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太后一眼斜睨过去:“今儿我就看着磬谣的份上,姑且饶了你这次。下次你若再犯,就是皇上亲自来求情都不行!”
“是!臣妾知道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个罗芷兰,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什么事都摆在表面上,也不往心里藏。我有时都不免替她担惊受怕。得罪刘心玉事小,得罪太后事大。罗芷兰就算是占尽恩宠,也不过是遭刘心玉几句抱怨和妒忌。可太后却不会这么想,她会猜测皇上宠幸罗芷兰是不是看重了罗家的势力,又或者,这罗芷兰是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专门蛊惑男子。
自古棒打出头鸟,在这后宫之中,谁受的恩宠最多,谁就越遭人记恨,也就越危险。
就如太后的一句话,如今这后宫只有我们四人,若是他日召天下四方才德兼备的美人入宫充实皇室,那还得了?只怕皇上的宠爱,终究一日会成为罗芷兰的负担的。
想着想着,我就又不免想起昨晚的情景。轻舟与我之间仿佛再没了隔阂,甚至,比以前更加恩爱。但在人前,他从来就不屑做样子,甚至还刻意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好似对我全无感情。如此,也自然不会有人为了争宠而将心思花在对付我身上。
转念一想,我同罗芷兰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轻舟他真的是在演戏,那就是——为了保护我了。
这个念头自我脑中冒出后,我更是惊讶。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保护我,那么罗芷兰如今,就是在替我承受那些原本会属于我的灾难了。
是啊,我必须保护好她。她就像是一块盾牌,若是失去了她,敌人的长矛就直插我心脏了。
之后,我又同太后提起去归真殿一同看望太皇太后,她却说我自讨没趣。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难免会如此,母后也不必在意的。”
“你想去就去吧,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太后看了看贤妃和淑妃,“你们也学学皇后,知道体贴本宫,知道体贴太皇太后,这才像跟在皇上身边的女人。”
“是,臣妾谨记。”
☆、得失一念之间 (3)
我默默叹了口气,皇上千万百计的疏远我,太后却千万百计的拉拢我,若说我一点儿没有危险,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照如今的形势看,初入帝王家,她们自然先是将心思放在皇上身上,直到得到他的宠爱,才会慢慢想到权势之争。
我不安地想,那么罗芷兰呢?她会选择与我争皇上的心,还是这后位呢?
去了归真殿,便有侍女领我去见太皇太后。她在禅房喝茶看经书,见我来了,便命人将门关上,冷冷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给太皇太后送元宵,也想听太皇太后将佛禅。”
我恭恭敬敬地将元宵奉上,她也不看:“你还听得懂佛禅?”
我微微笑道:“磬谣不懂,所以特来向太皇太后请教。”
她放下经书,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半晌后,才将手指浸入茶水中,在桌上写道:皇上可好?
“既然你想听,我也就跟你好好讲讲这佛理,免得你日后再生事端。”
“磬谣谢太皇太后恩典。”
说着,我也沾着茶水写道:一切安好,只是刘太后一直派人监视着我们。您可知私审一事?
这本是我上次刻意雕在装花上的字,已经将刘太后私审的事一一告知太皇太后,希望她能在归真殿中协助我调查。
太皇太后一边念着经书,一边写道:她们不与我住在同一处,这些事我并不知晓。
这就遭了,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抓不住刘太后的把柄?
太皇太后又继续写道:你不用担心,这宫里还有我的人,你拿着我的信物到掖庭宫去,自然会有人帮你的。
我万分欣喜,正愁可用之人太少,哪知太皇太后这就给我送人来了。于是便高兴地写道:如此甚好。
☆、君心难测 (1)
半个时辰后,我离开归真殿,先回了清宁殿。禄安也说归真殿的事不好查,得想其他的方法。
“娘娘,奴才倒是有个方法,不过十分危险,不知可行不可行。”
我见禄安欲言又止,便直接说道:“你且说吧,行不行得通,本宫来决定。”
“是,”禄安点头,恭恭敬敬地回道,“历代皇上都有修建地宫的习惯,但这地宫的地图由皇上掌管,知道的人也都是修建地宫之人,也皆是皇上身边的暗卫。若是娘娘能从皇上手中得到这张地图,想必就能找到其他法子潜入归真殿,查明真相。”
我微微一愣,无奈地笑道:“你不就是皇上派来的人么?怎么不把这话同皇上说去?”
