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毓敏，”十皇子回过身：“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府上三百多人无辜受累，人头落地。”
江毓敏的心凉了下去：“于是，你决定放弃我了，是不是？”
“我，”十皇子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前些日子，我有一位朋友战死，是死在毓辉手里。我很难过，当时我才真正的领会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你跟我说过，你有你在乎的人，所以，你必须要打这场仗。而我，又何尝没有在乎的人？他们俩都是我的朋友，我很苦恼，我很失落，我是亲眼看着常勇闭眼的，我当时真真切切的对毓辉产生了恨意，可是，我也知道，他没有错，他们两个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可是，多年的朋友之义岂是一句立场不同可以抹煞的？我痛苦，我纠结，我和毓辉也许再也不是朋友了。至少，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在想，若是沾染他鲜血的是你，我会不会恨你呢？我的手上若是沾染了你在乎的人的鲜血，你会不会恨我呢？我们的爱，可以经得住多少次恨意的锤炼？我很庆幸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曾发生，可是，随着战争的持续，两国交锋次数越来越多，这样的情况大概不可避免吧？会不会到了最后，我们之间成了又爱又恨，或者爱不得，恨不得的局面？更甚者，爱被消磨殆尽，而恨却源源不断？”
“别说了！”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事被血淋淋的揭开，江毓敏心里很不好受，她终究是连当一个鸵鸟的资格都没有：“你今天来，不光是想要说这些的吧？”
十皇子摊开手，手上赫然是一枚『药』丸：“我希望，它可以解决我的烦恼。”
“这是什么？”江毓敏凝望着那颗『药』丸：“毒『药』么？”
十皇子犹豫了一下，终究垂下了眼帘，沉默了。
“这么说，真的是毒『药』？”江毓敏只当他是默认了：“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毓敏”十皇子心中矛盾重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唤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江毓敏眼中渐渐浮上了泪光，难掩心下失望之『色』：“上一次我醒来，见到脖子上的伤痕，心中不是不恼怒的，可当时我还保留了一点理智去想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可是看到那封绝情书的时候，我真的是一点理智都不剩了。”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这才有了后来，清源城前那一幕。我刺伤了你，我以为是在报复，可是为什么我自己心痛得像是挨了那一剑的是我？后来，巧儿一语惊醒梦中人，为了一次误会，我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时我对自己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找你问个清楚，决不会只凭自己的臆测来断定事情的真相，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现在我问你，”江毓敏炯炯的目光直视十皇子，带着些许期盼，些许凄凉：“这是误会吗？”
那目光深深的刺进了十皇子心底，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放弃，可是他别开头，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半晌没有听到江毓敏的反应，十皇子担心的转过头，只见江毓敏的脸上布满泪水，但她却在笑着，那几乎有些疯狂的笑容灼痛了十皇子的眼睛：“毓敏，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那我应该怎样？我煞费苦心经营的爱情最终是这样的结果？哈哈，天下间还有比我更可笑的人吗？”望着十皇子担忧的脸，江毓敏只觉得可笑复可悲：“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呢？担心我会不听话吗？我怎么会不听话呢？这里，我能求救的人统统都被你制住了，你还担心什么呢？”江毓敏拿起那粒『药』丸：“它的『药』效是怎样的？”
“服下它之后，会变得嗜睡，沉静在睡眠中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直到”
“直到再也醒不过来？”江毓敏问道。
十皇子默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江毓敏讽刺的笑了：“真是仁慈的毒『药』，好安乐的死法，我真应该感激你，费尽心思让我无痛苦的死去，是不是？”
