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干树枝树叶,两只剃毛洗好去内脏的野鸡,一皮袋山泉。
耶律璟虚弱无力地靠在树下,看着她取了火石点火,然后把野鸡放上去烤,动作十分熟练,不由赞道:“你还是来给我做侍卫吧,我家那一群狗腿子没一个有你能干。”
连衣摇了摇头:“我是主子的护卫,要照顾她一辈子。”
耶律璟笑道:“两个女人怎么搞,她又瘦巴巴的,你俩没x福的。”
连衣急道:“我很幸福啊!怎么没幸福呢?你才没幸福!”
耶律璟只是笑,眼睛在她脸上胸口前大腿上瞄来瞄去,连衣被他看得坐立不安,更认定他是个坏人,不免埋怨主子非要带着他一起走。
等野鸡烤好,大嚼一顿之后,他就不光是看了,俗话说饱暖思滛欲,他直接去抓她的手,柔声道:“说真的,如果身边有你这样一个花容月貌又能干又忠心的侍卫在身边,就算让我当一千年皇帝,也不换。”
连衣赶紧把手抽回来,离他远远的,低声道:“没人能做一千年皇帝,再说,我是主子的人,不是你的侍卫。”
耶律璟摇了摇手指:“话别说这么死,如今这世道乱的很,像我这样英俊贴心又温柔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以后你会知道,必然后悔今天说这话。”
连衣懒得和他啰嗦,眼看天色暗了下来,她加了几根树枝进火堆,拨了拨,让火烧得更旺,跟着朝地上一躺,也不说用衣服垫着或者盖着,就这样露天睡了。耶律璟走过去推了推她:“怎么能这样睡,天气多冷啊,仔细明早起来咳嗽。”
连衣道:“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有功夫,没关系的。”
耶律璟道:“有功夫你也还是女孩子,落下病根是后悔一辈子的事。”
说罢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和外衣,一张给她垫在身下,一张罩在她身上,掖紧一点,笑问:“如何,是不是舒服点?”
他一双黑眸在火光映射下有如春水一般,连衣只觉心脏猛跳起来,不敢再看,低头装睡,没过一会,忽觉有人在摸她,她猛然睁眼,正对上他毫不尴尬十分自得的笑容:“我是看看这样是不是够暖和。”他理直气壮。
连衣推开衣服,纵身就要跳上树,耶律璟急忙扯住她:“好好,我绝不碰你一下就是了,快睡吧。”
连衣只得再睡回去,她一向浅眠,特别这会又是在郊外,虽说火光能吓走野兽,但山林里的强盗就不能避过了。睡了一会,只听到耶律璟也窸窸窣窣地睡下,鼻息渐沉,她悄悄起身去看,他的外衣和披风都给了她,没有取暖的东西,只靠在火堆边上,缩成一小团睡得正香。
会冷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还要把衣服给她呢?
连衣正要把衣服还回去,忽见一个火点蹦上他的头发,呼啦一下就烧了起来,她唬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抄起水袋就浇下去,耶律璟哎哟一声跳了起来,捂着被烧得七零八落还湿漉漉的脑袋,茫然地看着她。
宝之卷 第十六章 挺进太白山(一)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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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烧起来了!刚才……”连衣结结巴巴地给他解释方才的危险事情,耶律璟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头发,一摸就是大把烧焦的头发掉下来,他脸色一苦:“这可难看死了,以后。”他把脑袋一低,拨了拨,问道:“是不是要成秃子?”
连衣赶紧摇头,“没……没有啊!头发还很多的!比羊背上的毛还多!”想了想,又补一句:“比秃子多好多毛呢!”
耶律璟无力地看着她,这种说法只会让人更担心罢了,她是个傻子吗?
林中风大,一阵凉风吹了过来,耶律璟头发上湿漉漉的,不觉打了个大喷嚏,顿时一阵寒颤。连衣把披风递给他,“你披上吧,不然生病的人肯定是你。”
耶律璟展开披风,披上她的肩头,见她要反对,便嘿嘿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道:“听话。你是女孩子,让一个女孩子赤身露体在山林里过夜,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连衣涨红了脸,她什么时候赤身露体了?!
