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
她既不愿说,只有逼迫她。
“皇上自登基以来,以骠骑将军为首一派每日给皇上施压,要废了娘娘。都说娘娘曾亲政,扰乱朝纲,道德败坏,更是狼子野心。加上娘娘声名不好,曾是独孤清与宫影王朝的夏妃,众人一再向皇上施压。皇上几度驳回众位大人的弹劾,五日前皇上终于下了一道圣旨……”
宫女的头更低,话说一半。
“他抵不住外在的压力,下了一道废我的圣旨,是么?”
我接宫女的话道,手脚冰凉如铁。
宫女轻轻点头,以沉默作答。
我提着沉重的脚步往夏宫方向而去。
待走到夏宫前,我仰头看着这座宏伟而熟悉的宫殿。
烟雨蒙蒙下的夏宫,檐角欲飞,金雕玉砌,壮观且别致,此刻看来,却多了一点萧瑟之意。
我曾说,有些东西不可以复制,就好比这座夏宫。
可笑我把夏宫当作我的家,不愿舍弃,不想放弃。何曾知我如今住在这座宫殿,名不正,言不顺。
一朝天子一朝臣和一朝天子一朝妃,是同样的道理。
“姐姐怎么又在淋雨?”
夏菊娇小的身子冲出了宫殿,她手中拿着纸伞,数落我道。
我朝她露齿一笑,“难得在这个季节淋一场雨,便任性一回。”
“你这般笑,不如不笑,比哭还难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菊一眼看出我在逞强,满眼忧色。
“没什么,下雨天影响了心情。”我嗫嚅道,不知如何对夏菊说出我不再是夏妃的实情。
若说出这些,无双和夏菊一定不舍得我在皇宫受委屈,要我回家。
可是,我没想好。
我只是不明白,独孤离与我经历了那么多,最后因为季初秋他放弃了我。
宫女说独孤离因为不堪众大臣的压力将我休弃,我却知道,五日前的那晚,正是我对独孤离说要他拿掉季初秋的孩子。
时间刚好吻合,不是我多心。
独孤离又再避而不见,点翠和红衣也消失无踪,他们都在刻意回避,是不是想给我留一点尊严?
若我还有一点自尊,就不该死皮赖脸地继续待在皇宫。
这就是季初秋的能耐么?
那晚她来了,向我宣战,而我接下了她的战书。我当晚对独孤离提出拿掉她孩子的要求,独孤离便这般放弃了我。
是不是我中了季初秋的j计?还是独孤离他变了。
因为与季初秋有了肌肤之亲,季初秋也有了他的骨肉,于是他便移情别恋?
记得独孤离不只一次说过,季初秋很重要,跟他的江山那般重要。
就这样离开皇宫,我还有不甘。
不甘受命运的摆布,更不甘就这般莫明其妙地输得一塌糊涂。
可是独孤离根本没给我掰回一城的机会,就这样判了我的死刑……
想到这里,我顿下脚步,匆匆将毛巾扔下道:“夏菊,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姐姐,慢点儿!”夏菊的声音响在我身后。
就这样出了皇宫,我心有不甘。独孤离若要休我,无论如何他该把那道圣旨交到我手上,我要亲口听到他把我休了。
我不愿糊里糊涂成为下堂妇,要休我,当面给我一个理由!
冲到龙清宫殿前的空地,我大声吼道:“独孤离,你给我出来!!”
休夫(上)
我的突然出现,令守护龙清宫的所有侍卫面面相觑。
有侍卫匆匆跑进宫殿,向独孤离启禀情况。
侍卫再出来,身后却没有跟着独孤离的身影。
我又耐心等了半晌,独孤离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我加大音量又道:“独孤离,你给我出来!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龙清宫,让你独孤离变成烧猪!!”
众侍卫惊愕的模样,没想到我会口出狂言。
不多一会儿,有人凑到我跟前,将火把交到我手中,扶着我道:“姐姐素来说到做到,你看我把火把都准备好了。姐姐,看你的!”
“夏菊,你真懂我心!”
