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江湖打打酱油

跑跑江湖打打酱油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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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两银子,不值啊。”

    小蛮还是一头雾水,回头想找泽秀问,他却老早自己带着银子去别的桌子赌钱了。她赶紧跟过去看热闹,那一桌却是赌牌九,摸骨牌,长三梅花叫个不停,泽秀连赢两把,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

    她正看得有意思,忽听后面一阵喧嚣,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却见一群人把连衣围住,那情态很是不妙,她急忙要过去,只见耶律突然挤进人群,叫道:“你们赌牌九,又不是出了天牌至尊宝,不过一付铜锤赢了三点,居然也好意思让别人全副身家赔给你。”

    众人又是一阵喧哗,只听里面一人冷笑道:“是这位姑娘自己答应的规则,她若输了便把人赔给我,不信你去问问她,我可有一个字说错。”

    连衣攥着衣角,咬唇不语。耶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用怕,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她轻声道:“我是看热闹,可是这个大爷非让我陪他赌一把,说我赢了他今天的银子就全给我,我说我没钱不赌,他就说没钱你还有人在啊。然后塞给我骰子非要我赌,我把骰子丢给他,他就说我抛了个三点,跟着自己又掷一副,说铜锤大过我的,就非要拉我跟他回家。”

    岂有此理!小蛮护犊心切,冲上去就要理论,泽秀在后面一把抓住她:“你少来,屁也不会就别出头。耶律是个高手,看他怎么解围。”

    耶律挑起眉毛,笑道:“你这样根本是耍赖,人家姑娘说了不要赌,你却使诈,果然是卑鄙之极!”

    那人将骰子丢在桌上:“你要怎么样?强出头?还是咱们也来赌一把,你赢了姑娘就让给你,你输了,身上银子全归我。”

    耶律拿起扇子在手上一拍:“还在使诈!我赢了,姑娘和你的银子都归我,你赢了,东西都是你的,有没有胆子赌一把?”

    那人冷笑道:“好,开局。”

    缭乱之卷 第二十章 流水(二)

    第二更。

    连衣咬唇轻轻拉着耶律的衣服,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耶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不用担心,看我的。”

    他摞起袖子,坐在椅子上,拿出骰子晃了晃:“你先我先?”

    那人做个请的手势,耶律也不客气,当即将骰子放在手里,指头摩挲一番,忽听那人道:“用自家的骰子,好会使诈。”

    他立时将骰子放在桌上:“那用你的骰子也一样。”

    那人果然把自己的骰子丢给他,耶律一摸到就觉得手感不对,里面只怕是塞了什么东西。他看了那人一眼,他满脸得意之色,他也不说话,当即轻轻将骰子转了抛在桌上,四颗骰子转了一阵,落得停下,却是四个三点,一副长三。

    耶律心中郁闷,此人用作弊的骰子来赌钱,放在平时他早已忍耐不得要发作,但一来这里是宋地,二来他也仗着自己手法厉害,不怕这些鬼蜮伎俩。但如果在这个赌局上输了,丢脸还是小事,一个如花似玉的小连衣就要被他带走,这可不能够。

    他见那人拿着骰子就要投,立即开口道:“你不是也用自家的骰子么?这次须得用我的。”

    不由分说,把自己的骰子递给那人。

    那人脸色一变,又怕别人起疑,只得勉强掷了一把,四颗骰子转了一会落下,居然也是一对长三。

    耶律拍手笑道:“好!平局。大约是骰子用着不顺手,不好发挥。咱们换骰子,用各自的。再赌一把,一局定输赢!”

    那人立即抢过自己的骰子。叫道:“这次我先!”

    说罢也不等耶律说话,早已一把掷下,这次果然掷得好,四个一点满堂红,一双地牌。他面上登时得意之极。呵呵笑了起来,看着耶律,大约早已料定自己是能赢了。

    耶律不等他笑完,手起骰子落,在桌上绕圈滚了一周,一颗先停下,是一张鲜红的四点,第二颗紧跟着停下,居然是张一点。那人笑得更欢了。第三颗停下是一张二点,牌面成了二四,最后一颗转了好久还不停。耶律微笑道:“我赌它是二点。”

    话音一落,骰子停下。果然是一张二点。丁三配二四。至尊宝通杀。

    那人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耶律哈哈大笑,起身道:“痛快!姑娘归我了,你的银子在哪里?”