耶律璟替她把披风系好,又道:“契丹人没那么娇弱,在外打猎还不知要露营多少次。你只管睡,不用管别的。”
连衣只得继续躺回去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不出所料,此人发烧了。可见没有能力还要逞强装英雄,最后只能吃苦头。
连衣喂他喝了一点水,耶律璟满头冷汗,还在装:“我很好,马上就可以起来赶路,保准走得比骡子还快。”
连衣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替他擦了擦汗,柔声道:“我背你回去吧,找你那个臣子,不然一直发烧,会死人的。”
耶律璟死活抓住她的手,急道:“别!不能回去!”
连衣奇道:“他是你臣子,又一心一意要拥你做皇帝,对你很好,你跟着我们每天吃那么多苦,何必呢?”
耶律璟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我不要做皇帝,好容易出来了。你不知道……我的父亲叔辈当皇帝的,几乎没有好下场,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到了最后也不能留给世人瞻仰,反而被有野心的人刺死……我不想做皇帝,你听到没有?”
他死死拽着她的手,把她捏得生疼,连衣只得点头,将他轻轻负在背上,低声道:“我去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找大夫帮你看病。”
他再也不说话,只是大口喘气,热气喷在她脖子上,烫得可怕。连衣心中惊颤,也不知是害怕他病死了,还是怕他贴的这样近,近的……像要挤入心脏里一样。
这是一个不想做皇帝的人,他叫耶律璟,他男女通吃,好色荒滛,暴戾昏庸,但他却可以为了照顾一个女孩子,宁可自己生病。
主子说的对,好人也会做坏事,坏人也会做好事,所以,好人坏人,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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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不愧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伤口愈合能力只有壁虎能和她媲美,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她背上的箭伤就结了疤,没事自己爬起来走动走动是没问题的。
人闲久了就会找点事情来做,某日清晨,她照例起来散步,活络筋骨,出了山洞就见根古拿着大刀劈柴。
这孩子是耶律颓显的儿子,他老爹就盼着耶律璟做皇帝,将他们兄弟俩派过来给耶律璟做亲信侍卫,结果他哥哥因为某事回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阴差阳错之下,他没能去服侍耶律璟,倒跑来给他们劈柴做饭了。
多可怜的孩子啊。小蛮感慨地吸了吸鼻子,从锅里捞点昨天的残羹塞嘴里吃。
“你不是吃就是睡,这样会变成肥猪哦,姐姐。”根古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带着少年的稚气,天真无比,可惜话说的太难听了。
小蛮毫无愧色地回头,天真无邪地看着他,嘻嘻笑道:“肥了正好让你来背我呀,小孩子要多历练才能长大。”
根古放下劈柴的大刀,坐在树桩上擦汗,丹凤眼黑黝黝的,别说,单看他的样貌,还真是个标准美少年,就是给人感觉怪怪的,难不成这孩子和耶律璟一样,是个变态?
“喂,那个满脸胡子的大叔是不是你姘头?”果然,问的话都那么变态。
小蛮瞪圆了眼睛,似笑非笑:“你嫉妒呀?是嫉妒他还是嫉妒我?”
根古看了她一眼,把大刀朝地上一插,淡道:“那个大叔去打猎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礼貌一点吗?我这里可是有凶器,我个子也比你高,身材也比你壮。”
小蛮继续笑眯眯,柔声道:“你要对我好一点,不然连衣会讨厌你的。”
根古猛然一呆,脸上突然一红,瞪着她不说话。
小蛮又捞了一勺鸡肉吃,慢悠悠地说道:“连衣是个好孩子啊,和某个小屁孩不一样,她又热心又厉害又善良,对主子还十分忠心。万一哪天——我们是说假定,你也知道,女人总有这些那些的怪异行为,万一哪天她主子一个不高兴,和她说某人十分讨厌,这可怎么办。”
根古恨得牙痒痒,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小蛮摇了摇手指:“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呀,我不知道某人甜甜地叫姐姐,也不知道某人抓了人家的手就不肯放开,看到人家就脸红,晚上做梦还会念着……”
“好了,算你赢。你想怎么办吧。”根古气急败坏地投降。
小蛮下巴指了指锅子:“做饭,干活,尽心伺候。说不定哪天连衣就会发现你是个男子汉,芳心暗许呢。”
根古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抖着手腕一言不发,起身继续劈柴,使劲劈,狠命劈,要把它们劈烂。
小蛮贼忒兮兮地坐在树桩上,笑道:“喂,连衣很漂亮吧,是不是?”
