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元子自从来了以后绝口不提短信的事情,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有一次我看见他和奶奶在悄悄说着什么事情,奶奶的眉头紧锁着。
有几次我实在忍不住好奇,想问问他,他总是沉默一阵子,然后就扯到其他事情上了。最可恨的一次,他被我问急了,就悄悄拉我到房子角落,我紧张兮兮的跟着他,心里又激动又兴奋,结果丫神秘的跟我说:
“一一,你知道钟伯把昨晚吃剩的烧鸡放哪了吗?”
这次我没忍住,一个爆栗子打在他头上,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响彻天空。我知道,撬不开他的嘴了。
自从知道了娘姨的病以后,其实我心里很心疼,不仅仅因为她是我的亲人。她是这样爱美的一个人,也许就算是死,她也希望可以漂漂亮亮的,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对她来讲是残忍的。现在我看着她笑,看着她媚,都似乎透着一丝丝的悲戚,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结合奶奶的描述,我们在地图上做了查找和比对,当年爷爷三兄弟上山的地方可能在今天山西和河南的交界处,也就是山西晋城市境内的蟒河一线,现如今已经开发为自然保护区了,人迹罕至。
很快老爸他们就做了安排,可是奇怪的是老爸并不和我们一起走,他和娘姨先走,我、元子、可儿一组,他们直接到晋城,而要我们先去太原,见一个重要的人,我问是谁,老爸嘿嘿一笑说,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见了你就知道了。现在流行卖关子吗?怎么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德行,不过我也习惯了,反正迟早要见,也不急于这一会。
在出发之前,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太原的史故。古书上讲,太原,是有着四千七百多年历史的龙潜之地,帝王之都。由于独特的中原之地,历史上许多皇帝都和太原有过特别密切的关系,因此太原又被称为龙城。大禹曾建都在晋阳。周成王桐叶封弟把叔虞封到太原建立唐。三家分晋赵国定都于晋阳。前秦、东魏、北齐、北晋、后唐、后晋、后汉、北汉曾定都把太原定位为政治中心。特别是隋唐时期,作为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大本营,太原一直是唐朝的屯兵重镇,这使得我这半个山西人觉得这里被蒙上了一层金戈铁马的神秘色彩。
我和元子、可儿来到太原三天了,每天除了吃喝打屁,实在没有碰上什么新鲜的事儿,更别说老爸提起的神秘人物了,我的心啊,就像是脱了衣服的美女站在我的面前,我却解不开自己的裤腰带。这真是一个粗俗的比喻,可是这时候的我脑袋里早就成了一堆浆糊,对不起教我修辞手法的小学语文老师了。
这不,又和元子又溜达到了一个地方,可儿一个人抱着一只大大的鸡腿,跟在我们后面。元子不时的回头瞅她一眼,然后很担心的问我:
“一一,你说这小姑娘能吞下这么大的鸡腿吗?要不要我们帮帮她。”
我没好气的看看他,“是你想吃吧。”
“说什么呢,我还能抢小女生的吃的啊,我是担心她浪费。我心疼啊。她要是吃不下的话。。。。。。”然后他的眉毛飞舞了一下,给了我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无语了。贪吃到这种地步,元子也算是极品了。
我一边和元子闲聊,一边又瞅着旁边的公交站牌,现在我们几个独自在太原闲逛,不知道老爸和娘姨到晋城了没有,我们到太原的那天就和老爸他们失去了联系,特别奇怪,他们两个人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忽然旁边公交站牌上的三个字吸引了我的注意——老军营。我在查找资料的时候似乎对这几个字有点印象,老军营,旧名古正村,宋、金时期皆是朝廷的屯兵之所,故而得名。现在看四周的情况,到处高楼林立,人来人往,早就没有了军营的萧瑟严整,时间啊,只留下了这一个名字记录着一段历史。
“啊————臭老头”一声娇滴滴、带有几分怒气的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知道是跟在后面的可儿发出来的,赶紧转身过去。果然有事,我看见可儿满脸涨红,正指着一个老头一个劲的“痛斥着”:
臭老头,臭老头,臭老头。。。。。。
显然是气急了,嘴里面只憋出了这三个字,不停的重复着。旁边的元子比我还快一步,早就跃身站在了可儿的旁边。我们离得并不远,我看见一个衣服褴褛的手里正把着一块鸡腿的吃的津津有味,这不是可儿的鸡腿吗?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火冒三丈,靠,这两天心里正憋得火了,还真有不开眼的找上门来,这要不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怎么对得起国家对我们新时期青年的栽培。我看见元子似乎也动了怒,脚刚要抬起,他的屁股就已经落到了这个老头的身上,心里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这元子是要用屁股坐死他吗?这难道也可以?元子在我心中的形象又向猥琐偏移了一点。