    那人脸色灰白,突然厉声道:“你使诈!你地骰子里塞了东西!”

    耶律眉头一皱,忽听后面一个人说道:“劈开看看就知道谁作弊了!”众人一齐回头,却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提刀站在那里,他穿着皮毛衣裳,头戴狐皮帽子,居然是做契丹人的打扮,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白衣公子,面容清俊,好似冰雪堆出来地一般。:

    小蛮一见到根古先是大喜,再见到天权,登时又苦了脸。根古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上前提刀就砍,别看那刀有半个人高,大的吓人,但他用来居然十分轻巧顺手,只听“咔”地一声,耶律地骰子被他劈成了两半,整整齐齐地裂了开来,里面并无任何杂物,正是上等的象牙做成的骰子。

    耶律皱眉道:“这颗骰子很贵的,你劈烂了只剩三颗,以后还怎么玩?”

    根古冷道:“傻货,我是帮你呢!”

    话未说完,对面那人掉脸想走,根古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在他怀里一摸,掏出四枚骰子,丢在桌上,用刀身一拍,只听“咔嚓”数声,四颗骰子一齐裂开,根古捻起其中一颗,冷笑道:“一半是木头,一半是玉石,世上还有这样地骰子吗?到底是谁作弊?”

    原来玉石比木头重,这人用东西将两片粘在一起,抛掷的时候就能得心应手。

    那人脸色忽白忽青,恶狠狠地瞪着根古,见他做契丹人打扮,心中陡然一惊,尖声道:“是契丹的小鬼!契丹人!他们是契丹人!”

    赌场里嗡地一声闹大了,契丹人凶残无比,宋人恨之入骨,一听赌场里有契丹狗,一个个都要冲上来教训他们。根古大吃一惊,掉头想走,但周围人熙熙攘攘挤上来,连转身都困难无比,他一把扯掉自己的帽子,矮着身体要从人群里钻出去,只听耶律叫道:“好不赖皮!赌场里分什么契丹宋人!输了就是输了!”

    白痴啊!他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这不是火上浇油承认自己是契丹人吗?

    突然听见连衣说了一句什么,他急忙抬头寻找她的身影,眼见她一把捞起被众人群殴的耶律,掉脸就要跑,他急急叫了一声:“姐姐!”

    连衣急忙回头,见到根古,便朝他伸手,根古叫道:“快把那累赘丢了!快丢了!”

    连衣使劲摇头,勉力冲过来,一把抓起他的手,纵身而起,越过众人的头顶,眨眼就逃出了赌坊大门。

    小蛮被突然暴起的马蚤乱挤得七荤八素,回头着急地寻找泽秀,然而她身材娇小,满眼望去只是人头攒动,能勉强站着都算不错了,她张口正要叫,忽觉手腕被一只冰冷地手握住,紧跟着,一个女子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主,你还认得我吗?”

    她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只看见一袭被紫纱蒙住的脸,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夺手就要逃,那女子却一把抓住她地头发,将她扯回来,小蛮痛得尖叫一声,忽觉肩上被人一抓,被抓住的头发也被人割断。紧跟着被人抱在怀里,纵身跳上二楼,推窗跳了下去。

    “是她是她!不归山找来了!”小蛮吓得魂不附体。死死揪着那人地领口,叫得像杀猪一样。

    那人低头轻声道:“小主冷静一点。不要激动。”

    咦?这声音,不是泽秀?!她猛然抬头,却见到那人耳上闪亮地耳钉,他长睫低垂,定定看着自己。

    小蛮倒抽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是天权。

    小蛮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就朝他脸上推去,天权一时不防,险些被她抓到眼睛,不由自主松开手,小蛮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跑。背心又被人一把抓住,她吓得大声尖叫。拳打脚踢。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压抑怒意地声音:“你搞什么鬼!”

