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应对
"居组的人死了十七个,没有伤者,老杜老葛也被杀死了。你知道田氏兄弟出手向来不留活口。"
一个居组的头目在旁边接道,"这次很奇怪,外围的很多消息机关都被他们避开了,似乎他们知道那些机关在哪一样,直到攻入内院才被我们发现。弟兄们措手不及,所以损失很重。不过他们也没讨到好,群英会死伤了有十五、六人,会英舵的舵主李响和七英里的罗永也死在我们手里。"
"哼,你是不是还觉得得意?"钟傀儡喝道,"老当家都被人擒了去,杀再多人有屁用?一群废物。"
少清风拍拍那头目的肩膀,对钟傀儡道,"事起仓促,也怨不得他们。怪只怪群英会时机选的毒辣,趁我们布防调动时下手,钻了空子。万师叔呢?"
"在里间,他的伤挺重,怕要养两个月。"
万沉山的脸色苍白如纸,躺在床上昏睡着,衣服上还带着些斑斑血迹。钟傀儡对随后赶到的萧夜桥等人拱了拱手,他知道这些人是少清风的朋友,黄鹤楼的大援,转头对少清风道,"宋仁慈的武功比我们估计的还高了一倍,万大哥的硬功在两湖也算出了名的,居然挡不住他一伞。"
少清风点点头,"这些年从没见过他出手,想不到武功高强如斯。钟叔,你赶紧让各街区全神戒备,长江帮和磨石坊碰到这种情况,趁火打劫是肯定的。"
"恩,我这就去。"钟傀儡匆匆走了出去。
众人出到大厅坐了,少清风屏退左右,关了门,"萧兄,如今这般情况,我们怎生应付?"
方味儿急道,"当然是马上带人去救我爹爹啊。"
慕容沉吟道,"方姑娘,宋仁慈甘冒奇险来擒方老楼主,必已对我们的反扑想好万全之策,我们若是轻举妄动,只怕是要中他圈套了。唉,宋仁慈果然不愧是恶人堆里的老大,这一出手,咱们前面的谋划都白费了。"
"那我爹爹怎么办?"
萧夜桥突然问道,"宋仁慈拿方老楼主,目的何在?"
"自然是要弄垮我们黄鹤楼,"方味儿道。
"恐怕不是,要弄垮黄鹤楼,等鄂军出城,三帮一围攻,黄鹤楼照样得垮,他何必冒这等大险,亲自深入防卫腹地来?万一失手,只怕连他自己也搭进去。"
"他知道我们的兵力分布,所以不怕!"少清风肯定道,"我们有内奸!"
"这是一点,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要对付长江帮、磨石坊。"
"啊?"
"若武昌城里没了黄鹤楼,最好的情况就是变成三足鼎立之势。你跟我说过,磨石坊的齐磨石和宋仁慈颇有些过节,只是因为利益趋使才暂时联合。若等局势平稳,齐磨石必定再和龙霸天结一次盟,磨石坊实力虽略有不如,但以二敌一,总是必胜的,到时候群英会恐怕连现在的这点江山都未必能守住。"
"所以他要我们站他这边?"
"不错,他知道方老楼主在他手中,我们就必然投鼠忌器,只能惟他之命是从,他合两帮之力,大可以把长江帮、磨石坊各个击破,就算以二对二,他的胜算也有七成。"
"那他早些时候怎么不干?"方味儿问道。
"一来鄂军还在,若发生大规模械斗必定会介入;二来,独院防卫严密,他肯定是近期才得到确切的情报。"少清风代萧夜桥解释道。
"宋仁慈的眼光看的很远,方老楼主对他来说价值连城,暂时肯定不会有危险的。"萧夜桥安慰方味儿道。
方味儿松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让他牵着鼻子走?"
萧夜桥沉吟了片刻,微笑道,"少楼主,我听说黄鹤楼里藏着两坛百年美酒是吗?"
少清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扯这个话题,一怔,点头道,"有的。"
"你答应把它送我们,我就再说一条计策。"
"嘿,萧兄,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鄙楼上下一切都可供您调配,区区两坛美酒,何足挂齿。还请萧兄快快教我,解黄鹤楼之危。"
"这条计策,叫将计就计。大家都附耳过来。"
"至于嘛?"丁俊不情愿的把头凑过去,一边抱怨道,"你萧夜王神功盖世,外头若是有人偷听你会不知道?"