我接过火把,一步步往龙清宫而去,脚有些疼痛,因为方才激动之余行走过快。
伤腿在一觉睡醒后,便奇迹般地好了许多。
今日突然发力,才发现伤腿还有些不适。
我高扬火把,以足够大的声音高喊:“我不是开玩笑!我数到三,若你还不出来,我放火烧了龙清宫。”
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应,很好,我无需再客气。
“一……”
“二……”
“三……”
随着我话音落下,我手中的火把把龙清宫扔去。
在火把扔下的瞬间,有人将火把接住,正是独孤离。
几日不见,他似乎又变了一些,就是,莫测了一些。
“纵火乃大罪,试图刺杀皇帝,大逆不道,当诛九族!”他眸色冰冷,一字一顿地道。
“很好啊,这般我可以拉着初秋一起死。有她陪葬,我何其幸运?!”我冷笑,不以为意地道。
独孤离还未回话,便有一个橘黄|色的身影悄然步出了龙清宫,不就是我刚提到的那个人物——季初秋?
“独孤,有什么话我们进来说,站在这里像泼妇骂街实在不像话。”
季初秋双眸充血,脸色惨白,看起来虚弱,却骂人不带脏字,果真厉害得紧。
“今日来这里,我只想独孤给我一个说法,其他不相干人等最好滚开,否则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对她下毒手。”我淡声回道,对季初秋的挑衅没有半点怒气。
独孤离此时体贴地上前扶着季初秋,对一旁的白衣说道:“服侍初秋回秋宫,初秋身子虚弱,不能出错,否则朕唯你是问!”
这话是对白衣说的,独孤离却看着我。
也就是说,若季初秋稍有差池,他要问罪的人,便是我。
“是,皇上!”白衣恭敬地回道,便欲搀扶季初秋离开龙清宫。
“独孤,我想陪在你身边。”
季初秋拉着独孤离的衣袖,对独孤离撒娇的模样,是我未曾见过的娇憨之态。
我冷眼旁观。
谁能知道走至今日,我成为旁观者,看着独孤离与季初秋卿卿我我。
人生这出戏没走到最后,真难想象会是怎样的结局。
“待处理好盛夏的事,我就去陪你。初秋,听话。”
独孤离放柔了语气,轻握季初秋的柔荑。
两人深情对视,依依不舍的模样。
我还没作何反应,夏菊已忍不住冲上前道:“独孤离,你忘恩负义。若对姐姐情义不再,为何还让姐姐对你有憧憬——”
“夏菊,我的事,由我来处理!”我冷静地拉着夏菊的手臂,对她笑道。
“姐姐……”
夏菊气得跳脚,她抓狂的样子,令我仅剩的一点紧张消失怠尽。
“相信我,你在一旁陪着我就够了。”
我轻握夏菊的手,安抚她狂躁的情绪。
夏菊终是点头,退到一旁。
而季初秋终被独孤离劝服,在白衣的搀扶下步下石阶。
走至我跟前时,季初秋顿住脚步,以唇形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看得清楚,那是:“季盛夏,你斗不过我!”
夏菊也瞧得究竟,她在季初秋身后空踢一脚,这正是我想做的事,有她代劳,我乐得轻松。
季初秋回头瞥我们一眼,目露轻蔑之色。
而后在我们目送之下,款款离去。
她走路的模样,风情万种,摇曳生姿,或许独孤离喜欢的女人要像季初秋那般走路,或许,后宫的妃嫔应该那般行走。
“若无话可说,你可以回去了!”
见我呆怔地看着空旷的宫道久久不语,独孤离不耐烦地道,就要进入龙清宫。
“我准你回去了么?!”我头也不回,一字一顿地道。
“盛夏,念在你我夫妻一场,我准你胡闹。但我的耐性有限,不要再挑战我的脾性!”
独孤离的声音放冷,和对季初秋说话时的柔情有着天壤之别。
“你倒是提醒了我,让我想起自己来龙清宫的目的是为了你废我之事!你既要废我,就该把圣旨交到我的手中!现在你召齐百官到龙清宫,我有话要说!”