    小蛮惊喜交加地回头,果然见到泽秀,他脸上被她抓了许多道血痕。青筋乱蹦,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泽秀一把将她夹在胳膊下。朝天权面上虚晃一招。跟着就拔腿狂奔,眨眼就将他甩在老后面。

    小蛮紧紧抱着他地腰。急道:“是不归山!土老板!她来找我算账了!”泽秀没说话,纵身跳起,跃上树顶,回头一看,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远远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天权。这样来势汹汹,只怕是没办法好好谈话地,只能暂时避开了。他跳下大树,闪身钻进旁边的小巷子里,抄小路赶到渡口旁,刚好一人刚解开绳子,要开船离开。

    他一跃而上,低声道:“快开船!什么也不许问!”说着便丢了一锭银子给他。

    那人一见那锭银子有十两重,登时喜得眉开眼笑,赶紧将竹竿一撑,小船荡悠悠地离了渡口,顺着水流往下漂去。

    小蛮松了一口气,瘫在船板上动弹不得,回想起方才地景象,真是差点把她的胆子给吓破,头皮那里还有一些痛,都是土老板抓的,用那么大力,可见她有多恨她,要是落到她手里,她真的要死翘翘了。

    泽秀蹲在她身边,讥诮地看着她,道:“都是自己招来的苦果吧。”

    小蛮抬头看着他,很想哭:“这时候就不要说风凉话了好不好?”

    泽秀见她头发乱糟糟地,脸上又是汗又是泥,看上去倒是格外可怜,不由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灰,笑道:“成泥人了。”

    小蛮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老天保佑,各路神仙保佑,她千万不要追上!”

    泽秀奇道:“不是应当向神龙求助吗?”

    小蛮一呆,急忙改口:“呃,不错……我一急就给忘了,神龙保佑我!”

    泽秀在她额头上一弹,正要说话,忽觉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却见岸上一道紫影犹如闪电一般窜过来,沿着岸边飞奔,眼看就要追上这条小船。小蛮吓得呆住,果然神龙是不会庇佑她的!

    泽秀急忙回头道:“船家,快些离岸!到河中央去!”

    那个船家叹道:“公子,船可不是马车,说怎样就怎样。水流这么急,总要顺着来,不然翻船了怎么办?”

    泽秀起身抢过撑杆,努力朝河中央撑去,刚撑了两下,只见那道紫色身影纵身一跳,兔起鹘落,姿势端妙,然而到底差了那么一些,眼看就要落在水里,她突然从怀里抛出一个木盒,轻轻丢在水里,木头比水轻,浮在水上,她足尖在上面轻轻一点,紫色的裙摆像要毁灭一切的梦,悠悠扬扬地落在了小蛮眼前。

    事到临头,小蛮反而不像起初那么恐惧。

    她只是怔怔地抬头,怔怔地看着紫纱下那张妩媚却冰冷的脸,土老板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活剐了一样。

    河面上又纵起一道白色身影,正是天权,他稳稳落在泽秀身后,不等他有所反应,立即抽出一把小刀抵在他脖子上。泽秀果然一动也不动,目光灼灼,定定看着土老板。

    土老板站在船头,面纱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旁边的船家见势不妙,早已缩在船舱不敢动弹。她低头看着小蛮,突然轻声道:“小丫头,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吧。”

    小蛮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土老板又道:“你请动了辽兵来困住不归山,胆子确实不小。如今不归山被围得水泄不通,出不来进不去,你是不是以为真的就没人能来去自如了?”

    小蛮还是没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那个瞬间,她好像听见了阴间地牛头马面朝自己走来的声音。

    缭乱之卷 第二十一章 流水(三)

    突然发现自己还有最后两章存稿,于是加上一章今天一起发出来。明天开始就木有存稿了,一点都木有了。。叹气。。真的只有一天一更了。。。

    第三更。

    土老板提起长长的裙摆,姿态美妙地朝前走了两步,小蛮紧紧闭上眼,以为她要来杀自己,谁知胸口的衣服被她一提,她不由自主跟着站了起来。

    土老板缓缓把面纱揭开,露出一张雪白秀丽的脸,然而美丽的只有上半部分,她的脸从鼻子往下全部毁了,也不知是烧伤还是什么别的,总之那张脸让小蛮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

    她声音低柔婉转:“你的胆子真是很大,我先前竟真的没看出,你有这样大的胆子。”

    小蛮哆嗦了一下,颤声道:“蝼、蝼蚁也会偷生……我……我凭什么要被你们杀掉……何况又是下蛊,又是刀子,又是用黄金白银来塞我的嘴,你、你们也没必要这样……”

    土老板笑了笑,柔声道:“蝼蚁尚且偷生,是因为没人想杀死它,一旦想要杀它,怎样偷生都是不行的,特别是那种自说自话、不肯认清现实的蝼蚁。”她的手缓缓抚上小蛮的脸颊,冰冷的,她又打了个寒颤,只觉她长长的指甲刮过脸颊,剧痛无比。“小丫头。”她还是那么温柔,“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找来皇帝老子护着你也没用,妄想假的变成真的,更是没用……”

