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兰澧沉吟片刻,视线转向齐一昊:“孤三日后巡幸南郊校场,检阅禁卫五部与王军卫队,齐卿且去安排此事。”
“是!”
“另,高卿暂且延迟几日赶回北境,王军卫队一事,孤要与几位卿家好好详谈一番……明日午后进宫见孤,高卿与齐卿须提交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报予孤躬阅!”
“是!”
兰澧微微眯起双眼,炯然的目光令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看起来更为慑心魄,胸中豪情涌现,视线自三位将军身上一一掠过,朗笑道:“如王军卫队这样的军队,岂能让它只囿于衡都一地,仅仅限于两千之数?令其光大方不负其奇兵之名!且讯鸽一事亦有所成,此乃天意,天佑衡国!三位卿家均是国之栋梁,有卿如此,孤复何愁!衡国之兴盛,指日可待!哈哈哈……”
“衡国必昌隆兴盛!”
“臣等定不负大王期许!”
“誓死效忠大王!”
三位臣子听闻,立即单膝跪地,大声誓言,心内各各澎湃激荡。特别是齐一昊,这段时日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兰澧嘉许,兼之苦心训练的王军卫队效果斐然,并未给远赴芜国的兰泙抹黑,更是心中欢喜。
令众起身之后,兰澧笑容拂面,刚要开口,便听到殿门外传来沅方的通报声:“启禀大王,西境送来八百里加急快报!”
“宣!”
“是!”
须臾,殿门一开,便有一名风尘仆仆,帽带蓝缨的传信兵急急入内,入殿便立即跪倒案前,不敢抬头,只大声道:“禀报大王,数日前曦国遣使团二百余,叩关入衡,向都城进发,不日将抵达笃城。”说着,已将手中急报恭敬举过头顶,等待大王覧阅。车彦旁见状,早已一步上前,取过传信兵所擎急报转送到兰澧手中。
兰澧眉毛一挑,将手中所传报内容一字一句看了,又转予车彦道:“诸卿也看一下罢。”
“是。”几轮流看了,均面色慎重。
满面疲惫之色的传信兵早已被打发出殿回去休息不提,看了看被重新掩上的殿门,车彦皱起眉头道:“大王,曦国突然遣使来访,这个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衡国刚刚派遣使团出使芜国,想要联络北方两国一同攻打曦国,紧接着对方就遣来使衡国,这一举动着实令生疑,不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此举用意何。
“唔。”兰澧点点头,面色凝重不语。此刻天下局势中的微妙紧张,但凡敏锐之皆有所感。而丰邪向来狡猾,这个时候自己派遣使团出使芜国,保不准他已料定衡国的打算,猜出自己的棋路。而且此狡诈阴狠,每一步皆暗藏祸心,令警惕。只是今次遣使来访确实出意料之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两国虽然暗中水火不容,面上却是正经八百签署了盟约的“盟国”,遣使来访,名义上是无半分不妥的,所以衡国当然不能将对方拒之关外。不过镇守敖虎关的岳殊也知晓兹事体大,便急派八百里快马速速来都将此事报告给兰澧知晓。
“这支曦国使团仅有二百余,行程极快。按照时日推算,大约此刻已过了茜安州,接近雄城了罢。”高长卿略略思忖了一番道:“雄城距笃城不过十余日路程,这样看来,确实很快就会抵达衡都。”
“丰邪狡诈无比,此番遣使前来必存了什么不良居心。”车彦显然恨极丰邪,向来呆板的脸上布满阴沉之色道:“他既敢遣来,们干脆就令他们有来无回!”
“对啊大王!”齐一昊想起上次丰邪得了西州三十六县后,大摇大摆地离开笃城时的样子就来气,更可气的是还要奉兰洲之命护送对方离开笃城,此时也忍不住旁边叫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丰邪好过!干脆杀了这批使者……堂堂衡国难道还怕了那区区曦国不成!”
“怕?”
兰澧闻言锐目一扫,顿时令齐一昊和车彦齐齐低头噤声。冷哼一声,兰澧傲然道:“笑话!孤还从不知道′怕′为何物。不过……”
冷冷看了两一眼,身穿黑色绣金线王服的年轻君王加重了语气训道:“这支曦国使团仅有二百余,能成什么气候?带队正使官只是一名宗卿大夫,杀了不但对局势无益,反而会使衡国沦为天下的笑柄!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们是想令整个衡国被他国耻笑么?只知道拿一支小小的使团撒气,这就是们的长进?嗯?!”
