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皇帝看着眼前的三份奏报,先翻开左边的那一份,上面是太医和仵作的验尸记录。“食物中含煜花粉,和松油相克?意外?”皇帝挑眉:“朕都不知道,濡儿喜欢吃花粉?这爱好可是雅致得很。”
太医和仵作互看一眼,太医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奏对道:“这煜花粉和松油相克,即便行医之人也很少知道。所以,厨房不知道,也是很平常的事。王侯之家,点灯一般都不用松油,豫王以前没出现这样的事故,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朕知道了。”皇帝好笑的看了太医一眼,这个老头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你们先下去吧。”
第二份奏报是对一干嫌疑人提审的记录,其他的狱卒都说那天见到了陈宝,而陈宝却说那天不知怎么的在一间破柴房里睡了一天。皇帝看着看着,浓眉渐锁:“这帮混帐!连身边的同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分不清!朕养他们干什么用的?”奏章被甩到地上,皇帝震怒之余显得有些沮丧:“线索又断了。下次再布局,对方未必就会上当了。”
回想起刚才在静王府见到江毓敏和静王,他们之间似乎流动着一股汹涌的暗流。他们究竟为何事搞得气氛如此紧张?自己特意拿豫王的事试探了一下他们,两人都表现得很惊讶,不过这惊讶到底是针对豫王遇刺还是无恙就不得而知了。随后两人的反应也都很正常,大家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各自打道回府了。这种不知幕后是谁在『操』控的感觉让皇帝颇为不爽:“万全,传朕旨意,由于豫王在天牢染恙,特许他回府休养,但不许跨出府门一步。暗影,”一个黑影出现在书房中:“你布置暗卫严密监控豫王府,这回,决不能再出纰漏!”
翻开第三份奏报,皇帝的眼睛不由得越瞪越大,上面记载的正是经过霍先生添油加醋的吴巧儿的光辉事迹。“我朝居然出了一个喜欢打抱不平,除暴安良的女将军。”皇帝哭笑不得的拎着那份奏章:“总算还知道回来投案。不过,”皇帝神『色』渐转深沉:“连朕都不知道四川巡抚已经死了,一个说书先生居然已经编出段子来了,还传得满城风雨。明天,吴巧儿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敲响登文鼓,这是『逼』得朕不得不放宽处理,不能严审,不能用刑。毓敏,真不愧是朕选中的皇后。也罢,朕就干脆放个人情给她。”皇帝的嘴角渐渐勾起:“江家内斗,已经开始了。”
“什么?”周婧瞪大了眼睛:“豫王居然没死?”
“是啊,被皇上摆了一道。”江毓敏接过碧荷手中的粥碗:“哎,饿死我了。”
“那怎么办?”周婧忧心忡忡地说:“虽说豫王未必知道行刺他的是谁,但终究是个隐患。”
“这个不要紧,找个人背黑锅就是了。”江毓敏埋头苦吃,间歇『性』的『插』上两句。
“小姐有主意了?”碧荷眨眨眼:“又打算陷害谁了?”
“齐王。”江毓敏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多好的人选。”
“小姐,齐王得罪你了?”碧荷不解:“上次遇见他,不是还挺恭敬的吗?”
“他没得罪我。”江毓敏好笑的捏捏碧荷的鼻子:“我也没打算把他怎么样啊,只不过想让他换个阵营而已。”
“可小姐,上次静王回京的时候,你还千叮万嘱,要他恪守本分,不要拉帮结派。但现在,你要把齐王拉到静王阵营中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江毓敏感叹一声:“楚郡王已死,皇上必须要重新考虑储位的事,静王和豫王在皇上眼里差别不大,这个时候,就是能者居之了。否则另一个,即便登上皇位,也掌控不了局势。静王和豫王的斗争,皇上多半会选择袖手旁观,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刻意打压。”江毓敏微笑道:“这局棋还有得下呢。”
鼓声阵阵,惊动了朝堂,登文鼓下,吴巧儿昂首挺胸,如青松般屹立,白衣飘飘,倒有几分像似是要凌风而去的仙子。四周围观的群众都发出了一阵阵私语声:“这就是那个女侠啊,真漂亮。”“真不愧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果然是英姿飒飒啊。”“听说她还在第一次战役里手刃了对方的主帅,还是个皇子呢,真是巾帼英雄啊。”“是啊,要是这回为了那个混账巡抚而获罪,那真是太可惜了。”“可不是嘛。”
一块钉板放在了吴巧儿面前,万全略带歉意地说:“吴姑娘,这是规矩”
“没关系,我理解。”吴巧儿打断了万全,大义凛然的走到了钉板前,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大家不由得摒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巧儿躺下去,滚过钉板。朵朵血花在白『色』的衣裙上绽开,如同皑皑白雪上开出的一朵朵雪莲,美得炫目,动人心弦。吴巧儿微皱眉头,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是临风而立,高高地抬起头颅。整个现场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如果说先前,还有人带着怀疑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看来柔弱的女孩,那么现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清清楚楚地写上了敬佩,连万全也不例外。若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整个滚钉板的过程全场都是鸦雀无声,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听到。万全恭敬地说:“吴姑娘,请。”出人意料的是,万全话音刚落,皇帝就亲自迎了出来,眸中满是赞赏:“好啊,巧儿真不愧是我天日的女英雄,是我天日的骄傲!”
