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带球跑

千金带球跑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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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眸色。

    她朝我摇头,一直摇头……

    独孤离也看着我的方向,有一定的距离,仍感觉到他眸中的冰冷。

    突然间我发现,独孤离他或许是恨我的。

    他不惜以这种方式让我进宫,让我代替季初秋进入暴室,毕因为一个“恨”字。

    我看向四衣,看向人群涌动的侍卫,我找寻着夏菊的身影。

    好希望有奇迹出现,独孤离他大发慈悲,让我看一眼无双,只要一眼,就够了。

    暴室的门,渐渐阖拢,将季初秋哀戚的眸子阻隔开来,更将独孤离冷漠的双眸阻隔在外。

    也许,这一切从今日开始,就是句点。

    也许,终我一生,我再无法看到我的无双一眼。

    有泪,隐没在唇角,咸而苦涩,涩而辛酸。

    终于知道,楚君带给我的,只不过是小小的痛苦。

    人生最悲戚的事,莫过于,骨肉分离……

    “季盛夏,皇上不在这里,你这是哭给谁看?一早就听说过季家有两个妖孽,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在本嬷嬷的手上,没有几个能过上好日。你季盛夏,更不会例外!!”

    掌事嬷嬷冷眼看我,将红衣给我送过来的棉被派人带了下去。还有一些保暖衣物,不无意外,也被掌事嬷嬷带走。

    我快速用衣袖擦干眼泪。

    掌事嬷嬷说的是,我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要想在这里活下来,就必须学会遗忘,更不能患得患失。

    进入暴室的第一天,掌事嬷嬷便对我百般刁难。

    还好掌事嬷嬷一离开,便有人立刻上前来帮我,告之我染印要注意的细节。

    红衣说在暴室做粗使辛苦,十二个时辰基本上不能断歇。

    入暴室的第一天,我便尝到了个中滋味。

    一日下来,我累得站着都能睡觉。

    不知有没有睡到一个时辰,掌事嬷嬷便又“好心”地亲自唤我起身,开始第二天的忙碌。

    日复一日,由刚开始的疲惫不堪,我渐渐变得麻木。

    由初始的满脸疲倦,我有精力和其他粗使说笑。

    仍是疲累,还有永无止境的染印晒的枯躁乏味过程,伴着日益寒冷的冬风,步进了这一年的年尾。

    掌事嬷嬷刚开始很热心地刁难我,最后,她说了一句有意思的话:季家两个妖孽折磨起来没意思。

    正是那时候开始,掌事嬷嬷也不再没事找事,她自己乐得清闲,我也过得安逸了一些。

    过年了,掌事嬷嬷将暴室所有粗使宫女叫到她暖烘烘的屋子,甚至把我这个眼中钉也找过去吃了一顿团圆饭。

    大家各自吃了一点,便又都散去。

    不知为何,我却没有一点睡意。

    前年我在季家过年,虽然那一年我大病初愈,却过了在我有生之年最难忘的一个年关。

    去年,我和夏菊还有无双一起过年。虽然人少,那却是我有生之年最幸福的一个年关。

    到了今年,没一个熟人在身旁,我站在凄冷的月光之下,沐浴着这一年最美的一点月华,过了一个最寂寞又冷清的年。

    就不知到了来年,我又会在哪里,是不是,又到了另一个天地。

    这个世间,是不是,还会有季盛夏这个人物存在。

    有人挡着我前面所有的光线,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我张大小嘴,忘了呼吸,傻傻地仰望着他……

    “盛夏,你看起来还不错。”好半晌,他才哑声道。

    脸上再没有了以往的那般邪肆与不驯,而是带着一抹柔情,令我心里一暖。

    “嗯,你看起来也很好,相公。”我对他俏皮地笑道。

    花逐流一愣,我的笑意加深,“你忘啦?我们曾经拜堂成亲,你说过,我应该这么称呼你,相公。”

    “盛夏……”花逐流伸手抚向我的脸,哑声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你依然这么可爱,这么美丽?”

