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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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清洄放到床上,却见尤清洄表情依旧无比痛苦,疼痛不曾缓解半分,反有加重的趋势,殷傲遗不由大为着急。

    尤清洄一把抓住殷傲遗的手,大喘着气,“没,没事,好像,要,生了…唔…好疼。”

    殷傲遗立刻回握住尤清洄,双手紧捧着的放在唇边轻吻着,“忍一忍,好吗?宝贝,郭重马上就来。”

    尤清洄忍着疼微微的点点头,小家伙拼命拉扯着他的肚子,急欲出世,腹中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尤清洄衣衫尽sh,脸侧额前的发也被汗水浸透,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万分狼狈。

    殷傲遗帮不上忙,只能柔声安慰,却在频频回头却不见门口出现半个影子时终于失了耐心,骂道:“该死的,郭重怎么还不滚过来!”

    “老夫来了。”殷傲遗话方落,就听到郭重的回声。

    以及闻讯赶来的顾松知。顾松知冲到尤清洄床前,看见痛苦异常的尤清洄,当下心疼不已。用手拭去他脸上汗水,却发现如何都擦不干净,更是着急,“清洄,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意识已经飘忽的尤清洄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一个两个都这般说,当他三岁小孩哄么?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不过是开始。

    “嗯,确是要生了。”所有人中,只怕唯有郭重最为淡定,不紧不慢的替尤清洄诊了个脉,“你俩都出去吧,站这里也没用。留两个丫鬟伺候着换水就行。”

    殷顾二人头一回意见一致,“不走。”

    郭重看了他们一眼,“不走就边儿呆着去,别碍着我。”

    而殷傲遗不但没责问,反而抿嘴乖乖退到了一边。

    迷蒙中听到几人所说,尤清洄大为好奇,应该说好奇已久,这郭老头到底何许人也,对着殷傲遗说话那么不客气,殷傲遗也不怪罪于他……

    郭重捋起袖子,便要替尤清洄褪下亵裤。

    殷傲遗见状,当即冷了脸,“你要做什么?”

    郭重道:“给他脱裤子啊,你见过有人不脱裤子就能生孩子的吗?”

    殷傲遗被他呛了几声,又不得发作,只能对房里两个多余的婢女冷冷道:“你们,低头不许看。”

    两个婢女被他周身的寒气冻了个哆嗦,唯唯诺诺的低下头,连余光都不敢瞥去一眼。

    褪下亵裤,撩起衣衫,隐秘的部位暴露人前,让两个‘禁食’已久的男人看的均是呼吸凝滞,口干舌燥,魂都给勾了去。

    被尤清洄痛苦的呻-吟拉回神智,又不免心生自责,尤清洄尚在待产,自己怎能想这般龌龊之事!

    这一回神,却见郭重伸出二指,便往产道探去,殷傲遗脸一沉,“你干什么!”

    郭重看都不看他一眼,语气隐隐透着一丝不耐,“拓宽产道,助他生产,否则他很易难产。”临了,又补充道:“若是没人助他,生产定将十分困难。”

    两人瞬间想到了尤清洄之前所生的两个,想必是没人替他接生的,心中俱是一疼……“啊!”还未待两人多想,已被尤清洄的叫声拉回了神智。

    这回,顾松知抢了先机,抢先握住尤清洄的手,鼓励着他。

    这一夜,很是惊心动魄。

    只见日暖阁偏院彻夜点着灯,丫鬟们端着盆进进出出,盆中的水干净了又脏,脏了又换成干净的。时轻时响的叫声不断从里屋传出。

    窗纸上交错的晃动着人影,来来回回,足见屋内的紧张气氛。

    用一句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痛在尤清洄身上,疼在殷傲遗和顾松知心里。

    “出来了。”随着郭重一句话,生的和陪生的俱是大松了口气。

    尤清洄喘着气,整个人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让,让我,看看,孩子。”

    却是无人应,室内莫名的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尤清洄微微睁眼,眼前的水汽让身边的人看不真切,“怎么了?”