根古决定不与她说话,小辫子被人狠狠抓住的感觉很不妙,至少他以前很少尝到这种味道。
小蛮就认定他了,缠着不放:“你觉得她哪里漂亮?我觉得她的眼睛最漂亮,亮亮的,黑白分明,像两颗黑葡萄。还有还有,她的皮肤也白,比天上的云还白。”
根古冷冷说道:“她的心最漂亮,单纯热情,和某个尖酸刻薄j险狡诈的女人完全不同。”
小蛮一拍手:“正解!也难怪你这种小屁孩也知道对她一见钟情。”
根古闭上眼:“我不是小屁孩,我今年十四岁了,阿姨!”
不防头顶突然被人摸了摸,他猛然睁开眼,就见小蛮一双眼像狐狸似的,闪闪发亮,她笑道:“我家连衣那么好,所以要最好的男人来配她。你如果喜欢她,就应当争取做个好男人。而一个好男人呢,对女人一定是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照顾有加的。”
不知为什么,说到这个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冰块脸天权。他对女孩子一直都很照顾,哪怕是讨厌的人,也会自觉地伸出援手。他应当就是好男人了吧?
啊呸呸,小蛮赶紧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他射了她一箭,她打了他一耳光,事情才没过去多久,这笔账,只怕算不清。他是个屁的好男人。好男人大概……是泽秀那样?她不由自主想起他黑着脸冲自己大吼的样子,还把她一个人丢在沙漠里被狼咬——也绝不是好男人。
“总而言之,好男人绝对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射破女孩子衣服、言语含刺、冰块脸、动不动就冷嘲热讽、把她一个人丢在沙漠里的混账们。”
她一口气下了这个结论。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泽秀那冷嘲热讽的腔调开始了:“哦,那好女人是什么样的呢?”
小蛮飞快转身,毫不羞愧:“当然是我这样的,聪明友善,天真无邪,从不害人专门帮人。”
泽秀丢下手里打来的野兔和大雁,用汗巾子擦了擦汗,讥笑道:“嗯,好女人就是绝不贪财如命、狂妄自大、自吹自擂、多疑狡猾、成天给别人找麻烦天生是个累赘——除了这些以外,都是好女人。”
小蛮竖起大拇指:“说的真好,那是谁呀?”
泽秀白了她一眼,回头去看根古,皱眉道:“一早上你就劈了这么点柴?”
根古一刀劈断一根柴,冷道:“你应当去问某个恬不知耻的姐姐,她成天闲的慌,专门打岔。”
泽秀接过他手里的刀:“我来劈,你去整理猎物。”
根古气呼呼地走了,泽秀叹道:“你怎么把他弄成这样?”
小蛮无辜地耸了耸肩膀:“我怎么知道。对了,我的伤都好啦,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太白山?”
泽秀一口气劈了一堆柴,道:“等你的伤全好了才能走。”
“已经好了呀,手上和背上都不怎么疼了。”
“只是表面愈合,禁不得长途跋涉。不过你要是不顾惜自己的命,我也不在乎,马上就可以走。”
小蛮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命还是最重要,宝藏再吸引人,还是不如命来得值钱。
她百无聊赖地转身走回山洞,忽听不远处根古突然喊了起来:“姐姐!是你!”
她莫名其妙地回头,只见根古笑成了开花馒头,拉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身上脏兮兮的,背上好像还负了一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吃惊地看了半天,才看出那是连衣和耶律璟两人。
“连衣!”她赶紧跑过去,正要问他们这些天在哪里鬼混,却见连衣把耶律璟放下来,带着哭腔哀求道:“主子!泽秀大叔!快来看看他吧!他是不是要死了?”
宝之卷 第十七章 挺进太白山(二)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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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色鬼流氓的生命力要比平常人强很多。尽管耶律璟烧得满脸惨白口吐白沫四肢抽筋,他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
泽秀身边带了不少药丸,喂他吃下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躺在皮毛上累极睡去。
小蛮感慨又羡慕地看着泽秀摊在地上的包袱,那里面简直是个百宝箱,什么都能掏出来,锅子木碗药材武器衣服披风应有尽有。行走江湖的大虾们是不是都这样?