    美丽的誓言

    “你的话很动听,可惜你不是我的情人。”

    我伸手将花逐流不规矩的手拍下,指着我旁边的木凳道:“坐吧,难得在这种时候还有人看望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穿成太监的服饰?难道在暴室,还有你的人不成?”

    花逐流依言坐下,他的头,突然倚在我的肩膀上。

    我身子一僵,只听他道:“我进来,自然有我的人脉。我只是觉着,今晚你会很寂寞,我便来陪你一晚。盛夏,为什么独孤和初秋他们能够恩恩爱爱的在一起,成为一对,我们却不可以?”

    “很简单啊。他是皇帝,你只是丞相,你听过丞相能斗得过皇帝么?”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道。

    花逐流没回话,就这么静静地靠在我的肩膀。

    仿佛,我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初秋已经是独孤离的贵妃,我却还是死心不息。现在,我想我应该可以放手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花逐流笨重的头,终于自我的肩膀抬起。他直视着我,一字一顿地道。

    我傻傻地看着他,摇头,如实回道:“不知道。”

    花逐流轻敲我的头,“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答案。你看,初秋,就好像是天上的那轮明月,她很美,却只能遥望。如今她已和独孤成为一对,独孤曾对她那般情重,相信以后也会如此,初秋会幸福的。”

    “嗯,会幸福的。”我应道,笑了。

    “我觉得你吧,很可怜。你不曾幸福,那么,以后由我来给你全心全意的幸福。你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把你从这里带出去。若可以,我还要将无双带到你的身边。”花逐流看着我,严肃认真地道。

    我不确定地看着他,眸中带着疑问,“你说真的?”

    “嗯,真的。你是我的妻子,经你提醒,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今晚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我没忘记你是我已拜堂成亲的妻子。等我,有一日,我定要从你把这里带走!”

    花逐流紧握着我的手,似在对我立誓。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更不知要不要提醒他,丞相永远斗不过皇帝的这个事实。

    看向自己的双手,青葱玉指,变得满是老茧,还染上了各种颜色,看起来有些丑陋。

    花逐流抓起我的手,打量半晌,说道:“盛夏,你的手好丑。

    “为什么我没有在初秋前遇到你呢,花花公子?”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半晌,缩回手,转移了话题。

    看不到这些人,即便在暴室,我依然过得很好。

    没有他们,我自己一个人更快乐。

    即便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我最爱的无双。

    “即便你慢了初秋一步,你还是我喜欢的盛夏。老怪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很喜欢你?!”

    花逐流的这句告白,来得很突然。

    我一愣,回道:“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初秋,然后把多余的一点感情施舍给我。我是不是,应该感还是能够慢慢添满,直到往装有初秋的那个角落漫延。有一天,我的心里,只装下你一人。”

    花逐流的柔声细语,听得我想落泪。

    可我告诉过自己,在见到无双之前,我再不会浪费自己的一点眼泪。

    “你说的情话很动人,如果……”

    如果在现代社会,花逐流不知会迷倒多少女人。

    风-流却不滥情,这样的男人有一点坏,却坏到刚刚好,会令女人着迷。

    “怎么不说下去?”见我不再继续,花逐流追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回去睡了,要早起,我的休息时间不能浪费在你身上。”

    我站起来,挺直身子,“谢谢你陪我过年,我很开心。”

    更想对他说,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可我又希望有人还在意我的一点感受,带我走出这个要命的地方。

    我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无双。

    怕只怕有一天,我不想再坚持,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现在的我,连生病的资本都没有……

    “相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说真的。皇上说得对,进宫的女人,便属于皇帝,无论是不是有感情上的纠缠,都是一样的结果。你是丞相,国之栋梁,还是皇上的朋友。你们本不该对立,无论他是不是将你喜欢的女人占为己有,都一样。听我的,你这样会没这么辛苦。”

    我对花逐流灿烂一笑,“你不用太感动,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善良!”

