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经过漫长的旅行,龙船停靠在了杭州,江毓敏让弃语加重了『药』量,导致现在皇帝经常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精神无法集中,却又找不到原因,京城送来的折子多半都由江毓敏先看,然后向皇帝汇报,皇帝偶尔会抽查一下。不过皇帝在京中留了好几个心腹辅政,是不是另有密折呈给皇帝,江毓敏就不得而知了。
转眼又到十五,照顾皇帝睡下后,江毓敏漫步到甲板上看月亮。望着圆圆的月亮,江毓敏思绪翻飞,不知飘到了哪里。“小姐。”一件披风落到肩上:“小心着凉。”
“周姐姐,”江毓敏紧了紧披风:“我们去杭州城逛逛吧。”
“那我去跟万总管说一声。”
不一会儿,万全就急匆匆的跑来:“娘娘,您要去逛杭州城?”
“是啊,”江毓敏笑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既然已经到了杭州,当然要去逛逛。”
“可是,娘娘的安全”
“不是有暗卫跟着吗?”
“但,”万全挠挠脑袋:“可是娘娘不在,奴才担心”
“这儿不是京城,谁敢不给你万总管面子?”江毓敏好笑的说:“在京城的时候,你不是还很勇敢的吗?连本宫的驾都拦。”
“娘娘,”万全微窘:“这种事,奴才可不敢再做一次了。”
“实在不行,你就说本宫和皇上闹别扭了呗。”江毓敏牵住周婧:“相信这点事儿,一定难不倒万总管的。”
走在杭州的大街上,碧荷就像飞出笼的雀鸟,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叽叽喳喳的:“哎呀,小姐,这个好香。”“小姐,这个好好吃啊。”“小姐,这是什么?”“小姐”
江毓敏放纵碧荷到处跑着,默然无语地跟在后面。繁华的景象在眼前闪过,却未能进入心里。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江毓敏身边经过,江毓敏恍然抬头,虽是一样的挺拔,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不是他,仅仅是像而已。那个身影身边跟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正仰起脸兴奋地说着什么,随即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人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低下头在女孩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女孩顿时羞红了脸,把脸埋在那人怀中不肯起来。看着两人相偎走远的背影,江毓敏不由得淡淡笑了,眼中却略带酸意,曾几何时,在一条小溪边,她也有过这样的一段幸福时光。可是,江毓敏抬眸望向圆月,为什么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人仅仅是与他相像而已,却对弃语一而再,再而三的误认呢?感觉,还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小姐,怎么不走了?”碧荷看江毓敏一直站在原地没动,折回来奇怪的问:“小姐,你在看什么呢?月亮吗?”
“噢,”江毓敏回神,那两人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没什么,我们走吧。”
“小姐,你闻到没有,好香啊。”碧荷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奇怪的香味,这是什么?”
“这是酒香。”周婧『插』言道:“听说江南的酒也是别具特『色』,不会像北方的酒那么烈,也不容易醉。小姐,我们去尝尝可好?”
“原来周姐姐喜欢酒。”江毓敏扯了扯嘴角:“果真是大方豪气,只是不知这江南的酒是否合周姐姐的口味,我们去看看吧。”
四人连同流霞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慢慢品着。周婧尝了几口:“这江南的酒果然温柔,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够劲。小时候,在酒楼给人家帮工,每当到了冬天的时候,老板每天都会给我和哥哥一壶酒,让我们暖暖身子,那酒的滋味记得初喝的时候,辣得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我们每次都不敢喝完,总是带半壶回去孝敬师傅。现在想来,那段日子虽然清贫,却也有趣。”
“原来是这样,”江毓敏点头:“怎么从没听周姐姐提过你师傅呢?”