禄安腆笑道:“奴才虽是替皇上办事,但终归只是个奴才,即便是娘娘的意思,皇上也断不会将此物交给奴才的。娘娘若是认为此法可行,还是当面找皇上要的好。”
我点头,继续问他:“那你说的危险,又是何意?”
“奴才只是觉得,刘太后是跟在先皇身边的人,说不定她也知道这地宫布局,也是从地宫入归真殿,审问那些太妃。若是娘娘也从此入,与太后碰上了,便就危险了。”
我见禄安说的有理,便思忖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么棘手的事,我大概是拿不定注意的。只好等晚上皇上来的时候,问问他的意见才好。
掖庭宫是宫中那些品级低下的宫女杂役以及犯罪官员家中女眷所呆的地方。太后也并未直接明示让我去找何人,而以我如今的身份去那种地方也并不合适,心想,恐怕还需再等些时日。
我把近日在宫里查到的事大致整理了一遍,第一条是夏国j细,第二条是刘太后意欲何为。两条线索都并不容易调查,若是能找出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再好不过。
每过多久,皇上便下了朝。我原以为他会等到晚上再来,没想到他这会儿就来了。
☆、君心难测 (2)
“没办法,再看不见你心就要乱套了。”
先是冷冷的走进来,大声喝退旁人,狠狠关上门后便将我揽入怀中,用力的快将我捏碎了。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走之后你就没休息么?”
“睡不着......”
“做什么睡不着?”他皱着眉捧起我的脸问,“恩?是不是我昨晚又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这让我怎么说好呢?
“皇上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么?”我为难地说道,“您就不怕太后她......”
轻舟低低一笑,吻着我说:“我怕她做什么?都说了是想你才来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当自己是皇上,可以任性,可以不用隐瞒。
“磬谣,如果你不放心,那就再陪我做一场戏好了......”
他撩起我耳边碎发,炙热浑浊的气息慢慢自耳后绕开,我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说:“昨晚不是已经做过戏了么?现在天还没黑呢......”
“恩,但这似乎同我爱你和我想要你都没有什么关系。你若不喜欢作戏,那我们就来真的好了。”
说着,他便在我惊讶的目光下将我横抱在怀中,径直放在那梨花木书案上。我一惊,想逃走却被他两只手困在中间,一动不敢动。
他自我额间落下一吻,缓缓说道:“今天我不走,一直陪着你,一直......”
我红着脸说:“会被别人怀疑的......”
“不会,”他得意扬扬地挑着眉,“鲁安双绝的岳磬谣,谁不想要?我若是守着娇妻还不动心,那才是真的可疑......”
“诶......”怎么感觉他越来越像无赖了?
“好了,只许这一次,以后除了十五十六晚上,都不许来了。”
说完,我便红着脸去解他的衣带,他轻轻摁住我的手问:“这么主动?”
我瞥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我侍奉的人是你啊?”
他淡淡笑着,将我紧紧纳入怀中:“好,那呆会儿我送你一件好东西......”
衣袂摩擦,金玉铿锵。他笑着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扔在地上,又开始昨天的戏份。
☆、君心难测 (3)
我本是在笑,可听着他不断数落我的不是,便慢慢难受起来。
“你不能不了解我的,任何人都可以误会我,但你不行,”我哭着说,“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当初也是你选的我。你还说过,就是负尽天下,也不会负我的......为什么你把那些话都忘了?”
“我不想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你选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选与我眼睛相似的罗芷兰?我不甘心,不甘心的!”
许久之后轻舟才回过神,怔怔说道:“我演的是假的,你说的却是真的......你今天终于肯说了。”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温热的手拉住我说:“磬谣,我生气的不是你同宋祁私会,而是无论我做什么,真的假的你都不曾表露过自己的真心,我也在想究竟是我彻底伤了你的心,还是你一直强忍着不说?”
“以后记住了,只要我没有自称朕,那我的话都是说给你听,都是真的,知道了吗?”
一抬头,就落进他满是内疚的眼里,我不禁莞尔,“知道了,我的皇上!”