“皇上,”吴巧儿跪下:“巧儿今日,是请罪而来,巧儿杀了四川巡抚,理当受到国法制裁,但巧儿不后悔!如果上天让巧儿再选择一次,巧儿依旧会这么做,只要能让祸害百姓的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巧儿就死而无憾了。”吴巧儿深深的俯下身去:“望皇上明察!”
四周的百姓开始『骚』动,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说得好!”这一声如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立时激起了汹涌的浪『潮』。叫好声此起彼伏,四周的御林军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凝神戒备,深怕出什么『乱』子。
皇帝不以为意的笑笑,亲手扶起吴巧儿:“由于四川方面的奏报还没有到,立即审案只怕是有失偏颇,这样吧,你先回江府,待四川的奏报到了之后,朕再去传你。”皇帝顿了顿:“当然,朕不限定你的行动自由,但你不可离开京城,若是到时候江府交不出人来,朕只能问江府一个窝藏之罪了。”
就这样?吴巧儿眨眨眼:“谢皇上!”
一回府,吴巧儿就直奔江毓敏的房间:“小姐,小姐!”
“我们的女英雄回来了。”江毓敏笑道:“可有伤着?”
“当然没有!”吴巧儿兴奋地摇摇头:“小姐这个软甲真好用,全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上面缀着的血袋被针一扎就破了,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哪来的?”
“从静王那敲诈来的,万大将军的遗物啊。”江毓敏瞧了瞧站在房门处的江毓枫:“我要是真的让你去滚钉板,大哥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啊。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就麻烦大哥,请孙大夫过府一趟了。”
总管站在院子里恭声禀报道:“大公子,五小姐,皇上派了御医来。”
江毓敏和江毓枫对视一眼:“你就说江府当不起皇上的好意,多谢皇上对江府的恩典,请御医回去吧。”
“这不是摆明了和皇上怄气吗?”江毓枫不禁皱眉:“这样好吗?”
“你也觉得是怄气?”江毓敏微微一笑:“可巧儿身上没有伤,一看岂不穿帮了?就让他以为是怄气也好。”
皇帝站在陈婕妤的宫室外:“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娘娘现在已经好些了,能进些膳食,见人也不老躲着了,”御医看了皇帝一眼,才接道:“就是还有些怕生,和任何人都隔着三尺以上的距离,见不得红『色』,整天抱着个布娃娃叫叫儿子。”
“这样还叫好些了?”皇帝狠狠地瞪了太医一眼:“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臣惭愧。”太医背上渐渐湿透:“娘娘康复的希望很微茫。”
“胡扯!”皇帝一脚踹了过去:“上次贵妃的病你们没办法,这次陈婕妤的病你们又没办法,朕养你们这些庸医有什么用?”
太医们一个个伏在地上微微颤抖,皇帝挥了挥袖子,走进了宫室。陈婕妤正抱着布娃娃在哼歌,见皇帝进来,立即闪身躲得远远的,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见状,皇帝不由得叹息一声:“虹儿,你还认得朕吗?”
陈婕妤没有反应,可皇帝一举步向她走去,她就立即惊惧的后退,皇帝只得停止脚步:“罢了。虹儿,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回到上书房,暗影就闪身出来,递给皇帝一份折子:“这是豫王殿下给皇上上的密折。”
翻开密折,皇帝沉『吟』半晌,吐出一个字:“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