小连衣这次被吓得不轻,来了之后主子也不叫,泽秀也不谢,脸色惨白地蹲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看着昏睡过去的耶律璟,时不时伸个手指头戳戳他,不确定他是睡过去还是死了。
“你就别动他了,他不会有事的。”小蛮坐到她身边,拿了个木梳子替她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梳理整齐。
连衣点了点头,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这……情况也变得太快了,短短几天工夫,连衣就被这变态打动了?
小蛮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些天你们也在山林里晃荡?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连衣揉了揉眼睛:“我不知道主子在哪里,这次能找到也是巧合。幸好找到你们了,不然他要是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
小蛮笑道:“有什么好愧疚的,是他自愿的嘛。和你没关系。”
连衣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是我心里会难过,我的心是肉做的嘛。”
她的意思莫非是指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小蛮郁闷地摸着心口走出去透气,就见根古笑吟吟视若无睹地端着一碗汤擦身而过,走到连衣面前,和温顺的绵羊似的,柔声道:“姐姐,你吃点东西吧。”
连衣看到他就红了眼睛,哽咽道:“根古弟弟,我没能照顾好你家王爷。你要怪我了吧。”
根古笑道:“那种混账死了才好,姐姐你的身体最重要,不要管他了。我怎么可能怪你。”
这孩子真是……
晚上连衣和根古出去觅食,这孩子平时绝对是能偷懒就偷懒的类型,连衣一来顿时化身为勤劳好男人,事事亲历亲为,蚂蚁都没他勤劳。谁说红颜的作用就是祸水,这枚红颜压根就是春水。
泽秀用手探着耶律璟的额头,他的烧退了好些,只是嘴唇都烧得脱皮了,他蘸了点水涂在上面,不防耶律璟突然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
“醒了?”泽秀没好气地问着。
耶律璟像失魂一样看着他,眼睛里渐渐聚集了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转啊转……
“好兄弟!”他抖霍霍地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巴上去,“我们是在奈何桥上了?你追随我而来?我不是在做梦吧?”
泽秀一拳揍上他的鼻梁,打了个开花,他哼也没哼一声,又晕了过去。
“神经病。”泽秀冷嗤一声,转头皱眉望向小蛮:“他怎么会和连衣在一起?你让他跟着同行?”
小蛮心虚地笑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连衣他们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别是遇到危险了吧。”
泽秀瞪了她一眼:“你又搞什么鬼!”
小蛮只得说道:“没有啦,你看,他身边只有一个小屁孩做护卫,那小屁孩对他也不忠心,这人又没什么功夫,一个人在外面多可怜啊。跟着咱们走不是挺好么,与人为善也是一件功德……”
她会这么好心?
泽秀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要小心,他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和寻常有钱人完全不同,与江湖人士更是不同。得到好处的同时,你付出的代价也要更大。如果抱着占小便宜钻空子的想法,趁早把他打发走,不然后悔也来不及。”
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小蛮摸了摸脸蛋,低声道:“你心里觉得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看到便宜就想占吗?你什么也不知道。”
泽秀默然。
过了一会连衣他们觅食回来了,小蛮笑吟吟地朝她招手:“连衣,过来过来。”
连衣放下猎物,先过去看了看耶律璟,这才跑过来,“主子,什么事?”
小蛮从自己的包裹里抽出一件花布衣衫,在她身上比了比,笑道:“上回咱们买的高级布料都弄掉啦,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太旧,就拿自己的衣裳改大了一些,先试着穿穿吧。回头到了市集上,咱们再买料子做新衣。”
连衣两只眼睛又红了,像只小兔子。
小蛮又道:“虽然是我的旧衣服,但其实没穿几次,你别嫌弃。而且尺寸也改大了些,你应当能穿下。”
连衣赶紧摇头:“我……我才不嫌弃!主子对我这么好,还帮我做衣服……”
小蛮抽出两三件衣服,一股脑塞给她:“喏,都是你的。快去试试,让我看看。”
连衣抱着衣服跑到外面,隔了一会走进来,众人眼前都是一亮。俗话说人要衣装,此话果然不假,就算她天仙绝色到破衣烂衫都十分夺目,但正经换上干净衣裙,到底还是不同。
连衣有些局促地捏着碎花长裙,低声道:“怎……怎么样,能看吗?”
根古第一个称赞起来:“姐姐好漂亮,什么衣服到了姐姐身上都合适。同样是衣服,你穿起来就是比某个恶女人好看多啦!”
