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蟠听了非但不恼,反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管拍着华文武的肩膀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混乱的队伍方才恢复正常,那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跟韶蟠身后。
邱敞原原本恼薛蟠不分场合地胡乱献宝,搅得队伍一片仰马翻,本要呼他姓名令他适可而止,却搞出这样一场乌龙来,这时也不免好笑,想到刚才华文武学舌那句话,也知道韶蟠必曾如此说过,心中一暖,本想开口说点什么,话到嘴边绕了几绕,反变成这么一句略带嘲讽之言:“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没变,门下舍依然是′能异士′层出不穷啊……”三教九流皆而有之!
韶蟠与他相交多年,深知他性情如何,也不介意,反张口反驳道:“不也是一点没变?!投入门下之不管当初多落魄,到后来哪个不是腰金佩玉,衣裘冠履?也无怪乎门下舍之数无可比!”
——与他相比,自己还真是个穷光蛋!
韶蟠瞧瞧邱敞原过分好看的脸,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自己除了武艺比他好一些之外,还真是处处不及他。不过,天底下除了那远衡国的兰澧之外,还真是没有能比他更得上天眷顾。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发起牢骚来:“说小子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知道得让多少女儿家羞愧死!就连云妹上次见了一眼也自愧弗如……”
“男长得好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话还未说完,韶蟠的话就被邱敞原冷冷打断,原本已经柔和下来的脸部线条重又变得冷硬。
薛蟠顿时噤口,心下暗悔今日不小心触了他的忌讳。
男生女相,是邱敞原心中大忌。他幼年时,就曾有男因他的外貌过分美丽而生了邪念,虽然后来下场凄惨,但是随着邱敞原慢慢长大,仍然有越来越多的不顾他尊贵的身份前仆后继而来,这也使得邱敞原对自己这张脸心生嫌恶。到得成年之后,邱敞原更是因对那些对己显露淫念邪意之手段十分残忍而为世所忌惮,这种情况方才遏制下来。
“好吧好吧!算说错话了好吧?”韶蟠连连告饶,手中松着缰绳任马儿慢慢走着,瞥眼瞧见邱敞原只冷着脸不说话也有些无可奈何。虽然冰着脸,邱敞原那精致面容依然堪称绝丽无双,想这芸芸世间又有谁可比?单论五官,怕是那被世称之为姿容冠绝天下的兰澧也及不上,只是邱敞原气质过于冷傲尖利,虽身姿容貌慑心魄,却始终少了一份儒雅和煦,让难以亲近。加之兰澧文武双全,而邱敞原只能勉强算作是二流高手,因而始终被认为输兰澧一筹,这对于心气高傲的邱敞原而言如何能够忍受?这也是两关系一直欠佳的根本原因。
想到兰澧,韶蟠突然忆起一事,转头问道:“那队衡国使者还没有回国?”
韶蟠毕竟是长期身处政治漩涡中心之,虽然性格豪爽,看起来似乎无甚心机,不拘小节,实际为却十分精明,此刻面容一肃,一种处于上位者的气势便凸显出来,整个的气质也随之一变。
“没有。”邱敞原见他换了话题,原本身上的冷厉气息也消散了些许,略略摇头道:“他们此刻还停驻芳华城外。”
眼神转向前方,韶蟠驱马与邱敞原并肩慢慢走着,一会儿道:“既然知道邱简伯那厮很有可能是拿了衡国做他的替罪羔羊,又为何不让衡国使团入郢都?”
“这也只是很有可能而已。”邱敞原面无表情道:“幕后之有可能是邱简伯,但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就不是兰澧。”
“一方面派了使者来郢都恭贺新婚,一方面又遣来刺杀云妹?”韶蟠摇头道:“兰澧可是派了他的心腹谋臣与爱宠为正副使臣率队入芜,示好之意十分明显,若果真如此,根本不必花这许多力气,随意找两个什么代替便罢了,这样做对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只可惜那抓住的刺客已经重伤死了,要不然或许还可以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
“也许兰澧的本意就于此。”邱敞原看了韶蟠一眼:“他故意令们感到情理不通,让们自然而然怀疑到邱简伯身上去。”
“狡辩!”韶蟠笑骂道:“那为何不遣将衡国使者赶出芜国境?”
邱敞原不答,脸上一丝神色也无。
“别拿对付别那一套应付,兰澧不可能蠢到这般行事!”
“那有没有想过,兰澧为何突然示好?”邱敞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停了一会儿,又似自言自语道:“既敢与邱简伯争这位子,就没有失败的打算!”