“傻丫头,”他并没有被我逗笑,仍是皱着眉说,“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不想答应的时候就不要答应,我从来就没想让你委屈自己。原是以为你会懂的,哪里知道你也误会了去!是因为你很在意我们之间的感情么?磬谣,我很高兴呢!只要你在意,你吃醋,我才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斗,不象是那个只有江山的孤家寡人。”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忽然觉得,尽管我们如此相爱,但还是无法逃开怀疑和误解。
究竟是我们爱得太深,太在意?
还是我们已经被这座皇宫模糊了所有单纯?
我越来越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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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很恩爱的两人啊。
写这段的时候,心里就莫名的难受。
明明喜欢,却要装作不喜欢。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成为磬谣和轻舟之间的隔阂。我觉得不是宋祁,而是这座让人压抑的皇宫。
☆、夜探地宫 (1)
皇上在我这儿呆了整整一日,连晚膳也是在清宁殿用的,期间再没有让任何人入内。我就带着一双泪眼呆在屋内,任伶泠禄安他们进来,也是一副惊恐诧异的表情。
吃罢晚膳后,轻舟才笑着抹去我的眼泪,说:“瞧瞧你,让你随便哭两声,你就哭得跟真的似的。明儿若是太后教训我,你记得替我说几句,不然非被她揪住不放不可。”
我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道:“她哪次说你的时候,我没替你解围?就算当不好这皇后,做妻子的本分我还是知道的。”
看见他露出内疚的表情,我又于心不忍:“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墨色的眼眸明灭不定,他缓缓执起我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砰然不止的心跳便从指间传来,轻声道:“既然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
在心上?
这话,昨晚宋祁也是对我说过的。
只可惜,太迟了,我已经学不会信任了……
恍恍惚惚地被他拉到床边,只见他将手伸到床头的龙凤交织的金腾图上,用力向下一摁,后面就开出一道石墙来。
“这是地宫的入口之一,可以从清宁殿通往紫宸殿,含凉殿,长安殿。归真殿的路是前些日子才打通的,清宁殿的入口也只能从里面打来,我特意为了你才吩咐暗卫们改了清宁殿的机关,现在你从外面也可以入内。开启的时候需要用内力,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我看着那龙凤金腾,未料进入地宫通往各地如此麻烦,而且所到之处不是和太后有关,就是和皇上有关,想来这样的布局也是历代皇上安排的。
轻舟拉着我入内,从里面将石门关上,也没有点灯,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朝里走。
约莫走了数十步,便到一个交叉口,他指着另一条岔路对我说:“那条路便通往紫宸殿,平日里我若不便来看你,就与你在此相见吧。”
我点了点头,他却没有带我走紫宸殿的路,而是接着朝直路走。没走多久就遇见一道石墙,他又道:“这便是新修的地宫,只能从这边打开,也就意味着,除了你我二人,没有人可以通过地宫到达清宁殿和紫宸殿。”
说着,他便拉着我的手一同摁在石墙上。原来石墙上有一处凹陷,刚好与我的手同大,而轻舟则是传以内力,将那石门推开。
前面是一处石室,石门关上后,毫无痕迹可寻。
我惊讶不解地问道:“若是这道石墙只能从那边开启,待会儿我们怎么回去呢?”
他笑着说:“右边还有一处石门可到我紫宸殿。意思就是说,只要你入了地宫,就算不是为了找我,最后也必须来见我一面,不然——我可不会放你回去。”
☆、夜探地宫 (2)
我的脸微微发烫,哪里有这么不讲理的,难道办正事的时候还必须想着他不成?
他又带着我往里面走,这时就出现了三条岔路。左边的是到长安殿,中间的是去含凉殿,右边的便是到归真殿的路了。
“这几处地宫都是父皇还在时所建,至于用意,我至今不明。主要的路线还是在我紫宸殿四周,今日我们就先探归真殿,日后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瞧瞧。”
我点了点头,突然见轻舟将手伸入那石缝中摸了摸,竟掏出一包衣物来。
“出来的时候太着急,忘记让你先换上了。”说着便将宫女的衣服递给我,自己则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
我看后不禁一笑:“想不到皇上您还能受得了这委屈。”
他亦是笑着来掐我的脸:“这还不是为了陪你么?快点儿,待会儿若是被太后给撞见就不好了。”
我想了想,突然醒悟过来:“你知道太后平日来这里的时间?”
