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兰泙便发现那只是虚惊一场,似乎是殿内发生了什么。耳边蓦然响起丰邪的吼声,兰泙心里一动——他果然在这里!
盏茶时间,不远处的副殿方向已有一个穿着淡蓝色深衣的中年人被一众人簇拥着,急急挟进了殿内。虽然看得模糊,但是看服饰似乎是个医官,而且并非衡国人。
心猛地一沉,接着便是不受控制的恐慌和紧张。兰泙知道又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情感在作祟,强自压抑住,瞅准时机,趁乱潜到了主殿窗外,悄悄在窗纱上戳开一个小洞,便屏息细细查看。
听着医官和丰邪的对话,虽然听不真切,只言片语间兰泙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颗心犹如被人强行撕扯般迸裂开来。再看向那个三十多岁年纪,瘦高且满眼精光而又脸色阴沉的男人时,眼里不自觉地滑过一丝寒光。
好不容易殿内慢慢安静下来,医官被一众人又簇拥着离开了,丰邪却坐在床边,良久,一动未动,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兰泙只能约略见到兰澧的身影,却不知他现在境况如何,再看看天色,不由心内暗自焦躁。
正没奈何间,丰邪慢慢站了起来,却又伸出手,触在床上人的脸上,缓缓滑动着。
这时外殿进来一名内侍,躬身轻声说了句什么,丰邪顿了一下,这才慢慢收了手。转过身,那人低声吩咐了内侍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出了殿门,丰邪却没有去正殿,而是径直出了国宾苑,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兰泙耐住性子又等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这才悄悄换了一个位置,从另一扇半开的窗户间猛然跃了进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们警觉性最低,最为困倦的时刻,几名在寝殿伺候的侍女内侍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兰泙劈晕了过去。
急急奔到兰澧床前,兰泙一见他的惨状,不由心内大恸,还有一丝隐隐的后悔和愤恨。那一瞬间,那种五味掺杂的痛苦中,除了这身体本身的情感之外,是否也交杂了自己的感情其中,兰泙一时也分不清楚。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记忆里的兰澧,虽然面上依然平静无波,内里却如海浪般波涛汹涌,胸中的激烈起伏几乎要冲破胸腔,倾泻而出。
这种感觉让兰泙十分不习惯,他选择了压制。知道时间紧迫,没有多做停留,便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泙儿……泙儿?是,是你么?”
耳边听到那低低的呼唤声,兰泙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奋力压下去,兰泙手中不停,将兰澧绑缚在自己身上,同时回过头示意他噤声。那一瞬,触到他惊喜又迷茫的眼神,兰泙心中又是一动。
皱了皱眉,兰泙将放在床头的玉盒收入怀中,便背着他急急向外奔去。
听到兰澧再次出声,兰泙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放火烧掉朝仪殿,便背着他逃离皇宫。
找到落脚的山洞时,已是鸟声啾啾,晨炊袅袅的时刻。将兰澧放到地上,兰泙几乎脱力。躺在地上调匀了呼吸,兰泙这才慢慢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兰澧,他已然睡去。
长出一口气,兰泙又躺在了地上,很快便陷入沉睡。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兰泙饥肠辘辘,浑身酸痛不堪。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这才发现躺在一边的兰澧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还在微微地发抖。
兰泙心下一沉,手中试了一下,果然他正在发烧。
闭上眼睛,兰泙努力压制着心里的焦灼感,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烦躁。他不喜欢这种情绪为人所左右的感觉。过去的二十一年,他一直是心静如水,心湖何时起过波澜?如此这般被人所牵动,让他止不住的焦躁。
良久,兰泙方才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如果便这样将他扔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又何苦花那大力气将他从衡王宫中救出?罢了罢了,就再做一次好人吧。
接下来的几天,兰泙为他擦身,上药,喂食汤药,细心程度连自己都觉得吃惊,却有些身不由己。甚至又做了偷儿,只是为了“取”到食物和药品;还做了强盗,夜里蒙了面潜入小倌馆盘问那处受伤后退烧的药方是那个。这几日笃城外松内紧,不仅出城严格限制盘查,甚至看医抓药也需要凭户牒方才可以,为了不让有心人起疑,兰泙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
几日下来,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一旦兰澧醒来,便立即离开。
“我确实叫做兰泙,但是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刚好重名。”
“可是……”兰澧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你却与泙儿生的一模一样,还有额上的伤……”
见兰澧伸手要来触自己的额头,兰泙微微一闪避了开去,佯装没有看到他失望的样子,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只能说,这个身体是你儿子的没错,但是灵魂却是换了一个人的。”
兰澧倏然睁大了眼睛,失声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兰泙耸了耸肩:“我遇到了爆炸,睁开眼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身体里,而且,我还有这个身体的全部记忆。”
“你是说……”兰澧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的,你的儿子应该已经死了,然后留下了这个身体,之后,我来了,然后救了你出来,就是这样。”
兰澧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石壁上,不发一言。洞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兰澧浅浅的呼吸声,甚至会让人产生自己面对的只是一片虚空的错觉。
良久,兰泙微微动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这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见兰澧不答,兰泙有些烦躁起来,站起身道:“天黑了,我先出去一趟。”
“人真的有灵魂么?”将要走出洞口的一瞬,后面传来兰澧幽幽的声音。
“有……吧。”我自己便是最好的证明不是么?
