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臣女给皇上请安。”
“嗯，”皇帝埋首在奏章里：“起来吧。”
“谢皇上。”起身后，江毓敏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皇上埋头苦战。
良久，皇帝抬起头来：“朕还以为你睡着了。”
“不敢打扰皇上。”江毓敏微笑道：“不知皇上传唤臣女，所为何事？”
“你不知道？”皇帝瞥了江毓敏一眼：“宰相没告诉你？”
“还请皇上明示。”江毓敏平静的说。
皇帝皱皱眉：“你可知昨晚宫中闹鬼？”
“原来皇上说的是这件事，”江毓敏恍然大悟：“难道真有其事么？”
“不错，”皇帝颔首：“而且据婉华说，这鬼是你的侍女，吴巧儿。”
“若真是巧儿的鬼魂，为什么不来看看臣女呢？”江毓敏眼圈一红：“说实话，在没见到巧儿尸身前，臣女不愿相信巧儿已死。虽说舍身崖高百丈，跳下去绝无生理，可，如果有奇迹呢？”
“她没死自然是最好，”皇帝有些惊讶的看着江毓敏真情流『露』的样子：“但若真是她的鬼魂，就少不得要请术士来镇了。”
江毓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臣女敬鬼神，但不信鬼神，臣女总觉得鬼神之说太过虚无，让人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敬。怕只怕，是有人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皇帝的目光犀利了起来：“你看会是谁呢？”
“臣女不知。”
“不知？”皇帝冷笑了一声：“宫中知晓吴巧儿之事的本就没几个，有谁有那么大的仇恨要装神弄鬼的去吓婉华？”
“皇上是在怀疑臣女么？”江毓敏抬起头来：“可皇上，就算臣女有动机，臣女也没有实力呀。皇宫戒备森严，臣女手下，可没有这等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的人。”
皇帝话题一转：“你昨天进宫去见了皇后？”
“是。”
“为什么想到去见皇后？”
“臣女昨日本想上舍身崖去看看的，可大哥他也去了，臣女不想见到他，也不想留在府中听爹爹的数落，想想也有几天没来看皇后娘娘了，就来给娘娘请个安。”
皇帝审视的盯着江毓敏：“听说你们单独谈了好久，都谈了些什么？”
“这”江毓敏的脸红了红：“臣女告诉皇后，臣女不喜欢婉华公主，抱怨了几句。”说到这，江毓敏猛地抬起头来：“皇上不会是在怀疑皇后娘娘吧？若说是皇后娘娘做的，她为了什么？如果说只是为了给臣女出气，臣女自己都不信。”
“朕也没说是皇后，你的反应太激烈了。”皇帝有些不满：“这件事若是人祸，朕一定会查，只是，除了婉华外没有人见过那鬼，婉华也说不清楚那鬼的样子，那人能布置得如此周密，定然是将可能有的痕迹都抹去了，诺大的皇宫，还真不好办。”
江毓敏垂首不语，可皇帝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毓敏，你看呢？”
江毓敏思索了一下：“不知皇上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皇帝挑了挑眉：“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没有的话，臣女也没有办法。”江毓敏摊摊手：“若有怀疑的对象，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帝眼前一亮：“毓敏果然是聪慧胜于常人啊。”
“多谢皇上夸奖。”江毓敏瞄了瞄皇帝的脸『色』：“那皇上派在江府排查的人？”
“万全！”皇帝笑了：“传旨。”
回到江府，遣走了那一帮大人，看着他们不满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江毓敏暗暗好笑，随即宣布排查到此为止。下人们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江毓敏，令他们恐惧万分的被排查生涯终于结束了。江毓敏看了看已被拷打得不成人样的胡管事，叹了口气：“把他招出来的人，带来给我看看。”
五六个人被带了进来，这些人也定然是大夫人的心腹了，个个衣衫褴褛，憔悴不堪，想必也是被严刑『逼』问过。江毓敏打量了他们半晌：“你们中，必定有人参与了这件事，也必定有人是无辜的，但现在，我不想追究了。只是，这府中，却也容你们不得了。毕竟，我还没有大度到能和谋害自己的凶手一起睡在同一片屋檐下。你们去总管那领了银子，这就出府去吧。”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突然，一个人向前跨了一步：“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万分感激，只是我们都是宰相府的家奴，这奴籍”
江毓敏听他说话声音洪亮，即便是受了刑也神采奕奕，不禁问道：“你可是会武功的？”
那人怔了怔：“不错。”
江毓敏不解：“那为何会沦落到家奴的地步呢？”
那人的虎目中闪过无奈：“这是我家祖上欠高家的。”
江毓敏压低了声音：“那马强的死？”
