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恭卿,老身答应过你会栽培他,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也是看在沈恭卿本质不坏的份上。不过你别忘了,那是沈默作死之前的约定,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谢老夫人面色越来越差,一想到谢长安差点被沈恭卿连累,谢老夫人就生气。
“母亲,您莫要动气!”陈氏见谢老夫人动了怒,赶紧走到她身后,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柔声宽慰到。“梦儿心地善良,又重情重义,她想扶持沈家的心思亦是合情合理的。”
“哼!善良是好事,可善良也要有个底线。毫无下限的善良,只会被人当成是懦弱的表现!重情重义是美德,可也得看对谁!对那些蛆虫和白眼狼一样的人讲情义,就是愚蠢!”谢老夫人是真的动了怒,将话说得无比狠厉。“老身自认不是仁善的人,断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而损伤自己的利益。梦儿,老身今日将话撂在这儿,沈默和柳如芸害我谢家儿女遭罪,老身断不会放过他们!皇上不赐他们死罪,老身也不会让他们好活!而你你母亲从此不再是沈夫人!至于沈恭卿,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祖母!”沈梦璐惊愕,呐呐地喊了一声,谢老夫人如此强硬的态度,大大出乎了沈梦璐的预料。她原本以为谢老夫人通情达理,只要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谢老夫人定会支持她的。可是……真的是她的想法错了吗?沈梦璐有些迷惑。
“母亲,您吓着梦儿了。”看到沈梦璐错愕的表情,陈氏轻声叹息。沈梦璐以往与谢老夫人走动不够密切,对谢老夫人的了解到底少了几分。
谢老夫人眼里飞快闪过一抹不忍,却依旧没有让步。“哼,你且自己仔细想想吧!你要当孝顺女儿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拖着无谓的人下水!”谢老夫人神色冷峻地扔下这句话,顾自站起身来,寒着脸对着沈梦璐下逐客令。“老身乏了,想歇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谢老夫人的脾气来得又快又急,这让沈梦璐很是措手不及,看着谢老夫人一脸怒容,沈梦璐也深感愧疚。
“是,那祖母好好休息,梦儿先出去了。”沈梦璐依言站起身来,得体地冲谢老夫人福了福礼,然后一脸黯然地退出了谢老夫人的院落。或许谢老夫人说得对,她真的需要好好反省一番,她确实没有资格,这么理直气壮地请求谢老夫人为沈家考虑,毕竟沈家给谢家带去的只有负累。
“母亲,您何苦对梦儿如此疾言厉色。她也是不知内情。”待沈梦璐离开后,陈氏走到谢老夫人身后,轻轻为她捏肩。
谢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梦儿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她无论如何放不下沈家。倘若老身再一如既往地支持她,她指不定还会为了沈家做出什么样的牺牲,给自己带去什么样无可预料的麻烦。且让老身当一回恶人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梦璐心系沈家,自然不会明白,沈家现在已然成为一个不定时炸弹。谢老夫人和谢子渊等人都仔细分析过沈默沈恭卿疏通一事,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幕后之人想借沈默和柳如芸之手同时打压了沈梦璐和安护候府,从而进一步打击到朱鄞祯。说到底,此人的最终目标怕是在朱鄞祯身上。
不过朱鄞祯心思缜密,又实力强大,要直接从他入手并非易事,所以幕后之人才采用迂回之术,选择从沈梦璐入手,而沈家恰好就是那个突破口!
既然沈梦璐已经做足和沈默断绝父女之情,与沈家脱离关系的姿态,就应该继续保持这种状态。虽说敌在暗,他们在明!可沈梦璐而今已是沐王府的主子,有沐王府和安护候府联手,必然会固若金汤,也必能将沈梦璐保护得滴水不漏,让幕后主使无机可趁。
可是,沈梦璐将亲情看得太重,即便沈默那样一再伤害到她,即便沈家带给她的只有拖累,她依旧割舍不下。沈梦璐越在乎沈家人,留给敌人的破绽就越大。所以,谢老夫人这一次才如此态度强硬,狠心地拒绝沈梦璐的请求,坚定地断了沈梦璐想为沈家人铺后路的心思!