“呵……”兰澧突然轻笑一声,低低道:“那泙儿会不会来看我呢?”
心里一阵绞痛,兰泙咬了咬牙,大踏步走了出去。
微风从树梢间穿过,似乎带着点点伤感,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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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几个侍女袅娜行礼。
“都退下吧。”兰洲进了外殿,随意挥了挥手。
“是,大王。”宫人鱼贯而出,最后一个侍女顺手便将门阖上了。
“大王。”一个身量娇小的贵妇从寝殿疾步走了出来,随即福身见礼:“大王怎么没有提前招呼一声,桂姬好早作准备……啊……”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捞到了兰洲的怀里。
手伸到贵妇的丹红色抹胸中粗鲁地揉捏着,兰洲粗喘着道:“不用早作准备,桂姬任何时候都无比诱人。”
说话间贵妇已被揉弄得娇喘连连,嘴里轻唤道:“大王……”一双手却是欲拒还迎。
“美姬,心肝儿……”嘴里胡乱叫着,兰洲急急抱着贵妇进了寝殿,上了大床,帐幔只放了一半便忙不迭开始动作起来,一时间被翻红浪,□,不绝于耳。
“嗯,大王……”良久,一句娇声嘤咛之后,男人终于停了动作,趴在桂姬身上一动不动,一会儿方才低哑道:“你这个小妖精,真是祸水。”
“大王是在称赞桂姬么?”女人涂着蔻丹的双手在男人背上缓缓滑动着,声音里带着一种不自觉的诱惑:“那大王喜欢桂姬这个祸水么?”一行说着一行缓缓摆动着腰肢,很快又让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的喘息浊重起来。
“喜欢,怎么不喜欢,喜欢到骨子里了……”男人粗喘一记,又开始卖命地弄起来,女人娇呼一声,接着就缠在男人身上,死命纠缠起来……
一直到日暮时分,兰洲才从贵妇身上下来,立刻便有侍女进来帮他穿衣洗漱。
“大王,今晚不留下来么?”桂姬趴在床上,看着兰洲,媚眼如丝。
兰洲不答,微微抬起头让一个体态丰腴的侍女帮他系上冕冠,眼神却在打量着侍女的胸和腰,暗暗思忖着这个侍女长得颇为入眼,在床上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干脆明晚便召她侍寝吧……
“大王……”桂姬声音千娇百媚,这一声唤足可以让男人的骨子都酥了。
“咳……”兰洲转过身,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突然脸色一整:“桂姬,昨日曦国丰丞相向我讨你……”
桂姬脸色一变,顿时呆住了。
“既然他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这样,明日丰丞相一行就启程返回曦国,你,便跟着他一同去吧。”
说完,也不待桂姬反应,转身便阔步走出了寝殿。
“大王!大王!您不能这样对桂姬……大王!”女人从床上跌落下来,泪水涟涟却唤不回刚刚共同欢好的男人一个回眸。
“看好她!不要节外生枝!”兰洲出了外殿殿门,肃声对左右说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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