    小蛮抖了一下。咬了咬唇,看她的神情,不像是恐惧。竟是悲伤害怕的想哭。

    如果舍弃自尊有用,如果她地自尊还值那么点钱。她愿意马上跪在这人面前,恳求她一辈子也别说出这个秘密。可是她的自尊已经被三千两白银买走了,那么轻松,白花花的银子就可以买走她全部地希望。

    所以她只有脸色苍白地垂下头,无话可说。

    土老板神情甜蜜地看着她绝望的模样。突然转身,面向泽秀,柔声道:“泽秀先生,很遗憾,我们都是被这个小骗子给骗了。她不知是哪里派来地j细,冒充苍崖城小主,将你我都糊弄个够呛。还好我们及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否则还不知要面临怎样的大祸。如今真正的苍崖城小主已经被不归山解救起来,好好生活在不归山。她对报仇和光复都没有兴趣,和这个小骗子完全不同。你一路与她同行这么久,也护了她这么久。都是白忙活一场,她不是苍崖城小主。”

    泽秀的脸色也是煞白。比白纸好不了多少。他沉默良久。忽然道:“荒谬,既然不是小主。你们为什么要给她下蛊,大名鼎鼎地不归山,带一个陌生女孩子回来,难道事先不调查她的身世吗?”

    土老板叹了一口气,轻道:“不错,这件事确实是不归山莽撞了。1    只因她身上有稚龙之角和苍火之印,我们起初便以为真是苍崖城小主。不过那蛊并不是不归山下的,当初在梧桐镇迎接她的时候,另有一派江湖人物来抢夺,用钢丝勾破了她的手,想必蛊虫是那时候种下的。老沙急着将小主带回来,没来得及调查他们的身份,想必这小丫头就是他们一伙的,故意设下圈套诱我们信以为真,至于蛊虫,大约就是那些人为了控制她而下的吧。这小丫头言语无赖,举止轻浮,我们怎么看怎么不像真正地小主,可是她寻找五方之角的意思很急切,无奈之下我们只得派出天权三人保护她下山,其实也有暗地监视她的意思,不出所料,她和自己地贴身侍卫有一次说话泄露了口风,被老沙的人听见,老沙带人去找她----就是在白杨庄那里了,结果又被她狡猾逃脱,随后她也不知什么因缘巧合,居然能找到辽兵来围困不归山。试想她如果是真正地小主,又何须心虚至此,分明是怕人泄露了自己地秘密。至于她又是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骗得泽秀先生你倾力相助,我也不得而知,先生在江湖上也算年轻俊才,被一个黄毛丫头耍得团团转,岂不是让江湖人嗤笑。我这次突破重围赶来这里,一是要捉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二来,也是给先生提个醒,不要助纣为虐。”

    她说谎!完全是一派胡言!小蛮抬头急道:“你胡说!那天晚上老沙明明告诉我是你们不归山有诡计……”

    话未说完,忽觉脖子上一紧,土老板地手卡在了上面,小蛮登时透不过气来,痛苦之极地死死抓住她的手,无论如何也掰不开。

    “死到临头,你还有那么多话。泽秀先生,你大约是不相信我的,不如我让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土老板轻轻揭开小蛮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胸口,她在上面轻轻拍了一掌,果然那块皮肤上慢慢浮现出苍蓝色的火焰印记。土老板笑道:“这个不是苍火之印,真正的苍火之印是不会消失的,而这个假的,只要用药,立即就会消失,再也不会冒出来。”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些药粉上去,小蛮只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刀,痛得浑身冷汗,手指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泛出青白的色泽。而她胸口那块苍火之印,真的慢慢消失了,无论土老板拍几下,也再也不会出来。

    土老板朝天权使了个眼色,天权立即放下手里的小刀,退到一边,垂手不语。

    泽秀动也不动,只是定定看着河水,没有说话,更没有看向小蛮。

    她被土老板捏在手上,像捏一只快死的狗,难受的四肢抽筋,却怎么也难死掉。

    土老板又道:“泽秀先生,这丫头怎么处置。我听你的吩咐。”

    泽秀慢慢回过身来,神情冷漠,还是不看她。只是低声道:“随你处置,我不过问。”