连衣红着脸小声道:“多谢主子,我好喜欢,比什么华贵的料子都喜欢。”
小蛮笑眯眯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喜欢就好,我的心嘛,也是肉做的,看不得自己的人穿的像个叫花。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脱光了我也不会看的。”
根古出去打猎,热的满身是汗,正脱了上衣拿袖子扇风,晓得她是反讽自己,只冷笑一声。轮到斗嘴舌、耍狡诈,他是玩不过这个女人,干脆不说话了。
小蛮又把泽秀平时穿的衣裳和大氅取出,折叠的整整齐齐,笑道:“衣服都洗干净也补好了,只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泽秀接过来,倒是出乎意料,点头道:“真是多谢了,有劳。”
他行走江湖,向来不拘小节,纵然身上银子不缺,却往往不在乎这些小事,衣服上破洞磨损很多,现在展开一看,破的地方都小心用线缝好,实在缝不起来的,便用同色布做了补丁,针脚密密麻麻,显然手艺十分好。
“你的针线活很不赖啊。”他不免赞叹一番,委实想不到苍崖城的小主居然连针线活都会做。
小蛮笑了一声:“那当然,我可不是只会占小便宜的人,偶尔也会做点贡献。”
就是说话还是这么阴阳怪气。泽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人无完人。
根古起身一个人走到外面去,反正这恶女人是不会给自己做什么东西的,搞不好还要嘲笑一番,索性眼不见为净。
不防她在后面招手叫他:“那个小鬼,过来过来。”
他回头警惕地瞪着她:“做什么?”
小蛮丢给他一个小包袱:“你什么东西也没带,连换洗衣服也没有,身上那件皮毛都臭死了。这些拿去。”
根古真的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帮自己准备了东西,不由神情复杂,慢慢打开包袱,里面是泽秀的一些旧衣服,还有一串用各色珠线打成的坠子。
“那些衣服是破的不能补了,所以我改小一点,给你穿。你别嫌弃,回头去了市集上可以买新的,旧的随你扔。那个坠子是闲来无聊打的,给你玩吧。”
根古抓起那根坠子,仔细看了看,低声道:“手艺拙劣之极。”
说着却笑了起来,捧着衣服出去换上,那坠子就挂在腰上,时不时玩两下,显然喜欢的很。唉唉,口是心非的小鬼啊。
小蛮见众人都换上洗好的干净衣服,个个精神焕发,不由拍手笑道:“这样才好。咱们行走江湖,要干干净净的才行,脏兮兮的就不是大侠了,而是乞丐……”
话未说完,脸色突然一白,身子不由自主朝旁边栽倒,泽秀一步抢上前揽住她,低头一看,她的右手腕那里鲜血汩汩而出,瞬间就染透了袖子,手背上的青筋像发疯一样的跳动,看起来极为恐怖。
他抬手疾点她胳膊上数个|岤道,然而半点用也没有,血势稍稍止住,紧跟着又倾泻出来。小蛮颤声道:“好痛!快……斩了它,一了百了!”
泽秀皱眉不语,急急取出绷带将她的手腕上方死死缠住,总算稍稍止住一些,然而她手背上的青筋像活了一样,在皮肤下攒动跳跃扭曲,小蛮疼得满头冷汗,突然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连衣吓得泪水一泻万里,冲上来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哭着叫她的名字。根古取出绷带,将她的两只手掌死死包裹住,倾泻而出的鲜血奇迹般地停了下来。泽秀急忙取出药膏抹上去,一面问他:“这是什么法子?”
根古正色道:“以前跟着爹爹打仗,途中遇到过江湖人仇视契丹人的,用了这种青龙蛊来害人,只要用布条死死将两手缚住就不会流血。”
泽秀皱眉道:“青龙蛊?不是百日血竭么?”
根古摇头道:“不是。百日血竭是百日内每天固定一个时辰流血,直到全身血流干而死。你看她的手背上,青筋乱跳,平时伤口不疼,就和没事人一样,这个叫做青龙蛊,发作起来的剧痛会让人恨不得一死了之,每发作一次,血就流的比上次多一倍,若没有引子来缓解,不到百天就要死人的。”
说话间,小蛮已经痛得晕死过去,齿关微微松开,嘴边满是咬出来的血——泽秀的血。
泽秀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取了大氅替她盖好,自己按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道:“蛊术我还真不太了解。可有治疗的法子?”
