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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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母亲真实的存在,喃喃道,“我好想你”

    妇人失笑,扶起她,伸手在她鼻头轻轻刮了下,“你吃饭睡觉都跟娘在一起,难不成就因为睡觉闭眼看不到娘就这么想了那以后干脆就不要睡觉了。”

    妇人脸上带着笑意,眼角细细的纹路顿显。

    这个时候,母亲才二十八岁,看上去却像三十八岁,都是日艰难给她原本清丽的容貌上过早的刻上了岁月的痕迹,等自己有钱的时候,母亲却享受不到了

    顾十八娘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道“如果能永远看着娘,十八娘愿意不睡觉。”

    妇人笑出声,点了她的鼻头一下,“别说傻话”

    顾十八娘看着她,没有说话。

    “好了,十八娘,饿了吧,娘去给你端饭”妇人笑着站起来。

    “娘。”顾十八娘唤住她,挪到床边,“我起来吃。”

    妇人面上浮现一丝担忧,迟疑道“你可好了”

    “好了。”顾十八娘点点头,看向妇人。

    她该好了,没有时间了。

    现在是建元五年三月二十八,也就是说她回到了十年前,这一年她十三岁。

    寒窗苦读到而立之年才得个县令当的父亲,刚刚病死在赴任途。

    入夏,母亲带着她和十五岁的哥哥回祖籍建康,投奔族亲。

    初冬,母亲被族一个浪荡侮辱,自尽身亡,哥哥寻仇不得反被诬陷入狱。

    腊月二十三,哥哥出狱,身染厉疫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也就是这一年,她将失去这两个亲人,从此孤苦无依寄人篱下任人摆布。

    命运从这一年开始,那么现在,她就要它从这一年改变。

    瞧这女儿的眼里瞬间如同点亮了火焰,妇人不由怔了怔,这孩

    “也好,躺久了骨头都软,起来活动活动。”她旋即笑了笑说道,说着话蹲下身。

    顾十八娘低下头,看着为自己穿鞋的妇人发间夹杂的白发,忍不住又是鼻头一酸。

    “在院里走走就好,吃过饭再躺会儿”妇人给她穿上葛布短衣,细声细语的嘱咐道,“你昨晚又没睡好做恶梦了”

    是的,噩梦,顾十八娘咬紧了下唇,点了点头,所幸的是她终于醒过来。

    “十八娘”妇人弯着身从她肩头,对着昏昏的铜镜柔柔的一笑,“别怕,娘在呢。”

    是的,娘还在,而且还要永远在。

    顾十八娘抿了抿嘴,对着黄铜镜那张小小的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微微一笑,镜女孩略有些苍白的脸颊呈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好了”母亲从身后探过头,也对着镜一笑,“我们十八娘笑起来真好看”

    木门被咚的一声撞开了,这声音不仅让屋内的两人吃了一惊,闯进来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浓眉大眼带着几分虎头虎脑之气的少年手忙脚乱的扶住了木门,以阻止它发出咯吱的响声。

    “海哥儿”母亲带着几分嗔怪看了他一眼。

    顾海吐了吐舌头,看到坐在镜前的小姑娘怔怔的看着自己。

    “吓到了妹妹了”他带着几分自责笑了笑道,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小姑娘的眼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顿时忙抬手对自己的肩膀捶了去,“都怪我,都怪我,妹妹别生气”

    顾十八娘从镜前几步跑过来,伸手抱着他的胳膊放声大哭。

    这是她的哥哥,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从小到到都把她护在身后的哥哥,可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怀里

    哭过一场后,坐在屋檐下吃粗饼的顾十八娘安静了很多,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那扎嘴剌嗓的粗饼似乎是人间美味。

    大口喝了一口稀粥,咽下嚼烂的饼,嗓火辣辣的疼,这种疼让顾十八娘很高兴,能疼,表示这不是梦,她真真实实的活着,而且不是一个人活着了。

    站在院里拧湿衣裳的曹氏和顾海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顾十八娘。

    “娘”顾海小声说道,“妹妹越发爱哭了眼肿的厉害”

    曹氏点了点头,面上满是隐忧,不止爱哭,自从那日醒了,白日里发呆,黑夜里噩梦连连,每晚上都又是哭又是叫

    “海哥儿,你先别去打柴,在家陪着妹妹,我去一趟东巷麻婆家。”曹氏有了决定说道。

    麻婆是这里有名的神婆,顾海皱了皱眉,他是读书人,对于这些妇人们追捧的神汉巫婆总有点反感,迟疑的说道“不如再找大夫来看看”

    “过了午我就去找大夫来。”曹氏答道。

    “娘,我吃完了。”顾十八娘在屋檐下说道,一面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曹氏已经一步跨了过去,“放着,我来。”

    曹氏怀着顾十八娘时,正赶上顾父赶考,为了筹集路费,家里变卖了很多东西,伙食自然也下降了,导致顾十八娘不仅早产而且体弱,几乎就没了命,顾父和曹氏求医无数,还听从神婆的话认了一个乞丐当干娘。

    十八娘这个名字就来自干娘之口,当时乞丐干娘正将半块黑饼分成十八块,聊以安慰五脏庙,就顺口给她起了十八当名字。

    因为对十八娘身弱愧疚,父母很是宠溺,家里虽然清贫,但也养的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也正是如此,作为穷人的孩,十八娘不仅没有早当家的能力,反而性弱不谙世事。