轻舟勾着嘴角,笑得眉眼弯弯:“那个禄安机灵得很,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过,他们最近……”
“怎么?”
他摇着头:“罢了,先不提这个,我们快走吧。”说着,便拉着我的手打开了通过归真殿的石门。
这处石门也是前后两处机关,只需旋转上面的兽头便可开启。
出了石门,便是归真殿境内。走过一条庇荫小道,就入了后院。中间隔着一栋石墙,石墙外就是太皇太后的住所,而石墙内便是软禁几位太妃的地方。
难怪太皇太后一直打听不到她们的消息,原来她们根本就被囚禁在不同的地方。
轻舟拉着我小声吩咐道:“这边出入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刘太后的心腹,旁人自然不会怀疑,但切忌不要说话,见着人也别理会,自己走自己的就是了。”
我一一点头应下,之后他又告诉我这里的详细情况。原来除了那些生前受先皇宠爱的后妃殉葬之外,这里软禁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四夫人。而刘太后原是贵妃,她当上皇后之后,贵妃的位置就一直空缺,没多久先皇大行,所以就只剩下了三夫人。三位太妃中,有一位疯了,有一位呆了,还有一位鲜少说话,凭着装聋作哑苟且偷生。轻舟道,太后如今恐怕已将心思放在此人身上了。
归真殿内的下人甚少,我和他轻轻松松就躲开了所有防备,绕至屋后。轻舟突然将我抱入怀中,飞身从树林中穿过,只见前面砌着一排石屋,冷冷清清,只开着几方小窗,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他先带我去了左边第一处,从窗外探进去,只见屋内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发丝凌乱,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灰白的墙壁,一语不发。想来,这就是那位呆掉的太妃了。
☆、夜探地宫 (3)
再去下一间外,又见一位朱钗满鬓,笑得疯疯癫癫的女子。
轻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将我拉到了下一处,而这一处住在的,便是那位整整默默无语的萧太妃了。
我看了看轻舟,他示意我不要说话,之后便拉着我藏于树丛之中。
没过多久,天色便黯淡下来,只见刘太后披着一件斗篷,带着两名侍女,两名太监急冲冲地朝这边走来。
轻舟下意识地捂住我的嘴,渐渐凑过来,直到刘太后进了石屋,才轻声对我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他再次拉着我踱到床下,只听刘太后冷冷问道:“你还是不肯说么?”
萧太妃动也不动,一脸风轻云淡地将头偏向窗外,背对着刘太后。
刘太后自是气急,满眼怒火地问道:“说!你到底是怎么得到那毒的!究竟是谁给你的?!快说!”
萧太妃这时才抿出一丝笑意:“是我下的又如何?说了又如何?你无非是想知道那毒是怎么到我手中的罢了,对我用刑吧,就如你对她们做的那样。”
“你……”
我吃惊地看着萧太妃,没想到这毒真是她下的。再看轻舟,他却只是皱着眉,将我的手越握越紧,眸中更是一片波澜,似乎也未料到萧太妃会说出这番话。
刘太后蓦然转过身去,高高抬起袖袍:“来人,上刑!”
我惊诧地看着刘太后身后的那两名太监将萧太妃架了起来,两名宫女就立即用绳索将她捆在了旁边的石柱上。而后抽出一条皮鞭,也不顾及身份,就朝着萧太妃身上狠狠甩了过去。
我的心霎时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一鞭下去,霎时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萧太妃却依旧面露笑意,紧紧咬着唇瓣,一个字也不提。
接着便又落下数鞭,直将萧太妃打得体无完肤,而刘太后却默默无言地看着,嘴角还浮出一丝冷笑,时不时地摩擦着手指上的尖尖指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地躲入轻舟怀中。刘太后的心太狠了,完全不顾萧太妃的身份就滥施刑罚,这后宫之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天理了吗?
轻舟缓缓将我抱紧,一双大手不住地拍着我的后背,好似安慰。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如此又过了数鞭,萧太妃还是一句话也未说,刘太后已经不耐烦地问道:“你当真不愿说?”
“死,也不会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萧太妃用力一吼,便放肆大笑起来。那笑声仿佛直穿云霄,让天地都为之震撼。
“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刘太后冷冷看了她一眼,“继续,留着她一口气就好。等她养好了,咱们再问!本宫就偏不信,你能这么挺一辈子!”