“母亲,您这样做了恶人,梦儿也未必能明白您的苦心。何不直接将里面的利害关系直接说与梦儿听呢?”陈氏不是很赞同谢老夫人的做法,用这样破坏祖孙情义的方式,岂不是得不偿失?
谢老夫人闻言笑了,“那丫头心事太重,知道得越多,心理负担就更多。老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妨,梦儿不是那种记仇的人。”谢老夫人一点都不担心她此举会破坏她与沈梦璐的关系,正因为太了解沈梦璐,谢老夫人才不得不下这样的猛药。
“你去看看梦儿吧!领她去与初黛见见面,老身且歇会儿。”嘴上虽说无妨,可谢老夫人心中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便打发陈氏去瞅瞅。
“是,母亲,儿媳这就去!”陈氏自然明白谢老夫人的心思,笑着应了一声。
陈氏还没踏出门口,谢老夫人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重新唤住了陈氏。“万一梦儿想你打听什么,长安为了救沈恭卿受伤的事,可千万别说漏了嘴。”
陈氏抿了抿唇,心中了然,“母亲放心,儿媳省得。”
陈氏刚走出谢老夫人的院子,就被守在门口的莫语唤住了。“谢夫人,小姐在花园等您!”
陈氏扬了扬眉,低眉笑了笑,谢老夫人果然是将沈梦璐看得通透,料定了沈梦璐会拐弯找她打听内幕。
“走吧!”陈氏没有拒绝,缓步跟着莫语朝花园走去。
谢老夫人偏爱紫薇花,花园里的紫薇品种繁多,花紫红色的紫薇,花蓝柴色的翠薇,花火红色的赤薇,花白叶淡的银薇,各种繁华锦簇,开得十分热闹。
沈梦璐怔怔地盯着面前落英缤纷的花海走神,直到陈氏唤了她三四遍,这才回过神来。“舅母!”沈梦璐微微侧了侧身。
陈氏伸手轻抚了下紫薇树光滑的树杆,引得整株紫薇树都微微颤抖,飘落了些许花瓣。“老夫人寻常无事,最爱在这紫薇树下歇息,娘娘莫不是也被这紫薇花迷住了么!”
沈梦璐浅笑,“祖母将这些紫薇花打理得格外精心,美不胜收,被这美景迷住也是人之常情。”
陈氏抿唇笑笑,“这紫薇花是老夫人的心头好,打理得细致那是自然的。老夫人常教导我们,做人要像这紫薇一样,种子落地就能生根发芽,不急功近利缓慢成长,长成之后年年吐蕊芬芳,且寿命长远。”陈氏说完,深深地望着沈梦璐。
原来谢老夫人喜爱这紫薇花,竟是这样的原因。沈梦璐展颜一笑,她又岂会不明白陈氏特意跟她说这句话的原因。从养花到育人,谢老夫人无疑是个中翘楚,是个佼佼者。“多谢舅母的传达,祖母的教诲,梦儿定当铭记于心。”
陈氏点点头,弯弯的眼眉里写满对沈梦璐的赏识。“娘娘蕙质兰心,必然能领悟老夫人的精髓,得老夫人的真传。”
“梦儿年少,倘若能得祖母一半通明,便也心满意足了。”沈梦璐对陈氏的恭维不以为意。姜还是老的辣,跟谢老夫人的深谋远虑相比,她的火候还远远不够。
“娘娘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胸怀,已属难得了。”陈氏这话不是恭维,而是实话实说,将心比心,陈氏十六岁入安护候府的时候,可远远不及沈梦璐一半的睿智和通透。
谁人不是慢慢成长,点滴进步的呢!陈氏而今能有这样的历练,也是多年的积累。“娘娘莫要苛责自己,只须牢记紫薇花的精神,莫要辜负老夫人的苦心即可。”陈氏柔声宽慰到。沈梦璐内心在纠结什么, 陈氏也猜到了几分。沈梦璐必然是在自责看事不够通透,处事不够圆润。
“是,梦儿省得!谢舅母提点。”沈梦璐真心道谢,陈氏简简单单一番话,倒是让她豁然开朗不少。不骄不躁,不急功近利,脚踏实地,稳固前进。与其浪费时间自责,还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补救。
本来沈梦璐是想跟陈氏再打听一些关于谢长安和沈恭卿的事的,不过转念想想,还是算了。谢老夫人有意隐瞒,自然有她的道理,正如陈氏说的那样,她还是不要辜负了谢老夫人的一片苦心为好。
