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隅,她看到,他仍驻足在彼处,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车辇。
她不敢去望他的眼睛,她怕,那里看到的,除了淡然之外,再无其他。
有那么一刻,她希望,看到他眼底同样的悲痛。
只是,她看到的,始终是他的波澜不惊。
也是在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才彻底的死去吧。
百里南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车辇的远去。
直到,消失在宫内狭长的甬道之上。
他,仍那么站着,站着......
巽国。
天巽宫,承欢殿。
轩辕聿觉到夕颜的身子略动了一动,他稍低的眸华,正看到她的脸微微地仰起,只这一仰,她的脸上仅是苍白一片,这些苍白,代表着,昨晚毒后的残留。
然,值得庆幸的是,终究借着火床的燎炙,熬了过去。
她现自己压在他的身上,下意识地想起身避开,但,他的手没有松开,这一动,除了让她的肌肤更贴近他的手心后,再无其他。
气氛,有些尴尬。
她觉得到身上的寒气早已不复,反是添了些许的汗意涔涔。
她不喜欢这些汗意濡湿他的手心。
她甫要启唇,他却仿似察觉到她的计较,他的手,恰在此时,轻轻地松开。
她才有欲起身,因着身子渐重,她又卧他的身上,她生怕起身时的借力,反会压疼他。一时有些犹豫间,他清拥住她的手臂,带她一并起身,并将她放到火床旁的血色石阶。
昨晚毒后的一幕,即便不甚清晰,可,在失去清明前,记忆总是在那的。
她凝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只知道,她身中的千机之毒,是瞒不过去的。
他亦没有说话,只起身,将她的中衣披于她裸露的身上。
离开火床,没有那些暖融之气,终是冷的。
随后,他才穿上自己玄黑色的衣袍,但,不知是有意,抑或只是他的无心,他并不背过身去换上那玄色的袍子。这使得他正面朝向她,她忙低下脸去,不再瞧他。
即便到了今日,她对他裸露着的身子,依旧莫名地有着回避。
这一低,她下意识地抚到拢起的腹部,那里,显然现在是无恙的,并没有被昨晚的毒影响到。
因为这一抚,她甚至能觉到,孩子,轻轻地,在此时,不安分地踹了她一下。这一踹,她贴在腹部的手,能觉到分明的印子。
唇边,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弧。
真好,她熬过了一次毒。孩子,还好。
她吁出一口气,手,扶着身后的火床边沿,借着这个撑力,就要站起来。
然,手心刚触到那边沿,旦听得‘咝’地一声,她下意识的收手,已然不及。
手心,伴着焦燎的味道,烫出一团胭红来。
这床的温度,竟然,这般地高。
没有待她再回身看向那床,眼前,玄黑色一闪时,他已行至她的跟前,他的手,焦灼地握起她的,眸底,满是疼楚,一如,昨晚一样。
她突然想到什么,从醒来时,鼻端闻到的那股味道,方才他面向她穿上袍子,联系此时手上的烫伤,难道——
她另一只手甫要触到他的衣襟,他却那么快地松开执住她的手。
她的手僵在空气里,触到的,不过是一手虚浮的空气。
“你中了毒。”他语音甫出,只是这句话。
他当然知道她中了毒,亦知道,这毒是源于他的罪孽。
只是,从她之前称自己不贞,又坚持着,一年后要带着孩子回到苗水,显见,那晚得事,或许,她和他一样,都是全然不会知道多少的。
是以,若他的揣测是对的,那么,她亦是不会知道的,那是他的。
只这一问,不过是打破此刻的尴尬,亦是想借着她的承认,再许她一个心安罢了。
她知他会问她,然,他的语气,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
反是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再说着一件不甚重要的事。
这事,于他,应该也是不重要的。
毕竟是她中了毒,不是么?
而他,瞒无可瞒。
“是,臣妾身中寒毒。虽然臣妾并不能确定这毒何时所中,可——”
“可你知道,剩下的日子,或许只有一年了,对么?”
问出这句话来,未待她回答,他继续道:
“你,一年后,想回到苗水的原因,是不是正因为你知道,自己的时间根本不多,所以,才想离开朕?”他问出这句话,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纵然,不知道答案,更能让他自欺欺人下去。
可,这一次,他不要!
因为,剩下的时间,不容任何人用在回避上。
哪怕能回避,战事回避的,亦不过是真相的残忍,
而他的直接,让她的深思陷入一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