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餐,我一边洗碗一边询问抱着小靠枕窝在沙上看电视的徐若妍,「妳要住下来吗?」
她头也没抬的回应,「不了,我还有事情。」
我听着不太放心,「这麽晚?」
「我回家以後还有事情要处理。」她简短解释。
「我送妳回去吧。」
我知道她不仅行为举止,就连性格也如同野猫,厌恶他人的驯服和约束,不过我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疲惫时拥有的依靠。
「没关系,我叫号搭计程车就可以了。」
那一天送她离开公寓之前,我情不自禁的搂了搂她,又亲吻了她的眉梢。她难得温顺而未反抗,任凭我恣意的接触。
「我们是什麽关系?」她问,即使早已心照不宣。
我笑了笑,「妳认为是什麽就是什麽。」
她把下巴搁在我肩上,「我无法给予妳想要的。」
我没有告诉她:——妳就是我最想要的。而是单纯把圈在她身後的手臂收得更紧一些。
直到那一夜过去,她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我才恍然明白那句话的意涵。
徐若妍去世了,在她回到自己住处後的不久。
她的死因和她的姊姊一模一样,那天她在员工休息室焦急翻找的就是心脏病的药罐,後来被人在垃圾桶里现,据说是跟她同期竞争的女模特儿刻意丢弃的,已经作为蓄意谋杀罪的嫌疑人进行侦讯。
不过对我而言怎麽样都无所谓了,没有她的日子我根本拍不出满意的照片。
徐若妍永远不会知道,当她初次出现在我的镜头前,那一眼,就是一生。
我在三个月後辞去了摄影师工作,展开一趟没有终点的旅程。
我背着摄影器材拍摄了各地的山光水色,倾听大自然诉说的千言万语,可是我再也听不到最想念的声音丶再也见不着最怀念的身影丶再也触不及最珍惜的一切。
每当我抵达一个新的地方,我也同时离她更远一点,然而思慕不减反增。
某天我旅经一个深山里的部落,那里的资源匮乏,居民却朴实好客,甚至邀请我晚间可以留宿,住进他们的房舍休息,我无法婉拒他们真诚的眼神而决定答应,并且留下一些金钱作为答谢。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之所以清楚那只是个梦,因为我遇到了徐若妍。她穿着一身飘逸的米白橙色蝶纹洋装,踏着轻快的步伐在用光下的草原上舞动,我想拍下眼前的光景却现手边没有相机,她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微笑着走向我,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长方形,并且贴到我左胸口的前方。
——没错,妳一直都在,未曾离去。
纵然我浪迹天涯,徐若妍仍长居於我心里,那里就是她的归宿。
清晨,我满脸是泪的醒了过来,以手背抆去泪水之後,我瞥见一只已经不会飞舞的橙色蝴蝶,缀在我置於床头柜的相机上。
那一霎我便知晓,徐若妍昨夜是真的来过。
来与我真正的道别。
【完】</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