    “娘,我来。”顾十八娘按住曹氏的手,坚定的说道。

    第三章命运

    虽然很惊讶,但顾十八娘更坚持,曹氏只得让她洗涮了碗筷。

    留顾海在家陪她,曹氏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当看到曹氏小心翼翼的将一碗搀杂着草灰的水端到自己面前时,顾十八娘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她再一次因为看到曾经经历过的事在眼前重现而激动,再一次确认她真的是重生了。

    曾经的记忆神奇般的清晰,她这次受伤是因为跟着哥哥上山打柴,不小心跌下山沟撞伤了头,请医问药花去了家里很多钱,疼爱她的母亲曹氏,担心女儿跌掉了魂,又专程给她请了符水来喝,而她喝下了这碗符水,半夜就开始上吐下泻又大病了一场,为了给她治病,母亲卖了如今唯一的财产,也就是这个栖身之所。

    也正是因为卖了房,母亲才不得不带着他们投奔亲族去,所有的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

    “娘,我现在有点头晕,过一会儿再喝。”顾十八娘扶了扶头,声音低低的说道。

    曹氏吓了一跳,忙放下水碗,探了她的额头,又小心的扶着她在床上躺下。

    “你躺着,好点了喊娘,娘喂你喝。”曹氏嘱咐两句,坐在床前陪着她,手里纳着鞋。

    看着母亲在自己身边安详的坐着,听着母亲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不时关心的看自己一眼,顾十八娘控制不住的又眼睛发酸,她合上了眼。

    “十八娘”曹氏看了她一眼,小声唤道。

    顾十八娘怕睁开眼会又流泪,便装作睡着了,曹氏将薄被给她往上拉了拉,爱恋的摸了摸她的脸,接着纳手里的鞋,鞋面上一只蜻蜓随着她的针线渐变的栩栩如生。

    “顾家嫂顾家嫂”

    门外响起一个大嗓门,曹氏吓了一跳,放下鞋,几步就迈了出去。

    “来了刘大娘,你别喊”曹氏压低声音道,一面打开了门,“十八娘才睡了”

    顾十八娘自然是没睡,她睁开眼,揉了揉,听院里压低的交谈声响起。

    黄铜镜前摆了一个陶瓶,插着一把嫩柳,顾十八娘将符水倒进陶瓶,透过窗格看向院里。

    一个穿着焦红短儒同色腰裙的胖妇人正说的热闹,虽然她的声音在曹氏的提醒下压低了,但还是有一些传进了顾十八娘的耳内。

    “张大户这已经是开了高价了”

    “哎呀,顾家娘,你这房哪里能卖百两银”

    “你这里又不临街又在巷最里头是是我知道这是你家的祖产可是再祖产它也破旧了不是”

    顾十八娘听着难以抑制的心跳加速,要卖房了

    院里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曹氏亲自送着那刘大娘出门。

    “我说顾家娘,你可快点决定”刘大娘出门前再次嘱咐。

    曹氏点了点头,“我晓得,多谢大娘费心”

    “这就见外了不是街坊邻居的看着你们孤儿寡母的日艰难,我这心里不好过”刘大娘说这话就摸了摸眼泪。

    曹氏被说伤心处,也跟着擦眼泪。

    顾十八娘站在窗户前,嘴边浮现一丝嘲笑,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她多出了十年的人生经历,这十年她见过人情冷暖阴谋诡计,刘大娘那小小的心眼哪里逃的过她的眼。

    刘大娘心里只怕好过的很,他们家这处房

    顾十八娘目光透过窗格在小小的院环视,这房还是爷爷留给他们的,虽然小,格局却极好,如今父亲不在了,觊觎他们这间房的人不在少数。

    绝对不允许卖出去,顾十八娘攥紧了拳头,决不允许寄人篱下命运的重现,可是她要怎么做

    曹氏在院里也环视了房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却见女儿站在窗户边,小小的浅浅的眉头簇在一起。

    “可是吵醒你了”曹氏笑道,目光落在桌上的空碗,“喝了”

    顾十八娘点点头,曹氏不疑有他,欣慰的舒了口气。

    “哥哥呢去学堂了”顾十八娘随口问道,视线在院里张望。

    曹氏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自责,叹了口气,“你哥哥他去打柴了”

    作为读书人的后代,顾海自然跟父亲一样,是要读书以求入仕,小时候都是跟着顾父读书,后来大了,顾父屡试不,虽然屡败屡战,但心里也知道自己天分不高,只怕耽误了儿读书,就给他交了束修,到县城里的学馆读书去了,学馆里有一位名声不小的学儒。

    顾父去世后,家里的日越来越艰难,顾海就越来越无心读书,从偶尔放学才去打柴补贴家用,到固定的三天打一次柴,到了族亲那里后,因为功课拉下了很多,备受族弟们嘲弄,导致顾海开始厌恶读书,最后彻底的放弃了进学。

    像他们这样的寒门弟,除了读书入仕,没有别的更好的路可走。

    顾十八娘咬了咬下唇。

    “我回来了。”顾海的声音在外响起,“娘,开门。”

    曹氏忙走出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