☆、夜探地宫 (4)
说着,她便推开石门,大步离去。
我回过神时,那鞭打声已停了下来,轻舟慢慢松开我,皱眉看着石屋中伤痕累累的萧太妃,满眼的忧愁。
我问他:“你与她相熟么?”
轻舟怔怔回过神来,摸着我的长发说:“不熟。”
我难过地咬着唇问他:“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帮她了么?”
轻舟淡淡一笑:“有的,让她早日脱离尘世,便是帮了她。”
我募地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他叹了口气:“磬谣,不是我狠心,不是我不想救她?可是,若是这归真殿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个人,太后难道会不起疑么?到时候,只怕会有更多人同几位太妃的下场一样。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配置假毒,让萧太妃服下,只要她假死,尸体抬出归真殿,再另请大夫让她还魂就行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大喜:“真的有这种药?”
轻舟点点头:“相信我吧,我总是不会骗你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萧太妃刚才几乎已经算是承认那毒是她下的了。如此说来,她就算不是谋害谢太后的凶手,也是她杀了先帝。你难道,就不想替他们报仇么?”
“想,但我更不想让刘太后得意,若是萧太妃日后每日都受这皮肉之苦,想必也挺不了多久。我们要尽快办好此事,不然就晚了。”
他拉着我往外走,我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那石屋。
身居高位又如何?若是不能永远保住这地位,在后宫这个吃人的魔窟,比下人还不如。
我与轻舟沿地宫返回,先到了紫宸殿,再由紫宸殿地宫返回清宁殿。
我还是心绪不宁,他便搂着我躺在床上,说:“萧太妃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别担心,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点了点头,也确实不想再搅合这件事。刘太后远比我所想想的还要心狠,我想日后还是得更加谨慎防范才行。
☆、再探地宫 (1)
再后来,宫里就越发热闹了。
皇上虽再没有来过清宁殿,但也未去过贤妃那儿。刘心玉不明所以,罗芷兰郁郁寡欢。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十六那晚我同皇上发生了什么。
“承欢殿那边儿,都认为娘娘惹怒了皇上。含象殿的主子又认定了皇上与娘娘情比金坚。长安殿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太后自然以为皇上对她的命令不会有任何反抗。”
禄安笑着说着,将手中的热茶奉上。栽满万年青的院子,不过一晚就被大雪染成苍白。我将那茶端在手上,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她是知道的,”我微微叹了口气,“贤妃是知道的。”
禄安笑着回:“皇上也不是在每个人面前都藏得住性子。”
“这样很危险,”我蹙着眉,“无论如何都要稳住她,不得再生事端。”
“娘娘,您这么护着她,只怕会将她的性子养大的!”
养虎为患,谁身边没有呢?既然皇上选择了她,她又想要如此荣耀,就必须担得起这结果。
伶泠却在一旁不满地说道:“娘娘这会儿还想她做什么?今儿她就在紫宸殿外的八角亭弹了一天的琴,弹的还是您第一次进宫弹的大好河山呢!”
我怔了怔,问伶泠和禄安:“在贤妃身边伺候的,原是谁宫里的人?”
禄安回:“如今大多都是萧太妃的人,原先刘太后派去的那些都被换掉了。”
我不免一惊:“刘太后就没有起疑么?”
“是皇上的决定,就算太后不高兴,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
这件兴许是小事,但与萧太妃和皇上有关,那就是大事了!
而皇上,昨晚明明告诉我他同萧太妃交往尚浅,却又暗中将以前跟着萧太妃的人派给贤妃,这是何缘故?
皇上素来做事小心谨慎,身边大多用的都是老人,信不过的,他绝不会留在自己身边。
如此想来,萧太妃身边的也是他的人,那么萧太妃呢?她也是他的人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如果萧太妃既是皇上的眼线,又是毒害先皇的真凶,那岂不是意味着......意味着皇上与先皇的死有关?
我只觉浑身一震,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心中那座坚实的堡垒在瞬间崩塌,尘沙飞扬。
这才是他那晚惊慌的原因吧?表面上看起来象是在陪我调查,实际上却是他想借此监视她,担心她会将真相说出去。
我怔怔想着,伶泠突然问我:“娘娘,今天不去太后娘娘那边请安么?”