    说罢,我朝花逐流摆摆手,往小室而去。

    “夫人,我说过,我会把你从这里救出来。此生我从未这么认真地做过一件事,但我想,由你开始不错。”花逐流自我身后说道。

    我没有回头,更没有顿住脚步。

    甚至,我已能看到花逐流惨败的模样。独孤离,孤影王朝专横狠毒的帝王,花逐流怎会是他的对手?

    若我不顾一切地要花逐流带我逃出皇宫,我是不是就能抛下无双,花逐流就能抛下整座相府?

    我们,是不是就能够幸福?

    皇帝贵妃

    这一晚,我辗转难眠,一直到起身时,也没能熟睡片刻。

    新的一年,我忙着染晒工作。

    旁边有人一直在叨念着,昨晚的宴会好热闹。

    据说在这暴室,还能看到宴会盛放的烟火。

    昨晚属我最晚睡,为何我没有看到盛放的烟火?

    不自觉地又想起花逐流温柔的神情,还有他叫我“夫人”时的柔情,他还说,要助我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可以么?

    我仰头,深深吐出一口气。

    看着自己呼出的热气,一片白雾,迷糊了自己的双眼,恍若看到花逐流柔情的脸。

    有人在拉我的衣袖,我才从恍惚中回神,看向对方。

    那个宫女对我直打眼色,我有些莫明,便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直到我感觉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人,我这才发觉不妥。

    能自由出入此地,就只有……

    我回头,看向来人,果然是皇宫的老大皇帝——独孤离大驾光临。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下意识地便蹙眉……

    看到他莫测的神情,我很快回神,站起来道:“奴婢参见皇上!”

    我琢磨着独孤离为何会来到这里,大年初一,他应该很忙才是……

    “都给朕退下!!”独孤离的自我的头顶响起。很快便传来众人离开的声音,直至空地只余我和独孤离相对而立。

    “听闻你在这里过得不错。”待人走光了,独孤离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奴婢努力让自己好好过日子。”

    我抬头看向独孤离。却发现他的视线停留在我的双手,专注的模样。

    “你的手,很丑。你可知初秋离开这里时,双手也是这般丑陋。如今尝到和她一样的辛苦,可有什么感想?!”

    独孤离的视线,终于自我的双手移开。

    “感想就是,发现以前的自己很幸福,过着安逸的日子。”

    不知这个答案能不能令独孤离满意。

    “你进入这里,倒是长进了。不过有一点,令朕很不满意!”

    独孤离的双眼,渐渐凝聚了怒气,他狠瞪着我,仿若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皇上请说,奴婢一定会改进!”

    “听闻昨晚上有人擅闯暴室,那人,还是朕的臣子兼好友。你可知道,皇宫内苑不得有男子进入?你告诉朕,为何你进了这里,还不忘勾惑男人?!!”独孤离用力掐着我的下腭,狠声问道。

    而后,他蹙了眉,又道:“你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看了令人不快!!”

    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我很想笑,而我,确实也笑了。

    “这只能怪暴室的规矩太好了。沾污了皇上的慧眼,是奴婢的不是!”

    见独孤离变了脸色,我又道:“皇上无需为奴婢这样的人生气,龙体矜贵,皇上要保重身子才是。昨日花大人来访,说是过年,要给奴婢一点温暖。奴婢深知自己戴罪之身,身处后宫内帏,是以很快让花大人离开!奴婢能做的事,就只有这么多。若是因为此等小事令皇上来到这种污秽之处,皇上无需多虑,不会有什么后宫丑闻发生!”

    说完,我恭敬地低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真的不想见到眼前这个人,想必他也不愿见到我。

    既如此,又何需相看两厌?

    “盛夏,你想离开这里么?”

    一时间,独孤离的声音变得轻而温柔。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转变如此之快。

    方才怒气满盈,此刻顿消无踪。这个世界,怎么就会有如此奇怪的男人?