说罢,我越过独孤离的身边,拾阶而上,直直地进入了龙清宫。
“你想做什么?!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可以任由你一个女人任性妄为?!”独孤离稍愣之后,跟上来疑惑地问道。
他似乎并不生气,只是好奇我想做什么,倒出乎我意料。
“你召齐他们便知我想做什么。作为一个皇帝,你应该拿出一点魄力。至少到现在我还未收到圣旨。你既想休我,就该当着天下人的面把圣旨给我,以彰显你独孤离的能耐。此次便是很好的机会!”
我径自走入大殿,这里空空荡荡,什么装饰都找不到,一点也没有皇帝寝宫该有的宏伟。
自从我再进宫,我很少进入龙清宫,这里以前躺着一个独孤清。
休夫(中)
若我记得没错,以前龙清宫不是这样子。
在左侧,应该站着至少十个宫女……
在大殿的出口处,至少有两个太监听候差谴,还有不下十个侍卫守护。
而在右侧,墙壁上挂着一副龙啸九天的壁画。
壁画之下,有一张长约五丈的长形方桌,上面摆放着茶具及器皿,器皿中插着各式时花……
不知为何,分明极少来到龙清宫,我的性子不善观察,却对这里的情形记得清楚。
可现在,什么人事物都没有,龙清宫才显得如此空荡。
独孤离对小李子下了口谕之后,默不作声地跟在了我身后。
我走到哪,他便跟到哪。不像是皇帝,倒像是服侍我的小跟班。
我回头看他一眼,问道:“独孤清他在哪里?他是不是,还活着?”
说起来,除了有做皇帝的野心,独孤清是一个不错的男子。
何况身在帝王家,谁人不想做皇帝?
尤其,他待我不错。
想也是,芸芸众生,有几个像荣拾那样的男子?
“他活着还是死去,都没办法得到你!”沉默半晌,独孤离终于回道。
这话听起来,似有妒意。
“你所言甚是。无论他是活着还是逝去,我都会记得有一个荣拾那样的男子走进我的生命。想曾经,我是那么希望做他荣拾的新娘子……”
如我所愿,我看到独孤离眸中闪过的狠戾之色。
虽是一闪即逝,我却瞧得究竟。
就是说,我的一句话,可能令活着的独孤清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
“可惜再怎么美好,荣拾都不过是虚构的人物。”
我转身背对独孤离,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知道就好!”
独孤离咬牙切齿地回道,我仿佛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荣拾虽是虚构的人物,但逐流和上官却不是。若我早知会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我一早该跟了他们。无论是和逐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还是做上官的皇后,我都不会落得今日这凄惨的境地!”
我又提出一些假设。
此次独孤离久久没有回应。
我回头看他,只见他怔忡地看着我的背影。
见我转身,才恢复冷漠的表情,却仍是不作答。
我不禁冷笑,“独孤离,人生如果可以重来,你不觉我该选择一个好的归宿?!”
“我不忍打断你的幻想,是我仁慈!告诉你人生不可以重来,所以你无法选择。”
一声轻哼,独孤离不愿再看我,端坐在龙清宫正殿的龙椅之上。
传召的时间到了,众大臣陆续来到龙清宫。
见我站在独孤离的身畔,所有人面露惊诧之色。
这些朝臣我大多都见过。
为首的刘怀,方巾,而后是陆天羽。
另一雄纠纠气昂昂的高大壮硕的男子,年约四十五上下,浓眉利眼,不屑地扫我一眼。
这个人物,应该就是传说的骠骑将军吴振天,不过就是一个瞧不起女人的莽夫!
我大致扫视一圈,便发现当初花逐流的党羽尽数消失。
独孤离才当政不久,这么快便肃清花逐流的余孽,速度很快,果然是做皇帝的好料子!
“请问皇上召臣等前来有何要事?!皇上可知众臣觐见,没有女人在场的道理?更何况是一个废妃?!!”