看到沈梦璐如释重负的表情,陈氏也宽心了不少。“娘娘明白就好!娘娘,老夫人确实是累了,眼下怕是已经睡着了。”
自当日柳如芸拦花轿哭冤,朱鄞祁当街公审此案开始,谢老夫人就因为急怒攻心,有些不太舒坦。加上沈梦璐中毒昏迷,谢长安受伤,谢老夫人更是惊怒交加,身子越发有些不爽快。这些日子精神大不如前,时常深感乏力。不过这些陈氏并不打算告诉沈梦璐,谢老夫人三令五申过,不许告诉沈梦璐知道,免得她忧心。
“娘娘若是愿意,可先与初黛小聚片刻,待老夫人午睡醒了,娘娘再去与老妇人说些体己话。老夫人让我转告娘娘,过些日子,初黛便正式嫁进侯府了。虽说妾室不能明媒正娶,不过自家人热闹一番还是可以的。待初十那日,侯府会摆家宴小贺。”陈氏扯开话题,换上喜气洋洋的表情。
“真的么?”沈梦璐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最近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初黛姐姐现在何处?我必须跟她道道喜才行。”沈梦璐也换上笑颜,不再纠结。初雪正式过门,想必楚代安和安晴知道了会很开心。
“这会儿,应该在替承泽收拾书房吧!”陈氏温和地笑笑。
“那我去了不知会不会招承泽表哥嫌弃。”沈梦璐抿唇轻笑一声。看样子初雪和谢承泽相处得很是不错。
陈氏的眸光闪了闪,“承泽这会儿正在校场呢,他想嫌弃你还嫌弃不到呢!”
“如此,那我就放心去了!舅母,多谢您了,那梦儿就先告辞了!”沈梦璐朝陈氏微微侧了侧身,便抽身离去。
陈氏眸光复杂地望着沈梦璐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初黛给谢承泽当妾,以后的日子未必有沈梦璐预想得那么美好。自打望月楼转卖给安晴之后,谢承泽的母亲刘氏对初黛的不满,日益增多啊!多少有些嫌弃望月楼卖价不够高,初黛身价不够高的意思。
初黛对谢承泽越体贴,对刘氏越逆来顺受,刘氏的气焰怕是会更加嚣张。待日后皇后的侄甥女姬小姐过门之后,只怕初雪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谢老夫人私底下告诉过陈氏,眼下这个初黛的真实身份,陈氏对这个初雪倒是有几分怜惜,不过也无可奈何。人各有命吧!
按照陈氏指引的,沈梦璐果然在书房找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初雪。沈梦璐原本以为陈氏所说的收拾,应该是替谢承泽整理一下书籍之类的,不过看到初雪跪在地上擦地板的身影,还是让沈梦璐有些意外。
看到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沈梦璐,初雪也吃了一惊,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局促地用裙角擦了擦手,这才走到沈梦璐面前,冲她恭敬地福了一礼。“娘娘,您怎么来了?”
朱鄞祯和沈梦璐来侯府的事,初雪是知道的,不过她倒是没预期会见到沈梦璐。毕竟她现在身份尴尬,一不是谢家内眷,而不是丫鬟家仆,不好贸然出现在人前。
“嗯,我听说你初十就正式过门了,特意来向你道喜。”沈梦璐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初雪濡湿的鞋头,心中疑惑颇深。
安护侯府丫鬟小厮众多,擦地这样的粗重活,似乎不该落到初雪身上。
二更奉上!上午大扫除,下午带孩子去医院,忙得团团转,哎……
☆、238遗落的重要线索,尉妘妗
安护侯府丫鬟小厮众多,擦地这样的粗重活,似乎不该落到初雪身上。
初雪牵了牵嘴角,勾起一抹羞涩的微笑,“多谢娘娘!劳娘娘惦记了!”
