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输的肯定不会是我!”君白衣淡然而语,语气中却有无比坚持地自信。
“我和你的结论相同!”不干示弱地扬起眉毛,独孤月的脸色神采飞扬。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7)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7)
谁能想象,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刻竟然谈笑风声。
那模样,却仿佛是多年挚友。
并肩走出温泉洞口,被夜风一吹,衣服精湿的独孤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扬手扯开身上大氅的衣带,君白衣信手扯下大氅,很自然地便披到了她的肩上。
为她扯了两边的衣带来系,迎上她玩味的目光,他的动作不由地一僵。
“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希望你我能够公平地赌上一场!”
他这算是解释,还是掩饰呢?!
独孤月在心中诽语一句,没有言明,只是淡淡一笑。
不看她的脸,君白衣迅速将大氅的衣带系到一处。
哪想,越忙越乱,一个简单的结,却偏偏怎么也弄不好,眼角余光捕捉到她唇边的笑意,他愤怒地松开手掌。
“我又不是你的奴隶,自己系去!”
他含怒发着脾气,倒像个不安的孩子,独孤月控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呼啦!
伴着一声突然响起的哨音,洞外的山谷里,突然显出一片黑影。
每一个,都是长弓在身,雪亮的箭尖在新月下闪烁着如霜的寒意,无一例外地将箭尖朝向君白衣。
从藏身之处的草丛里站起身来,柳无痕冷冷地注视着君白衣,
“君白衣,如果你敢有半点轻举妄动,我的人立刻会把你射成刺猬!”
在他身侧,张蛟没有出声,只是将手中长刀拉得圆若满月,箭尖瞄准着君白衣的胸口。
君白衣虽是所有士兵心目中敬佩的人,可是比起这个让他们再有斗志,让他们再次重生拥有了希望的小公主来说,孰轻孰重,不言自喻。
“公主,快到这边来,他不敢伤害你!”
紧盯着君白衣,柳无痕缓缓扬起手掌,
“弓箭手,准备!”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8)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8)
这两个人,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调了兵马来,动作倒是不慢!
满意地看一眼自己的这两个得力助手,独孤月唇角含笑。
上前一步,不是走向自己的阵营,却是挡在了君白衣面前。
转身,面对着君白衣,她缓缓抬起右手。
“白衣,后会有期!”
看着她伸在空中的纤纤手掌,君白衣微微地一愣。
这样的告别方式,他还是头次见到。
犹豫片刻,他终于还是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了右手,只是不懂她要如何,那手掌伸到她的手附近,便开始游离。
收紧,握住他的手掌,独孤月顺势将放在掌心的药送到他的掌心。
“我相信,赢得一定是我!”
“你错了,我是不会输的!”
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君白衣针锋以对。
然后,二个人同时挑眉、扬唇,向对方不羁的笑。
松开对方的手掌,各自后退一步。
月光如银,公平地洒落在二个人的头顶肩膀,将两个人的头发都染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圈。
夜色中,那两个人,隔空而望,精致地仿佛从九天遗落凡间的两位神祗。
“记得保重,我可不希望我的大将军缺胳膊少腿!”独孤月笑着调侃。
“该保重的是你,记得不要总让自己伤痕累累,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奴是那样的德性!”君白衣寒声反驳。
语气上,都在互相诋毁。
一抹暧昧的意味,却在不知不觉是充溢在二人之间。
目光再一次深深注视那精致的容貌,君白衣轻顿足,如大鹏一般冲天而起,掠向夜色中的山脊。
“公主?!”飞掠到独孤月身侧,柳无痕语气中满是不甘,“要不要追?!”
“收兵,回营!”独孤月转身看向面前的一众将士,“明天,继续训练!”
