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秒,韩建城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但是他明白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酒精带来的失控感已经蔓延到头部,四肢已经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车子就像一只脱了缰的野马,肆意妄为的在盘山公路上呼啸前行。
韩建城想回家,但是摆在眼前的情况既残酷又真实,他回不去了。
最后一秒他想到了那个男人——薛祁,他的爱人,那个他曾经许诺过这辈子都会不离不弃的爱人,他如今又在什么地方呢。手机里那个号码,他曾经千百次想要拨通,却苦于没有勇气,更没有理由。
他知道自己伤害薛祁太深,而薛祁对于自己也就只有失望。
随着意识渐渐的模糊,韩建城感觉自己好累,累到什么都已经承受不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渐渐使不上劲,疲惫感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冲刷着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清醒的神经,他忘了时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意识中这应该是回家的路。
原本寂静的山谷内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声,车子连同酒醉不省人事的韩建城一同冲下陡峭的山谷里,绵延不绝的碰撞声渐渐远去,最后被吞没在无尽的黑夜当中……
第二天地方的新闻报纸纷纷报道,本省知名房地产商韩建明因为醉酒驾驶,在33省道盘山路段不幸遇难,车毁人亡。当人们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不禁想到那句十分俗套但是千真万确的公益广告语“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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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城,建城。”
韩建城好像听见有人再喊自己的名字,声音陌生但是有点熟悉,
“水。”韩建城挣扎着做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散了架似的,完全不听使唤。旁边还有个不知道轻重的二货使劲的晃哟自己,自己好像喝多了开着车出了事,即使现在没有死也是重伤,这他他妈的是个什么大夫,竟然在他濒死的时候用这么野蛮的方式摇晃自己,韩建城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但是这个人的声音并不陌生,相反倒是让韩建城觉得似曾相识,这一刻他蓦然的分辨不出来自己的是活着还是死了,最终他再也抵不过这种天旋地转晕眩感,使劲浑身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出现的这张脸让他感到十分震惊,这个人不是大学的时候睡在自己上床的刘海吗?
韩建城挣扎着做起来,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床头去拿水,真的是下意识,但是床头还真的放着一个水杯。
当他真的伸手触摸到杯子的一刹那,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是自己在做梦,因为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大学最后一年自己在校外租住的那间小户型的房子。
韩建城心里不禁苦笑了一下。
“建城,薛祁呢?”
光顾着迷茫的韩建城忘了刘海的存在。
刘海是和韩建城是都是a市农业大学的学生,刘海是研一,韩建城是大四。
韩建城眼睛死死的盯着刘海的脸,把刘海看的心里有些发毛。韩建城感觉到奇怪的是一般情况下,做梦的时候,梦里面的场景都会特别模糊,可是现在他都能把刘海鼻子尖儿上的黑头看的清清楚楚,这梦也真是太写实了。
“看什么看,我问你薛祁呢?昨天散伙饭看你们两个感觉都不太对劲儿,没事儿吧?”
“薛祁?”
提起这个名字,韩建城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薛祁在哪,在干什么他也不知道,好像是结婚了,去外地了,也或者真的像他们当初说的那样,回家乡去栽果树了……
想到这韩建城的胸口发闷,说不出一句话。
看见韩建城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刘海使劲的推了一下他,这一推不要紧,韩建城本人没站稳,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倒在了地上,头重重的磕在了床边放杂物的柜子上,流血了。
刘海连忙四处找卫生纸,韩建城看着手上占着的血,自顾自的说了声,这种感觉,如果是梦的话,是不是应该早就醒了。
难道这不是做梦?
那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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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比如有没有外星人,比如开膛手杰克究竟是何方神圣,比如韩建城这辈子想都没有想过的一个词——重生。
把刘海打发走了之后,韩建城一整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十分肯定的是昨天自己经历了婚姻失败的尽头,事业穷途末路,中年危机带来的难以言明的痛苦,但是今天,此时此刻他竟然坐在这个地方,确切的说应该是坐在这个时间的这个地方。
刘海走了之后,韩建城渐渐冷静下来,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天在他过去的生命中是多么难以抉择的一天,这是二十年前他和薛祁分手的第二天,在这个五十多平的房子里,昨天夜里韩建城和薛祁为了以后的发展而大吵一架。
最后心灰意冷的薛祁收拾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
韩建城知道薛祁对自己有多失望,他对着当时的薛祁说出了一些估计这辈子都无法被谅解的话。
韩建城和薛祁都来自邻省的一个比较闭塞小山村里,说到两个人的关系,属于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相对来说韩建城比较简单,韩建城没有妈,他妈再生下他之后就因为难产死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韩建城的父亲对于他的教育也比较开放,确切的说就是放任自流,无法无天的韩建城从小就喜欢打着自己村委书记老子的旗号横行乡里(但是因为年龄小,所以都是类似于偷别人家的鸡蛋以及在别人家的茅房放一把火这种小打小闹。),这种混世魔王的状态一直延续到高中换了环境,见的新事物也多了,人才收敛了很多。