    依旧没人回答。

    心中不安,尤清洄挣扎着想坐起来,手上动作猛然顿住,为什么,为什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心骤然下坠,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尤清洄抖着唇,“是不是……是不是……孩子……”

    郭重不忍的叹了口气,将裹在襁褓中来不及睁眼已经断气的孩子交予殷傲遗,“这孩子在母体中百般遭罪,以致先天不足,能生下来已是不易,早夭……也在情理之中。”

    殷傲遗沉默的接过,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一旁的顾松知骤然攥紧了手。

    尤清洄怔怔的望着床顶,眼中的雾气凝聚成形,顺着眼角滑落,没入枕间。

    他的第三个孩子,没了。

    “节哀。”郭重叹了口气,离开了。

    丫头们也退了下去,屋中只剩下三人。

    沉默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清洄。”顾松知终是出声打破凝固的氛围。

    “出去。”顾松知呆了呆,只听尤清洄哑声道:“顾松知,你先出去。“

    顾松知张了张嘴,看了眼抱着孩子一脸阴霾的殷傲遗,终是什么都说便离开了。

    “我给孩子想好了名字。“殷傲遗视着怀中‘睡’得宁和的孩子,低哑开口,“一直不敢告诉你,想着等孩子出生再征求你意见。”

    尤清洄闭了闭眼,又是一行清泪滑落。

    房中再一次陷入寂静,呼吸可闻。

    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尤清洄低声道:“生第一个孩子时,我一个人在屋里。忍着疼不敢叫出声,怕有人听见,将我当成怪物,更怕有人将我儿子当成怪物,让他被孤立欺负。生第二个时,我住在山洞里,不敢让尤潜知道,怕他觉得我恶心……每次生产时我总要备把刀,想着要是生不来,便拿刀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就行。孩子活着就好……”

    殷傲遗半跪在尤清洄身边,静静的听他说着,表情平静,心却早已绞成了一团,血液尽失。

    脸上落下一点濡sh,尤清洄微微怔愣,侧过头时只来得及捕捉到殷傲遗离开的背影,孤绝冷傲。

    他停在门口,紧了紧手中的襁褓,低缓的声音传了过去,“今后,任你去留。”语声有些飘忽,却一如既往平静。

    尤清洄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直觉那应是一种他从未在他脸上触及的,悲伤。

    殷傲遗找了个箱子,箱子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的,隐隐可以闻及幽幽暗香。箱底铺上柔软暖绒的狐裘小袄,铺了一层又一层。

    亲手做完这一切,殷傲遗抱起他刚出生的儿子,轻轻的吻了吻他皱起的小额头,久久的凝视着孩子小小的脸,似要将他永远刻在心底。

    过了许久,殷傲遗微微垂下眼,将孩子放进箱子里,仔细的替他盖上小被子,掖好被角,手却始终眷恋着不肯离开。

    再不舍,却已经失去了。

    指甲中满是潮sh的泥,指尖皆是细小的划痕,殷傲遗恍若未觉,一点一点,徒手挖了个坑。

    将装着儿子的小棺材埋在日暖阁的老树下,殷傲遗静静的看着那一处新翻过的土地。

    今晚,他失去了他的儿子。他没来得及睁眼已经离世的儿子。

    他失去了他的挚爱,他执着二十年的挚爱。

    他失去了他的全部。

    从今往后,又是他一人,孤独终生。

    已是月上中宵,华霜落了满肩,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死了?包子死了么?

    怎么可能……

    zz也觉得我写的那时候可能有点偏向公主,这不好,太不好了,所以zz目前正在狠虐殷渣,替你们出一口气!

