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人说,不是庐州的税赋没有交齐,事实上是被苏家这二位里应外合的贪墨去了。这些事情不但传得极快,而且还有鼻子有眼儿的。再加上那几人的煽风点火,说是皇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催缴税赋充盈国库,到头来却是肥了某些人的口袋。皇上听了大怒,当场将这二位苏大人打入牢房。
岳行文听完岳老爷的粗略叙述,问道:“父亲观皇上的神色,可是真的信了那些人的话?”
岳老爷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圣意难测,谁能猜得透?这会子怕是消息己传到苏府了罢。”
岳行文起了身子,在屋中行了几步,抬起头道:“以儿子看,单以苏世叔的为人与魄力,这事儿十有八九另有隐情。事关新法,朱谦朱丞相难道没有为这二人说情?”
岳老爷道:“怎么没有?就连詹王爷也为之说情呢。若不是这二人与蓝大人极力向皇上进言,这会儿,他们就不是关在刑部衙门的牢房,而是天牢了。”说着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苏家二兄弟,要脱身也难。自从朱丞相提出这新法以来,朝堂中争斗就没有消停过。如今这档子事儿一出,不管是真是假,那庞左相与张书山等人都会想尽法子将这二人贪墨的名头坐实了。”
岳行文安慰道:“连父亲都能看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皇上也能看得清楚。”
岳夫人在一旁叹道:“你们说说这苏府,真是三灾两难的,这一年来就没有消停过。大过年的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岳老爷也跟着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这会子苏府里正闹着什么样子呢。明儿,你过去看看罢。”
岳夫人点点头应了。
这一顿饭岳府几人吃得极为沉默,岳夫人几次拿着桌上的新鲜菜为话头,与岳老爷说闲话,都被他以点头,或者一个嗯字,将话头挡了回来。
直到一顿饭吃完,岳老爷才朝着岳行文道:“原先你定了要去长丰县,为父就不甚同意,如今这事儿一出,那边就更不能去了。你还是另做打算罢。”
岳行文黑眸微闪,良久不语,就在岳老爷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却见他微微点点头,“儿子答应父亲,在苏家二位世叔事情未了之前,不去长丰。”
话里虽然留有余地,但这也算是应下了。
岳老爷岳夫人见他点头,齐齐的舒了一口气,这儿子总算听了他们一回。
岳行文见爹娘均是一脸的忧色,便道:“爹娘不必过于忧心,明日我先去朱丞相府中打探一番,回来再商议办法。”
岳老爷无奈的点点头。
岳行文出了饭厅,回到自己的院中,面朝南方疑视久,又将目光转向西侧的苏府。
许久,许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房间,看到那一口气早已收拾好的大箱子,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岳行文的选择
第三十一章 岳行文的选择
岳行文第二日到了朱谦朱丞相的府第。朱府的下人们倒是认得他,是老丞相的得意门生,虽然不常走动,但每次来老丞相都极为高兴。便告诉他老丞相一大早便去了值房,许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岳行文听了这话,一刻也不停顿的吩咐马车直接去丞相值房。
此时丞相值房外面的游廊里,已然侯着不少的官员,有人端端的坐着,有人交头接耳,也有不停的有人焦急的走来走去。
那在外面当差的人见他一身布衣,将他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何人?这里是丞相办公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岳行文淡眉一挑,将那官差的话做了无视,迳直走向游廊最东面的房间,前来丞相值房回话请示的官员,都须在这里做登记,然后由记录的人按事件的轻重缓急给予安排接见的顺序。
今日做里做登记的官员姓柴,年约二十七八,身着九品绿色官服,此时埋头桌案上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走近,抬起头来,乍一见来人的一身布衣,眉头微皱,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站了起来,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他:“岳……岳行文?!”
岳行文淡笑着点点头:“柴兄一向可好?”
那男子惊喜过后,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指着身上的官服道:“好?!哪里能好得了哦?你来有什么事?”
岳行文扫视了屋内,又看了看屋外等候的一众人,道:“来见丞相大人,不知柴兄可否与我通报一声?”
这位柴子松柴大人原是岳行文跟着父亲在梅州上任时结识的,原先在梅州见过两面儿,又一同进京应试,一同中了进士。后来岳行文无意为官,便又回了梅州,而柴子松被派了九品小官,一直在丞相值房里做些整理文书的工作。当年他们一同应试时,柴子松便知道岳行文是丞相大人的得意门生。虽然丞相大人对他无意为官十分的恼火,但是却仍然掩饰不住打心底的喜爱。
听了他的话,便道:“有何不可?”说着就向外走。
方才等着的一些官员,有几个被岳行文的一身布衣吸引了过来,围在房门外听二人谈话,见这柴子松一口答要替岳行文插队,便嚷嚷起来,“他凭什么插队。我们都在这里等了半天。”
柴子松朝着那几位道:“几位大人稍候,这位是急事要找丞相大人。”
那几位口里嚷着“谁找丞相大人没急事?”“他是什么来头,一上来就插队……”。
岳行文淡立着不语,柴子松摇摇头,将那些官员的牢骚做了无视,迳直向丞相大人的值房而去。
朱老丞相听说岳行文来了,微微一愣,炯瘦的脸上浮上一丝无奈的苦笑,朝着户部尚书蓝翎道:“瞧瞧,又一个来讨说法的。”
蓝翎叹了一口气:“此事还要尽快想办法解决。否则那些对新法刚有点了信心的官员,心思一动摇,到时更加麻烦。”
朱谦老丞相点点头,“我已给皇上写了折子,托了李公公在一旁盯着点儿,皇上一有批示,马上传信与我。这事儿先不说了,你与我一道见见我这个门生罢。”说着似是想了什么,拈着胡须,老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笑道:“他即是送上了门儿,我便叫他有来无回。”
蓝翎早就知道朱丞相有一位得意门生。却无意仕途,每每提将起来,他是既恨又爱,想来就是这位了,便问道:“他与苏府有何渊源?”
朱谦道:“他的父亲便是岳昭渊,岳昭渊与这苏佑廷不但是同年的进士,两家更是比邻而居,关系非同一般。他此来怕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