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整个天空仿佛被血洗过一般,散发着悲壮凄厉的美艳,归巢的鸟儿欢悦的在空中飞过,勾起了多少浪人背井离乡的友上传)
无尽的荒芜大地上,一队队难民背负着破烂的物什,如同蝼蚁一般缓慢的前行着,人数大约一两千人,先头部队已经翻过了山脊,而尾部却依然徘徊在山野之中。
一名中年男子懊恼的望着如同蜗牛般蠕动的部队,一脸的忧心与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位相貌普通平凡的年轻剑客倒卧在驴车上,头枕剑,口衔草,一脸淡漠的望着苍茫的蓝天,似乎在思绪着什么,看到如芒刺在背,走动不停,忧虑不堪的中年男子的时候,罕见的叹了口气,安慰着说道:“族长,急也没用,天神如果要抛弃我们,谁也救不了,不是。”
中年男子忽然如同被激怒的公牛,双眼通红的一把抓起坐在车上的少年:“暮,你他娘的还是天命者吗?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如果连我们这些高层都消极绝望了,那么就真的没救了。”说完一把将他甩了回去,暮揉了揉被弄疼的肩膀,无奈的苦笑着。
谁也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但却没有人选择放弃,放弃的唯一结果就是死。
这是一场如梦似幻的游戏,作为筹码,这些天命者拿命在玩。
二年了,困在这个世界两年了,暮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变迁,也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终结。
忽然整个队伍出现了一阵骚乱跟恐慌,在暮的视野尽头,一蓬蓬冲天而起的尘雾缓缓的向着自己这边靠近,而这些也是导致慌乱的罪魁祸首。
“该死的,这么快。”族长拿起一柄长矛,咬牙切齿的说道。
“怎么办。”一个个在指挥着族人行动的头目们纷纷靠拢过来,询问方案。眼神中遏制不住那种恐惧跟深深的愤怒。
暮从车上跳了下来,眼睛微眯,稍稍打量了一下之后,说道:“看距离,如果速度够快的话,族人们应该能够全部翻过这个山口,对方看样子都是骑兵,在平地上机动速度快,但是在山上却未必,无往不胜的马匹将成为累赘,如果...”暮酝酿了一下终于艰难的开口道:“如果有人愿意留下来断后的话。借着地势,可以给族人们一些逃离的时间,等到了阴淮一带,他们也未必会追得这么紧了。”
暮这句话一出,周围商讨的所有人罕见的沉默下来,谁都知道,留下来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这是当今的唯一出路,也是最艰难的抉择之路。
一伙人大约七八个,绝大部分是年轻小伙子,而剩下的则是一些年纪大的,在族中担任长老的位置,此时一伙人中,大约三四个年轻已经目露退缩之色,这些人跟暮一样,都是被誉为天命者的滞留玩家们,对于这种任务,他们还没有无私到这般地步,在他们眼里这些人都是一些npc,你听说过哪个玩家为救npc而选择丧命的。
族长脸色有些暗淡,正准备站起来承担,谁叫他是族长呢,危机时刻不挺身而出,那他还配当这个族长吗?忽然一只大手拍在族长的肩上,将他深深按住,身后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咧着嘴笑道:“族长,您是整个部落的主心骨,不能犯这个险。还是我来吧。”
在古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天命者们明显松了一口气,这种送死的事情,必然得由这些低贱npc去做。
暮冷眼旁观着,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资格说话。但是脸上还是有着些淡淡的忧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古德是跟自己一个村落的,相处了将近两年了,一起打猎,一起生活,一起逃难,一起战斗,暮跟其他的玩家不同,他并没有将这些有血有肉的汉子们当做微不足道的npc来看,而是当做一个正正当当的人来看,虽然并非跟自己同类,或者说同个种族,但是毕竟是人啊。
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古德的肩膀,那家伙咧着嘴,呵呵傻笑着,似乎去执行的不是什么九死一生的任务,而是去郊游一般轻松。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暗淡,拉着暮的手说道:“我的兄弟,为族人而战,死于沙场是我毕生的夙愿,但是心中仍然有些牵挂未了,帮我照顾我的妹妹,没别的想法,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就好.....”