“毓敏，”十皇子想拥抱江毓敏，动作做到一半又生生的止住，或许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吧：“对不起，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那我谢谢你。”江毓敏拭了拭脸上的泪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为你哭，为你笑，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虽然这以后也没有多远了。临别之际，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首诗吧，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磨好墨，江毓敏写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十皇子看了，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酸楚：“毓敏”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放过二哥，若是你办不到，就当我没说吧。”江毓敏吞下『药』丸，指了指门：“慢走，不送。”
江毓敏冷淡的话语如钢针一般刺在十皇子心上，十皇子仿佛能听到心脏哀泣的声音，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即便她从此断情，那也是他自找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快离开这里，再多待一刻，他怕自己就会改变主意，而那，是不被允许的。
走出屋子，十皇子有意无意的向暗处扫了一眼，身形绕屋子一圈，将所有的暗卫救醒后飘然离去。可是并没走远，就趴在不远处的屋脊上看着。
暗卫纷纷清醒，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睡了一觉，打起精神警戒着四周的情况。突然，几个暗卫互相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向一个角落移去，角落中隐藏的人顿时惊觉，飞身而出，却被截住，“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立时响起。不远处，十皇子微微勾起嘴角，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出手比较合适。
眼看着那人左支右绌，渐渐式微，身上也挂了彩，十皇子这才蒙上面巾，飞身而下，如一阵旋风般，扫过打斗的中心，几个暗卫只觉得一阵大力袭来，手腕竟承受不住这股劲，兵器纷纷脱手而去，还有好几个虎口震裂，鲜血流了出来。等他们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对方的人影？暗卫们面面相觑，究竟是何人有这等武功？猛然，一个暗卫仿佛想到了什么，暗叫不好，飞身而去，落在江毓敏的窗前：“小姐？”
自十皇子出去，江毓敏再也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耳畔也响起了阵阵的嗡鸣，一时之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甚至连大脑，都举行了罢工，只剩下五个大字在脑海里晃『荡』：温柔的毒『药』。
暗卫匆匆赶来，就见江毓敏无神的趴在桌上：“小姐？”
连叫几声，却不见江毓敏有反应，暗卫不禁提起了功力，大喝一声：“小姐！”
宛若惊雷在耳边炸响，江毓敏一下子从『迷』茫中被震醒：“谁？”
“小姐，您没事吧？”暗卫看着江毓敏不妥的样子，有些焦虑的问。
江毓敏眼睛眨了又眨，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你啊，出什么事了？”
看江毓敏魂不守舍的样子，暗卫决定不再多言：“小姐没事就好，夜深了，还请小姐早些休息。”
江毓敏无力的点点头，此时的她，也无心去追究暗卫的异常：“马上去请静王殿下和江将军过来一趟。”
“马上？”暗卫怀疑的看看天，不相信的问。
“对，马上，现在，立刻！”江毓敏不容置疑的说：“即便他们已经睡了，也把他们揪起来！”
十皇子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身为二皇兄的贴身侍卫，卓猛，你不跟在二皇兄身边，跑到清源来做什么？”
“属下，”月光下，卓猛的脸『色』有点苍白，不知是失血还是心虚的缘故：“二殿下担心十殿下有什么闪失，所以派了属下来接应。”
“是你接应本王还是本王接应你啊？”十皇子玩味的看着卓猛的脸『色』忽青忽白：“真要靠你接应，本王十条命都丢了。”
“属下惭愧，”卓猛单膝跪下：“请殿下责罚。”
“责罚？”十皇子冷笑一声：“回去告诉二皇兄，任务本王已完成，不劳他给本王善后！本王希望她走得没有痛苦，这是本王唯一能为她做的，若是二皇兄连这都容不下的话，也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卓猛一惊，一向温和的十皇子身上竟也散发出了不可直视的尊贵与威严，让他低下了头，他清醒地认识到，眼前这个人，终究是皇子：“是。”
“他真是这么说的？”二皇子微微皱起眉：“这么强硬的态度，真不像他。”
“属下不敢妄语，十殿下确实是这么说的。”
“看来江毓敏在十皇弟心里真是很重啊，”二皇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依你看，他是不是一早就发现你了？”
“属下惭愧，”卓猛脸微微一红：“恐怕是的。不过十殿下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揭穿属下呢？”
“揭穿你了，谁来向本王汇报进展呢？临走之前救醒暗卫，既能『逼』你现身又做得不『露』痕迹，还可以正大光明的斥责本王，让本王欠他一个人情。”二皇子眸光暗沉：“十皇弟，可也并非外表那般单纯圣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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