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宁。”陶懿安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开心吗？”
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哥儿们不知道都去哪了，大概都去吃东西了吧？
“很开心呀，没想到你们家有这么大的房子，怎么玩都不怕吵到邻居耶。”真的是“好野人”……我发现他脸上带了一小团不自然的白，忍不住偷笑，“喂！你的脸沾到鲜奶油了啦！”
我抽了张面纸替他擦掉，他的表情有些羞涩，礼貌的点点头说声“谢”。
他清清嗓子，“我带妳参观一下房子好不好？”
“好啊……谊亭！陶懿安要带我们……”唔，真是的！不仅吃就算了，她还抓到一个帅哥聊天，完全没听到我喊她！
自从知道我跟翰骏交往之后，她倒是很常念我都不替她拉红线，完全把我当成月下老人来看。现在可好，自己出手钓金龟婿去了！
“就让她开心的玩吧，我那个同学人还不错，不会对谊亭造次的。”他微笑地说，“请跟我来。”
他带我参观了几间房间，包括他爸的办公室。我才知道他们家是做出版业起家的，在出版业发达，报纸畅销的时代也曾富甲一方。这间房子就是往昔所积攒下来的心血吧？
“所以你爸妈现在都不在你身边？”
“讲这样有点恐怖！”他失笑，“他们只是都忙于工作而已，我爸是尝试要企业转型，而我妈则负责拍卖网站的经营……原本他们也都很积极培养着我们，不管是外语能力还是经营方面……而这些哥儿们就是人脉。”
的确，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跟一般大学生不太一样……“等一下，你‘们’？你有兄弟姊妹？”为什么我从没听他说过，而且……今天也没出现啊。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僵硬，电动轮椅也跟着停下来。“当我没说，来，走这边。”他立刻决定中断话题，连个发问的机会都不给。
经过一条长廊，来到位于尽头的房间；那间房的采光很良好，因为有面墙就是大片窗户，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底下庭院的喷泉。
“这间原本是我妈的房间，现在变成我的。”
看得出来，房间里的器物跟摆设不管是高度还是位置都很适合现在的他取用，显然经过特别设计。
“只有在这间房间我才能完全自理，带妳过来只想让妳知道，至少我还能做点事情，而不只是个坐在轮椅上等人服务的家伙。”他耸肩，电动轮椅挪到计算机旁边，双手一撑，把自己吃力地挪到计算机椅上。
“陶懿安……”我不喜欢他用这种接近自暴自弃的语调说话。“你很有才华，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能做的比我们少。”
“但我双腿不能走动也是事实。”他动了动鼠标，屏幕亮了；回过头来对着我说：“晓宁……妳跟妳男朋友在一起，快乐吗？”
我一楞，脑海里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的抚触、亲吻，以及那些热情温暖的拥抱。
带着微笑的，我点点头。“我很快乐。”
我以为我的答案足够笃定，但在看见他微带着失落的笑容时，内心的某个角落彷佛松动了一些。
“我很欣赏妳，晓宁……不管妳是否跟别人交往，我都要说，我欣赏妳。妳是个美丽又温柔的女孩，有着一颗善解人意的心，就像微风一样吹着妳身边的每个人，让每个人都得到温暖。”陶懿安诉说着这段话时就像在吟咏诗句。“妳值得……更好的。”他在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撇开视线，我猜他或许是在说自己——也或许不是。
“谢谢你，陶懿安，我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我走向他，在瞄到屏幕上的页面时感到有点熟悉；他注视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对不起，你很好，真的。我很喜欢跟你聊天，你懂很多很多在我知识领域以外的事，你也一直展现出你的绅士风度，我也欣赏这样的你。