吴振天耐不住寂寞,首先将矛头指向我,对独孤离也没有多少敬意。
“朕与盛夏曾是夫妻,她有事要见各位爱卿。朕念在夫妻一场,便许了她这个心愿!众爱卿不必太拘泥,此刻并不是在御清殿。”
独孤离木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眼角的余光看向他紧握的右拳,看来吴振天对我不敬,他的情绪比我更紧绷。
以前的他很能忍,再当皇帝,倒是少了一点皇帝的冷血,多了一点人性化。
我抿嘴一笑,往吴振天的方向而去。
吴振天看到我唇角诡异的笑容,不悦地蹙眉,“妖孽,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以为博取皇上的同情心,便能再博取圣宠。有本将军在,你这妖孽休想j计得逞!!”
直到站在吴振天跟前,我才顿下脚步,笑容愈发地诡异。
我的手,停靠在颈部的排扣位置。
不只是吴振天惊愕的模样,就连方巾和刘怀也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回头我看向独孤离,只见他紧张地自龙椅上站起来。
见我看他,才发现自己失态,忙又坐下。
他们紧张的模样,取悦了我,令我放声大笑。
我的笑声似乎很好听,清脆爽朗,在静谧的正殿回响不绝。
笑声渐歇,我忍着笑对吴振天道:“吴将军,你说我是妖孽。既如此,我怎敢令你失望?!”说罢我解开排扣。
放心,里面我身着单衣,我只不过是想把我的凤玉掏出来给吴振天看看新鲜罢了。
将凤玉取下,我将它交给吴振天。
吴振天满脸犹豫,不知该不该接下。
我收敛笑意,冷声道:“你说我是妖孽,难道因此,你怕了?!”
在我的言语相逼之下,吴振天接过我手中的凤玉,左右翻看。
“这是无极老翁交给我的凤玉。前辈曾说过,这其实是一块血玉!它的来龙去脉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平常人拿着它,它不出一刻钟会充满血色,我戴它则不会!你们尽管看看,我是不是妖孽!今日让独孤找你们前来,只是想让你们所有人看一看我拥有的这块凤玉。而后你们再来告诉我,我到底是妖,还是凤!”
休夫(下)
我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一字一顿地道:“我亲政的时间不长,但跟各位大人也有交流,你们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刘大人,你不妨说说看!”
“娘娘勤政爱民,所以亲政是想将花逐流一党肃清。再者花逐流与清王本是同流合污,花逐流野心不小,后来将清王变成活死人!说到底,娘娘是为皇上回归朝廷重新掌政扫清道路!启禀皇上,娘娘并非狼子野心,那些都是空|岤来风,请皇上明察!”刘怀单膝跪地,朝独孤离说道。
“微臣以为刘大人说得很对,娘娘的为人臣等都清楚了解!谣言止于智者,皇上英明,请皇上收回成命!”方巾也向独孤离求情。
“皇上英明,请皇上收回成命!”众人齐声道。
大殿上大臣众多,几乎有一半的大臣都在替我求情。
独孤离站起来,朝众大臣道:“众爱卿请起!盛夏为朕付出多少,朕心中有数。不过当日吴爱卿将兵权交至朕手中时,唯一的要求便是朕重回皇宫要废了盛夏的夏妃之位,朕当时应允。再者,朕乃一国之君,不能言而无信,这还需看吴爱卿的意思!”
独孤离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转向吴振天。
我却不知吴振天当初将二十万兵权交出,还有这一要求。
独孤离拐着弯对我解释前因后果,我就该一笑置之?
只见吴振天专注地看着凤玉,他的脸色逐渐变化,只因凤玉慢慢由通透变得红润,而后像是充血一般变成血红,似乎血玉将他的血尽数吸了过去那般。
吴振天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似乎想甩开凤玉,却无法如愿。
我上前,伸手将凤玉收回。
回到我手掌的凤玉,再次变得无暇通透。
吴振天的脸色渐渐回复正常,手却还有些颤抖。
高高扬起手中的凤玉,我说道:“你们说,这块是凤玉还是妖玉?当日老翁前辈没有进宫作法之前,凤玉一切很正常。他触过这块凤玉之后,他人再无法佩戴它。只要戴上它,便会被它吸走全部血液!相信这一点,吴将军刚才已经体会过了。不知你们谁还想试它,机会只此一次。”
我看向殿中的大臣,只见关烈从人群中走出道:“微臣愿一试!”