根古摇了摇头:“谁下的蛊就去找谁,这东西和生病中毒都不同,若非下蛊者或者精通此术的人,对这个都是束手无策。要小心,前几次发作用布条系住双手还能止血,到后面就止不住了。”
连衣哭得满脸鼻涕泪水,握着小蛮的手连话也说不出来,恨不得自己带她去死。泽秀沉吟半晌,才道:“等不得了,明早就出发去太白山。我有个长辈……或许有办法对付。”
宝之卷 第十八章 挺进太白山(三)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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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众人就改装一番,扮成契丹平民,这样过关口的时候方便一些。
小蛮痛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奇迹般地生龙活虎,得知自己中的不是毒而是蛊术之后,她就一声不吭了。耶律璟发烧还没好,须得找个人来背他,但连衣背了小蛮,剩下的根古和泽秀谁也不愿理他,根古甚至恶毒地说道:“就把他丢在山里好了,带着也是个累赘。”
连衣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泽秀,他故意把脑袋别过去装作没看见,她只得望向根古,根古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好……好吧,我来背。”
这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泽秀见小蛮木然无语地靠在连衣背上,因为流了许多血,脸色十分苍白。她背后还背着自己的包袱,好大一坨,更显得她十分瘦小,像个孩子。从以前他就很奇怪了,看她平时也没什么多余的换洗衣服,胭脂水粉之类女孩子特有的更是空空如也,那包袱里不知装了什么那么大。
他过去用手叩了叩,发出空空的响声,好像是块木头。
小蛮抬头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泽秀不由低声道:“不用担心,再厉害的蛊也有破解方法,总会治好的。”
出乎意料,她这次没分辨,只是乖乖点头,跟着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他:“你拿着,很重。”
唉,原来不过是借机撒娇。泽秀接过包袱,却见里面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木头来,却是一把很旧的琵琶,上面还断了一根弦。
“你带着这东西做什么?”他伸指在琵琶上勾了一下,发出珠玉般的声音,不由赞道:“音色倒是好!”
小蛮沉默了很久,才道:“是我娘的遗物。”
“上代小主的?”难怪,琵琶看上去古朴陈旧,音色却出人意料的清亮,“苍崖城的好东西真是多。”
小蛮今天很明显没什么谈兴,嗯了两声就趴在连衣背上装死,隔一会,才低声道:“不要总说苍崖城苍崖城,它们已经不在了。”
泽秀怔了一下,“抱歉,我无意让你想起这些。”
小蛮摇了摇头,轻道:“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小蛮。”他回答的很流利。
小蛮突然一笑,露出一些甜蜜的味道,答应了一声。
泽秀心中一跳,也跟着微微一笑,后面要说的话,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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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来到一座都城,街上甚是繁华,小蛮早已恢复了往日精神,坐在马背上抱着连衣的腰,上下左右乱看,一面和她小声嘀咕着:“看,那边有丝绸店,回头咱们去那里买料子。看那个摊子,是不是卖簪子的?”
连衣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满口胡乱答应着,忽然叹道:“主子,我的眼睛好像越来越差了。你离我这么近我才能看清你的脸,稍微远一些都是一团迷雾。我以后会不会变成瞎子啊?”
小蛮随口应道:“回头找个大夫替你看看吧,或许扎个针就能好。”
说话间,忽见泽秀策马走向一个告示牌,上面贴着几张通缉悬赏的犯人画像,他看了一会,抬手揭下其中一张,往怀里一揣,回头道:“先去找客栈,过两天继续赶路。”
连衣小声道:“主子,泽秀大叔是捕快吗?”
小蛮摇了摇头,泽秀到底是做什么的,从什么地方来,身份如何,她完全不清楚,他也从来不说。说到玩神秘,他比冰块脸天权还玩得彻底。
到了客栈之后,耶律璟死活不满意:“这种破地方怎么能住人。连个养金鱼的池子都没有,屋子里也没熏香,床铺上还不知有多少臭虫,走走,换个地方!”