在这个糟糕的时代里,什么荣华富贵之类的已经想都不可能去想了,正常人般的生活也只是一种奢望,古德还能要求什么,只要活下去就好,哪怕做牛做马,可能在这个时代里活着的未必比死去的要好,古德拍了拍暮的肩膀,将自己一生的牵挂托付给了他,而且要求还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无力。
“啪,”暮甩手将古德伸过来的手打落,嘴角上早已有些惨白,以往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收敛了不少,“我又不是保姆,才懒得接受这种要求,要照顾自己去照顾,给我活着回来。”暮一拳打在古德的胸口,“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会把对你的怨恨发泄在你妹妹身上,我会把她干上个几十回。让她知道做女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混蛋,你说什么。”族长明显想象不到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在这种时候居然说出这种令人寒心的话来,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短刀,大有将他格杀当场的冲动。
对面几个玩家也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刀剑相向,周围那些民兵们更是分成两个阵营,怒目相视,纷纷大有一言不合立刻血溅大地的趋势。
整个逃难部队并非是铁饼一块,虽然都是穆塔克人,但是却来自于不同的部落,大家都是在逃难中,小顾小顾的会合着,成为了一支人口过千的大部队,临时由各个部落幸存的长者们管理,为自己部落或者族人谋求最大利益,渐渐组成了十人委员会,掌控着整个逃难部队,此时在这里的都是委员会的长老,而族长也是被推选出来暂时的头领。除了自己的人之外,其他各族的人明显听调不听宣,实际上也只是个名头而已,实际的实力根本没有。
虽然这些天命者也是刚刚认识,交情并非很好。但是身为玩家,他们显然更倾向与跟自己同个时代的伙伴而非这些npc。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古德叹息着劝慰着族长,其实他心里很明白,暮这么说,深层意思则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保障,但是听在其他人耳里就有些不滋味了,对此古德只能报以苦笑,这也就是跟他一切待了这么长时间的自己才能领会吧,其他的人都并不知道话里暮做出的保证。
干了自己的妹妹,他还能抛弃她吗?这就是暮的深层意思,他会替自己好好照顾他的妹妹。
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令生人讨厌,令熟人信任的家伙。古德带着五十个战士留了下来,其他的人继续抓紧时间赶路着,这每踏出的一步都是背后无数的族人拿鲜血浇灌的,这种靠人命填出来的生机,没有人会不珍惜,速度明显也快了很多。转眼之间,整条长龙已经翻过了山脊,向着远方的河流走去。一路上原本很少交集的族长跟暮,经过刚才的角逐更加没了交流,双方都自顾自的赶路着。
看到这一幕,让古德忍不住暗暗叹息,他知道这种隐性的暗流在关键时刻会迸发怎样的危机,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不善口舌,化解不了这些,只能祈祷,祈祷穆塔克人能够继续在这片荒芜颓废的大地上,再次建设出美丽的家园。
与世无争,安于自我的穆塔克真的能够在这片烈火焚烧的大地上继续过着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悠闲自得的生活吗?
傲立与山顶巅峰的古德,在夕阳映衬下,显得孤寂而落魄,望着面前烟尘漫布,滚滚而来的烟龙,忽然握紧了手中的钢刀,他做不了什么,他也不知道穆塔克未来的是否会存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族人们开辟出一条求生之路。
五十人,就这么淡淡的凝望着滚滚而来的长龙,脸上没有悲戚,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淡然,夹杂着一丝丝祈祷跟祝愿。
穆塔克喜欢和平,但从不畏惧战争。
古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钢刀易散发着一股寒澈的杀气。望着越来越近的侵略者们,从内心深处激昂出一股战意,喉咙深处,竭斯底里的喊出一个字:“杀!”
此声响彻天地,久久不散!
行进中的暮忽然抬头望着来时的方向看去,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丝的落寞跟孤寂。喃喃自语的对着旁边的同辆车的一位白发飘飘的老学者:“我们能看到希望吗?这条路能走到尽头吗?”
老学者拢了拢手上厚厚的羊皮书,推了推滑落到鼻子上的厚厚玳瑁眼镜,饱含深意却答非所问的说道:“求生之路,逐死之道。”
暮喃喃的念叨着:“求生之路,逐死之道。”眼神之中一片迷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