    “想,做梦都在想。”

    我还年轻,还有无双没能见着,还想做好多好多自己不曾做过的事,我怎么会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逐流说要带你离开,你心动了,却还是把他推开。现在的你,认命了,是不是?”独孤离又温柔地道,心平气和的模样。

    “原来皇上都知道。”我低喃,突然好同情花逐流。

    若不是独孤离大发慈悲没有揭发这点,昨晚上花逐流才刚进暴室,便可能被大内侍卫把他抓起来。罪责当然是私通宫女,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独孤离今早上才来质问我,倒是很会忍。

    “皇宫是我的地盘,这里发生的每件事我都知道。我更知道,你在这里过得很好。若不是我知道还有一个无双令你牵挂,我会以为,有一天你瞅准机会,将头也不回地离去。只可惜,你现在不可能有这个想法,因为无双还在我的手中!说实话,你的自在很碍眼,或许……”

    独孤离感觉到我专注的视线投射在他身后。

    他回头,看向来人,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上接握着季初秋的小手道:“初秋,你怎么也来到这个污秽之地?”

    季初秋对独孤离露出一点僵硬的笑容,转而看向我,泫然欲泣的模样,“皇上,你就不能想办法赦免了姐姐的罪么?你分明知道这一切与姐姐无关,为何还要这般折磨她?臣,臣妾宁愿自己在遭罪,而不是由无辜的姐姐顶替臣妾。臣妾每晚睡不安稳,皆是因为皇上……”

    “初秋,你看你是糊涂了。来人,将贵妃送回秋宫,不得有误!!”

    独孤离脸上仍有温柔的笑容,对守在暴室外的宫女沉声命令道。

    “是,皇上!!”

    独孤离话音刚落,便有宫女步入暴室,走到季初秋的跟前道:“奴婢们送娘娘回宫!!”

    一掌

    季初秋沉下脸,欲推开宫女,对独孤离说道:“皇上,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臣妾不离开!”

    独孤离却不以为然,走到季初秋跟前,柔声道:“初秋,朕喜欢你的温柔,而不是现在这般任性妄为。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若不然,朕很可能惩罚你,就罚你……一月不得侍寝,朕找其他爱妃侍寝,你以为如何?!”

    说这话,独孤离若有似无地扫视我一眼,带着讥笑与冷酷。

    季初秋惨白了脸色,眸色哀戚,她将众宫女推开,直视着独孤离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般残忍?!独孤,这还是你么?!”

    季初秋的质问,换来独孤离的狂妄大笑,“朕说了,爱妃脑子糊涂了。许是这段时间朕太过宠爱妃,如今爱妃越来越不讨人喜欢!爱妃再惹朕不快,朕便罚爱妃一月不准出秋宫。如此甚好,朕便有机会与朕的其他美人亲近!!”

    独孤离笑声渐歇,沉声命令道:“来人,将贵妃带下去,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此次宫女不敢怠慢,索性上前押着季初秋走离了暴室。

    季初秋临行时哀戚地看着我,仿若在问我,为何我们两姐妹会落得如厮境地……

    方才喧闹的暴室,此刻静谧无声。

    我一声轻叹,转过身子,接着印染之前未完成的布匹。

    “你为什么叹息?是感叹初秋跟着我享尽了荣华富贵,还是感叹我为何要这般对待初秋。亦或是,你感叹初秋未能助你出了暴室?”

    独孤离蹲在我跟前,他用力地掐上我的脸,我不得不面对他的这张脸。

    “奴婢之所以叹息,是因为花大人他错了。他昨晚上告诉奴婢,初秋跟着你幸福。初秋曾是他此生相要珍惜的女人,可是,你却没有好好待她!”我直视着独孤离,淡声回道。

    “你如何知道初秋跟着我不幸福?我封她为贵妃,对她万般宠爱,她要什么,我便给她什么。这世上再到哪里找一个像我这种身份尊贵的男人?更何况,她还深爱着我!”

    独孤离靠向我,笑得轻佻,“亦或是,你嫉妒了?初秋得到了我的宠爱,于是你感叹自己只能在暴室中受苦,而不能与她共享我的荣宠?”

