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在去南阶二的路上,一串欢快老实说不算悦耳的歌声在小范围慢慢扩大。
在歌唱者第三次重复这儿歌时,席霏然终于舍得打断了正投入身心唱歌的人:“你当真就那么天真浪漫吗?”
换回的是苏媛无耻的一笑:“当真。不然你说要唱什么?”
“这个,”席霏然想了一秒钟,“我哼你唱。”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苏媛在旁人复杂的目光下闭嘴,扭头看席霏然,只见她表情一切如常,但苏媛知道她此刻肯定在努力憋笑,“行了行了,要笑就笑吧,我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更天真浪漫呢。唱什么接班人啊,还不如唱那什么《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来得有气势呢。”
“是可以,不过还是下次再唱吧,我们收到的看智障的眼神够这周消化了。”
“你才智障!”
席霏然刚想回话,突然苏媛就像现新大6般拍她的肩膀:“前面!快看前面!”
熟悉的后脑勺,挺拔的背影,没有褶皱的衬衫,协调的步调……她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人脸上淡淡的表情。
最近总是有那么多与他的不期而遇,相比以前的期待,现在都变成了惊慌,脸上也多了份强装的淡定。
“不打声招呼?”
“不必了。”
“啧啧,这娇羞的小模样,来吧,姐姐帮你一把。”没等到她反应过来,苏媛就连拖带拉地将她带到那人的身旁,又兴冲冲地向他打招呼,“嗨,去上外教的课?”
曹辙晰迷茫地看着席霏然身旁的女生,他不记得自己认识她,但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是的。”
出口的话,鼻音仍旧浓重。
席霏然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不曾想他也突然看过来。她有点窘迫,但还是一言不,转过头安静地走着路。
接下去,就是沉默。
怎么又那么陌生了?
但这种情况下,尴尬的是中间人,所以苏媛努力挤出话来,只不过这次故意拖席霏然下水,她笑嘻嘻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霏然死活不肯告诉我。是吧,霏然?”
等待了两秒没有得到席霏然的回应,场面就那么冷了下来。苏媛扭头看到的是她走神的侧脸,苏媛终于忍不住偷偷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席霏然看着苏媛不善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解,意识到大概的意思后,她终于回了话:“哦。”
哦?苏媛觉得这辈子跟她注定没有默契了。
苏媛抿着嘴笑笑,手揽过席霏然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
“曹辙晰,经贸院的。”他朝苏媛说。
尴尬的气氛散去,苏媛又激动起来:“这名字挺熟悉的,好像你挺厉害的。对吧,霏然。”
“嗯。”她知道苏媛的目的,但还是应了声。
再继续沉默,反而有故意的味道。
只是,搂着她的人脸黑了。要是搁在平常,席霏然一定会笑出来。
苏媛贴近席霏然,在她耳旁说:“你怎么不跟他说话啊,是不是我这个电灯泡太大号了?”
“我们不熟。”席霏然轻轻地说。
“我知道了,”说完,苏媛甩开手,向前进了一大步,“我突然想起来我要跟前面的同学说点事,你们慢聊。”
苏媛说完就把席霏然往前一推,自己则追上前面的同学,与她们为伍。
那么明显的目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当事人更是心知肚明。
“对了,”苏媛毫无预兆回头,“刚才忘记介绍了,我叫苏媛,霏然的同桌。”
曹辙晰朝她点头。
剩下的两人沉默走着,四周的都是乱糟糟的声音,只有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像陌生人一般,安静而疏离。
尽管苏媛已经把她推得离曹辙晰近了些,可两肩还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席霏然绞尽脑汁想了好些话题,好几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到底,她还是胆怯的。
“你今天话挺少的。”
席霏然闻言转头看他,他却看着前方的路。
近距离的侧脸,还是那么完美。
“懒……”
她才开口就被曹辙晰的咳嗽声打断,转头看他,只见他正捂着嘴巴闷闷地咳。
咳完之后,他终于望向她:“懒得说?”