    小蛮突然就不挣扎了。很奇怪,她现在突然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土狗是没有幸福之权利的,不管她戴了多么闪亮地头盔,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一只土狗的本质。

    她那点短暂的幸福,就到今天为止了。

    至于那很多很多好玩地地方。江南的繁华杏花,落英如雨,深深庭院,漠北地广袤草原,蓝天白云,纵声欢笑,一下子离她很远很远,远的像一种遥不可及的梦。以后就是以后,她没有以后。

    土老板抽出身上细细的银剑。正要贯穿她的胸膛,不防脸旁突然有劲风袭来,她大吃一惊。一把丢开奄奄一息地小蛮,举剑去格。谁知那人的力气大的可怕。只听“铿”地一声,她的剑被一切为二。肩上被砍中一剑。

    土老板疾退数步,定睛一看,果然是泽秀,他将大氅一扬,卷起小蛮就要跳船。土老板厉声道:“还想逃!”她一手用力按住肩上的伤口,足尖突然一点,整个人像一朵快要绽放的紫花,衣角扫过泽秀的半边身子,他只觉全身一麻----是迷香!

    他立时闭住呼吸,到底还是迟了一步,旁边银光一闪,他极勉强地躲过,一根铁箭铮然射中船舱,划破了他的大氅,小蛮落在船板上,被天权一把捞起,扛在肩上。

    他还要去抢,然而手脚都已经发软,突然胸口一凉,他心里一片迷茫,低头望去,却是被他劈断的半截银剑,从后面贯穿了胸膛。

    土老板一把抽出银剑,鲜血登时从他身上飙射出来。小蛮倒抽一口气,尖声道:“泽秀!”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像是想看她一眼,土老板一脚踢中他地背心,他口中登时喷出鲜血,再也站立不稳,倒头便掉进了湍湍的河水里,只能见到水面迅速红了一大片,紧跟着就没有了半点动静。

    小蛮只觉肝胆俱裂,没命地挣扎着从天权身上跳下来,扶着船头想也不想,就要跳下去。

    土老板抓着她的头发,硬是将她提过来,厉声道:“贱货!”

    她提起半截银剑,又要刺穿她,忽听天权在船头淡道:“土老板,衣服破了。”

    她不由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果然衣服从肩膀那里裂开了一道缝,是被泽秀地剑砍破的,鲜血汩汩流个不停,她丰满地胸脯露出了大半,上面也染满了血。

    到底是女人,她本能地去拢领口,忽觉河面上有什么不对,不由转头望去,只见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十几艘又小又长地渔船,全部蒙上黑布,上面一头一尾都站着两个黑衣人,胸前背后都纹着红白十字刀花纹。

    她脸色登时就变了:“天刹十方?!”

    天权缓缓走到她面前,将小蛮抱起来,她死命挣扎,还想跳河,天权在她脑后轻轻一按,她顿时不动了,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他柔声道:“土老板,天刹十方的人来了,我们还是先逃走吧。”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数声,那十几艘小渔船上纷纷跑出黑爪子,勾住了这条船,使劲朝后拉去,那些黑衣人纵身而上,轻飘飘地踩着绳子飞奔过来。

    土老板想也不想,按着伤口掉脸就要跳上岸,手腕上突然一暖,却是天权拉住了她地手。

    土老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回头望着他,这个冷漠犹如冰山的男人,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手越握越紧,渐渐竟疼得令人受不了。她微微一动,只觉身上要|岤被他飞快点住,登时动弹不得。

    她喉中一紧,涩然道:“是你?”

    天权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小蛮退到船舱里,那些黑衣的天刹十方冲上船,手起刀落,瞬间将她砍成了碎片,哼也没哼一声就被丢进了河里。

    他还是不动,静静抱着昏迷的小蛮,坐在船舱里,白衣胜雪,乌发一丝不乱,双眸幽然如深潭。

    黑衣人没有进船舱,而是迅速地回到各自的渔船上,顺着水流很快就漂走不见了踪影。

    天权缓缓起身,抱着小蛮走到船头,回头轻声道:“船家,靠岸。”

    那个可怜的船家吓得直哆嗦,一个字也不敢说,飞快地把船靠岸,看着他轻飘飘地上岸,像是刚刚赏了一场美丽的风景,一派优雅。忽然,他缓缓回头,目光在那船家身上转了一圈,低声道:“你今天看到了什么?”