“可是，我很爱我的男朋友。”我们视线交会，我在他眼中读出些许受伤与不甘。“我真的很爱他……你说，我是一阵微风？”他点点头，“那，他就是滋养我的阳光、空气跟水，少了他，我会觉得自己的生命缺了一部份，变得不完整……对我来说，他很重要。”
他笑得很失落，点头的模样显得茫然又绝望，我一度以为他会滴下泪来，但他没有，他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我根本没那个能力去争取妳，可是我还是想要诚实面对自己；至少我还能把我的心意告诉妳。”他对我伸出右手，“我很开心，谢谢妳的来到。”
我握住他，听见他又说：“祝福妳们长长久久。”
“谢谢，真的谢谢你。”彷佛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他的风度让我拜服。只可惜，我先遇到了翰骏，否则，我想我会真为他展现的风采而着迷……
“咦？这是……”我一直很在意他计算机屏幕上停留的画面，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他的社群网站页面，而在动态页面上跳出了chu的更新！原来他有加入嘛！
陶懿安回过头，在发现屏幕显示着的讯息时脸色一白，“哦……这个……”
“我就想说奇怪！你为什么对chu的消息好像很清楚，你也加入了？是我跟你说了之后才加入的吗？”我凑近一看，chu这则更新是半小时前，画面显示着一张雪景，而文字讯息相当耐人寻味，‘世界屋脊的雪，象征我心中那个最近又最远的人；以此雪景向他道声生日快乐。’原来这是在西藏拍的？他人在青藏高原！
“生日快乐……好巧！chu也有重要的人在今天生日耶！跟你同一天。”
陶懿安望着屏幕上的讯息，他像是楞住了，无法言语。
“怎么了？”
最后，他露出了一个像笑却又像是哭泣的表情，他关掉屏幕，重新把自己挪回轮椅，我以为他要离开房间了，没想到他只是操作着轮椅来到那大片的玻璃窗边。
我就站在他身后，外头不知何时下起雨来；糟糕，等一下离开会变得很麻烦……
他仰起头，“晓宁，妳还记得第一次跟我提起chu的时候，我的反应吗？”
“当然记得！你很生气，还说他不负责任什么的……”我语带笑意地说，换来他一记冷酷的眼神。
“他真的很不负责任；把家里的事情全都丢下来一走了之，就只躲在他的小圈圈里拍他的照！甚至就连过年过节都不愿意回来探个头！更过分的是，我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他还是自私的在外面逍遥……这就是他的心意？用一张照片祝福我生日快乐？这算什么！”
我瞬间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等等！你说……chu是在祝福你……”
“他没有跟我同一天生日的朋友！至少就我所知是这样。”
“所以……”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突然之间，我一提起chu，他的反常，以及就算如此责难着chu，他的社群网站还是追踪了chu的消息，似乎都有了最好的解释。“chu……他是你哥？”
“晓宁，他只是从未现身在镜头前，但……chu是个女生。”陶懿安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令我震惊不已的答案。
“她是我姊。”
☆、10 各分东西
离开的时候无可避免还是超过了点时间，我们搭了陶懿安的朋友的车离开，说来还要拜谊亭所赐，她跟那个帅哥很快就熟络起来了，麻烦他载我们去柏拉图，他也欣然同意。
这辆车是新车，车内的沙发坐起来很舒服，可是心烦意乱的我无法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体验。
‘她是我姊。’
chu是他姊？是女生？这完全、彻底的颠覆了我对chu的想象。
然而更让我在意的是他对chu的失望。
不负责任、抛下家里的事业与瘫痪的弟弟，一味埋在自己的小世界，只顾着拍照、旅行、玩相机？