独孤离点头,关烈便接过我手中的凤玉。
不多久,关烈的情况和方才吴振天的情况如出一撤。
我拿走凤玉,关烈才回复正常。
关烈的脸上同样有着不可置信,和吴振天的神情一般无二。只因为拿着凤玉,能再重现无极老翁在天坛作法时的情景还有他曾给我的忠告。
无双曾无意中拿起我的凤玉玩耍,便看到了这奇怪的情景。后来夏菊再试,也是同样的结果。
“你们一定在想,我手拿凤玉,只为了证明自己就是做皇后的命,是不是?!”将凤玉戴回颈项间,我扫向沉默的众人,问道。
没人说话,说明我猜中大家所想。
“皇上,你不是下了一道废妃诏书么?现在所有人到齐,是不是该把它交到我这个当事人手中?!”我走至独孤离跟前,朝他伸手讨要废我的诏书。
此次独孤离没有犹豫,自怀中掏出圣旨。
他才掏出,我便接过他手中的圣旨。
大致将诏书扫视一遍,我才道:“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休弃女人,在列的大人,也都是男子。你们可曾想过,女人不一定比男人弱?你们可曾想过,凭什么是男人当政,凭什么是男人休弃女人,就因为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还有你们那些可笑的男尊女卑的大男子主义?!”
众人还是不言语,似乎是想给我最后一次发挥的舞台。
“我爱他!!”
我手指着独孤离,“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也不是因为他长得俊美,就因为他是独孤离,我就偏偏爱上了他!我们两人的情路坎坷,每当我以为能够和他厮守的时候,老天总是会给我这样或那样的迎头痛击!或许,我和他情深缘浅!我知道独孤他很爱我,甚至为了我,可以不要皇位,不要性命。可是,这不够!我和他之间没有足够的默契,我的痛苦,多多少少来自于他。如果我是皇后之命,所以注定要跟他经历这些磨难,我以为说不过去。说到底,是我们的爱情不够坚贞,所以我对他有怀疑,所以被他伤害时我痛不欲生!走至今日,我以为够了!”
语罢,我看向夏菊,夏菊似知道我的想法,拿着方才独孤离搁下的火把。
我接过火把,点燃了手中的圣旨,满室哗然。
看着手中的圣旨燃烧成灰烬,映红我的双瞳,我一字一顿地道:“这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我接下的也不是什么圣旨,我只是不接受作为我夫君给我的这封休书罢了!”
我转身看着独孤离,仔仔细细地看他,轻握着他的手道:“皇上,你很好,可是你给不起我要的东西……”
独孤离终于看穿我的意图,他急切地道:“盛夏,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伤——”
我的手,停在独孤离的唇畔,对他摇头,“你听我把话说完,可以么?”
“我不听!是我不好,我不该一再伤你的心。盛夏,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以这种方式让你重新振作。我以为这样就是对你最好的,只要你变回坚强的盛夏,你就能坦然面对初秋怀有身孕的事实……”
囚爱(1)
“你以为,总是你以为!”我冷笑着打断独孤离的话。
他怎会以为我对夏菊说要与季初秋共侍一夫,我便真有如此广阔的胸襟,若无其事地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他曾经徘徊生死边缘,更应该知道几度徘徊生死边缘的我,有些东西即便不舍,只要下定决心,我还是能够放手。
对,就是放手。
我不需要和季初秋争什么,那样的我只会更痛苦。如果所有的纷争缘于我,那就由我来结束。
独孤离来拉我的手,我将他的手大力甩开,转身看向在场的所有男人,朗声道:“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今日是我季盛夏休弃独孤离。他独孤离这样的天之骄子,我季盛夏这样的妖孽配不上!!”
这就是我的初衷,我召齐百官的目的,是想替自己澄清冤屈。
其他人要把我从夏妃的位置拉下来,需看我自己的意愿。
但如今,是我自己倦了。
我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生活,更不喜欢自己没了自我,这般委屈求全地活在这个没有真情的皇宫。
我的人生还很长,即便没了爱情,我还是能够活得很好。
若我想,我一定能找到一个真正的荣拾,给我想要的朴实生活,想要的爱情!