拉紧身上大氅,她带头走向营地。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9)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9)
夜风起,鼓动起独孤月身上那如雪一般的大氅。
雪白的大氅,带着太阳的清爽香味,轻轻吸了吸鼻子,独孤月本能地转脸,看向身后的山坡。
夜色浓愈,往上只是一片影影绰绰的黑影。
她却依旧是在那黑影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脸,大步走向了山下的大营。
山坡上,君白衣站在一片灌木之中,静静注视着那个披着白色大氅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他这才终于转脸,掠身而起。
白影一闪,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结束了,两个当事人谁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一赌会给这片天下带来什么的改变。
他们自然也没有料想到,这一赌,两个赌的不仅是天下,也包括他们自己。
——————
翌日。
阳光灿烂,天气晴好。
独孤月依如之前早早起来,和士兵们一起参加训练。
只不过,与平日不同的事,等到午后,她却离开了训练队伍,来到了后面的山谷。
山谷中,一百来个孩子整齐地排列着。
队列中,有男有女,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九儿不过才七岁多不到八岁而已。
这些孩子,正是独孤月让谨儿收留的那些孩子,再加上后来这一路到北关来,收留的所有孩子中,独孤月挑出来的。
目光缓缓地掠在下场所有的孩子,独孤月轻咳一声,这才开口。
“我知道,你们的父母和亲人都死在楚央的铁蹄之下,我收留你们,不光是为了给你们温饱,不仅仅是因为你们也是离国的子民,最重要的是,你们和我一样,有一个共同的仇人,楚央!”提到楚央,独孤月眼中隐现杀意,“那个人杀了我的父亲和爷爷,而且当着我的面蹂躏了我的母亲,后来,更是在我眼前把娘和大侠蓝桥用箭射成了肉泥,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而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想要报复!”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0)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0)
这些孩子,无一例外的都是父母双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亲眼见证了楚央铁蹄的残酷,他们对于楚央的恨,自然是无庸置疑的。
独孤月的话,无疑是感染了每一个人。
想到那燃烧的火焰、那染血的刀、那一声声亲人的哀嚎……孩子们一个个都眼含泪水,泪光中又带着仇恨。
“公主,小七想要和你学武,和北关军一起对抗楚央大军!”
站在第一排第三个的小七第一个开了口,除了身份和独孤月有着天壤之别,小七的经历几乎和独孤月相同,父亲被楚央的手下刺手,而生得清秀的母亲则被扯进楚军关在房中,整整折磨了一夜。
小七躲在屋内的柜子里,隔着柜缝听着母亲的尖叫,直听了一夜。
他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心中却暗发毒誓,一定要复仇。
“我也要!”
“我也要!”
每个孩子都有一段血泪史,小七一带头,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口。
“很好!”独孤月竖起手掌,“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不要你们加入北关军,而是有更加艰巨地任务交给你们。”
目光缓缓地划掠在场的那一张张写满了仇恨的小脸,她再次开口,语速很慢,却透着彻骨冰寒。
“我要训练你们的身手、意志,教给你们杀人、骗人的方法,然后再送你们到楚国去,分布到楚央身边的每一个角落,我要你们做我的眼睛,做我的耳朵,做我的刀!
如果谁害怕,或者不想死,现在站出来,我会让无痕送你回北关城去,继续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想离开的人,站出来!”
没有人动,所有的孩子都站在原地,注视着独孤月的眼睛里,除了尊敬,更多的是崇拜。
这一路走来,为了他们,她受了多少苦,他们都清楚。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1)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1)
上一次,为了帮他们拦住狼群,独孤月差点被狼咬死,他们都记得。
如果不是她,他们只怕早已经饿死在流民营,就算是不死,只怕也逃脱不了被卖成奴隶,终身为奴的命运。
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孩子,早已经在苦难中成熟起来。
独孤月不过也是九岁,还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却依旧每日早早起来,疯子一样地练习.
他们住在军营里,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们是什么,他们不过就是一些平日被人白眼,任人打骂欺负的孤儿,是独孤月让他们有了尊严。
失去尊严,重新进入过去的生活,早已经不是这些孩子所能接受的。
能站起来,谁愿意跪着?没有人!
“我最后再问一次,有没有人,要离开!”
独孤月上前一步,扬高了声调,
“没有人,那么,好!
我给你们起了一个名字,叫月影,也就是说,你们都是我的影子!
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们知道怎么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潜伏、伺机、出手……杀人其实也是一门艺术!”
山谷外,六万大军坚苦训练的时候,独孤月的“月影杀手”集训也正式开始。
天下会,到底不是她的人,对天下会,独孤月只能选择性合作,绝无信任。
想正真正掌握这天下发生的一切,她必须要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安置在各个地方.