    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天权淡道:“你乘船出去,怎么会什么也没看见。”

    那人憋了一头汗,想了半天,登时恍然大悟:“我……我见到一群黑衣人冲上来杀了那个紫衣女人,公子你……你打退了那些人,带了这个姑娘走了……”

    天权微微一笑,抛了一锭黄金给他,转身便走:“说得好,不要忘记刚才说的。”

    (缭乱之卷完)

    鸦杀之卷 第一章 变徵(一)

    黑暗中,有一个人在往前面走。浓黑犹如深夜的大氅,粗长的辫子,大步流星。

    小蛮不知为了什么在后面艰难地追赶。

    他要抛弃她,舍弃她,无视她,忘记她。

    小蛮拼命追赶着,她难得这样固执一次,无论如何,她也要赶上他。

    那人突然停下,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默默转过头来,一双轻佻妖娆的桃花眼在黑暗里熠熠生辉。一见到她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他眯起眼,笑了起来。

    “成泥人了。”他戏谑似的,用袖子去擦她的脸。

    小蛮抓住他的袖子,轻轻叫了一声:“泽秀。”

    “嗯?”他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喉中一阵苦涩,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她死死攥着他的手,低声道:“你……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总之……我马上就来!”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傻孩子。”

    小蛮张开手去拥抱他,忽觉抱了个空,她猛然惊醒,遍体冷汗。

    此处是何处,此时是何时,她全然不想考虑,眼见外面是一圈朱红精致雕花栏杆,她跳起来就往栏杆那里跑,一把撑在上面翻身便要跳下去。

    一只手从后面飞快拉住她的背心,小蛮脚下发软,被他拉的一个踉跄,一头撞在他怀里。她张开嘴,对准舌头咬下去,那人却似早就料到一般,飞快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在她后颈一点。小蛮又软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小蛮在黑暗中睁开眼。在床上摸索着,终于摸到系帐子的绸带。她狠命一拽,帐子霍拉一下掉了下来。她提着带子,在床柱上摸啊摸,试图找出可以栓的地方,耳边忽听一人低声道:“你做什么?”

    她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里地带子就被人抢走,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按在床上,掐住颌骨,动弹不得。

    她只觉自己是赶不上了,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她终于是赶也赶不上。

    那只掐住她下巴的手忽然感到豆大的泪水打在上面,仿佛无穷无尽那样。那人顿了顿。低声道:“不要难过,他未必就死了。”

    小蛮没有任何反应,那人又轻道:“我请人在河里打捞了一整天。没有捞到尸体,只有一件大氅。以他地身手。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死。”

    小蛮微微一动。那人立即放手,缓缓扯下落在床上地上的帐子。丢去角落,另走去桌边,点亮了烛火。屋内顿时大亮,执烛之人一身白衣,眉目如画,正是天权。

    他取出一件湿漉漉还染血地大氅,轻轻走到床边,放在小蛮手旁:“这是捞上来的衣服……”

    话音未落,衣服就被她死死抱住,整张脸都埋在里面。

    天权在床边坐了一会,忽然伸手按在她肩上,将她轻轻翻过来,她脸色苍白,脸颊上还带着土老板指甲划出来的血痕,两条眉毛微微蹙着,眼角还挂着眼泪,却已经睡着了。

    他不由自主想起在沙漠里,这张脸上楚楚可怜的神情。其实一直没有告诉她,她不用装就已经很动人了,而且,真正的楚楚可怜也是装不出来地,她装得很不成功。…:

    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她眼角的眼泪擦掉。

    小蛮大病了一场,半昏半醒很长很长时间,偶尔神智清明一下,会抱着泽秀的大氅,静静望着自己的手。天权好像在赶路,她被安置在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里,窗外的风景每天都在变,有时候是翠绿的柏树,有时候是微微发黄的鹅掌楸。

    马车行驶得很慢很稳,她几乎感觉不到移动。每到黄昏时分,他会喂她喝一种味道古怪的药,然后再吃几粒苦得要命地丸子,这样她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下起了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天权将马车停在路旁,轻轻揭开车帘,小蛮正睡在里面,身体微微蜷缩起来,怀里抱着那件大氅,睡得像个孩子。他将她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脸颊,小蛮微微一动,眼睫颤了两下,只觉他的胡渣擦在耳朵上,登时狂喜,反手紧紧抱住他,颤声道:“泽秀!”