“从今往后,独孤离与季盛夏犹如这被烧毁的诏书,夫妻情绝!”我一字一顿,淡声说完。
没有强烈的恨意,也没有强烈的爱意,心中只剩平和与淡然。
我从众人让出的道路中间走过,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的繁华。
从季家天真无邪的二小姐到垂帘之后精于算计的夏妃,我失去的不可谓不少。
为了爱情,我失去了我本性最朴实的单纯与天真,还有快乐。
或许从今往后,我可以做回自己,得到解脱罢?
回到夏宫,我睡了很香甜的一觉,直到夏菊把我叫醒。
除了夏菊,还有无双兴奋地趴在我的床前,眨巴着清澈瞳眸直盯着我瞧。
“你这臭小子,怎么这般看娘?”
我不禁失笑,将无双放在我腿上,紧紧抱着他。
现在的我,觉得自己好轻松,也好幸福,笑容就是不可抑止地自嘴角咧开。
原来放下的感觉这么好,我早该看开的。勉强没幸福,我算是有了真切的体会。
“娘看起来好看多了,不再愁云惨雾的样子。娘娘啊,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无双紧抱着我的颈子,抱着我又亲又咬。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婴儿,瞅到机会便……
“姐姐你看看,你生的小色鬼,老是轻薄你。”夏菊说出了我的感想。
“姨姨吃醋,小气。”无双垂涎着笑脸,又抱紧我一些,“娘,我们回家,今日……”
待看到天色不早,无双改了口:“明日我们便回家,好不好?!”
“当然好啦。本想今日便离开的,睡得太深沉,过了头。”
我笑着轻捏无双无暇的翘鼻尖儿,笑得灿烂。
“这可是娘说的,不许不作数!”
无双大声尖叫,兴奋的样子令我笑岔了气。
夏菊看着也直乐,仿若我们此刻已出了宫,回了家。
躺在我身畔的晴好双手双脚并用,被我们传染了快乐,在床榻直打滚。
一室的笑声,在空中回响不绝。
晚上我们一家子收拾了一些细软,再将一些值钱的金银珠宝收好,这些出宫后自有用处。
我们早早地睡下,只等明日早点睡醒,好离开皇宫,出宫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我的腿基本上已无大碍,走路完全没问题,只要好生再休养一段时日,我的腿便会完好如初。
次日起了一大早,却心有忐忑。
昨天只顾着高兴,现在才突然想起独孤离会不会刁难我,毕竟我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
这还不是重点,他愿不愿放我离开还是一个难题。
才刚卸下夏妃的身份,我便回复那个没心没肺的季盛夏,没有想多一层。
这个时候才来想,会不会太迟了?
我携儿拖女探头探脑地出了夏宫,没有宫女太监,也没有侍卫守候,还好。
去往宫门的方向路途有点远,本想找一辆马车,无奈找不到半个人影,只能作罢。
“姐姐,没有经过独孤离的准允,我们能不能出宫啊?”
夏菊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
“没关系,在皇宫我有人脉,很多人都怕我,守宫门的侍卫我认得,应该没问题吧?”
我其实不大确定。
早知如此,昨日在休弃独孤离之前,先让他给我一块什么出宫玉牌之类的东西,这样我们出入宫门便方便许多。
“姐姐,你现在不是夏妃了,侍卫怕你作甚?”夏菊娇嗔地道。
“我不是男人,你别用这种恶心的腔调对我说话。”
我白她一眼,忍不住轻拍夏菊的小脑袋。不知为什么,看到她就有欺负她的欲-望。
“姐姐……”夏菊不自禁地又道。
无双听了,索性打了个哆嗦,不敢恭唯的模样。惹得夏菊哭笑不得,我则大笑连连。
我们说笑间,慢慢靠近了宫门方向。
才近宫门,我便不自觉地有点紧张,畏畏缩缩的样子自己都觉碍眼。
现在我不是夏妃,我把独孤离休了,理应出宫,害怕这些侍卫做甚?