然后,她就可以看到、听到这整个世界。
与君白衣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独孤月相信,他会和她一样,回到幽州之后,立刻便开始紧张地筹备布局。
现在,有她和君白衣双方牵制楚央,楚央自然会投鼠忌器。
在楚央准备好充足的实力攻击她和君白衣之前,她必须要迅速强大起来。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2)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2)
独孤月在北关城外,对明暗两股力量进行紧张训练的时候,另外一只队伍也离开了北关城。
为首一人,一身白衣如雪,风衣的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半截挺直的鼻梁和抿紧的薄唇。
“少爷,我们就这么走了?!”
催马追到君白衣身侧,马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
少年昨天很晚才回来,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地便下令让他准备离开回幽州。
马元看他脸色深沉,身上又是血,又是伤的,也不敢问昨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现在,看他心情还好,马元这才怪开口。
侧脸回眸,君白衣的目光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清楚,那唇边却分明有一抹淡笑。
“怎么,难不成你刚来这两日,便舍不得走了?!”
“我……”马元语塞,“我只是奇怪……”
他是真的奇怪,奇怪为什么君白衣急急而来,又要匆匆而去。
之前来的时候,说什么不杀了那“小东西”誓不回幽州,难道说他已经把小公主独孤月杀了?!
想到这里,马元顿时一阵担心。
对于独孤月,马元和君定山等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和特殊感情。
毕竟,她曾经和他们一起,和君白衣一起共历生死。
客观地说,如果没有独孤月,之前逃出西京城绝对没有那样顺利。
在心里头,无论是君定山还是马元,都不希望这两个人为敌。
只是,君白衣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主子,他们就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敢贸然出口。
“奇怪什么?!”君白衣淡淡追问。
“没……没什么!”马元结结巴巴地答。
君白衣每天口口声声说要杀了独孤月,如果他说他替心这个小公主,那不是自找苦吃。
“她没死!”
就在马元垂眼勒马,想要逃开的时候,君白衣已经再次开口。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3)
君白衣,你敢不敢打赌!(13)
马元一惊,旋即面露惊喜,“您……您没杀她?!”
“她是那么容易死的吗?!”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君白衣猛地拍马,奔到了前面去。
抬脸看向自己主人,马元歪着头,脸上有些疑惑。
听主人的语气,好像是在夸小公主呢。
难道说,他们二人已经合解?!
他虽然好奇,却到底是没有勇气,闷心想了一会儿,这才拍马向君白衣追过去。
不管怎么说,小公主没有死,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好消息。
当然,更好的消息是,似乎自家主子对于这小公主的态度有所改观。
虽然还没及迹象表明二人已经重新做了朋友,至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对,这样的一个结果,对于马元来说,已经深感欣慰。
打马向前,一路向着幽州的方向急奔,君白衣的心情带着几分急切。
隐约,又有些不舍。
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回眸,向着北关城的方向遥望。
那个小东西,这会儿一定会继续她的训练吧!
说什么和他打赌,说什么玩得大一点,难道她以为,他猜不到她的心思。
她想要复仇,想要借他来牵制楚央,这一点,君白衣明白地很。
可是,他依旧答应了她的要求。
从昨天晚上,她将右手的银簪对准自己咽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信了她的那一句,“其实并不是真得想杀他”。
既然舍不得杀她,又不能带她走,索性他就陪她好好地玩一次。
什么天下,什么江山,他不在乎,他在乎的,不过就只是一个承诺。
四年?!
也不是很长的时间,他倒要看看,四年之后,当他真的胜过她,她还要拿什么来做借口!
他倒不信,她再强,还能赢得过他?!
小东西,四年之后,我要让你心服口服。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1)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1)
又是深秋时节,问天城外山坡上的枫叶,早已经红透。
远远看去,那一片山坡都仿佛着了火一般,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是空中燃着的火焰。
问天城城墙上,楚国守将杜思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神情里现出一抹疲备地倦态。
已经守了整整一晚上,城下都不见动静,看来今天又可以安稳地等待一天了。
突然。
一声号角,仿佛惊雷震碎了问天城的黎明。
号角之后,雨箭紧随而至。
早已经在城墙上守候了一晚上的士兵们,仓促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还不及抵挡,身体已经被裹着晨露的冰冷的箭尖刺穿。
“护盾,护盾!”杜思明大声吼道。
士兵们听到命令,仓皇起盾。
哪想,半空中的箭雨却突然消失了踪影。
天地间,只余下一片宁静。
杜思明疑惑地从盾牌下探出脸,眯着眸子看向城门外。
只见一片雾气之中,影影绰绰地站着无数人影。
那个小公主,以为这样很好玩吗?!