沈梦璐注意到初雪嘴角虽然挂笑,眼里却并无多少喜悦,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未说什么。“你大婚之日,我会想办法带楚代安和安晴来的。”
大婚之日?初雪微微垂下眼睑,微微觉得有些讽刺,纳一个妾室而已,哪里称得上是大婚之日。不过……能见到楚代安和初晴,到底是件高兴事。
“那就有劳娘娘了!”初雪抬起头,重新扬起微笑。
沈梦璐凝眉,她第一眼见到跪地打扫的初雪,就觉得她有些奇怪。现在沈梦璐是已经肯定了,初雪确实不太对劲。这门亲事似乎并没有她预想得那么喜庆。
“这里没有下人打扫吗?怎么擦地的事还要你做?”初雪在安护侯府的日子,似乎过得不太好,沈梦璐决定单刀直入。初雪到底是为了她而代替楚代安嫁进安护候府的,沈梦璐无论如何无法做到对她视而不见,看到她过得不好,也无法坐视不理。
初雪眼里闪过一抹慌乱,然后牵强地勾起一抹笑,“娘娘说笑了,这怎么会无人打扫呢!只是谢校尉不喜下人们随意进去他的书房,乱动他的东西,我便主动揽了这收拾的活。”
初雪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谢承泽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是真的,初雪主动要求帮谢承泽收拾书房也是真的,不过擦地打扫这个却不是谢承泽和初雪的本意。初雪所说的收拾不过是替谢承泽收拾书桌整理书籍而已。不过在刘氏的一番曲解之后,这擦地打扫的工作便也落到了初雪的头上。
“原来如此!看来你与承泽表哥倒是恩爱有加。”沈梦璐知道初雪说的不全是真话,也不戳破她的谎言,神色自若地转移了话题。
提到谢承泽,初雪眼里闪过一道光芒,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承蒙谢校尉不嫌弃!”
谢承泽对初雪倒是礼遇有加,关怀备至,让初雪倍感欣喜。正因为如此,所以刘氏再怎么刁难她都好,初雪都默默忍了。初雪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也知道刘氏不待见她的缘由,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不过她对刘氏倒也没有什么怨怼。毕竟,真正论起来,她能嫁给谢承泽确实是高攀了的。
不过……一想到刘氏刻薄的嘴脸,初雪忍不住有些黯然神伤。
“快要跟承泽表哥喜结连理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呢?”既然初雪与谢承泽之间的感情没问题,那问题应该出在婆媳关系上面。沈梦璐心中有答案,忍不住多嘴问到。
沈梦璐与她的二舅母刘氏接触不多,不过尽管只是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沈梦璐也能察觉出来这刘氏不如陈氏那样大气。
“娘娘,说来不怕娘娘笑话,我虽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私心里却还是盼望着能像娘娘那样坐上大红花轿。不过……”初雪避重就轻,绝口不提刘氏,而没有明媒正娶的机会,确实也是令初雪失落的原因之一。
沈梦璐怔了怔,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当妾室确实伤不起。可是大环境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有大红花轿,一样可以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的!”沈梦璐自知安慰苍白无力,索性换个方式。“过两日我差人送些芳香斋的胭脂水粉给你,到时候保你出嫁当日做个美丽绝伦,举世无双的新娘子,一举迷倒承泽表哥。”
“多谢娘娘!”芳香斋的胭脂水粉闻名遐迩,又价值不菲。沈梦璐的心意,令初雪很是感动。“不过要论举世无双的新娘子,该是娘娘才对。娘娘出嫁当日的妆容才真正是绝代风华,举世无双。”初雪由衷地赞叹到。
材料再高档,也离不开一个好工匠,二者完美结合,才能雕琢出精致的艺术品。而沈梦璐当新娘子那天,恰好就是那样一个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沈梦璐莞尔,她出将当日的妆容确实算得上的是国色天香,“那也是梳妆的嬷嬷手艺好!”
“是娘娘天姿国色,加上花嬷嬷手艺高超。娘娘,我听说那花嬷嬷是宫里一等一的梳妆好手,寻常时候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鲜少有人使唤得动她,宫中妃嫔想请她梳个头都得提前约时间。娘娘真是好福气,竟能由花嬷嬷替您描新娘妆。”做最美的新娘,是每个女人的心愿!想起沈梦璐出嫁当日精致无双的容颜,初雪艳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