疾言厉色的一番话如同当头一棒,令车彦和齐一昊冷汗涔涔而下。车彦被愤怒和仇恨蒙了心智,此刻被兰澧训了一番,头脑立即清醒过来,急忙与齐一昊跪倒地,大声道:“微臣知错!”
“罢了!”兰澧摇头,神色恢复平静,示意二起身之后,转头望向西边方向,缓慢道:“不过,孤倒要瞧瞧,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居心,居然如此嚣张行事……”
丰邪明明知道自己对他恨之入骨,一旦登基为王必会加紧行事,着手对付他,却还敢此时遣来使,果然不改一向的嚣张作风。不过,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堰,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既然敢做下,就要做好承担怒火的准备——兰澧从来都不是甘受欺凌之辈!所加诸于身上的痛苦,要百倍千倍地偿还回来!
时过境迁,自己必不允历史重演。
只是泙儿,外,要一切小心才好……
兰澧眼中渐渐浮上一层忧色,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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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所料,接到急报后的第十一日傍晚,曦国使团二百余终于抵达衡都笃城。
兰澧并未露面,而是派了右卿郭舷峰与负责外交礼节的寺正卿焦寒亭一同接待曦国来使一行。郭舷峰身负兰澧嘱托,言语间不着痕迹地试探对方的真正来意,哪知对方甚是狡猾,每次不是以外交辞令蒙混过去,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几次三番下来居然毫无收获,不禁令郭舷峰甚是无奈。
于此同时,从暗中严密监视这一行的眼线那里所得的消息来看,使团众甚是安分,既无任何可疑举动,也没有寻衅滋事,招惹是非之。
到第三日,兰澧终于下诏,华安殿接见曦国来使。众士卿大夫齐聚殿内,文武分列左右,气氛一派庄重严肃。
“曦国使官入殿——”
随着礼官的唱诺声,三名着别国官服之出现兰澧的视线中,渐次鱼贯而入。殿内众眼神齐齐一凛,转头看向大殿殿门方向。
为首之看起来四十余岁年级,面白无须,风姿儒雅,书生气息十足,只是眼角微微上挑,其中精光闪过,予一种精明之感,正是曦国使团正使官宗卿大夫蒋少闽。他身后几步缀着两名副官,一个高且瘦削,面目平常;一个魁梧高大,谨慎沉稳。到得前来,蒋少闽依足外交礼数躬身见礼,口中不紧不慢道:“曦国使团正使官,宗卿大夫蒋少闽、副使官方亚迩、任羲,拜见衡王。”
“拜见衡国君!”
“拜见衡国君!”
兰澧的眼神三身上慢慢转了一圈,方才微微抬手道:“免礼。”
“谢衡王!”蒋少闽直起身来,趁机抬头略略打量了王座上的兰澧一眼,心中不由暗自喝彩,好一个风神俊朗的物!
即便不论那冠绝天下的姿容,单说这份儒雅中蕴含着威严凌厉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高贵雍容,这冶州大陆的几国君王,又有何能及?更不论那为所津津乐道的剑术,那潇洒风流的外貌了,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
蒋少闽正心中暗自赞叹,突然察觉到右后方如同实质般射来的冰冷目光,心中一惊,已经收了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赞赏之色,不卑不亢道:“曦国今次来使,乃是上承曦国主之命,想与贵国重新签定盟约,以结双方长久盟国之好。”毕竟上次盟约是兰洲位时所签,现衡国易主,对方提出再次签订盟约倒也并不会令感觉意外。
这话早已从郭舷峰那处知晓,兰澧再次听闻也不意外,只不动声色地看着蒋少闽,眼神中却流露出属于君王的沉重威压,望着他没有做声。
置身于一众士卿文武的各色目光中依然能保持面色不变的蒋宗卿,却触到王座上的兰澧投射来的两道淡淡的眼神时心里蓦地一突,平白少了些许底气,此刻见他不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衡国主此次登基为王,曦国作为盟国理所应当前来祝贺,因而年关刚过,曦国便遣使团来此,一来当面传达曦国主恭贺之意,二来愿与贵国重新签订盟约……”
蒋少闽一边口中侃侃而言,一边留意查看兰澧的神色。
可王座上那却始终神色不变,令无法窥视他心中所想。
蒋少闽无法,只好尽一名出使使臣的职责,递交国书,随后呈上礼单。
兰澧自礼官手中接了那长长的礼单,展开后刚看了一眼,突然心中升起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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