杜思明的胸口一下子郁满了怒气,“弓箭手,准备!”
随他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立刻拉弓如满月,个个将手中箭尖瞄准了那雾气中的人影。
“射!”
杜思明猛地挥下手掌,大喝同声。
嗖!
整齐划一的破空声中,无数箭矢仿佛飞蝗一般破空而出,射向那雾气中的敌军。
“哼!”杜思明从鼻中挤出一声冷哼。
都说那个小公主,机警非凡,用兵如神,也不过如此吗?!
衬着雾气偷袭,想要先用箭阵迷惑我,再用步兵攻击,难道她忘了我的五万精兵是靠什么吃饭的吗?!
杜氏一部,箭法高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眼看着半空中飞箭如雨,杜思明脸上的得意之力也越发明显。
不过,这份得意并没有坚持太久,便僵在了脸色。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2)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2)
不对劲!
自己这方的箭雨明明已经射中了那雾气中的人影,为什么没有听到半点哀嚎。
难道说那小公主的北关军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不,不可能!
杜思明死死地盯着那雾气中的黑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传令下去,所有人小心戒备!”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太阳升起来,雾气就会散去。
只要坚持到雾散,他的箭兵有可发挥的时机,就算是所向披靡的北关军,他也有信心将他们拦在问天城外。
“将军,将军!”
急促地呼喊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杜思明转过脸,只见雾气中,一个削瘦的身影急急地向他奔过来。
雾气中,他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只能勉强看到对方身上套着楚国士兵的军装,跑起来的姿态,很美。
很美?!
杜思明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男人跑起来的样子很美呢。
他失神的片刻,那人已经跑穿雾气,冲到了他的近前。
“将军,将军,不好了……”
“闭嘴!”杜思明回过神来,厉声骂了一句,手便抓向了对方的胳膊。
现在可是守城的斗键时期,军心稳定,军人士气何其重要。
这人这么大呼大叫的,只怕士兵们听到要心中起疑。
指间的那只手臂,无比纤细,隔着微厚的秋季军装,仍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光滑和弹性。
手臂被他握住,那士兵也抬起了自己的脸。
二人已经很近了,没有雾气地阻碍,杜思明立刻便看清了对方的脸。
仿佛新月一般地弯眉,一对眸子明若秋水,挺直秀气的鼻翼,仿佛花瓣一样的唇,扬着灿烂地笑意。
扑入他视线的,竟然是一张明艳无比,精致无双的脸庞,杜思明本能地呆了一呆。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3)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3)
“我来通知将军,问天城已经被独孤月拿下了!”
那小兵樱唇开合,吐出一串让杜思明瞪大眼睛的言语。
“不,不可能……”他本能地惊叫出声。
不过,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没有人可以被割断喉咙之后,还能再发出完整地声音。
闪身,让开那喷涌而水,泛着泡沫的血水,小兵步伐一顿,人已经到了杜杰明身侧。
身上,未染半点血痕。
樱唇边的笑意,却已经变得冰冷。
“我说可能,便可能!”
噗!
杜思明带着一脸不甘,扑倒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听到那声音,附近的士兵们迅速转过脸,只见杜思明的身侧,一个个头瘦高的小兵琚傲而立。
“杜思明已经死了,你们还不投降吗?!”
那小兵声音不高,悦耳中透着冷冽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杜思明死了?
主帅死了!
闻听此言,士兵皆惊。
终于,一个副将最先反应过来,抬起手中的刀,指住那个小兵。
“说什么投降?你是谁!”
“我?!”
那小兵低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军帽,同时仰起了自己的脸。
青丝舞起,军帽除去之后,“他”倾国倾城的容貌顿时暴露无疑。
虽然只是套着淡青色的普通军装,“他”的身上却自然流淌出远超过主帅的霸气。
琚傲,狂野,凌厉。
“我是离国公主独孤月,现在要收回我的城池!”
