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那是什么时候的图书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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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歹把你放出来了诶，你要不要感谢我一下？”魔王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吊着红色的眼角盯着伫立在不远处的人类少女，语气里满是无奈。
“……”人类少女只是眯起眼睛，用很不友好的表情盯着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的魔王。
原因很简单，那些冰冷的锁链确实没有再紧紧地将少女束缚住了。
而是留了一根栓在少女那纤细的脖颈上，而锁链的另一头，就在魔王的手里。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魔王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你是我的东西我不拴好了……”
魔王那半眯起的红色眼眸里闪过了一丝邪魅的神采：“要是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我不是你的东西。”少女没有看着魔王，只是将视线放在那些在巨大书架上错落的书籍上，冷冷地回答道。
经历过这几天的折腾，少女明白了仅仅只是保持沉默的话，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眼前的这个魔王就喜欢自己的那种样子，并且只要保持沉默，就一定会用一些超出想象的手段来折磨自己的精神。
吃饭的时候就是……只要少女稍有不配合，这个魔王居然会把食物咬碎了用嘴喂进来。
你是鸟妈妈么……少女在心中如此抱怨，这种举动对于在教会长大的少女而言，精神方面的折磨太大了一点，于是少女只得妥协。
“不是么？”坐在椅子上的魔王故作思考了一下，然后拉了拉手里的链子。
黑色的锁链便像是活了一般微微发光，便将少女拉向了魔王。
少女那柔弱的身躯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反抗，在被拉到魔王跟前时还因为用力过猛没掌握好平衡，整个人都跪了下来，扑在了魔王那爬满了黑色印记的双腿上，褐色的肌肤光滑柔软，有那么一瞬间少女差点把眼前的魔王当成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类少女了。
但是少女抬起头看见那双满是笑意的血红色眼眸的时候，又将心里刚升起的念头打消掉了。
“你现在……不就在我的手里么？”魔王用另一只手抬起了少女的下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满脸都是得意。
“……”少女只能狠狠地瞪着对方，自从来到这里，少女表现出厌恶的次数已经比她从小长到大所表现出来的加在一起都多了。
少女从小被教育要对世间一切抱有包容之心……但她就是包容不下眼前这个嚣张的魔王。
“其实……你也清楚吧。”魔王歪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算我放了你你也跑不掉吧？”
这才是让少女感到屈辱的根本原因。
现在的她极度缺乏魔力，并且就算魔力充盈，她也不觉得自己跑得掉。
虽然她在被从地牢带到这个被称为图书室的地方时，在路过那个宽旷的大厅时，只看见了一个漆黑的王座，以及极少数站在石柱阴影之下的魔物。
但是从那紧绷的空气中，少女也知道这一定就是魔王城了。
也就是说，能够待在这里的，都是极为高级的魔物。
所以……
魔王所幸松开了手里的锁链，低头对着少女笑了笑。
少女一时间感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因为魔王的行为明显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如果跑的话，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会被抓回来。
如果不跑的话
“还是说你更喜欢待在我身边呢？”魔王轻轻地按住了少女的手。
就会被这样嘲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魔王抚摸她的手指的触感来判断的话，真的会把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魔王当成人类的。
于是少女猛地撑着魔王的腿爬了起来，向着图书馆的出口跑去。
虽然知道跑不掉，但是这是尊严的问题。
怎么可能一直让她如此戏弄啊！少女如此想道。
结果刚跑到到图书馆入口就被从天而降的蜘蛛网把全身给绑了个严严实实，还把少女整个提到了双脚够不着地面的高度。
“放……放开我！”少女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扎，结果徒劳的反抗只是让白色的蜘蛛丝把自己的胳膊和腿绑得越来越紧。
从墙壁上方垂下来一个影子，黑色的外骨骼如同盔甲一般包裹着那个影子的身躯，少女只是在地牢里瞥见过好几次这个身影，而这一次在如此进的距离，终于看清了。
同样长得与人类相似，然而从后背和腰上延伸出的须肢与螯肢已经宣告了对方根本就不是人类，复杂的花纹像是衣服那般爬满了她的身体。对方只是用蜘蛛丝将自己倒吊在了墙上，双手环抱在身前，明明双眼是闭上的，却有一股视线穿过在少女身边如蛇般舞动的四肢打量着被捕获少女。
少女漆黑的裙摆随着她挣扎的动作如脆弱的蝶翼一般飘摇，此刻的少女真的如同误入蜘蛛陷阱却无法逃离的蝴蝶那般。
“……”少女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蜘蛛魔物会露出一种悲伤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跟她玩玩呢，木槿你也不用太紧张了。”魔王笑着走到了图书馆门口，伸手戳了戳被蜘蛛丝缠住的少女，冲着木槿点了点头。
木槿切断了固定少女的蜘蛛丝，重新爬回到了魔王城的顶部，失去了支撑的少女保持着被绑住的姿势掉到了魔王的怀里，恰好被她用公主抱的姿势给接住了。
被蜘蛛丝束缚住手脚少女像条鱼似地在魔王的怀里不停地扑腾，然而依旧无济于事，看着少女不断努力的样子，魔王只是轻轻笑了笑，抱着少女走回到了图书馆里，向着巨大的书架走去。
“你看，你这不是又回来了么？”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调侃少女。
“……”少女没有放弃挣扎，但是在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挣脱这些“长得像蜘蛛丝”的东西的同时，也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了。
毕竟是蜘蛛魔物的丝，不可能像普通的蜘蛛丝那样轻轻一扯就断的。
“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看书吧？”魔王把少女抱到书架边上之后，很干脆地把少女放了下来，覆盖着一层黑色魔力的手指用力一划，木槿的那些丝便很轻松地断掉了。