我想了想:“不去了。你去长安殿跟太后说说,就说我身子不适,大概是昨夜染了风寒,今儿就不过去了。”
☆、再探地宫 (2)
“是。”
“如果太后问起这些天的事,你就如实回答。就说我哭了整整一天,惹恼了皇上......”
伶泠走后,禄安才好奇地问:“娘娘,皇上带您去地宫了么?”
我挑着眉,冷冷道:“这是你该问的事么?”
禄安仍是笑:“娘娘,这是李公公的意思。公公说了,只要您沿着地宫查下去,就没有查不清的事。这宫里,也就再没有任何秘密了。”
怎么?他们也在我身上打起主意来了?
“本宫有时候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李公公愿意为本宫如此筹谋,就连皇上不曾吩咐过的事,他也向着本宫。以本宫今时今日的地位,恐怕就是想报答他也难。”
禄安道:“公公说了,日后若有需要娘娘的地方,定会如实相告。”
现在形势就更明显了。李明康一早就知道地宫和贤妃的事,并且引领我展开调查,然后再引出皇上这一层关系来。
皇上瞒着我不提,似乎想看我能查到多深。李明康就更是奇怪了,虽然是皇上的人,但实则却是在为自己做打算。一切都是从那夏国毒物开始,真不知此后还会牵扯出多少关系。
这夜,我换上宫女服再入地宫,去的时间比较早,并未见到刘太后。
萧太妃的身子似乎也好了些,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却带着笑。
“你是来杀我的吗?”
她突然开口问道,吓得我不敢动弹。原以为她这话是对我说的,哪知却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站在萧太妃眼前。
“我的死期已经到了吗?”她又问了一声,对面的黑衣人却不说话,只是慢慢朝她走去。
那人手中拿着一块黑布,清冷幽深的双眸像是荒野上的狼。每走一步就仿佛踏过忘川,直将人逼向死亡。
萧太妃无奈地笑了起来:“呵,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放心不下……罢了,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还有什么好说的。来吧,反正这一辈子,我也活够了,能让他来结束这场生命,也不枉此生……”
说着便缓缓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眼见着那黑衣人就要将手中黑绳套上萧太妃的脖子,吓得叫出声来。
可刚一张口,一阵风便自身后掠过。我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绳在萧太妃的颈项越收越紧,直至她香消玉损……
眼泪不住地往下落。三娘沦落街头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比心寒。但从未想到这座吃人的皇宫居然可以如此无情。
滥施刑罚,暗处杀人。轻舟不是说过会送假药来的吗,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再探地宫 (3)
那黑衣人杀了萧太妃后,便走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心下一惊,却动弹不得,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送娘娘回宫,你走吧。”
换了宫女服,他们还是将我认出来了。而我刚才误以为的狂风,却是有人在背后点了我的|岤道,难怪我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那人绕至我身前,也是一身黑衣蒙面打扮。他并未将我|岤道解开,而是直接将我带回地宫。
我心想,既然想将我这么带走,最后都会通往紫宸殿,我倒是要看看,轻舟会给我怎样的交代!
但我忘了,这地宫还通往含凉殿,蒙面人带着我走了另一条路,步入含凉殿后就解开了我的|岤道。
如今是冬季,避暑之用的含凉殿内外一个人都没有。
我冷冷看着他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可以出入地宫?”
那人也不答,只是跪在地上说:“属下就送娘娘到此,请娘娘回宫吧。”
说着,便飞身而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高的功夫,只怕是比轻舟的武艺还要厉害几分。
我突然想起轻舟和禄安说过的话,这地宫是由皇室暗卫所建,他们自然是知道地形的。难道方才杀人的和带我走的这两位黑衣蒙面人都是暗卫不成?
我心底一凉,如此,萧太妃的事就千真万确的与轻舟有关了。
皇上,你究竟瞒了磬谣多少事?
又打算瞒我到何时呢?
为什么你说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兑现,最后却是选择杀了萧太妃呢?
而她死前说的那番话又是何意?
皇上,为何磬谣如今,越来越不懂你了?
