄弟好好干吧”虽然他本身也不大却说得老气横秋,说着他还用手使劲在新八郎的胳膊上捏了一下,可入手的感觉就像是一块钢铁。“不错嘛”他惊异的望着我。
“是块好料可……以后还得常点拨着点儿”我说的话并不是谦虚,除勇猛外人与人的关系也是一个武士的必修课。
“回禀主公,羽柴大人来了”这时近侍在门外禀告到。
“请他进来”我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新八郎作了个出去的手势,我冲他点了点头。
“这回怎么来得这么快,这可是不像你的风格啊”进来的羽柴秀吉和新八郎打了个对脸儿,但并没有在意。近几年正是织田家腾飞的开始,无论哪位重臣的手下出现几个新面孔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无利不起早,你是不是又闻见什么味了”他一点也不见外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羽柴秀长和浅野长政也走了进来。
“除了你这只猴子身上的野果味还能有什么”我决定听从池田恒兴的建议,暂时先不对他挑明这件事。
“咦”浅野长政也一下子就被那身盔甲吸引了过去,抬手轻轻的摸了摸,目光中的迷恋一点儿也不下于刚才的池田恒兴。
“别做梦了”羽柴秀长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襟。“在得到20万石领地之前,你根本买不起这样的铠甲”精于内政的他自然明白,订制这样的一套铠甲几乎等于了一整支军队的装备。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