“师傅在收留我们的时候,就已经病得很重了,经常喀血。”周婧眼中晶莹闪烁:“他只教了我们两年,就去世了,我们甚至连他的名讳都不知道。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病了,后来才知道,师傅可能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能拖两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周婧说得淡淡的,可江毓敏却不难想见,这对师徒之间的深厚情谊:“小二,把你们这最烈的酒拿一坛来,再拿几个海碗来,周姐姐,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夫人”流霞觉得有些不妥,正想说什么,却被江毓敏抬手止住:“既然叫我夫人,那就听我的。周姐姐,干!”“小姐果然豪气,”周婧倒满一海碗:“今日就不醉不归,干!”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一坛酒不久就见了底,江毓敏首先不行了,跑到茅房去吐了个天昏地暗,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靠在流霞身上,江毓敏有气无力的说:“看来真是喝多了,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
回到船上自己的房间,万全张罗着熬醒酒汤,却被江毓敏轰了出去:“人生难得几回醉,熬什么醒酒汤?别麻烦了,都歇了吧。”
带着浓浓的酒气,江毓敏闭目靠在榻上,脸『色』有些苍白。不知过了多久,江毓敏感到一道目光投注在脸上,睁开眼时却空无一人:“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弃语从暗处转了出来,星眸中闪着薄怒,摊开手伸到江毓敏面前,掌心赫然躺着一颗『药』丸。
“这是什么?解酒『药』?”江毓敏张大有些『迷』蒙的醉眼,左看右看后问。
弃语点点头,把『药』往江毓敏面前凑了凑。江毓敏推开弃语的手:“我才不要解酒呢我原本是想喝醉的。”
弃语眸中写满问号,江毓敏解释道:“虽说是勾起了周姐姐的伤心事,陪她一醉,但其实我自己也想喝,也想醉。你觉得我风光么?母仪天下,万千宠爱,女人的极致!呵呵,可其实,若不是借着周姐姐的名义,我连酒都喝不成,因为没有理由!”
弃语垂眸:“为什么想醉?有什么伤心事吗?”
“谁会没有伤心事?”江毓敏托着腮,在月光下凝视着弃语:“弃语,为什么我老是会把你当成另一个人呢?我原本以为是因为你的身材穿衣习惯都和他一样,所以我才老是错认,可是今天,我看见了另一个穿白衣的人,身材也和他很像,可我却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他。为什么每次到你这儿,我就搞得一团混『乱』呢?说什么女人的直觉,骗人,这么不准”
弃语的手微微颤抖,好半晌,才写下:“他,是追云?”
“咦?”江毓敏抬起脸傻傻地问:“你怎么知道?”问完,又拍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话问的,我告诉过你的,真是笨死了。”
“他在你心里,”弃语顿了一下,才接着写:“究竟是什么人?”
“究竟是什么人?”江毓敏歪着头想了想:“是个混蛋,笨蛋,傻瓜蛋!”
弃语愕然,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为什么?”
“他曾经想杀了我,他不混蛋吗?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想着自己承担,他不混蛋吗?他曾经差点让我亲手杀了他,让我的后半辈子都在愧悔中度过,他不混蛋吗?他曾经了无生志,让我在寒风中站了半宿,又到敌营去给他弹了大半夜的曲子,回来后差点一命呜呼,他不混蛋吗?有了误会他也不解释,硬把那跟『迷』『药』差不多的『药』说成是毒『药』,害我以为他真的要我死,我多伤心啊,他不混蛋吗?自去年他坠崖后,就音信全无,我在濯耀整出那么大动静也不见他现身,他若活着,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他若他,他怎么敢死在我前面?他不混蛋吗?他是生是死,连个准信儿都没有,让我天天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每天在希望和绝望中徘徊,还不能跟别人说,他不混蛋吗?”江毓敏呜呜的哭出声来:“你说,他是不是天下最混的那颗蛋?混蛋,大混蛋!”
“是。”在月光的映照下,弃语眼角闪过点点星亮:“你很记挂他的生死?”
“才没有!他都不记挂我,我凭什么要记挂他?我才没有担心他,一点都没有。”江毓敏七手八脚的抹去眼泪:“他再不来找我,我就当他死了,我再也不想他,再也不想他!”
“没有吗?”弃语抿紧下唇,急急写道:“其实他很”顿了顿,又把这行字抹去,重新写:“如果他很记挂你呢?”
“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有希望总比没有好,只要没有亲眼见到,我就相信,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偶尔,也会想想我。”江毓敏趴到桌上:“也不知道他武功恢复了没有他师傅武功那么高,一定有办法帮他恢复武功的吧?其实他活着就好,不来找我也没关系,这么危险的处境,真的没关系。”江毓敏把头埋进臂弯中,肩膀不时地抽动:“可是,他总该给我带个信儿,报个平安吧?或者,他怨我可是,就算我们之间结束了,他至少也该寄封分手信来啊。最少,让我知道他平安吧?浑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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