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密室外间地正中躺着的人,却着实吓了颜月夕一大跳。颜月夕连忙丢了手里的剑,快步跑了出去。
外间躺着的,果然是花彦钦。花彦钦月白色的衣袍几乎已被血浸透,整个人面色如纸一般苍白,可嘴唇却泛着乌紫。
颜月夕手足无措的看着花彦钦,之前还那么潇洒的吹着陶埙的人,现下却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
颜月夕轻声喊了几次花彦钦,可花彦钦并无任何反应。颜月夕微微颤着伸出手,在花彦钦鼻子下探了探,气息极其微弱。
看着地上似是没了生命迹象的花彦钦,颜月夕思索片刻,忙站起身,决定去外面找王麼麽。
可按照她默记的王麼麽开密室的方法,那机关却仿佛坏了一般,无论她怎么扭、怎么转,那扇石门始终稳稳的与墙壁融为一体,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颜月夕不甘心,又在那机关周围研究了片刻,却毫不得法。
颜月夕并不懂任何医术,可也知道花彦钦现在是明显的失血过多,而嘴唇却发紫,十有八九应该是中毒了。
颜月夕看着气息奄奄的花彦钦,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不自觉的揪了起来。且不说万一花彦钦就这样在密室里送了命,她脱不脱得了干系,皇上会不会给她治罪。
单就让她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花彦钦送命,却也是无论如何不会忍心的。
颜月夕一边在密室翻找能给花彦钦治病的药,一边大声的叫着花彦钦的名字,试图能多少唤回一点点花彦钦的意识。
好在这一次运气好,颜月夕没用太多时间,便在一旁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药箱。她连忙拎着跑回花彦钦身边,忍着那鲜艳的血色带给她的种种不适,小心的用剪刀剪开花彦钦的衣服。
伤口还在不断的渗血,颜月夕紧咬着嘴唇,眼前已经开始迷蒙,一股强烈的想要落泪的冲动在心口翻涌。
颜月夕说不清自己这一刻的情绪,究竟是源自害怕,还是心痛。她抬手抹掉眼泪,仔细辨认着每个药瓶上的名字,找出金创药,颤抖着洒在花彦钦的伤口上。
可颜月夕已经撒光了药瓶里全部的药粉,花彦钦的伤口依旧在汩汩的往外渗血。颜月夕纵使再不懂医术,也知道这样的流血,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颜月夕颓丧的将手里的药瓶用力的丢在脚边,散落一地碎片。浓浓的无助和绝望排山倒海的袭来,颜月夕使劲的叫着花彦钦的名字,可花彦钦依旧无声无息。
颜月夕无力的坐在花彦钦身旁,满身满手皆是花彦钦的血,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却已没有抬手再擦的力气。
这一刻,本就凉爽的密室,仿佛顷刻间变成了寒窑。颜月夕不是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开自己。纵使这个人不是她的至亲,可是,她见过这个人曾经宛若天人般的模样,又如何忍心让他就这么离开人世?
颜月夕无法视人命如草芥,就这么目睹着一个人的生命缓缓消逝,那种无能为力和束手无措,让颜月夕几乎崩溃的不能自已。
就在颜月夕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在这一刻,宛若天籁。
“水,水。”花彦钦嘴里喃喃的念着。
颜月夕已然红肿的双眼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她连忙撑地起身,之前破了的药瓶狠狠扎入手心,颜月夕都仿佛顾不得疼,便立刻冲往桌边去倒水。
而颜月夕离开的那一霎那,一滴被她无意间甩到花彦钦眉心的血,竟然顷刻间便隐入了花彦钦眉心,可太急于倒水的颜月夕却并未看到。
颜月夕倒好水,小心的扶起花彦钦,一点点的将水喂到花彦钦口中。过了片刻,颜月夕意外的发现,花彦钦的伤口竟然已经不再渗血。
颜月夕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花彦钦能不能活,但是至少不在渗血就是好的。
密室的地面非常的寒凉,颜月夕抱不动高出自己许多的花彦钦,正打算去里间拿棉被过来,心口却猛然袭来一阵剧痛,痛到她几乎无法呼吸。疼痛刚过,颜月夕便不由自主的呕出一口血,紧接着,整个人便倒在了花彦钦身旁,意识全无。
花彦钦本以为因为自己这次的大意和轻敌,怕是十有八九要命丧与此了,可没想到当他睁眼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死,回来时一身的伤口竟然愈合了三四成,剩下的那些,都已经结痂。
而原本因为中毒几乎已经内力全无的他,此刻却明显能感觉到,那毒已经全部被解了,内力也恢复了大半。
对于这诡异的现象,花彦钦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深究,因为他发现颜月夕居然满身血迹的倒在他身边。
花彦钦顾不得整理已经被剪的七零八碎的衣袍,忙将颜月夕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回到里间的床上。
花彦钦轻手轻脚的探了探颜月夕的脉搏,可脉搏跳动平稳有力,并不似受伤或是中毒。花彦钦却并不放心,又仔细检查一番,除了手心有几道血痕,似乎身体并无大碍。
花彦钦微微蹙着眉心,这密室除了他和颜月夕并没有其他人,那说明,他的伤和毒应该都是颜月夕救的,可按着他之前的调查,颜月夕应该并不会任何医术。
花彦钦一边思索,一边从怀中掏出药瓶,准备先给颜月夕手心上药,却猛然发现颜月夕眉心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红莲的印迹,时隐时现。
☆、45第45章 密室 下
花彦钦看着颜月夕眉心的红莲,大脑里闪过了无数画面,有些回忆似乎呼之欲出,可就是怎么都理不清楚,若是用力想,便只换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头痛。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花彦钦一听便知是王麼麽来了,于是他将药粉散在颜月夕手心,用自己的帕子轻轻包住,又掖好颜月夕的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王麼麽打开密室门,看到一地狼藉和血迹,心立马就揪起来了,心想万一颜月夕有了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刚要往里走,里间门便打开了,花彦钦一身狼狈的走了出来。