☆、朝中之势 (1)
后来几日,宫中说的最多的便是贤妃因为皇上连续两晚呆在清宁殿的事儿醋意大发,皇上又是如何哄她开心的。
再然后,便是刘心玉使尽手段,用尽方法吸引皇上去承欢殿。于是皇上便隔三差五地徘徊在二人之间,就算有什么争锋相对,也再与我无关了。
萧太妃的死对我打击实在是太大。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眼前死去,就像是看到自己在这深宫中的结局……冷漠、无情、为了利益不折手段,一旦有了冲突,就可以不顾以往所有的情意。
可最让我想不明白的,萧太妃和轻舟之间的那层关系。原本伺候萧太妃的人,后来又怎么跟了贤妃,这都是皇上安排的么?他这么安排,又是出于何种目的?难道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宫中护不了贤妃?
最奇怪的是那首《大好河山》,只曾在宫中弹过一次,若无精通乐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一次就将它全记下来。仔细想想,唯有我献曲那日,有萧太妃身边的人记下,这会儿又教会了贤妃,所以她才能借此挽回皇上。
不过我看她倒是多虑了,以皇上如今的心思,不管她有没有表现自己的心意,皇上都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而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累太累了。
正月二十五,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座可怕的后宫,向太后请示归家三日。三日期间,后宫内所有事务都交给淑妃打理。刘心玉接到此等美差,也顾不得同贤妃争宠,满心欢喜就答应下来。
离宫前,我托李公公调查萧太妃一事,之后便按规矩去拜别皇上。他坐在紫宸殿内,自顾自地看着奏折,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点点头,挥挥手便让我下去了。
我失落地带着伶泠和禄安,以及太后和皇上的赏赐出了宫门。一轿出了无极宫,禄安从掀开轿帘递了封信进来,笑着说:“娘娘,是主子给你的信。”
我惊诧不已,慌忙打开来看。
磬谣:
见字如面。
萧太妃的死我已经知道了。我想你大概会认为这事与我有关。
自古以来,宫廷暗卫便效忠于皇室,他们保护皇室子孙,同样也守护着皇室的秘密。但他们并不听从于任何人。一旦他们认为事情会危及到皇室,就会秘密处决,这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除去萧太妃的暗卫是谁,我也不知。但冷寂却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他也是暗卫之一,也是我唯一清楚身份的暗卫。如今我将他派去给你,他自会在暗中保护,不让你有丝毫危险。
☆、朝中之势 (2)
抱歉,本来打算找到假死药救萧太妃一命,哪知还是太迟了。我想你也是因此才会选择离宫而去。没有你的皇宫,就像是失了颜色。我也只能给你三天时间,再不能多了。
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守好这份秘密。若是有朝一日,暗卫认定你会做出危及皇室的事,只怕我也不能再继续保护你。
不过,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算放弃江山也会护你周全。再不行,我便与你共赴黄泉,生生死死,都在一块儿。
轻舟字
我愣愣看完这封信,泛出一丝苦笑来。
轻舟,你这究竟是安慰,还是威胁?
回到家后,爹娘先是以宫礼迎见,跪拜之后方才可以起身。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拿出皇后的威严,努力不让自己去搀扶他们。纵然他们曾经有过千种不是,万般不对,这一跪,我是如何都受不起的。
跪拜之后,我连忙将爹娘扶起。爹爹便笑着问我:“磬谣啊,怎么不到一月就回家来了?”
我笑着回:“爹爹忘了么?中和节宫中会宴,我离不得的,只好先回家看看。”
“要我说,你就该好好呆在宫里,这家和皇宫都在鲁安,想什么时候回来不成?也可以让你娘入宫去陪你的。”
我笑了笑:“还是回家的好,家里亲切。”岳家就算怎么明争暗斗,也不会比皇宫的腥风血雨厉害。
用过膳后,爹爹便与我入书房谈了会儿朝中形势。
“前些日子,中都督上折子将刘家那六品官的小儿子告了一状。说是强抢民女,不依的就是押进监牢,关个两三日,就强占为妾室。还私自贩奴,听说好多都是从牢里出来的。这会儿从他手里买过奴才的人都不高兴,恨不得将刘家小儿的心给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我不咸不淡地说:“不管是中都督,还是刘家小儿,都是借着宫里有贤妃和淑妃才能闹出这些事来。若不是皇上偏向贤妃,想必中都督也不敢轻易上这折子,毕竟在宫里,还有一个刘太后压着。”
爹爹笑道:“你说的是,不过这次人赃并获,只怕那刘家小儿是保不住了。”
我微微一愣:“刘家人脉分布如此之广,难道事先就没人打理这些么?”