“什么?”疑问过后,反应过来他是接着刚才她说的话,她摇摇头,反问,“感冒还没好?”
明明知道这是一句明知故问的话,席霏然也不免说出口,确切地说,她实在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而他的鼻音则暗示着他的感冒仍旧严重。
“好的差不多了,”他说,“对了,上次外教布置的那个作业……你等一下,我拿一下书。”
席霏然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了高中时期,在做课间操前找她要英语作业抄的前桌男生。
曹辙晰翻开课本,指着其中一句话,问:“这句你怎么翻译的?”
席霏然念出了她的答案。
“那么……长?”
他的迷糊的样子让她哭笑不得。
“again?”她问。
“again.”
席霏然还是忍不住笑了,她笑着再次翻译了一遍。
到了教室门口,席霏然环视教室,在偌大的空间里同学们松松散散地坐着,只有后面的位置几乎座无虚席,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是逃课的风水宝地。
眼球再转,终于看到了正对她招手的苏媛。
苏媛往里面坐,挪出了两个位置,并笑眯眯地对席霏然说:“你坐中间,曹辙晰同学坐外面,不介意吧?”最后那句是对着曹辙晰说的。
“不会。”
席霏然怔住,介意的是她。
“快坐啊,别堵塞通道。”看到愣住的席霏然,苏媛一把扯着她坐下。
坐下来后,席霏然背脊不自然地僵直,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脸颊一片滚烫。她借着翻看听课笔记的动作,努力让自己放松,熟练地拿着笔写写划划。正在划线的句子划了一半又停下,这是刚才他问的句子,回忆了刚才自己自信的翻译,现在懊恼至极,她犯了最简单的错误,错用介词“on”当“in”。
现在纠正还有用吗?
席霏然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也只是这时,外教上课的声音通过了话题传了进来。
终于她放弃了挣扎,一心一意低头做笔记,同时也让自己的余光尽量接触不到坐在她左手旁边的人。
突然她听到一阵压着低低的笑声,转头就看到苏媛贱兮兮地对她挤眉弄眼,她知道苏媛的意思。于是她若无其事地在桌子底下活动了脚,被踢了一脚的苏媛不服气地重重踢了回去。
坐在苏媛前排的女生惊呼一声,不满地看着罪魁祸的苏媛。苏媛小声地向她道歉后,又气急败坏地望着席霏然,却现对方正在事不关己地认真听着无聊的课。
临近下课,她跟曹辙晰没说过任何一句话,她知道苏媛的惊疑,眼光多次流连在两人身上,也明白她不止一次忍住了欲言又止,可她也无能为力。
大学里的课,就算全程毫无交流也情有可原,毕竟很多人都只是校友。可现在她和他,她并不认为他们没有跨越陌生人的那层关系,可却连一次交头接耳的交流都没有,哪怕只是说一句“刚才的翻译你用错介词了”。
这种朋友以下、陌生人以上的关系让人无奈。
他安静得不像话。
或许,证明他此刻存在的唯一证据是——能在空气中隐隐约约嗅到他身上衣服的洗衣液味道。
席霏然抬头看了黑板上的钟表,还差几分钟,苏媛早已趴在桌面。她虽未回头,但她知道后面定也有很多人已趴下,要么,已逃走。
这一次,她并没有觉得课很无聊,她也知道其中的缘故,可哈欠却毫无预兆地来了。她赶紧捂着嘴巴,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左手放下时,触及到的一片温热,原来,她的手准确无误地打到了他的手背。
她立马清醒过来,下一刻触电般缩回手,慌忙转头想要说声抱歉,看到却是他纹丝不动的姿势和毫无表情的侧脸。
席霏然抱歉的笑容就这样凝固在脸上。
她也终于明白,兵荒马乱,终究只是自己一个人。
只是……心,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木讷转过脸,眼睛里空洞代替了慌乱,笑容一点点退去,她也变回了淡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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