“毕竟我看你在战场上都还带着那本书……”魔王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拍了一下手，“忘了还放在地牢里呢，我去帮你拿过来吧。”
“不需要。”知道此刻必须回应的少女冷冷地说道，“《圣典》的内容我已经全部背下来了。”
毕竟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少女根本想象不出这个魔王还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魔王那血红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么厉害？那么你还带着做什么？”
“那是信仰。”少女转过身面对魔王，平静地回答道。
“信仰啊……”魔王挠了挠自己的脸，一脸疑惑地呢喃道，“我们没有这样的东西呢……”
“这种东西不是天生就有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了曾经的往事，“我见过能与人类拥有同样信仰的魔物……”
那是一只从小便诞生在人类领地的魔物，一个好心的人类收留了弱小的它，与它一起生活。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魔物终究会长大，会变强，会变得与温顺的动物完全不同。
它们的气息，它们的凶恶与生俱来，哪怕它并不会伤害与它一起生活的人，不会伤害其他的人类。
但是它的存在，依旧被其他的人所忌惮。
眼看着周围的人类已经无法容纳它的存在了，在这个时候，少女出现了。
少女带头接纳了那个魔物，并说服了周围的人去接纳它。
看见那个人类抱着那个魔物时感激的泪水，还有那个温顺魔物舔舐着少女的脸表达感谢的模样，少女从未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少女一直都相信着，集体和个体是有区别的。
人类之中有着恶意的个体，魔物之中也一定有着善意的个体。
尽管周围的人都称呼这个为“圣女的善意”，但是少女很清楚。
这不过是一种幸运，也许称为天真更加的合适吧。
但是现在……
“嘿……还有那样的家伙啊。”魔王饶有兴趣地盯着少女的脸，似乎是对她口中说的那个魔物很感兴趣。
短暂的沉默之后。
“那么，我也可以么？”魔王的嘴里蹦出了一句完全出乎少女意料的话。
少女有些惊讶地微微扭头，看着身边的魔王。
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书架那些并不算整齐的书所露出的书脊，红色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之前那些轻浮的神色，只有深沉如海的平静。
少女并不清楚魔王为何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清楚她的呢喃所包含的意义。
少女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为了欺骗她而露出的表情，因为魔物虽然普遍智力不高，却都带着一种天生的狡诈。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对方有欺骗她的必要么？
少女摇了摇头，提醒自己在这种时候，不要同情心泛滥了。
因为对方终究是魔物，而且立于魔族顶点的魔物。
哪怕这一刻，她的侧脸真的很像一个人类。
再怎么说也不会
“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结果下一刻，魔王脸上的阴霾便一扫而空，恢复了之前那种得意的表情询问少女。
“什么问题？”因为对方瞬间的变化是在是太过突然，刚才还在沉思的少女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想说什么。
“你喜欢看书么？”魔王拍了拍眼前巨大的书架，笑着问道。
“……还好吧。”少女不愿意直接说出“喜欢”这种基本等同于示弱的话语，但是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说谎。
“那……”魔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笑着递到了少女的面前，“你能读给我听么？”
少女看出来了，那是人类的书籍，并且……是一本给小孩子看的童话。
少女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里大半的书籍都是人类的书籍，而那些少女所不认识的文字……应该就是魔物的书本了吧。
“……”少女沉默了，她不知道这个魔王究竟是想干什么。
总不可能把自己抓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给她读童话吧？
或者说……她知道她手里拿的是童话么？
就在少女准备开口的一瞬间
一个脑袋从魔王手里的童话书里钻了出来。
“呀！”少女被吓得向后跳了一步，但是立即稳住了自己的姿态，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脑袋”。
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萤蓝色光芒的……小人，大概只有少女的手掌大小，正从书本的书页之间探出好奇的小脑袋，对上了少女的视线。
“啊……真是没想到啊……”就连魔王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在看见少女一脸的戒备之后，急忙苦笑着做出解释，“这家伙是妖精……喜欢躲在书里，平时都不敢出来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
魔王这么一说，少女才感觉到了周围突然涌现的魔力，于是环顾了一圈
无数同样大小的脑袋从四面八方探了出来，有躲在书与书之间的，趴在树上的，有藏在书架后面的……各种各样。
“明明平时这么怕我都不敢出来的……看起来它们很喜欢你的样子，你很招它们喜欢哦？”魔王轻轻叹了一口气，拉着少女的手远离了书架，走到了图书馆里唯一的巨大书桌边上坐了下来，“不过你还是先读书给我听吧，我对人类的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
“你这里……都没有窗户的么？”少女就这样随口一问。
于是，第二天。
少女看见了无数在蓝天之下连绵阻塞的哨卡和城墙，如果不是因为哨卡和城墙上站的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魔物，少女甚至会以为自己回到了人类的城镇里，其雄伟程度完全不输给人类，只有那些建筑上的花纹带着与人类迥异的风格。
其他完全就是人类风格的防御建筑，确实一群魔物在使用。
少女之所以能看清，是因为图书馆的墙壁上多了一面巨大的窗户，但是从那粗糙的窗框和还沾着灰尘来判断，这绝对就是现做的。
而少女能感觉到图书馆的入口处那被蜘蛛网挡住的阴影里散发着一股“敢说窗户做得不好就打死你”的气息。
身边，只有一个傻笑着的魔王。
少女轻轻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手里的童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