    “皇上,是不是恨着奴婢?”我不答反问。

    因为我这个问题,独孤离怔住。

    他看着我,我回视着他,静等着他给我答案。

    他一定不知道,我看透了他的心。

    独孤离站了起来,背对着我,紧绷着声音,回道:“我为什么要恨你?”

    “奴婢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恨奴婢,不如皇上告之奴婢原因好了。奴婢以为,方才皇上之所以生气,惩罚初秋,是因为初秋帮奴婢求情之故。初秋不知道,她越是护着奴婢,皇上对奴婢便越憎恶……”

    “你懂什么?!丑八怪,你什么都不懂,不要以为什么都懂的样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就是一条……”

    我倏地站起来,朝独孤离道:“皇上无需出言污辱,奴婢不想听。即便奴婢再不济,身分再卑微,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皇上自诩为皇帝,以为便能贱踏他人的尊严么?除却帝王的身分,皇上其实什么也不是……”

    “啪”的一声,独孤离一掌掴在我的脸颊。

    有些头晕,我甩了甩头,勉力站住。

    不是我受不了独孤离的一掌,而是因为昨晚上我没有休息,精神不好才会有些虚弱。

    “奴婢说话不中听,更不会说好话哄皇上,皇上还是请回吧,莫在这污秽之地站太久。”我低头,小声说道。

    视线有些模糊,我小心翼翼地摸着小木凳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我继续手上的动作,虽然头很晕眩,似随时都会倒下,可我还是不想倒在独孤离的跟前。

    我想,待他走后才倒下。

    会不会这一役,我无法挺过来?

    我感觉自己,像是要病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抬头,看向前方。

    眼前白茫茫一片,我想站起来,终究还是无法如愿,身子摇晃了一会儿之后,倒了下去,彻底失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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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你笑起来好看。以后你只准对我一个人笑,知不知道?”

    有人的声音由远至近。

    我努力睁眼,便看到楚君放大的笑脸,温柔异常。

    “知道啦。这样吧,你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我就死心踏地地跟着你……”

    我话未说完,眼前楚君的脸换成了上官凉的脸。

    我追在他身后,告诉他,我好喜欢好喜欢他。

    上官凉终于回头,却原来不是上官凉,而是花逐流。

    他的薄唇一张一阖,告诉我,要把我带出暴室……

    暴室——

    我发过誓,一定要活着走出这里,因为我要见我的无双。

    睁开眼,我看着头上的帐顶,仍自恍惚。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耳畔传来红衣惊喜的声音。

    我挣扎着坐起来,哑声问道:“红衣,你怎么来到暴室?这里不准人自由出入,被皇上知道,定会责罚你。”

    “姑娘安心养身子。奴婢是在皇上允许下才来到暴室,不会受罚。姑娘清减了不少,是因为长时间劳累、再加上缺少营养之故。”红衣的脸上满是怜悯,温柔地道。

    生机

    “昨晚上没睡好,才会有点虚脱。没事,现在的我好得很,吃一碗白饭便能回复正常。”我笑道,倚靠在枕间。

    睡了舒服的一觉,精神便好了许多,若再让我饱餐一顿,我就能回复生龙活虎。

    红衣似知道我在想什么,很快命人传膳。我一看那些膳食,立刻十指大动,吃得不亦乐乎,不忘赞叹红衣。

    红衣只是看着我傻笑,被我的样子逗乐。

    撤了膳食,我拉着红衣的手,问道:“红衣,现在无双怎么样?他是不是很高很大了?口齿是不是很清晰?现在的他……”

    见我顿住话,红衣回道:“姑娘请放心,殿下很好,很听话。所有人都宠着殿下,他们都对殿下很好。只要姑娘好了,有一日就能走出暴室,更能见到姑娘深爱的殿下!”