    ☆、五十章 杀手头头

    有些荒凉的官道上,人迹寥落,只一辆马车正缓缓行进,不华美精致,也不低调奢华,十分普通的马车。

    唯一令人惊奇的是,马车竟然无人驱赶。

    路旁的景致渐渐有了改变,一块刻有“菩来镇”的碑牌印入眼帘。

    不多时,马车已进入繁华的镇区。

    行人渐多,这辆无人驾驶的马车难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车帘稍动,一只瓷玉般的手缓缓从中伸出,便有个秀美素雅的公子从马车中钻了出来,随后竟是坐于车门外赶起马车,公子满是与车夫格格不入的温雅气质,同样也引起一些人的频频注目。

    尤清洄:“……”没人赶车时,人们看的是车。有人赶车时,人们看的是他。尤清洄忽然有些后悔出来赶车了,反正拉他的那位仁兄那张马脸也看不出何为害臊,引人些注目也无妨,只要看不见坐在车里的人,也就是他就好。

    其实马车不驱自动的原因很是简单,不过是尤清洄不想劳烦别人,给马下了些牵引蛊罢了。

    儿子夭折后,尤清洄又在傲因宫修养了些日子,便启程了。

    殷傲遗没拦他,婉拒了顾松知的陪同,若是不算暗中跟在他身后的人,他也算独自一人。他们虽没现身,也躲藏的很好,但是尤清洄就是能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至少有两人。

    跟着他的人,尤清洄肯定,不是殷傲遗指派的就是顾松知安排的,大概是为了保护于他,毕竟他已是没有武功的废人一个。也是考虑到这点,尤清洄才没拆穿赶走他们。

    他的目的地是花母谷,只是从前都是在赶路,因而此次便刻意放慢了脚步,算是边走边周游一番。

    此次停留的菩来镇,听说是一茶叶大镇,许多名茶好茶皆产于此,尤清洄虽说不是爱茶成痴,对于茶也投注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抱着欣赏的态度,尤清洄投宿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菩来客栈,既是以镇名命名的客栈,足见其在镇中的分量。

    菩来镇因是某些地方的必经之路,不仅有富商贵胄逗留,也聚集了些江湖人士,因而当尤清洄这么位衣着体面的白净公子出现在大堂时,虽是历经过诸多来去的宾客,还是不免让人眼前一亮。

    尤清洄的周身,总是流连着一种莫名引人的气韵,独一无二,惹人着迷。

    小二即刻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尤清洄随手往柜台摆了锭银子,“一间上房。”明明应是嚣张的耍阔举动,在他做来,却有种自然又典雅的味道,不会使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很是享受。

    见着大方的主,总是格外开心,小二笑眯了眼,“客官要住几日?”

    思忖片刻,尤清洄答道:“暂定五日吧。”

    “好嘞!”

    在堂的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尤清洄,他却显得浑然不在意,眼神从未扫向堂中的任何一人,只是淡淡的站在那儿,等着小二打点好,领着他去他方才订的房间。

    目送尤清洄渐趋走远的背影,角落里的一名男子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尤清洄到达菩来客栈,已时近傍晚,因而他只在房内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重又下了楼准备用晚膳。

    “兄台可是一个人?”微醇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展开。

    尤清洄抬头,来人身形高大,五官端正却萦绕着一股邪气,面目只是勉强称得上英俊,然而深邃极具压迫性,叫人过目难忘。此时虽唇带笑意,却姿态强势只差在面上刻上“我不简单”几字。

    尤清洄自认没有倾国倾城才见一面便引人搭讪的资本,更别说如此一明显不将容貌放在眼里的人物,那么他又为何以友好的面貌与他攀谈呢,很值得深思……

    尤清洄垂下眼帘,淡淡的笑道:“仁兄有事不妨坐下再谈。”

    那人没拒绝,落座的姿势很是肆意,他单手撑在脸边侧头看尤清洄,“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啊?”言语间竟是流露出些许轻佻。

    尤清洄不语,优雅的夹起一根青菜送至嘴边,细细咀嚼后咽下,这才徐徐道:“尤清洄。”

    嘴边的笑意扩大了些,“尤清洄啊…”尾音却是带着意味深长拖得很长。

    尤清洄不知他在恍然大悟些什么,江湖中应当没人知道他的名号,谁叫他只是个卖花的呢。看了他一眼,尤清洄道:“你呢?”

    那人唇边弧度不变,眼梢微微上挑,愈加邪肆,声音又沉了下去,仿佛被薄膜覆盖的雨滴,在石块上击打出沉闷的声响,“黑神明。”

    尤清洄动作一滞,如不是同名同姓的话,武林好像也有赫赫有名的一人,众人皆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