爹爹说:“你是不知道,听闻是由高人相助,将刘家小儿犯下的事全部整理成册,放在了中都督的床头。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瞧见,连送东西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立刻给皇上上了折子,还将所有罪证一并呈上。”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刘家气数不长,连侠义人士都向着我们这边。”
☆、朝中之势 (3)
“我们这边?”爹爹冷冷笑道,“怕是向着罗家的人吧。这次中都督立了大功,加官进爵可想而知。真不知人心怎么都向着他去了,在宫里当皇后的明明是你!”
我早知以爹爹的野心,他定会不甘的,于是便笑着回道:“爹爹不必着急,皇上提拔谁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再说了,您是武官,犯不着跟这些人斗劲儿。日后到了战场上,谁立的功劳最大,不是显而易见么?”
爹爹这才舒展眉头:“对,你说的是,我也不必急于一时。如今连谢国公都没了踪影,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说完便大笑起来,却提醒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谢国公那边好似一直都没有婷芳的消息,而谢夫人也因为婷芳的事,领着家眷回了北方祖屋。这个谢府可谓是人去楼空,好不凄凉。如今正是皇上对付刘氏一派的时候,谢国公理应顾及大局,全力协助才是,为何会突然撒手不管呢?
如今朝中之势,刘氏依然占据上风,而罗氏居下。只要不上战场,我外公同爹爹都无用武之力,想出头也难。
更关键的是,我猜不透皇上的心思。难道他真的打算利用罗氏以卵击石对付刘氏吗?就算这次侥幸办了刘家小儿又如何?只要不除去刘太后,刘家的气势就会一直存在。最怕的就是因此惹恼了刘氏,以后会闹出更多麻烦。
☆、有心人 (1)
出了书房,我便回了内苑,正巧看见我娘正同二娘在说话,见我来了,二娘也朝我施礼道:“给娘娘请安。”
我扶住她说:“二娘,这是在家里,宫里的规矩都免了吧。咱们还是同以前一样,让我自称本宫,我也是不习惯的。”
二娘捂住嘴笑:“这哪能一样啊。你如今是皇后娘娘,六宫之主,万不是我们这些可以高攀的。不过既然娘娘说是自家人,二娘就真的求你一件事了。”
我皱了皱眉,她不会是想借我的身份,又弄出什么事来吧?
娘亲这时也拉着我的手说:“磬谣啊,是这样的,你二娘担心你姐姐弦筝在章家过得不好,想请你去章家替弦筝说说话,让那章华收收性子,别在外面胡闹了。”
我仍是皱着眉道:“娘,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就是想帮忙,也不好就这么去说的。”
二娘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落泪:“若是娘娘都不肯出面,那就再没人帮得了她了。我这苦命的儿啊,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了……”
说着,她便捂着脸大哭起来,娘亲也是为难,忙过去劝。我心里却是冷笑,这样的亲事还不是你们当时订下来的,若是你不曾害过我娘,怕是她也想不出这么狠毒的招数来对付弦筝。
不过,到底是血浓于水,好歹姐妹一场,我也没有真不帮的道理。
“二娘,别哭了。这样吧,我明日便同你去看弦筝姐姐可好?我也只能在家里待三日,怕是在章家也留不长的。”
二娘一听这话就立即破涕为笑:“有娘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派人去章家传话,让那章华想溜都不成!”说完,便走了。
娘亲冲我无奈地一笑,似乎想对我说什么,我便揉着额头说:“娘,我有些累了,先回房歇歇,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吧。”
她愣了愣,半晌才拉出个笑脸来:“好,你去吧。”
我转身离去,也不知她在身后看了我多久。我只是很害怕,害怕她说出什么话来,却只是为了利用。
我岳罄瑶虽不是什么善辈,但当真让我做那些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我还是做不出的。
即便她是我的母亲,我也不能放任着她谋算他人。
回房的时候,只有禄安一个人守在门口。我想伶泠也是难得出宫,自然是去看望关妈了,便也没理会。
待走近,却发现禄安一直愣愣失神。平日里十分机灵的人,这会儿见着我居然连礼数都不知了。
我轻咳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同我请安:“娘娘吉祥。”
我看了他一眼:“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有心人 (2)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笑了笑:“无关紧要的事怎么会入神呢?在宫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