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异世)小吃街大亨

(穿越异世)小吃街大亨_分节阅读_11

牢记备用网站无广告

    夏侯乙一听,本不爱吃甜的,可是听是他亲手做的,就说道:“是吗?拿过来叫我尝尝。”范禹便走了过去,开了盖子,递到他眼皮子底下。他取了一截出来,竟也是像范禹那样,咬了一半下来含在嘴里。没一会儿功夫,就吃出味道来了。抬眼对范禹说道:“真地不错啊。”

    范禹一听,马上就说:“你想事情想累了,就来一根这个含着,很有效的。我做起来也不麻烦,做出来了后就往你这儿送一点。”夏侯乙眼神里一点儿波澜也没有,只是望着他,点点头,说:“嗯,好的。”

    他又将嘴里那根凉糖含了一会儿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抬头问范禹:“你这个能不能做好后每天往我这里送两百截?”范禹听了后,问:“你?要摆在你酒楼里卖?”

    夏侯乙想了一下,点点头:“有些女人与小孩来吃了饭后,不喜喝茶,我想用这个糖倒是一个让她们饭后爽口、清除口中饭菜味道的好方法。”范禹想了想,说:“自然是好方法。可是……”夏侯乙问道:“可是什么?”范禹说:“可是我答应了你表哥,一有什么新东西都会先与他那头谈……我本没有想过要将这个放在哪里卖的。”

    夏侯乙拉着他在自己那张宽椅子上坐下,说:“我们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第 23 章

    范禹被他这样说了,虽心里隐约觉得不安,可竟也没办法驳回他这提议。这天下午在夏侯乙家里,给他送完了蕃荷凉棒,果然又被他拉着给他背上好好地按了一回。本是范禹想着要主动献勤讨好的,本是想着要主动提议帮他好好按背,好叫他松乏一下子的,哪知还没等他主动献这个勤,就被夏侯乙拉着说把上回在他背上使的那些摁来摁去的招术再使一回,于是他便帮他按了。

    跟着,到了晚上,夏侯乙还留他下来吃晚饭,他说不用了,说他也没跟婆婆说要留在外头吃饭,说若不回去,他们会担心。可夏侯乙立时差了一个家仆去山上一趟向范禹家婆婆报信,说他要留在朋友家里吃晚饭,饭后再回去。且夏侯乙说了本来上回也是要留他下来吃饭的,说人来都来了,哪有不顺道一起吃饭的,只不过上回他被摁睡过去了,故而才没有留下他,后来醒了后才发现他都已一早离开了。

    吃了晚饭,夏侯乙还亲自把范禹送了回去。纵范禹说没事没事,这也不是很晚,且他们那山上也没什么猛禽野兽,一路回去是不会有危险的,可夏侯乙还是陪他走了回去。在铁索板桥那儿夏侯乙就停住了脚,说看着他过桥他就回去了。他叮嘱夏侯乙一会儿回他府上时要注意个人安危,夏侯乙说他就不用担心了。然后范禹就跟他说明天上午十时的时候会送两百根去他那儿,说他会差一个人将货提到他侯乙酒楼的后院去,到时让掌柜的去后院接就是了。

    回了去之后,婆婆与祖辛问他近来都在与什么人来往,怎么也不见他提起。他也只是含混地答:“一个朋友。”便再没下文了。

    跟着,他就去了他后头的厨房里,又熬起了糖,还将先前余的蕃荷叶子拿来碾压出汁。这些事情他忙活着忙活着,就发现灶台上那些早上做出来的手工凉棒一看就是少了好多。他先是瞄了一眼他家狗,那狗一脸无辜,他想想也是,他家小正除了正经放到它钵里的东西才吃之外,其余东西一概不舔不碰的,且他还是将那一个小竹篓的盛器放在灶台里面靠墙处的。他又看了一眼他家马,那马也是一脸不明所以,他想想也是,他家马那样地绅士,如何会不问自取、偷东西来吃。

    他面朝着灶台那样地站着,想着如何这凉棒就这样无故少了这许多,这时,祖辛进来了,由他身后过,在灶台前也停了下来,伸手去灶台里侧靠墙那小篓里一够,取了一条那凉棒来吃。范禹看着他,他也看着范禹,“嘎嘣”一下拿牙将那凉棒由中间咬断了。范禹一拍他的手:“要命了,你吃了这么多!”他一听范禹这样说,马上脸上就显出了难过的神情,说道:“你难道不是特意做给我吃的吗?怎么还嫌我吃得多了?”范禹马上解释:“哎,哪里是嫌你吃得多?这东西哪能这样吃。”祖辛说:“怎么了?凉凉的,又甜,比蜜还好吃。”范禹则说:“是是,就是这个吃太多了会耗气,吃得太多,人容易有气无力的。”祖辛脸上满是讶异,说道:“啊?那怎么办?”一面说着,一面还把手里捏着的另半根也一道含进了嘴里。

    范禹是想着:就是因为年轻,身体才不觉得,就这样随意地瞎吃瞎喝的。

    跟着,他说:“行行,这是今天最后一根,不许再吃了。明天我给你做另一种糖,让身体回一回暖。你明天早上也不许吃这个了晓得吗?”祖辛失落地应着“哦”,一想到明早上不能吃这个,就觉得有气无力的。