猛地挥臂,独孤月一刀砍断了身侧挂着楚字大旗的旗杆。
咔嚓一声,旗杆断裂。
黑底金丝的楚字大旗,在空中晃了两晃,然后便笔直地向着城墙下倒了下去。
大旗倒下的瞬间,那副将这才回过神来,双目一寒,挥着手中剑就向独孤月冲了过来,口中只是狂叫道,“杀了她!”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4)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4)
那副将一出手,身边的一众士兵立刻也反映过来,挥舞着手中武器冲向独孤月。
微眯起眸子,握紧手中的象牙手柄短刃,独孤月唇角笑意越浓。
眼看着距离她最近的那士兵已经冲到眼前,她突然向右急闪一步,险险地让过对方长枪,右手一挥,薄刃便割向对方咽喉。
收手,闪身,再出手,再闪……
每一次地银光闪过,随之都会响起噗得声响。
那是血,喷出血管的声音!
瞬间,独孤月已经连杀四人,身上却半点血迹都没有沾到。
“好了,不陪你们玩了!凭你们的身手,实在不值得本公主出手!”
鄙夷一句,她反身飞出一脚,将那冲过来的副将踢飞,借着反弹之力,人也倒飞而出,不是落在城墙上,却是笔直地跳向了城墙下。
如墨的长发,迎风飞舞起来,张扬如黑色的蝶。
两丈高(约七米)的城墙,她就那样跳下去了?!
没有例外,所有城墙上的士兵都向那一纵而下的小公主转过了目光。
不少人心中闪过惋惜,两丈高的城墙,不死也要摔成重残,如此妖娆的小公主真是可惜了。
可是,结果出乎所有的意料。
独孤月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一般,破布袋一般摔在城墙上,而是保持着某种节奏,稳稳地落下。
人在空中,还不忘将手指送到唇声,尖利地打个唿哨。
哨声响起,蹄声即起。
一匹全身乌黑、四蹄如雪的战马,毫无征兆地从城墙下的雾气中冲过来,迎上从半空落下的独孤月。
人在空中,她竟然不可思议地顿往身形,荡向城墙。
双足在城墙上一点,便横掠而起,在空中一个美丽地旋身之后,稳稳地落在马背上的华丽白鞍上。
一手拉缰,独孤月的另一只手掌缓缓扬起,在城墙上众人的惊愕目光之中,猛地挥下。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5)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5)
号角声,再起。
这一次,却是急促而犀利。
噗噗噗!
随着那号角声,城墙上利刃刺出肌肤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守兵们还没有从独孤月美丽绝伦的一跳中回过神来,便被刺入身体的冰冷利刃夺去了性命。
没有被刺伤的守城士兵,反应过来迅速回击。
这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这些人和他们一样,穿着楚国的军装,只是胳膊上束着红巾,手中的武器与他们也不太一样。
没有人会想到,之前还与自己并肩作战,称兄道弟的士兵,竞争片刻便成了敌人。
城墙上战成一团的时候,城墙下的浓雾中,一队骑兵也急奔而出。
咯吱咯吱!
一直紧闭的城门,也在乱阵中缓缓开启。
收刃回手,顺势从马背的背囊中扯出长剑,独孤月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
“冲!”
“杀啊!”
骑兵杀声如雷,城门刚刚被拉开一条缝,独孤月便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不好了,北关军杀进城了!”
“城门失守,大家快逃!”
“救命啊,杀人啦!”
……
混乱的呼喊声,随之响起。
声音立刻便传进了城墙上努力奋战的守城军的耳中。
主帅被杀,城门失守,北关军杀进城……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让人心惊。
瞬间,守城兵士志大减。
失去了斗志,再勇敢地狼也变成了摇尾狗!
更何况,这杜家军本来便以箭术见长,近身对敌并不是强项。
人数上的悬殊也在独孤月带兵冲入之后,迅速扯平。
这些城墙上的士兵,原本就是独孤月六万人马中最擅长近身博击的一队,单论近身战,绝对可以以一敌三。
人数的迅速补充,北关军的优势立刻明显。
胜利的天平,迅速向着独孤月一方倾斜。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6)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6)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整场战役也宣告结束。
自然,是以北关军的胜利告终。
问天城的城墙上,崭新的旗杆竖起来,离国的大旗再一次升起。
雾气尽散,金灿灿的阳光下,墨绿色大旗上偌大的离字如雪般耀眼。
骑在马上,带着一众亲随,浩浩荡荡走向问天城正中,那座烧成废墟的皇宫前。
独孤月飞身下马,神色凝重地地站在那摇摇欲坠的皇宫大门前,眼前闪过的却是她牵着母亲林樱的手,在夜色中走出这座皇宫的情景。
“娘,月儿已经夺回了问天城,您不要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月儿会重建皇宫,就在这废墟上,重新开始!”