连衣犹豫道:“可是……你已经换了三家了,这里是城里最好的客栈了……”
泽秀冷笑道:“少和他废话。不满意自己去住外面,就算要住,也请自己掏钱,这里可没人替他出钱。”
耶律璟笑道:“好兄弟,你也忒无情。这样吧,如果晚上共你一间房,就是山洞茅屋,我也能住得。”
泽秀提起拳头又要打,他吓得赶紧缩到连衣背后,抓着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脖子吹气:“小连衣要保护我啊。”
连衣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板:“我、我来吧!”
笑容满面的掌柜见到那几枚铜板,笑容顿时僵在那里,干笑道:“客官,这点钱,只够买几杯茶水。”
连衣伤心欲绝地摸着自己可怜的荷包,它干瘪瘪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根古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锭碎银子丢在桌上:“来四间干净的上房,若是有臭虫老鼠,我们就拆了你的破店。”
掌柜赶紧屁颠颠地带着他们上楼,吩咐小二赶紧送热水热茶。
泽秀送小蛮他们进屋,突然道:“你们就在客栈里住几天,没事别往外乱跑。我有点事要去办,多则三天,少则一天,必然能赶回。”
说完转身就走,小蛮急忙追上去,急道:“等……泽秀,你是去抓那些罪犯来换赏金吗?”
泽秀点了点头。小蛮低声道:“那些罪犯,都是杀人越货的强徒,什么都能做。你……一个人不要紧?”
泽秀笑道:“不用担心。你们只管在这里安心住着。对了,最近不归山那里有点奇怪,好久都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本来前后都能遇到老沙他们的人,最近却半个也没看见,有点诡异,你们要小心。根古那孩子机灵心细,关键时刻听他的没错。”
小蛮心虚地点了点头,他们不在,和她逃不了干系。
泽秀也不废话,转身就走了出去。连衣凑过来问道:“泽秀大叔是专门吃官府赏金的大侠啊。我听说要做这样的人,非得有很大的本事外加很大的人脉才行,那些赏银我看了都眼红,都是上百成千的。他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小蛮笑道:“你还叫他大叔?”
连衣愣了一下:“主子不是说让我叫他大叔……”
小蛮笑得弯了腰,连连点头:“好,好,你不用改口,以后只叫他大叔就行了。”
说话间伙计已经送了热水上来,两人各自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裙,刚推开门,就见耶律璟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抬手欲敲门。
“你做什么?”小蛮见到他,便抱起了胳膊,似笑非笑:“你的好兄弟出去抓坏蛋了,你不乖乖等着他?”
耶律璟嘻嘻笑道:“在他回来之前,咱们一起出去玩些耍子。我知道这里有家酒楼不错的,有上好酒水鱼羊。”
小蛮点头道:“原来如此,人在跟前你就专心,人不在跟前你就朝三暮四。”
耶律璟急道:“好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我是专程来请你们去喝酒的呀。”
连衣悄悄拉了拉小蛮的袖子,这孩子,对这色鬼流氓也太客气了。小蛮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也好,走吧。回头别和我哭穷,说没钱。”
耶律璟拍了拍胸口:“你放心,这次绝不让你们花一个子儿。”
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正事不会做,享乐的事情倒是十分精通,那酒楼还真是相当不错,上下二楼,二楼上雅座却不通俗套用纱帐隔开,而是用青竹削成一条条的小篱笆,疏密有致,契丹人尚武,上面挂着各色武器,倒也别致。
上了酒来,却是南方才有的桂花酿,再上了菜,全是南方菜,有的是小蛮认识吃过的,有的是见也没见过的。她亲娘是苏州人,活着的时候心情好会下厨做一顿佳肴给她吃,都是苏州菜。
“难得,这地方居然有江南菜。”小蛮吃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味道竟然十分纯正,忍不住赞了一声。连衣更是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头也不抬,埋头猛吃。
根古见她称赞松鼠桂鱼,不由也尝了一筷子,漂亮的眉毛紧跟着拧了起来:“怎么是甜的?好怪的味道。”
耶律璟笑道:“苏州菜就是甜味居多,你一个小孩儿哪里知道这些江南菜的精致处。”
小蛮吃东西有限,每样东西尝两口就放下了,只是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喝酒。
耶律璟又道:“这家店的老板只做江南菜,据说是得自他母亲的真传。按说他这种手艺,就是去苏州开店,也必然大赚,他却偏偏要留在这北方苦寒之地,每次进货还困难无比,大家都觉得奇怪。有人就去问他,你既然是宋人,为什么要留在辽地?他的回答才有意思,他说我母亲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所以我也要留下替她等着他。”
连衣听得入神,忍不住叹道:“她一定是等心爱的人,居然等了一辈子。”
小蛮淡道:“那叫犯傻,别人心里若是有你,你不用等他也会来,若没有你,等死了他也不会知道。何苦自找罪受。”
连衣轻声道:“可是,她喜欢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蛮笑道:“那更傻了,什么人值得去这样喜欢?”