如此这般告诫自己,仿佛就能给自己增添勇气。
“什么人?!”
我们一家四口才靠近宫门,侍卫便用长枪挡着我们的去路。
囚爱(2)
有些侍卫分明见过我,此刻眼睛却长在头顶上,不看我一眼。
“我是季盛夏,现在我们一家要出宫,烦请让道!”
这话自我口中说出没有一点威赦力,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不再是夏妃的缘故。
“将行礼打开检查!”把我喝住的侍卫板着脸孔,目不斜视地道。
我和夏菊对视一眼,这就是说,检查无事我们便可离去?
夏菊忙不迭地将包袱递到侍卫手中,侍卫扫一眼,根本没仔细看,便沉声喝道:“居然敢偷窃宫中财物出宫,罪不可恕。来人,将这些人拿下。”
还没高兴完,我被直接打入地狱。
侍卫们很有默契地将无双和夏菊押解,独独放了我。
“这不是偷的,这是我的东西,你们放开无双,放开夏菊!!”我看出不妥,大声喊着,不忘将腾出右手将挡着我去路的侍卫推开。
“娘娘这些话还是对皇上说吧,小的只是侍卫,帮不上娘娘。娘娘莫怪小的们,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那个侍卫见我大喊大叫,凑到我跟前小小声道。
我顿时了悟,这一切都是独孤离搞的鬼。
我道他这么好打发,原来早有对策,我根本走不出他的掌控。
“你们先放开他们,不关他们的事,我去跟皇上交涉!”我很快回神,忙对侍卫道。
“对不起,皇上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
不料侍卫死脑筋,根本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又对他的属下道:“将他们押解到天牢,关到准备好的那间上房!”
最后那句,侍卫像是特意对我解释。
我看着无双和夏菊频频回首看我,一个叫我娘,一个叫我姐姐。可恨我抱着晴好站在原地,被侍卫们挡着,无法随他们两个前往。
“无双,夏菊,等着我,我很快救你们出来!”我朝他们喊道,想令他们放宽心。
我挫败地抱着晴好站在原地,想要去往千月宫。
才转身我便被吓了一大跳,原来在悄无声息间,有一顶软轿停在我身后,只有两个轿夫,一个点翠,一个是红衣。
我瞪着她们两个,她们异口同声地道:“娘娘,上轿吧,别再作无谓挣扎!”
“你们早知我无法走出皇宫,为何不告诉我好让我有心理准备?”我钻进软轿,省些脚力未尝不好。
“娘娘是聪明人,分明知道皇上放不下娘娘,这一点还需奴婢告诉娘娘么?”红衣没好气地回道:“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皇上休了,娘娘倒是长了脸,可苦了皇上,伤心欲绝之下整宿没睡,娘娘可真狠心!”
“我告诉你红衣,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子。你以为我休夫是玩家家酒,以为我跟他独孤离还能一笑泯恩愁?笑话!他要休我,天下人皆知。我反过来休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者,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下的决定,不是儿戏!”
我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些年来,我的命运随着他们这些男人在起伏。归根结底,因为他们有权有势,才能左右我的命运。
凡事沾上权势,包括爱情,都会变质,我不想再陪独孤离玩下去。
“奴婢知道,皇上自然也知道。不过皇上不愿放手,这些话娘娘还是留着对皇上说好了……”红衣话音未落,轿帘已被人掀开。
在我跟前放大的俊颜,不正是独孤离的那张脸?
“你把夏菊和无双给我放了!”我脱口而出地道。
一听我这话,独孤离便退了开去。
我火大地掀起轿帘,只见他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千月宫。
这个时辰他不上朝,就等我送羊入虎口?
我紧抱着还在熟睡的晴好进入千月宫,点翠见状欲接过我手中的晴好,我排斥她靠近,冷笑道:“把晴好交到你们的手中我不放心。谁知你们会不会一转身便把我的女儿给卖了?!”
看到点翠干笑的脸,我抱着晴好进入了千月宫。
“独孤离,你给我站住!!”独孤离径自往内室而去,根本对我的恼怒视若无睹。
无奈之下,我只有跟上,又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对我儿子和妹妹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独孤离简直卑鄙到了极点,现在的他和花逐流有什么区别?