至于薛祁的身世,那就有些传奇了。基本上属于村里边闲着没事干的妇女们茶余饭后最喜欢探讨的话题之一,而且几十年如一日的说道,也从来没有嫌烦过。
薛祁的父母到底是谁,至今都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韩建城清楚的记得,自己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薛祁。
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个大夫,年纪大概有四十多岁,孤家寡人,行李好像只有一个看病的用的箱子。虽然当时的韩建城只有十岁,但是那个年代里村子来了一个衣着不俗,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绝对在当时的村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以在他幼小的记忆里还是很重要的一笔,当然最重要是那个医生带来了薛祁。
薛祁当时一副城里小孩儿的打扮,斯斯文文的样子,韩建城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王,可是第一次见到薛祁却有点微微的不好意思。
那个大夫后来就住在村子里,开了一间小诊所,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由于自己的父亲韩庆泽和医生关系不错,韩建城和薛祁两个人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形影不离。
后来韩庆泽托人,把两个孩子弄到县里面上高中,由于都是聪明孩子,高中两人一起考到了市里的重点中学,也就是在这个懵懂的时期,韩建城和薛祁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韩建城属于那种对于一切新鲜事物都有好奇心的人,情窦初开父母不在身边,那个时候的他就如同一头脱了缰的野马,跟当时学校里所有排的上名次的女生都有说不明白的关系。
薛祁则跟他完全不同。
薛祁像是骨子里天生带着一种平淡和温润,跟班里同学都是不亲不疏的,安静的上课,安静的去吃饭,安静的自习,唯一能让他打开心扉聊开了的人只有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韩建城。
后来直到高三,所有课都已经结了,每天不是复习串讲就是做练习考试。那次薛祁不知道是因为连着几天感冒都没有好,整个人都是混混沉沉,晚自习上到一半就坚持不下去了,昏昏沉沉的往宿舍走。
韩建城当时正在跟一个高一的小女生谈恋爱,趁着还没有下晚自习宿舍里没有人,就把那个女孩连推带哄的带进了男生宿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切都是正在进行中。薛祁一手抱着书,一手掏钥匙开门进来了,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女孩当时被韩建城压在身体下,上衣是解开的,裤子在他后面的地上,内裤也早就已经退到了小腿的位置。薛祁仅仅是愣了一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没想到韩建城当时到感觉如临大祸,赶忙起身,把裤子穿好,那个女孩更是吓得慌忙的跑了出去。
女孩走了之后,韩建城走过去弯下腰去捡从薛祁手里掉下的书。
薛祁走到桌子前边倒了一杯水,背对着他,韩建城只能听见咕咚咕咚的吞咽的声音。
“你以后注意点吧,这是公共宿舍。”说完了薛祁伸手去拽自己昨天刚刚换上的新床单。宿舍里的灯有些暗,但是韩建城明显看出来薛祁正在忍着很大的火。
“你至于吗,洁癖啊你,哪那么多毛病?”韩建城小声的嘟嚷着,然后抬起手去想要去捏薛祁的脖子,韩建城从小就喜欢去捏薛祁的脖子,小时候欺负他的时候就去捏他的脖子后面,就会弄的薛祁嗷嗷叫。
“你他妈别碰我。”没有想到的是,韩建城的手刚碰到薛祁衣服后面的领子,手就被他硬生生的打开了。
韩建城挑起眉毛,那副表情像是再说好你个薛祁,你敢跟我这么说话。韩建城就是个没皮没脸的,抬起手就捏住了薛祁的后脖颈子。韩建城永远也忘不了薛祁当时气到发疯的样子。其实在那个之前,不管是别人的指点,还是自己的感觉,他也知道薛祁对他是什么心思,只是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些问题,想着如果两个人都工作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这些烂事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但是显然薛祁不是这么想的。
韩建城当时被薛祁一脚踹开了,脑袋不偏不正的磕在了对面床的梯子上,流血了。
薛祁当时也下了一跳,韩建城疼的已经站不起来了,看着旁边的薛祁表情又气又有点懊恼,竟然没心没肺的哈哈笑起来。薛祁看傻了蹲下身子,以为这一磕把韩建城磕傻了,这可是大学的苗子啊,完了韩叔非得找他拼命了。
正当薛祁身手要去检查韩建城的头上的伤究竟严不严重,韩建城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薛祁的脖子,但是这次他并没有捏,而是把薛祁往自己这边一按,薛祁的鼻子就碰到了韩建城鼻子。
薛祁刚要发作,韩建城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两个人都忘了吻了多久才停,韩建城唯一清楚的是,从今天开始这个人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兄弟或者发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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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建城站在屋子的中央,把这几十年的事都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上大学的第一天,他们两个就说好了以后毕业了也一定不分开,但是四年的时间真的是能影响到一个人的想法,当时的韩建城满怀斗志,他不可能想到自己苦苦奋斗来的是这样的一个悲剧的结果,现在他终于理解了刘海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人生重要的不是你玩什么,而是跟谁一起玩。
当初离开薛祁,去追求自己遥不可及的梦,但是现在的韩建城名利地位通通都不想要,他唯一想做的只是把薛祁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隔日更,可能日更。
第一篇重生的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砖头鲜花,一律都收,作者这厢有礼了o(n_n)o
更新时间晚上十点,其余时间都是伪更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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