“公主!一夜操劳,您还是先到将军府里休息一下吧!”
移步上前,柳无痕的声音恭敬中透着温柔。
如今,四年过去,他亦已经不再是那个喜欢调笑的青涩少年。
比起四年前,他长高了不少,身形也比之前强健了不少,站在已经生得很高的独孤月身侧,仍要比她高出一头。
精致的眉眼,早已经没少了青涩。
微黑的肤色,配上银色的盔甲,越显出男人的硬气和将军的霸气。
如今的柳无痕,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在独孤月的训练和一次次的战争之中,他亦已经迅速长成起来,成年北关军中,首屈一指的少年将军。
“恩!”
答应一声,独孤月转身向他一笑,旋即飞身上马。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这位杜思明的将军府住着可还舒服!”
柳无痕轻扬唇,随在她身后上马,带兵护卫在左右,目光自然地投在了独孤月的背影上。
四年了,当年的九岁幼童,亦已经成长起来。
独孤月早已经不再是那个精致如九天童子的小女孩,如今的她正如一朵待放的花朵,初现了妖娆的气质。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7)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7)
入夜。
问天城,原守将杜思明的将军府,议事大厅内。
独孤月抬起沾了饱满朱砂的笔,在地图上的问天城四周,重重地划出了一个艳红的圆。
地图上,这样的图形已经有六处了。
从问天城向北,一年的时候,她已经连续拿下了六座城池。
如今,离国的大半土地已经重新归到了她的氅下,独孤月正要一步一步地兑现着她在林樱和蓝桥墓前,发过的誓言。
地图的右侧,同样也有不少红色标记。
只不过,和她刚才描画的圆形不同,那些标记是五角星形。
从幽州向北扩散,那是君白衣这一年来占领的城池。
放下笔,目光掠过地图上的星形标志,独孤月唇角笑意浮现。
“君白衣,这一次,我……”
她话音未落,窗外已经响起翅膀地扑椤声,独孤月大步走过去,拉开窗子。
一只黑色信鹰立刻从窗外飞进来,落在她端起的左臂上。
抬手从信鹰腿上取下封着腊的密信小筒,独孤月轻轻抚了抚信鹰的颈,这才将信鹰托起,放到了窗外吊着的鹰架上。
没有犹豫,她迅速拧开小筒,倒出了里面的密信。
密信上,只是寥寥两行字。
“十六日五更,君白衣用调虎离山之计拿下西京城。”
只看了一眼,独孤月便嘟起了粉嫩小嘴。
“混蛋,这一次倒被你抢先!”
大步走到桌边,将密信放到烛上烧成灰烬,独孤月这才重新提笔,有些不甘心地在地图上的西京城上,圈了一个红色星形。
地图上,六星六圆,再一次持平。
她与他,终又是平局一场。
三年养精蓄锐,今年春时开始不约而同地开始扩张,两个人,仿佛是较着劲,一个接一个地拿下失地。
独孤月本以为,这一次先他一步调军,哪想,她是晨时拿下问天城,对方却在五更拿下西京,到底还是慢了一分。
ps:先到这吧,困,睡去。。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8)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8)
独孤月在地图上画下第六个红星的时候,西京城的旧皇宫前,月色中一个人影端坐在马上,伫立在燕国旧皇宫的宫门前,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这座久违的皇宫。
西京城的秋,亦已经有了深切的寒意。
夜风鼓荡起如雪的衣袍,伴着从宫门内掠出来的枯黄落叶,越显萧瑟。
四年了,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只可惜,之前不可一世的燕国皇宫,如今早已经没有了那时繁荣。
月光,映出那人的面容。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
岁月并没有在君白衣眼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的样子和四年前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乖巧,多了几分深沉之色。
事世的历练,并没有磨去这位少年将军的棱角,只是让他学会了内敛和包容。
轻夹马腹,君白衣驱马走进了皇宫。
马儿似乎也懂得主人的心思,穿过正门,一路便向温阳宫这里行了过来。
待到君白衣勒马住缰,这才发现,他已经一路行到了温阳宫前。
经历了两次战火的洗礼,整个皇宫早已经一片破败。
之前那样温馨的一座温阳宫,亦早已经变成另外一幅样子。
门庭歪斜,匾额榻落,院中角落里野草肆虐,早已经破损的灯笼在夜风中轻声呜咽着,似乎在感叹这里曾经有过的奢华,又似在感叹着现实的残酷。
马儿信步而入,一路踩着已经将枯的草,缓步向前。
前面,突然有沙沙的竹叶声传来。
独孤月侧目转脸,只见断壁残垣内,一片竹影绰绰,却已经到了映月阁。
站在墙外,可以清楚地看到映月阁的湖水上,腐叶随波而荡,偌大的一片湖面,却几乎没有一处可以映出完整的月亮。
飞身下马,君白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踩着枯叶走进了映月阁的竹径。
脚下,竹叶应声而碎。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9)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9)
竹影绰绰。
恍惚中,见竹径前面不远两个人影。
一个白衣如雪,一个绿衣若松。
“鞋子不要了,我抱你进去!”