这不是我对chu的印象；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chu她会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例如说、例如说是透过相机镜头让陶懿安看到外面的美丽世界之类的这种浪漫又深刻的理由？
‘我心中那个最近又最远的人’，这也是在指陶懿安吗？如果chu真的是在指他，那就表示……她从没忘记过这个弟弟，不是吗？
没想到参加一个生日晚宴，居然会得到这么多“收获”；我又被告白了一次，然后意外得知chu的身分……那奇怪了？既然她们是姊弟，那chu也该姓陶才对，为什么粉丝页的名称要取为chu……
“晓宁，外面雨下好大耶！就算谢哥等一下载我们到柏拉图，我们听完演唱之后自己回去还是很麻烦呀！”谊亭在我耳边低声抱怨着，除了车内的轻音乐之外，我终于注意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晓宁，妳怎么啦？”
谊亭捏了捏我的手掌，我回过神时吓了她一跳。“啊……嗯，没有、没事。”我低下头，深深吸进车内弥漫的皮革味。
充当司机的谢哥在距离柏拉图大约五十公尺左右的路口停在路旁。“载妳们到这边，可以吗？柏拉图我来过，很难挤进去。”他露出了抱歉又无奈的笑容。
到这边就已经很够了！我们一起谢谢他，由我撑着伞率先下车，谊亭下车跑过车头还对着谢哥抛了个飞吻，他立刻倒在方向盘上大笑！
“妳这是哪招啊？”
谊亭很得意地扭腰，“这叫做青春少女的魅惑！”如果有录音或是摄影的话，我一定要录下来当作黑历史来纪念！
我们一边打闹一边冲向柏拉图；谢哥下车前的为难神情彷佛现于眼前——星期五晚上，到柏拉图来听现场演唱的人潮只能说人山人海，我们很勉强很勉强才能挤进能看见舞台的角落。
在台上表演的果然是人面鱼！saya学姊高亢的嗓音吸引了许多听众的欢呼声，刚好一曲结束时几乎全场都高举双手或酒杯大喊“enre”！
学姊紧接的清唱了一段“风中的羽翼”，这是属于即兴的部分！也有让台上其他乐手稍微休息的意图，从我的角度只能勉强看到jack学长跟翰骏，鲁蛇跟onk学长被人群挡住了……
在这首即兴演唱后，面对满场的掌声跟欢呼，saya学姊很有巨星架式的高举右手，深深向歌迷一鞠躬。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在我们每次演唱的时候都这么支持着我们……”总是带着热情跟喜悦演唱的学姊一边喘息，她再度举起手，用麦克风续道：“一直以来，我们人面鱼所想的，希望带给大家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带给大家纯粹的音乐，这一点，从创团之初，我们默默无名到现在终于开始获得大家的支持，始终没有改变过。
“今后，我们还会持续站在舞台上……不，就算只是路边，小公园的草地、学校司令台也好，我们还会一直用歌声、用音乐持续往下走！”她令人动容的演说同样引来热烈掌声，我高举双手，拍得手都痛了！
而学姊还没说完……“不管，不管人面鱼往后面临怎样的变动，希望大家记得……我们曾带给你们的感动。”
此语一出，引起台下一阵哗然。还有很多人开始高喊“我爱人面鱼”、“人面鱼别走”等话，原本热闹欢欣的场面顿时有点感伤。
saya学姊的表情我看不清楚，倒是翰骏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握着腰间的红色吉他；人面鱼……究竟怎么了？学姊的话有两种解释法，一种是人面鱼可能已经失去继续在柏拉图演唱的机会，而另外一种……
翰骏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是吗？
“今晚最后一首歌！”saya学姊用她高亢的嗓音指向天空高喊。然后一手靠着耳朵面对台下轻问：“是什么？你们想听什么？”
“goro sky！（魅惑天空）”
彷彿受到感應似的，翰駿手上的吉他開始彈出前奏，saya學姊嗓音低沉但魅力十足的開唱——“開け放した窓に廻る乱舞のdeep sky ah 仰いで… （从敞开的窗户仰望着回旋狂舞的无际天空 ah…）”
这首歌……可以说是人面鱼的代表作。
saya学姊时而暴烈、时而温柔的嗓音，以及翰骏炉火纯青的吉他刚好搭配得□□无缝；这也是最能表现翰骏吉他技艺的曲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