    “那就好,那就好。”我喃喃道。

    正在此时,绿衣、青衣和白衣依次入内。

    青衣将残羹饭菜收拾,白衣则把原来我用的旧被褥拿走,给我换了新的棉被,看起来很舒服。绿衣则带来好些新衣,还命人抬来热水,我沐浴后,便换上了新衣新裙。

    待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时,才发现不长的时间里,我瘦得不像样子。

    镜中的女人,颧骨微凸,眼眸深陷,嘴唇干枯,肌肤黯淡光泽。

    唯有那对眸子,依然灵动有神。

    许是生病之故,倒是多了几分楚楚的韵味,令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花逐流他说我依然美丽,原来是骗我的。

    这样的我,自己看了都失去兴趣,何况是男人?

    “姑娘勿需妄自菲薄,姑娘仍是美丽,比后宫中所有美人都要美丽,真的。”红衣轻梳着我的头发,轻声道。

    我的头发,刚过肩膀,因为长发难打理,再加上没时间打理,不如剪了还好。

    “姑娘以前的青丝好美,现在却……”红衣嗫嚅着,神色黯然。

    我低头一看,干枯分叉,一看就知道营养失调。

    无怪乎说,进入了暴室,想要好端端地再出去,是痴人说梦。

    “没事的,以后都会好起来。姑娘应该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么?”红衣看着镜中的我,一字一顿地道。

    我怔住,疑惑地看着她。

    “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奴婢想说什么。在皇宫,皇上最大。只要皇上开心了,一切都好说!姑娘在暴室无人问津,可是花大人昨晚才来到暴室,皇上今早便过来大发脾气,这是为什么,姑娘应该知道原因的,是不是?”红衣蹲在我跟前,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我回视着她,摇头道:“你家皇上太清闲,才会过来寻我晦气!”

    “姑娘是要逃避到几时?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自小美人见过无数,喜欢皇上的女人,多到数不清。皇上的后宫佳丽又有多少?即便如此,那些想攀上皇上的女人,从皇宫外到皇宫内,多如过江之鲫。世间的美人无数,能引起皇上兴趣的,没有几人……”

    “他有吸引力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红衣,以后不要在我跟前提起他,我不喜欢!”我冷声打断了红衣的话,不悦地道。

    我直起身子,往屋外而去。

    室内太寒冷,手脚发冷,我要见阳光,证明自己还活着。

    “姑娘,奴婢说的都是实在话!只要讨好了皇上,姑娘便能摆脱现在的困境。姑娘为何不愿意试一试?姑娘以为,皇上有一日会大发慈悲地让姑娘与殿下相见么?若姑娘不付出一定的代价,以皇上这种骄傲的人,断不会主动向姑娘示好,进而放姑娘出暴室,更不会让姑娘与殿下相见!难道姑娘想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一直到老死还无法与殿下相见?!!”

    红衣快速挡着我的去路,朝我大声吼道。

    “红衣,你今日的话我当没听过。被人听到了,是要被杀头的。我戴罪之身,身份卑微,不敢妄想其他。以后莫再对我说这种话,你从哪里来,尽管回哪里去便是,恕我不送!”

    我将红衣推开,自她身边经过,直直地走出室内,沐浴在阳光下。

    “皇上喜欢姑娘,这个事实,姑娘一早便知道,不是么?!!”红衣还是不甘心,在我身后大声说道。

    正在忙碌的其他三衣听到红衣的大声,都跑出来看我们。

    见我板着脸站在屋外,而后她们拉着红衣的手道:“红衣,别说了,有些话说不得。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要遭罪!”

    “我就要说,怎么了?难道在皇宫这种地方,除了阿谀和承奉,便什么都不能说了么?”

    红衣将她们三个推开,一直走到我跟前,明眸死死地盯着我道:“姑娘可否记得曾奴婢一个问题?”

    “不记得了。我问过什么,一点也不重要!”我别开眼,回道。

    “奴婢却一直记得。皇宫和宫外,奴婢更喜欢哪里。奴婢的答案是,皇上在哪里,奴婢便喜欢哪里。现在奴婢后悔了,奴婢没有说实话,其实奴婢喜欢宫外。奴婢发现,在皇宫,没有真情。若是能在姑娘的身上看到,能让奴婢改变这种想法,那便是姑娘的能耐!奴婢还要告诉姑娘一句大实话。在皇宫,皇上最大。皇上要哪个人生,那人便生。若皇上要哪个人死,那个人活不到次日。同理,若皇上想关哪个人一辈子,即便皇上再喜欢那人,也不可能将她放出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祸水

    见我傻傻地看着她,红衣又道:“一切,还需姑娘的努力,还要看姑娘的能耐,看姑娘是否能讨皇上的欢心。奴婢再给一点提示给姑娘,其实这事不难。只要姑娘柔软一些,对着皇上的时候,多笑一点,这个机会很快将来临!”