    天权没说话,只抬手轻轻摸了摸她地头发,她突然又猛地推开他,缩到角落里,捂着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他从怀里取出药,坐在车厢边上,并不进去,只淡道:“吃药吧,马上要到镇州了。”

    小蛮很久都没反应,他也不劝,只是倚在车厢边上,静静望着外面苍茫大雪。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地大草原,灰色地天空像一只罩子盖在头顶,风呼啸起来,毫无阻挡。小蛮靠在车壁上,静静听着风声,不知过了多久,才轻道:“这里是漠北?”

    这些天她终于开口主动说了一句话,天权心中微微一松,轻道:“是的,外面是草原,想看看吗?”

    小蛮慢慢从车厢里探出头,静静望着外面苍茫地草原,雪片像一团团巨大的棉絮,被风扯来扯去,染了一地银白。她看了一会,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轻轻说道:“没有蓝天白云,也没有放马奔驰的人。”

    “天晴了就会有的。小蛮点了点头,缩回车厢,将药丸拿起来吃了,天权解开腰间的水袋,递给她。她喝了两口,又道:“你是要把我带回不归山吗?土老板呢?”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不,不去不归山。土老板已经死了。”

    死了?小蛮戒备地盯着他。

    天权慢悠悠地说道:“天刹十方的人突袭。所以死了。”

    小蛮显然一点也不相信他,天权也不在意,只道:“这里是辽地。不归山的人暂时出不来,你不用担心。”

    你难道不是不归山的吗?小蛮还是不相信。

    天权再也没说话。这些天赶路。纵然他身上还是一尘不染,然而面上到底还是有了风尘之色,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黑地胡渣,小蛮不由自主想起泽秀,他的胡渣怎么也刮不干净。今天刮了,后天就又冒出来。

    她心中一酸,却轻轻笑了。

    马车继续在草原里缓缓行驶,到了挨晚时分,便见到前面有大片的帐篷,正是草原牧民地居所。牧民们对客人十分热情,将两人请进了最大的帐篷里,点上最旺地火堆,很快就送来了奶茶与羊肉。

    小蛮的精神好了许多。慢慢吃着羊肉,突然抬头道:“这里有彩线和针卖吗?”

    天权摇了摇头:“这些牧民都是居无定所,很快也要迁徙离开这里。你要的东西。到了镇州才能买到。”

    “我们去镇州做什么?”

    天权顿了顿,轻道:“暂住。我在那里有一处田地。”

    小蛮怀疑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不是应当把我杀了吗?”

    天权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为何要杀你?”

    小蛮一时语塞。

    天权起身,走到帐篷门口,又道:“你也不过是被迫的可怜虫。”

    小蛮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抱着膝盖,把泽秀断了半截的大氅披在身上,坐在地上发呆。帐篷里很暖和,火苗烧得极旺,地上铺了两大块毛皮,虽然很粗糙,但阻绝了外面天寒地冻地寒气。

    没一会,牧民的一个老女人又送来了两块类似被褥的稍软的皮毛,拉着她的手,疼爱地说了好长一串话,可惜小蛮一个字也听不懂。她也失去了以前装模作样的力气,只是木木看着她。

    天权突然又走了进来,与那女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她才笑吟吟地走了出去。他走到小蛮身边,将皮毛铺在地上,道:“她觉得你长得像她孙女小时候,瘦的可怜,所以多送来两张皮毛,怕你夜里冷。”

    他将皮毛铺好,自己和衣躺了下来,没一会,好像睡着了,发出低微的鼻息。

    小蛮怔怔坐了很久,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入怀,掏了很久才掏出一幅白绸,展开就着火光细细打量。画上的少年冷郁绝美,不知看着远方什么地方,好似在沉思。她地手指划过少年的脸庞,像是不忍触摸,飞快缩回手指,将白绸小心塞回去,这才和衣躺在皮毛上,心中一阵冷一阵热,迷惘到了极致。

    天权只觉身边有人瑟瑟发抖,他缓缓睁开眼,转头望过去,就见小蛮缩成一团,皮毛落在她身后,她在梦中冷得无意识地发抖,却丝毫不觉。

    他拉起皮毛,盖在她身上,又将火堆拨得旺一些,低头见她还是冷得嘴唇发青,不由伸手将她揽了过来。突然,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叫了一声:“泽秀……你没死?”