少年的声音,霸道中透着宠溺。
……
他真的抱她起身,白衣和绿衣交织在一处。
两个人,在君白衣的视线中越走越远,消失在突然飘落下来的竹叶中。
轻轻眨了眨眼睛,君白衣停下脚步,没有再继续向前。
四年了,虽然他从未见过她一次,她却一直在他的视线之中。
问天城已经被她拿下,二个人,又一次扯平。
看来,想要胜她,也当真不如当初想象的那样容易。
“皇上!”
竹径外,传进熟悉的声音。
君白衣隔着竹径看了一眼远处映月阁的主厅,终于还是折身而返,走出了映月阁的大门。
门外,君定山恭敬地站在地上,牵着自己的马。
不远处,君白衣的白马疾风,正静静地啃着将枯的草,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出了什么事?!”君白衣站在台阶上问。
“刚有消息传来,楚央生辰,燕阳要亲往祝贺!”君定山在阶下恭敬地答。
君白衣眉尖微挑,如今的燕国和越国都是楚央的属国,楚央生辰,燕阳送些贺礼本是应该的,为何,却要亲往祝贺呢?!
“是他主动要去的?!”
“回皇上,是楚央亲点,要燕阳前往,说是四年未见,想念燕王了!”君定山沉声作答。
“这只老狐狸,这次又要搞什么伎俩!”
君白衣低骂一声,大步走下台阶,白马疾风立刻便主动走过来,行到主人面前。
“臣下以为,楚央极有可能是想要借题发挥,牵制我朔月和离国!”君定山轻吸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皇上、公主与燕王的情谊,天下人都明白,这一年来,虽然两国努力扩张,却不曾动过燕王所余土地半个指头,没有人怀疑您和公主是在对燕阳手下留情!”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10)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10)
拉住马缰,君白衣轻轻地吁了口气,语气温和了不少。
“问天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此事为臣不过是刚刚得到消息,想来公主那边也和咱们一样,具体动作,怕要过几日才能知道!”君定山恭敬作答。
这几年来,君白衣与独孤月之间的关系,这几个亲随也大概明白了几分。
故此,对于独孤月那边的消息,一直也是十分关注。
点了点头,君白衣拉紧马缰。
“走,回将军府!”
一路离开映月阁,很快,他便再次来到温阳宫的正殿前。
风,将廊下的灯笼吹得摇晃起来,早已经被风雨腐蚀得笼吊,终于不堪秋风,噗得一声落在院中石地上,顺着风连滚了几圈才再次停住,刚好停在君白衣的马头前。
看着那只破损的灯笼,君白衣的眼前情不自禁地闪过,年幼时与燕阳一起玩灯笼的情景。
燕阳虽然比他小,却自小便性情温顺,一般孩子都与君白衣玩不到一处。
童年时的君白衣,每天在父亲的高压下练武功,研习兵法,生活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枯燥的多。
而他乖张的性格,也让同龄的孩子们望而生畏。
唯有燕阳,始终对他牵就。
燕阳,可以说是君白衣童年生活中最大的一抹亮色。
风,吹开破灯笼,君白衣继续提马向前,眼前却闪过一个急奔而至的紫色身影。
“父王,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让开,你们快让开……”
那天,是燕阳帮他和独孤月挡住了燕惊云的箭,而后又做人质帮他们出宫。
如果没有燕阳,他和独孤月也不可能离开这座皇宫,自然更不可能有这之事的种种。
猛打马,君白衣急急奔出了温阳宫的大门。
他君白衣从不欠人人情,这一次,就将欠燕阳的所有,一次还清好了!