连衣无话可说,耶律璟在下面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小连衣,别和那种无情的主子说话,她什么也不懂。作为一个女人,能为自己心爱的人牺牲,那才是幸福,成天睚眦必报,算计来算计去,那叫空虚。”
小蛮耳朵尖,偏偏听见了,不由说道:“什么叫为了爱人牺牲就是幸福?哪里幸福?依我说,女人喜欢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才是真的,整天琢磨他爱不爱我,什么都不要了。最后倒霉的人也不会是对方,只是自己吃苦头罢了,临死还要觉得感天动地,自己十分伟大,那根本是傻子。”
她这话的声音说得高了,坐在对面雅座里的一个青衣客人动了动,似是朝这里看了一眼。耶律璟摆手道:“罢,不说这些煞风景的。回头你嫁人了,我看你还说不说这种话。”
正说着,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弹琵琶声音,众人不由探头下去看,却见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女坐在楼下,怀抱一只琵琶,边弹边唱。少女皮肤洁白莹润,虽无十分姿容,倒也有几分动人的地方。
可惜这里契丹人居多,大多为了果腹而来,谁理会她咿咿呀呀唱些什么东西,她唱了一首,居然没人听,更不用提赏钱了。
耶律璟突然拍了拍手,朗声道:“那个姑娘,上来弹奏如何?”
她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果然施施然上了楼,走到面前,微微一福,也不说话,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手指拨动,发出行云流水般的声音。耶律璟不由赞道:“好,唐代有个诗人叫白居易,他写了一首诗,里面有两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位姑娘倒尽得四句的真谛呀。”
说着就不老实起来,和她挤眉弄眼,眉目传情。
那姑娘掩面轻轻笑,忽听小蛮说道:“不对,方才的调子弹错了。你弹的是玉蝴蝶吧?下阙那里连续四个音,你没弹准。”
那姑娘不由愣住,面上一红,低声道:“奴家自幼学习琵琶,怎会弹错……”
小蛮伸手在那弦上拨了两下,将她方才弹错的音拨了出来,道:“应当是这样。就算为了混饭吃,你至少也别把曲子弹错呀。”
那姑娘气呼呼地走了,连耶律璟的赏银也不要,他叹道:“你这会又充什么教书先生,大家出来找个开心而已。”
小蛮本来想告诉他,以前她娘教她琵琶的时候,不要说错连续四个音,只要错一个,晚上就没饭吃了,所以养成她这种吹毛求疵的本事,话还没说出来,忽见隔壁那个青衣客人走了出来,来到跟前拱手一揖,声音低沉:“原来姑娘竟是一个雅人,鄙人先前失礼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说罢抬头,却是剑眉星目,满身斯文书卷气的一个年轻儒生。
宝之卷 第十九章 团扇子(一)
小蛮看到他的容貌,有些发怔。
这人看上去很有点眼熟,倒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他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看看小蛮,再看看连衣,怔忡之后随即露出笑容:“唐突了,鄙人上李下连鱼,小字十三。”
居然有人叫鲢鱼!居然有人的字叫十三!
根古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连衣捂着嘴巴瞪圆了眼睛,小蛮倒是一本正经,起身一福:“见过李公子,我们过于喧哗,扰了您的雅兴,万分过意不去。”
话未说完,耶律璟却奇道:“这不是老板吗?你不在下面坐着,居然上来自己喝酒,倒是会享受。”
众人又是哗然,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酒楼老板,简直年轻的不像话。李十三笑了笑,连衣早拖了一张椅子过来给他坐,他道了谢坐下,这才道:“惭愧,这个时辰客人较少,所以忙里偷闲上来休息一下,不想遇到了诸位。方才我听这位姑娘谈论琵琶曲,才知是同好之人,故而匆忙上前问候,打扰了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