王麼麽看着花彦钦先是一阵惊喜,可看到花彦钦穿着一身血衣,胸前被剪的七零八落,神情便严肃了起来。
花彦钦在大婚当日试图杀了颜月夕的事情,她并没有忘记。
“王爷,你这是?王妃呢?”王麼麽紧张的抓住花彦钦的胳膊问道。
花彦钦见王麼麽这样的神情,便知道她定是误解了,于是有点无奈的笑笑说:“麼麽,月夕没事,她还没醒,你不必担心。”
听到颜月夕没事,王麼麽便稍稍安心了一些,但看到花彦钦身上的伤口,王麼麽还是心疼不已:“王爷,你这满身的伤,我赶紧去请大夫吧。”
王麼麽说完转身便要出去,花彦钦拉住王麼麽说:“麼麽,我已无大碍,先不必着急请大夫。”
王麼麽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我这就去帮你准备换洗的衣物,让后厨再添几样你爱吃的膳食。”
花彦钦微笑着点点头,目送王麼麽离开密室。
没多久,王麼麽便拿着干净的衣物回到了密室,伺候着花彦钦洗漱干净,便又忙着去后厨看早膳。
王麼麽离开后,花彦钦重新回到了里间,轻轻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颜月夕并不算安稳的睡颜。
忽然颜月夕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喊一声:“花彦钦。”
颜月夕喊完才发现花彦钦竟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自己。
颜月夕不知怎的,看到花彦钦安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眼泪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看着花彦钦大声的说道:
“你这是做的个什么破王爷?听起来风光无限,结果整日里装疯卖傻,现在竟然还差点死了。”
颜月夕顾不得形象,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喊道:“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害怕?我出不去,没办法找人,我一个人看着你跟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血,撒了那么多药都止不住……”
颜月夕说到这里,脑中又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眼泪便越发的汹涌,哭的几乎说不出话。
花彦钦看着颜月夕伤心的样子,想象着当时颜月夕的无助和绝望,心便揪了起来。他一把将颜月夕拉入怀里,紧紧的抱着颜月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站在门外的王麼麽,听着里间颜月夕的哭骂,脸上虽挂着泪,可眼角却泛着笑意。本打算进去的,又轻手轻脚的转身离开了密室。
颜月夕伏在花彦钦怀里,涕泪横流、毫无形象的将自己全部的害怕、担忧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花彦钦也由着颜月夕仿佛报复般的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的蹭在自己肩头。他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也不想理智的去分辨此刻怀里的这个小女人,流的泪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对他担心。
花彦钦只觉得,此刻胸口有一种浓浓的情绪,似曾相识,正伺机喷涌而出。
颜月夕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缓缓平复,理智也渐渐回到了身体里。可她依旧被花彦钦紧紧的箍在怀里,一丝尴尬袭上心头。
花彦钦感觉到怀里小人儿的僵硬,于是轻轻抚了抚颜月夕的后背,在颜月夕轻声耳语道:“对不起,月夕,让你受惊了。”
花彦钦这一道歉,让原本发泄的理直气壮的颜月夕,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借着假装咳嗽的机会,从花彦钦怀里挣脱了出来。
颜月夕低着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迹,猛地抬头上下打量着花彦钦,不解的说:“诶,难道我睡了好多天,你的伤都好了吗?”
看着颜月夕满是困惑的眼神,花彦钦笑了笑说:“你没有睡很久,不过我已经请大夫诊治过了,所以并无大碍,多亏了你当时洒的那些药粉。”
花彦钦无法告诉颜月夕他的困惑,因为他也无法解释,为何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不过几个时辰,他就好了。
看颜月夕的神情,花彦钦便知道颜月夕肯定也并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颜月夕昏迷时,眉心那时隐时现的红莲,让花彦钦竟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来。
“真的么?无碍就好。”颜月夕不太自然的笑笑。
“我去叫王麼麽,给你备水洗洗吧。”花彦钦看着已经有点别扭的颜月夕开口道。
没过多久,热水便准备好了。颜月夕泡在暖暖的洒满花瓣的浴桶里,回想着依旧让她心有余悸的那些画面,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颜月夕沐浴的时候,花彦钦也从手下口中了解了昨晚他离开后又发生的事情。随他一起去的那些得力助手死伤了一大半。
花彦钦安排完后续的事情回到密室后,颜月夕已经收拾妥当,开始用早膳了。
经过了昨晚的惊心动魄,颜月夕觉得自己好像跟好多天没吃饭似的,刚往嘴巴里塞了个包子,花彦钦便走了进来。
颜月夕被噎的喘不过气,恨恨的盯着花彦钦,暗想这花彦钦为什么总是影响她吃饭。
花彦钦原本内心略有沉重,可看到颜月夕鼓着脸颊,被噎的满脸通红的样子,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颜月夕见花彦钦居然在她快噎死的时候,还能露出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心里越发的忿忿。
花彦钦坐在颜月夕身旁,端了杯水递给颜月夕,轻轻拍着颜月夕的后背说:“莫急,还有很多,我不会跟你抢。”
终于顺过气来的颜月夕,对着花彦钦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内心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