韶蟠闻言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恍然明白过来。衡曦两国关系向来紧张,而兰澧对丰邪有杀子夺妻侵占国土之恨,对曦国出手恐怕是早晚的事。曦国实力不弱,而北方又有芜韶两大国坐镇,兰澧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如此说来,兰澧此次遣来使恐怕是存了结盟的心思。不过邱敞原目前这场大位之争中占了优势,根本没有借力于他的打算,更不愿与兰澧为伍,因而干脆顺水推舟,虽然心知此事很可能根本与衡国毫无关系,也下令制止衡国使团入都大郢城,算是给兰澧找了不自。
其实除此之外,邱敞原还有一层打算,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仅仅局限这大陆东部的芜国,而是一直都关注着南方的衡曦两国。虽然与兰澧不睦,邱敞原却也瞧不起以狡诈阴险著称于大陆的丰邪,况且丰邪出身并非王族,两更是向来不和。不过大陆最北部始终有强大的北桓国虎视眈眈,兰澧与丰邪又是眼光长远之,单凭芜韶两国联合南攻,恐怕难有胜算。但是若再与衡曦两国中的其中一国联合,共同吞并另外一国,然后芜韶两国再次暗中联合攻打那剩下的一个国家,就十分有把握了。
因此,邱敞原并未贸然将衡国使臣强制赶出芜国境,而是对其进行冷处理,表现出一种暧昧的态度,相信着急的衡国必将展露更大的“诚意”前来进行游说,这样可以无形中压低衡国联盟中的地位,从而获得更大的利处。
“虽说邱简伯此刻被压得死死的,但还是小心为妙,要防止他狗急跳墙。”
见邱敞原点头,韶蟠心里又高兴起来。两一向交好,待到他与韶云大婚后关系又会更进一层,想到此处,韶蟠心中亲厚感更浓,不由笑道:“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不得随心所欲,待到与云妹大婚后,们再去赛马如何?”
“何必等到大婚之后?们现就去如何?”
“不可。”韶蟠反对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邱敞原听罢下巴微扬,脸上浮现出一丝傲然之色:“邱敞原岂会怕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且不说现是青天白日,量那魑魅魍魉也不敢露面,单说们芜国王室有三大赛马场,那宵小之如何得知们会去哪处?”
早芜昌王位之时,便下令郢都周围建了三大赛马场,依地势而建,分别为东皋、锵烈、极峰,分别位于大郢城的东南、东北、西部,志令芜国王室形成习武风尚。只是天不遂愿,几大国之中,反是芜国尚武气息最为淡薄,王室子弟前去之甚少。
听到不是去郊外赛马,韶蟠心中先定了几分,暗忖此次乃是临时起意前去赛马场赛马,又有百十随行,再加上自己与他一处,应该不会有大碍,心中计较已定,便朗笑着点了点头。
商议几句,两便一马当先,调转马头,向着东北方向的锵烈赛马场疾驰而去。
锵烈是三大赛马场中最小的一个,但是因为地势大部平坦,中间只略有起伏,而且林木稀少,为安全计,选到此处赛马。
邱敞原等突然到此,免不了使得赛马场值卫之一番忙乱,一切就绪后,两互相对视一眼,便众的高呼声中一夹马腹,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向前而去。几个擅骑术的客卿以及数名护卫也几乎同一时刻缀二身后往前奔去。
韶蟠的坐骑名曰黑龙,乃是大陆少见的宝马,十分神骏,加之骑术精湛,不需多少时辰就将众甩身后。邱敞原虽然骑术不及韶蟠,但□骏马乃是产自北桓国的白卢,与黑龙不遑多让,仅落后韶蟠大约一个马身,紧紧咬住,两很快就与众护卫拉开了距离。
许久没有痛快跑马,韶蟠心中兴奋,口中连声低喝,听着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更是感觉畅快淋漓,不由催着黑龙宝马越跑越快。眼见驰过一小片树林,象征着终点的金色旗帜遥遥望,韶蟠喜色浮面,知道这次又是稳操胜券,不由大喝一声,催促着□宝马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却不料,变生一瞬。
“韶蟠——”
随着一声大喝,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马嘶声,带着一种面临死亡的绝望骤然响起,其间似乎还有的痛哼随着风声隐隐传入耳中,韶蟠顿时大惊,拼命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但是因为速度太快,黑龙一声长嘶,又跑出一段距离转了大半圈方才转过身来。
入目便见远处的小树林旁,白卢身中数箭倒血泊之中,邱敞原浑身血迹,站立不稳,一手拿着显是从别手中夺来的剑正与数名黑衣缠斗一处。其中一名黑衣出手十分狠辣,速度极快,且招招夺命。韶蟠回望的瞬间,那突然一脚踢邱敞原中箭的右腿上,他撑不住腿一弯便要跪倒地的一刻,手中长剑已向他颈间抹去。
“二弟——”韶蟠目眦欲裂,双眼赤红,胸中几要炸裂开来,吼声中带着一种惊心的凄厉,抽出腰间宝剑便狠命驱着黑龙向他冲去。
而此刻已经跟上前来的数名客卿护卫也已将这一幕收入眼帘,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更是拼命抽打着坐骑向前奔去。
眼见鞭长莫及,众心中都涌起一股绝望,而就此刻,小树林里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几乎与此同时似有几道流光破空而出,划开空气的速度如此之快,似乎还能听到那凌厉的短啸声。还未及众回神,那手持长剑的黑衣已一声惨呼,将将抹上邱敞原脖子的宝剑哐啷坠地,持剑的右手与脖子上同时有鲜血迸溅而出,如同泉涌,眨眼间,这晃了一下,噗通倒地,再无任何声息。
骇然的神色还未其他蒙面的黑衣脸上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廓,这些只觉面前似乎有几道黑色的虚影闪过,便颈间一凉,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预计这个周四或者周五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更新速度会恢复正常~
本来打算上周日更的,结果网站抽抽了,只好今天更了~
呵~泙儿发威了~预计再有一两章的样子,兰澧也会出现了,让俩人团聚团聚,亲们敬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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