    他愣了很久,才缓缓抱紧她,按住她地后脑勺,低声道:“嗯,我在这里。”

    她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耶律又无辜成了猪头,在客栈里躺着起不来,好在根古及时换下了契丹人的衣服,打扮成普通宋人地模样,否则三个人都要成猪头。

    “这些宋人真是奇怪,契丹老百姓又不是军队,他们恨得牙痒痒做什么?在辽地就从没见过哪个宋人这样被敌视过。”

    根古脸上到底还是被揍了几拳,嘴角肿了一块,连衣小心给他上药,一面轻道:“我、我也不知道,总之大家都要小

    耶律躺在床上,很想哭:“至尊宝通杀啊,银子地味道都没嗅到,反而被人打了一顿。”

    根古皱眉道:“得了吧!能活命都不错了!这里又不是大辽,随你胡天胡地。”

    耶律怒道:“都是你这个小鬼!若不是你……”

    连衣急忙抓住他的手,柔声道:“别骂了,小心伤口疼。总之都是我笨,总是惹麻烦。”

    根古叹了一口气:“姐姐你这样地容貌,本来就应当被一个好男人养在金屋里,不让别人看见。你这样行走江湖在外面抛头露面,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你。”

    连衣脸上一红,只听耶律笑道:“这还不简单,小连衣,你就跟着我吧,我养你,以后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造一座金屋给你。”

    根古眉毛登时竖了起来,怒道:“你把姐姐当成什么了……”

    话未说完,却见连衣红着脸,低头轻道:“不、不要的。这样就很好,我不要什么金屋……”

    根古倒抽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良久,脸色突然一沉,猛然起身推门走了出去。连衣惊愕地看着不停晃动的门,轻道:“我说错话了吗?”

    耶律笑了一声,抬手缓缓捏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不要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还没吃到嘴呢。”

    连衣疑惑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猛然跳起来:“不好!我忘了主子!”

    耶律一把没拉住她,眼看她跑出了门。连衣噌噌跑到楼下,就见根古冷脸管掌柜的要酒,抬头见她下来了,便道:“姐姐要去哪里?”

    她急道:“我把主子丢在赌场了!我要去找她!”

    根古道:“不用去找了,泽秀大叔跟着他,那个天权公子也在,不会有事的。对了,还有一个紫衣的女人,我们半途上突然遇到了她,据说和小蛮姐姐也是熟识,她总认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你就别担心了。”

    连衣犹豫道:“可是,他们没回客栈……”

    “你现在去找也没线索,只能没头苍蝇一样乱逛。何况现在大家脸上都那么难看,要打听也得等消肿再说。”

    根古不由分说拉着她坐在椅子上,倒了两碗酒,递给她一碗。

    “根古,你说什么紫衣女人?”她印象里小蛮好像并不认识什么紫衣的女人。

    根古喝了一口酒,淡道:“我们在太白山找到了五方之角,其实就是什么小主的墓室,里面埋了厉害的机关,险些把我们烧死,好容易逃出来之后,又找不到泽秀大叔他们,天玑和摇光他们去更北的地方找他们,我就和天权到宋地来找,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那个紫衣女人,神秘兮兮,听声音像是个美人姐姐,不过脸上蒙着纱看不清长什么样。天权好像也认识她,所以我们同行了三天左右,她一路上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也没和我说过话,后来我们在赌场见到你们,她也不见啦。”

    连衣哦了一声,低头小小喝一口酒,味道并不好。她放下碗,见根古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快活,不由小心翼翼问道:“根古,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耶律……可他的人并不坏,真的不坏……”

    根古吸了一口气,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姐姐,在你心里,我始终只是个小孩子,对不对?”

    连衣怔怔地看着他。

    根古笑了笑,脸色渐渐阴郁,良久,又道:“是其他人也罢了,你不能喜欢他,他根本是个畜牲,你喜欢他,一辈子就完蛋了。”

    鸦杀之卷 第二章 变徵(二)

    连衣上楼的时候,刚好见到耶律在房门外东张西望,一见她上来了,他便微微一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连衣,给你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连衣缓缓抽出手,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天、天色不早了,明天再看吧。”

    耶律毫不在意,拢着袖子轻道:“明天看就迟啦,明天就该放走了。”

    说罢牵着她的手,便去推门,连衣急急地又把手抽回来,急道:“不……我不想看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耶律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东西,轻轻举到她面前。却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在他手里可怜兮兮地发?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