那人浑身一震：“是我干的，殿下就是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
“我虽不是君子，却也知道一诺千金这个道理。”江毓敏笑了笑：“周姐姐陪他们一起去吧，告诉总管他们若是愿意走的，从此就不算是宰相府的人了，若是不愿意走的，想必是为生活所迫，就送回高家去吧。至于牢里剩下的人，让他们好好养伤，伤养好后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周婧想了想，疑『惑』的说：“就这样？小姐，结束排查我也赞成，毕竟这府中已经够人心惶惶的了，若有什么可疑，也早就被几位大人揪出来了。放他们走，也表现了小姐慈悲为怀，宽宏大量，可是，牢中的人也是嫌疑犯，怎么能还放任他们呆在相府中呢？”
“不难看出，胡管事是大夫人的心腹，他招出来的人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党羽而已。”江毓敏淡淡一笑：“树倒猕狲散，主子都不在了，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如让他们感念我，也许以后还能排上用场。”
周婧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却也没有再多问，领着那些人走了。
不一会儿，周婧回来了，就见江毓敏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假寐。“周姐姐，大哥他人呢？”
“大公子还在舍身崖上呢。”
“还在舍身崖上？”江毓敏睁开了眼睛：“他在做什么？”
“据说是在打绳结。”
江毓敏默然，半晌才道：“看来他的确是真心的，把这个告诉巧儿，要不要见他，由她自己决定吧。”
当晚，皇后好梦正酣，却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滑动。皇后猛地睁开眼，却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自己的床前，那女人见她醒来，收回在她脸上滑动的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你利用我，你冒充我，我吴巧儿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利用和欺骗。”
“吴巧儿？”皇后惊恐的大喊：“你是吴巧儿？”
此时桌上的蜡烛晃了两晃，熄灭了，寝宫陷入了黑暗，皇后看不见吴巧儿的神情，只感觉到她身上冰凉的气息，听到那阴恻恻的声音：“你利用我，你害我被阎王斥责，被贬为游魂野鬼，不得往生。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
“不！”皇后的心被惊惧塞满，不管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周围的气氛都带给她强烈的恐惧感：“我我不也是为了给你报仇吗？婉华不是『逼』死你抢了你丈夫的人吗？你难道就不想找她报复吗？”
“你是为了给我报仇？”声音虽然仍是那么阴森，可眼前的鬼显然有了迟疑。
“是啊是啊，”皇后连忙加把劲：“不然，我和婉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随即寝宫的灯都被点亮了，皇后看见皇帝就站在屋中，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皇后惊呼一声，忙看向那个鬼，却见那个鬼跪了下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后颓然倒在床上，满含痛苦的美眸看向皇帝：“皇上原来早就怀疑臣妾了啊，臣妾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皇上即便查也查不出什么，却没想到皇上会用这招，真是高明啊。”
“高明的不是朕，”皇帝冷冷的说：“是江毓敏。”
“江毓敏？”皇后悚然一惊，回想着江毓敏来见她的点点滴滴，自己的确是在不经意间，一步步走入她的陷阱：“是她？”
皇帝没有回答她：“万全，传旨，皇后失德，朕即日将昭告天下，废去其皇后之位，贬为”皇帝看了看皇后，却见皇后一脸的『迷』茫，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茫然的样子惹人心怜：“贬为丽妃。”
皇后凄然的扯出一个笑容：“多谢皇上恩典。”
“你明日就迁出凤仪宫，搬到紫琴宫去吧。”皇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后目送着皇帝离去，眼中的泪水终于忍耐不住，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皇后紧紧地捏住拳头，江毓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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