瘦弱的老头看来要倒血霉了,活该。可是接下来出现的一幕活活震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只见元子一屁股坐到瘦老头的腰上时,奇怪的事情出现了,瘦老头并没有倒下,甚至连丝毫理睬元子的意思也没有,继续着手里的鸡腿,而元子就像是弹起的皮球,被一种大力高高托起,然后以狗吃屎的姿态,狠狠的栽在了马路牙子上。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把脚慢慢放了下来,心里立马闪过一个意识:
这个老头不简单。
元子艰难的爬了起来,满脸的灰,活着嘴角的一点血迹,显得特别狼狈,看来这下摔得不轻啊。他顾不上拍自己身上的土,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瘦老头,就像看见鬼一样。然后他把呆滞的目光移向我,我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可能碰上了硬茬子了。然后瞥了一眼可儿,她好像也呆了,又有点迷惑,小手指还停留在空中,指着瘦老头,嘴边上的哈喇子在嘴边流淌着。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鸡腿啊。关键时刻,都给哥长点脸行不,看一个个的德行。当然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我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咱这猪,也不要笑话乌鸦黑了。
刚才太冲动,我冷静一下,开始观察这个老头,慢慢看出了一些问题。现在是暑伏天,天气这么热,他竟然还穿着棉袄子,虽然很破旧,露在外面的棉花都磨黑了。棉袄子外面套了一个黄大褂,也是一样的破旧,如果仔细的看,后面还画着一个八卦,竟然是一件道袍!他的头发很长,铺在脸上,连容貌都看不清楚。全身上下也就是腰间别的一个椭圆型的物件比较扎眼,看它上面的纹路,特别像古代的罗盘,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老头似乎已经许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一整块的鸡腿就像变戏法似得,一转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我听见元子嘟囔了一句:
饿死鬼。
吃完了,他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渍,袖口黑的发亮,应该是常用来做这种事情。我特别注意了他的手,右手手指,明显宽大细长,虽然很脏,但是显得孔武有力,整个右手看起来有左手的两倍。我忽然想起老爸以前跟我说过,世上有一种地下的职业叫“地老鼠”,又叫灰八爷,昼伏夜出,善于打洞破棺,和盗墓贼不同的是,他们的目标不在财物,而在于“觅龙”,干这个行当的人因为长期跟“牙机关闩”打交道,所以右手指要比常人灵活修长,宽阔有力。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这个老头什么来头,我一无所知,只是知道这个人不简单,难道我们招惹了本地的地头蛇?
瘦老头显然意犹未尽,他擦干净嘴上的油以后,又细细的用舌头把手上的油舔了一遍,我心里一阵反胃,要不是惊惧于他刚才那一手,我也就翻他个白眼,拍拍屁股走人了。空气一时间凝固了,我只能听见老头嘴里“跐溜跐溜”的声音。不一会,老头的“用餐”结束了,他扒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双黑色的绿豆眼,不得不说,跟老鼠眼有几分相像。瞟了元子和可儿一眼,没做声,元子倒是有点哆嗦,不知道是摔重了还是害怕,可儿倒是不害怕,只是很奇怪的看着他,看到可儿时,瘦老头的眼睛也似乎眨巴了几下,略过一点思索的神色,有点惊讶地说了一句:
“九尾狐?”
他虽然说得很轻,但是落在我的耳朵里就像惊雷一样——他竟然看出了可儿的身份!
我不能沉默了,腆着胆子打破了沉默:
“你是谁?”
老头终于把眼睛定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过我的身体,他不会有透视眼吧,我心里一阵痉挛。
我也紧紧看着他,他的脸被一片黑色弥漫着,再加上头发的关系,看不清脸的轮廓,但是可以大概看出他的表情。一开始似乎很严肃,然后是茫然,最后好像若有所悟的样子,终于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要说话了。
他说话似乎很费劲,我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老—道—牛—臣—亮。
注:
觅龙:在风水学中,有“寻龙捉脉”、“寻龙望势”的说法,指的就是是觅龙的过程。由于山脉在形态上与龙相似,所以把山脉比喻做龙,把山脉的延绵走向称作“龙脉”,把对山脉的起止形势的考察称作“觅龙”,从而寻得“龙眼”。中国古代豪商大富大都信奉风水,为将富贵延绵子孙,通常在墓葬所在山脉风水最好的地方放置一枚“定风珠”,起定穴聚气之功效。此“定风珠”谓之“龙眼”。
牙机关闩:机关的主要组成部分,为保障龙眼安全而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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