    说罢,红衣便折回了室内。

    我无力地坐在小矮凳上,闭上眼,深深呼吸。

    难道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要离开这个地方,真的要按红衣的方法继续前行?

    讨独孤离的欢心?我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独孤离的后宫,已经有一个季初秋,若我再去凑热闹,那会是怎样的混乱局面?

    我一个现代人,受过现代的文明教育。即便我混黑社会,有不堪的过往,亦没想过要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除了红衣那个方法,我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走出暴室,例如花逐流?

    花逐流说要把我带出暴室……

    一想到昨晚上花逐流才来到暴室,今晨独孤离便迫不及待地出现以示他的存在,我便不敢再奢望。

    人生的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

    若走错一步,便不能回头。

    我到底,要怎么继续我的人生?

    是该在暴室生活一辈子,还是为了无双,摒弃自己的所有,与他共享天伦?若我真走进了后宫的那个大染缸,我的心,还能似现在这般自由么?

    我唯一的牵挂,便是无双。

    支撑我继续下去的理由,亦只有无双。

    既如此,我还犹豫什么?

    “红衣,我想通了。为了无双,我尽管试试。无论如何,我都要为自己谋一条活路。这次我能侥幸醒来,是因为有皇上。你说得对,皇上便是主宰一切的神。我理应去喜欢他,更应该去爱他……”

    我的话未说完,便看到红衣朝我露出欢欣的笑容,“姑娘想通就好了,相信过不久,姑娘便能走出暴室。”

    “是么?听红衣这话,让我以为红衣是皇帝的传声筒,就连我快要出暴室的这种事,红衣也如此笃定。”我略带讽刺地道。

    红衣却面不改色,回道:“姑娘不用想太多,因为想多无益。无论奴婢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姑娘着想。”

    “即便如此,你要效忠的对象,仍只有皇上一人,不是么?”我轻瞟红衣一眼。

    红衣回视着我,眸色坦荡。

    “奴婢要效忠的人,是皇上没错。但若是对皇上不好的,奴婢不会谏言。虽然奴婢人微言轻,但也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该说不得!姑娘才病一场,理应好好休息才是。”

    红衣上前一步,扶我上了床榻。

    我乖乖地爬上-床,有些犹豫,还是说道:“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但我知道,一定是他授意你来做说客。你说他喜欢我,我多少能感觉到一些。可你又是否知道,要下一个这样的决定,有多难?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进宫,会和许许多多的女人争宠,其中还包括我的妹妹。光这样想,我就很累了。后宫或有真情,可能么?”

    我不知在问红衣,还是问自己,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是对。

    更何况,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闭上眼,我轻吁一口气。

    若是楚君在这里,若是还有其他人能给我意见,那该多好?

    现在的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现在的我,就只信命!

    季盛夏的路,不知什么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人为,都已经注定了。

    自从我告诉红衣,我愿意一试之后。暴室不再是暴室,而是我一个休憩的场所。

    我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

    其他人依然在暴室忙碌,机械重复着相同的事情。

    有时候我无聊了,便倚在门口看着她们忙碌。有时更有掌事嬷嬷的瞪视下,对她笑得灿烂。

    碍于有皇帝的四衣陪在我身畔,掌事嬷嬷只能将不满咽回肚子里,我看了很爽快。

    等到有一天我辉煌腾达了,一定要给过我痛苦的人好好尝尝相同的滋味。

    我的头发,渐渐回复光泽滑顺,在渐渐变长。黯淡的肌肤渐渐回复青春白皙与透明,镜中的美人,仿若注射了特效品,日复一日的美丽。

    以往总说自己是美人,大多是因为,我在开自己玩笑,逗自己开心之故。

    现在我发现,自己是真的很美。

    小脸巴掌大,透明的肌肤,红粉绯绯,似能掐出水来。水滟滟的红唇,性-感惑人,让人有一亲芳泽的欲望。眼眸灵动而有神,透露着些许清冷与倔强。骨架纤细而修长,行走间散发优雅动人的妩媚性-感。