不对,花逐流比他好多了,起码花逐流不会让我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他,独孤离不只卑鄙,还龌龊!
“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为了达到目的,耍些手段又有何妨?何况我只是让无双和夏菊在天牢小住几日罢了。你何时承诺安份地住在皇宫,我便放了他们。若不然,我让他们住在天牢一生一世!”
独孤离终于将他尊贵的头转向我,露出妖冶的笑容。
见我板着脸站在原地,独孤离走至我身旁道:“盛夏,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以为有何不妥!”
“现在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我留在皇宫就是不妥!”好半晌,我才克制自己的怒气。
生气并不能解救无双和夏菊,不如想办法令独孤离改变主意更好。
“就算你把我休了,你我不再是夫妻,我也可以把你打入冷宫,而不是让你出宫。皇帝曾经的女人,你以为你还能出宫逍遥自在么?”
独孤离冷眼看我,渐渐收敛了他碍眼的笑容。
“我本不属于这里。你我夫妻一场,到底也曾真心相对。你为何一定要逼我至绝路?我告诉你,如果你一再相逼,我让你的皇宫永无宁日!”我咬牙切齿地道。
囚爱(3)
“你莫忘了,无双和夏菊在我手上。现在的你,既不是夏妃,更没有亲政,你拿什么跟我斗?”
见我的脸色变得铁青,独孤离一声轻叹,走向我道:“盛夏,你再忍一忍好不好?我不想你生气,也不想令你失望,可是……”
“你别再靠近我!”
见他一步步靠近,我无奈地往后退,直至背部抵着墙壁。
独孤离走到我跟前才顿下脚步,轻声道:“你声音太大,吵醒她了。”
独孤离伸手便抢去我手中的晴好。
晴好果然睁了双眼,看到独孤离便笑得欢快,搂着独孤离的颈子。
这个孩子,居然对敌人投怀送抱,简直白养了她这么久。
我欲夺过晴好,却被独孤离轻巧地闪了开去,“盛夏,你若再执迷不悟,我不只让无双和夏菊在天牢一直待着,还要把这个小家伙夺走,让你们母女永世不能相见……”
“独孤离,你敢!!”
我既惊又怒,朝独孤离怒吼道。
独孤离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仿佛把我当成笑话。
“独孤离,你会做的事是不是只有这些?当年你让我和无双母子分离,今日却好,还想让晴好这么小便没了娘亲。难道在你眼中,我季盛夏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么?曾经我想过和初秋共侍一夫,我宁愿自己痛苦,也想试一回。可是你没有给我前进的理由,是你给我了一纸休书。无论是你休我,还是我休你,都是你先开始的一切。你如今以不懂事的孩子相要胁,这算什么?你当我季盛夏,是什么?!!”
我一步步朝独孤离逼近,他一退再退。
趁他怔愣的当会儿,我夺过他手中的晴好,紧紧抱在怀中。
“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一再失望。可是除了逼你,我不知要怎么才能挽留你。我此生失去的东西太多,仅剩的,就只有你盛夏了。若你也走了,我真的撑不下去!因为你,我才走至了今日。盛夏,即便我的方法不对,伤了你的心,那也只是我的失策。我以为你够坚强,会一直硬朗下去。可我错了,我伤透了你的心,才令你决定舍弃我们这份感情。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待时候一到,我一定给你满意的答案。我也相信自己能带给你幸福,只要你给我……”
独孤离的话未说完,因为有人在这个时辰悄无声息地步进了内室,就站在我们身后的位置。
“独孤,听闻你今日不曾上早朝,我便特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倒好,居然和姐姐在这里说着风花雪月的事,把朝政丢一边。你曾答应我,要做一个好皇帝,这么快你就忘了?”
季初秋脸上有着温柔的笑容。
她长长的青丝长及腰间,没有挽髻,此刻看来有一种柔弱的美丽。
独孤离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回复常态,若无其事地上前牵着季初秋的素手道:“盛夏要离开,我当然要极力挽留。可?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