道是无情,谁能无情!(1)
道是无情,谁能无情!(1)
问天城。
独孤月皱眉看着刚刚新出的密信,眼中有掩不住地担心。
楚央下令,要燕阳亲自前往祝贺寿辰,这件事情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四年来,因为有她和君白衣分别在东西两方牵制,楚央虽然有心剿灭,无奈又担心顾此失彼。
又觉得这两个小东西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所以一直也是保持着观望的状态。
毕竟,这几年的争战,虽然让楚国得到了大片的土地,经济上也有了极大的消耗。
想要楚国真正状大,必须大力地稳定民心,发展经济,而不是一味地侵略。
之前的三年,她和君白衣俱在韬光养晦,并没有太大的举动。
从今年春时,两方不约而同地开始扩张大业,不过半年时间,就分别夺回了六座城池,让楚央损兵折将无数。
楚央分派两路大军,左右支援。
无奈,这两个人,无论是用兵调计,都是此中高手,再加上这三年来对各自兵马的加强训练,虽然二人人马数量不多,可是跪在精兵强将,每一个都可以一敌三。
而楚央这片,三年的安逸生活,早已经让当年的不败之师生出赘肉,动作迟钝。
两兵相接,楚央无论是在君白衣那里还是在独孤月这里,都没有讨到便宜。
如果事情再发展下去,只怕楚央辛苦打下的基业,便要化为乌有。
如此情况,楚央哪里还坐得下去。
独孤月早就料以,他一定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打燕阳的主意。
“要燕阳亲自前往拜寿,这楚央分明是想要让燕王做他的人质,以牵制公主和君将军!”看罢独孤月送到手中的密信,柳无痕低语一句,对于楚央的作法,充满了鄙夷和不齿,侧目看向独孤月,他轻声询问,“公主,我们怎么办?!”
道是无情,谁能无情!(2)
道是无情,谁能无情!(2)
转身坐到铺着兽皮的宽大座椅上,独孤月微勾着唇,笑得明媚而狂野。
“楚王三十岁寿辰,我们怎么能不去凑凑热闹!”
“可是,此事摆明是他的陷阱,楚央此举,不就是想要利用燕阳来钩公主和君将军入局吗?!”
柳无痕皱着眉,毫不掩饰脸上的关心之色。
“那又如何?!”独孤月侧脸转眸,一对黑亮眸子亮亮地盯在他的脸上,“无痕,有个故事你大概没有听过。”
“故事?!”柳无痕蹙眉。
“有一个人,他想钩一条大鱼,所以准备了很香的诱饵,结果,大鱼果然上钩,只不过那鱼太大了,以那人的力量跟本就不可能拖鱼上岸,最后反而被鱼拖入水中淹死了!”
独孤月抬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石桌,
“我曾经发过誓,要夺回离国江山,杀死楚央,前一件眼看就要完成,这第二件也是该准备的时候了!”
听完此话,柳无痕心中也本能地升起激动来。
四年了,他们这把剑已经磨得够久,是该拿出来手刃仇敌的时候了。
注视着他的侧脸,独孤月轻笑出声,
“还楞着干什么,通知所有人,刺楚计划,启动!”
“是!”
柳无痕恭敬答应,语气都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
直起身子,他大步冲出厅去,传令布局。
椅子上,独孤月眉回敲打着桌面的手指,目光便定格在桌面上的巨形地图。
四年了。
当年那温润少年,如今却不知道已经变成何等模样。
那个曾经和她约定四年为期,豪赌一场的白衣少年,这一回又会如何应对楚央呢?!
身侧,隐约有阳光的清爽味道传来。
独孤月伸过双手,轻轻拢紧了身后的白色大氅。
想来,他和她一样,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道是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