    红衣总说我越来越像祸水,说只要男人看到我,就会无法抗拒我的诱-惑。

    天知道,在暴室没一个男人。

    即便有一日我真出了暴室,也没有男人可以诱-惑。皇宫只有一个男人,却是我不愿面对的独孤离。

    我不想自己太美,独孤离很色,看到我太美,他会不会迫不及待地将我占为己有?

    我只想利用他出了暴室,见无双,偶尔能够与无双相见。

    若可以,我们还能够……

    “姑娘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当我出神地看着窗外之际,红衣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后,问我道。

    我回头看向她,对她笑得灿烂,说道:“我刚看到自己的手变回正常,正开心着呢。”

    “真的么?”红衣不大相信地问我。

    凤玉

    “难道是假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夏天是不是来临了?”我悄然转移话题,笑着问道。

    “是啊,奴婢正要告诉姑娘这个喜讯呢。姑娘恢复的速度很快,皇上命奴婢转告一个喜讯给姑娘。”

    红衣抿嘴偷乐,我的心,提了起来。

    是不是我出暴室的机会来了?

    这么慢,又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

    “皇上已为姑娘平反了冤案,将那个案子调查清楚,与姑娘无关。再加上姑娘手执凤玉,乃皇上的未婚妻,是以选在六月初一的大吉之日亲自迎接姑娘出暴室,还要在明日封姑娘为夏妃,赐夏宫。从此姑娘便能跃登龙门……”

    红衣的红唇仍在一张一阖,我却懵住,忘了作何反应。

    好半晌,我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凤玉?那是什么?我怎么成了皇上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手执凤玉?

    红衣她是不是弄错了?

    突然,我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

    红衣见到,立刻惊喜地道:“姑娘,它就是凤玉。凤玉乃皇室最高权利的象征,皇上的手中有凰玉,姑娘的手中则是凤玉。若不是姑娘才出暴室,姑娘很可能被封为后……”

    最后一句,红衣压低了声音。

    “怎么可能?这是我爹给我的生辰礼物……”我的话顿住。

    因为我想起,季逢春将这块交到我手上时说过,就算不要我这条小命,也要保住这块美玉。

    可季逢春的手中为什么会有凤玉?

    我怎么又会成为独孤离的未婚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想起来,才发觉这可能是某些人早在很久之前便布下的局,而我懵懵懂懂走进了那人布下的局而不自知。

    也许不只是一人,而是多人促成了今日我进退不得的局面。

    “姑娘无需就此事困扰。姑娘前面的路,皇上已铺就,姑娘只要朝着皇上走去便可。”似看出我的困扰,红衣又道。

    “红衣,你说这个世间,有什么人值得信任?”

    我一声轻叹,将玉佩挂回脖子上。

    红衣说得对,我无需太过困扰。

    不论是无意还是人为,现在的我,已经无路可退。

    只不过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在没走到结局的那天,没人会知道。

    日子安然过去,我没有再细想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即便是想了,也没什么用,因为没人给我答案。

    我静等着六月初一那天的来临。

    那天我能离开暴室,若运气好,我还能看到我的无双。

    分明就是只有几天,可我却觉度日如年。

    太阳才刚升起,我又盼着它赶快西沉,如此一天过去,离那个好日子便又近了一些。

    五月三十一的那一晚,我很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我索性坐了起来,披头散发地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明天我若能见到无双,会是怎样的兴奋。

    “姑娘是不是太兴奋了才睡不着?!”

    我才起身,红衣便感觉到我这边?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