"不是因为这个,"萧夜桥得意的笑道,"评书里的姜子牙、诸葛亮,说妙计的时候,都让人附耳。"
慕容和温百酒在屋檐上飞掠而过,风雪茫茫的夜里,两道人影迅疾无比,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出现在群英会总舵旁的一座小楼里。
群英会门口守卫森严,数十名劲装汉子手执利刃,警惕的注视着四周,身形彪悍,步履矫捷,看起来武功都不弱。
温百酒呵了口冷气,"萧夜王真会差人,凭什么让咱俩来监视群英会?这鬼天气,冻死人了。"
"除了咱俩,还能让谁来?"慕容笑道,"老唐还受伤,老风脚步重的跟熊似的,小丁和方姑娘去长江帮给龙霸天送信了。你不是打算让黄颜那丫头和燕姑娘来挨冻吧?"
"黄鹤楼里人挤人,多了去了。"
"你看少清风那表情,就差没怀疑自己是内奸了,哪还敢胡乱派人。"
温百酒想了想,"那萧夜王呢?"
"都说他自己是诸葛亮了,你见过诸葛亮出来盯梢的吗?"
早起的人群开始川流不息的走过,炊烟袅袅的从大街小巷升起。盯了一宿的慕容突然觉得肚子很饿,转身推醒打盹的温百酒,"去买几客小笼包子吧,饿死了。"
温百酒爬起来,揉揉眼,伸手,"给钱!"
"?"
"昨天都让你给赢了!"
慕容无奈的掏了一块银子,手指一夹,夹下约莫三分左右,"再买壶酒!"
"小气的,多给点。"温百酒劈手全夺了过来,"我去买,你盯紧点。"
慕容心疼的道,"那够买两箩筐包子了,撑死你!"
温百酒打开阁楼的门,登登登下去了。清澈的晨风从门外吹入,料峭春寒,厚厚的积雪把武昌城笼罩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洁白无暇,仿佛一切罪恶、暴行、鲜血都消逝的无影无踪。慕容抬眼看遥远的东北方,脸上已没了刚才嬉笑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痛楚。这眼前的积雪,让他想起了些并不愉快的往事。风筝,大火,头颅,太行山上的大雪,比这里更加厚重!
一阵军号从远至近的传来,跟着地面隐隐震动,数百骑从街前驰过,骑兵都顶盔贯甲,虽然队伍有些凌乱,但一股肃杀之气还是迎面而来。骑兵过后,跟着是一支浩浩荡荡的步军,硕大的"鄂"字在晨风中飘扬,长矛大斧,弓箭刀叉,在雪地里反射着冷冷的光。鄂军虽然没有边战,但是显然平时训练有素,也难怪争位的诸王这么看重鄂王的表态了。
九千鄂军行了有一个多时辰,群英会门口的护卫早就撤了进去,看来再凶狠的人也还是怕官兵的。
门开了,温百酒浑身雪沫子的跑进来,拿了几个小屉笼和一坛酒,一边放下,一边拍身上的雪沫,"好家伙,人多就是威风,我等了半天才过来。"
慕容面色已然恢复,看他一眼,正要说话,温百酒突然道,"走,大鱼出来了,盯梢去。"
数十名挺胸凸背的护卫又出现在群英会总舵门口,大门开了,宋仁慈风度翩翩的走出来,身后跟了几名手下,跟着又有四名壮汉抬了一顶轿子出来。一行人沿街向西北走去。
慕容和温百酒下了楼,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借着街角树木隐藏身形。宋仁慈走的不快,虽然身边人多势众,手下那几人看起来也都是高手,但他似乎并不完全信任,走动之时,浑身上下严谨细密,那柄伞夹在腋下,看似随意,但在慕容和温百酒眼里,却知道这是一个很周密的守势,随时可以防备四周的变故,慕容原本还想靠近些监视,也只好作罢。他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对身旁的温百酒道,"我仔细看过了,这家伙长的没有我好看。你有同感吗?"
"好像没有,他长的挺漂亮的。"
"那太可惜了。我本来想把那玉佩还给你的。"
温百酒顿了顿,很诚恳的道,"你的眼光满准。他的确太娘娘腔了,根本没有你长的大气。"
宋仁慈走了约莫有六里多路,一路曲里拐弯,群英会的人手往来交错,戒备森严,幸亏慕容二人武功了得,险险的没有被发现,几次险情却也把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宋仁慈一直走到郊区的一处独门院子前才停下,看起来这里也是群英会的地盘,守门的一群汉子对他躬身行礼,把一行人让了进去,跟着哐的一声,把大门又关上了。
"进去吗?"
"小心些好。你觉得轿子里是谁?方老当家?"
"应该是吧。"
"总舵不是更安全吗?干吗把他移到这里来?"
"大战一起,最安全的地方倒往往最不安全。"
二人一直等到黄昏,宋仁慈依然没有出来。
"现在怎么办?"又累又饿的温百酒问道。
慕容沉吟了会,"你回去,把这个地方告诉少楼主和诸葛亮,我留下继续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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