    第二早,范禹将头一天晚上做好的凉棒送下了山到宅子里,差了一个十五岁的囝悄悄给侯乙酒楼送去,还关照好了一定要走后院门将这货送进去。还说不用收钱,只是放在他们酒楼里试卖,也不知好不好卖的。那囝应了是,便旋脚提着那篮子往侯乙酒楼走去了。

    范禹则在市集里一家卖菜的摊子上买了块嫩姜,姜在这里叫“地辛”,他想或许是因为它长在土里,且有辛辣味,故而才叫地辛的。他发现这里的姜相当贵,他问人为什么这么贵,那摊档主回他说这个相当难种,他心里相当愕异,因想着姜可是最好种的,后一想人家也要做生意的,于是也没有在口上反驳人家,只点点头,说明白了,给了钱,拿着那一整块、有枝节的带分叉的、像一个龙角一样的嫩姜走了。回程一路上才想到,怪不得来了这里这许久了,从没一次见婆婆炒哪个菜是放姜丝的,看来过一阵子,等一些事情忙得停歇一点了,就可以种姜了,不仅可以拿它来像做手工薄荷糖一样如法炮制手工姜糖,还可以在家里炒菜、煮汤时放一些,不仅去腥提味,且吃了对身体也好,能辟百邪,最关键的是可以除湿——百邪之首。

    回了去之后,范禹就将这嫩姜在小的捣药的那种石臼中捣出汁来,且还过滤了一遍。本来他所熟悉的那世界中民间做的那种手工姜糖都是加原姜,一般不经过滤,吃的时候会有微细的一粒粒姜肉在里面,含化时舌尖就能尝出有真姜在糖里,这样方显得它是用的真材实料。

    而他反倒想着要过滤精细了,有这姜汁精华,有这效用即可,并不需非得留了姜肉在里面以来表明这是用的真姜。且这样吃起来也柔细些。

    他在熬糖的过程中少加了一些麦芽糖,这样最终出的手工姜糖会较之前那种手工薄荷糖要松脆些,且糖棒的切口看上去那些小孔隙要稍多一些。跟着,还得调高熬糖的温度,像之前那薄荷汁毕竟是凉性的,加入熬的糖浆中时,整体温度也一直是保持在七十五度左右。而如今这姜汁加入糖浆一起熬煮时,因姜汁是热性的,故而整体温度即便是高也无碍,且最好是要高一些的,也因此这温度就被他控制在九十度左右。

    最终这姜糖被他扯出来成形后是呈浅棕黄色的,不像薄荷汁一进了高温糖液里之后会随着一些成分的挥发而变色,最终变成透明无色,而这姜的颜色反倒是越熬越浓腻,越变越深,本还是浅黄色的嫩姜汁,一煮,竟将整个糖胚最终的颜色都染成了浅棕黄色。

    范禹这一趟就做了六百来根,这姜糖也是被他做成了圆柱形的,切口直径与那薄荷棒的是一样的,只是长度只有薄荷棒的一半。他这样切分这些姜糖也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只是想着这样的长度才更好看。他想着这么些都放在家里给祖辛一人吃的话又太多了,不如就带一点去给祟侯免,祟侯免家女人多,又是母亲又是妹妹的,且都在这鱼女城中生活。不像夏侯乙家男人多,范禹想着夏侯乙家这一点倒是跟他自己家的情形很相像,他自己家里也是男人多。

    于是他便拿了三百来根这种姜糖去大康酒楼找祟侯免。也不知怎的,他这回竟不敢由大康酒楼前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院才让人进去通报的。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是自觉够光明磊落的,可就是有些道不明地怕被对过侯乙酒楼的人看见、到时侯告诉夏侯乙听。

    他是手里挎的一只竹篮子,在竹篮里摆了一个黑陶质地的带盖小坛子,在那只小坛里装了他那些浅棕黄色的姜糖。去找祟侯免时,他人正在后院那儿总火房边的那间他用来处理事务的耳房里,这耳房的窗与火房的通风排气口是完全开在不同的方向,故而里头些许火房中食材的味道也没有沾染到。

    祟侯免一见他来,便问他近来在忙些什么,倒有许久不见他上门来了。他便答“也没忙些什么。”跟着说他这回来是要给他送点东西的,知他家里女子多些,他在家做了这种暖身糖就给他这头送一些过来,对女人特别好,回阳益气,尤其是每月月事那些日子里吃这个尤其地好,特别是如果体质寒、怕冷的吃了这个,就会觉得身体轻盈有力些。

    祟侯免一听,便对他说:“难得你这样对我有心。”然后便欢喜地接下了那个篮子,将里头的黑陶坛子取了出来。跟着,将坛盖揭开,凑上去嗅了嗅,见是一阵浓郁的鲜地辛味混合着糖香,看来是用真材实料的。

    他将坛盖又安了上去,抬头问道:“用料很贵啊,你近来没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吧?”范禹一听,竟有些心虚,可一想,毕竟也没真做什么太对不住他的事,除了将凉棒先给了对过那家。一想到这凉棒,他心中大骇,完了,竟将这给祟侯免的姜糖做得与对过那凉棒的样子如此地像,除了长度不一样,颜色不一样,其余的就没什么差别了,到时这个祟侯免一眼就能看得出对过那凉棒也是他做的了。

    他不禁心中郁塞,恼自己怎么想事情这样不周全,果然这不光明的事情是一丁点也做不得的,只要做了,就定必有被拆穿的一天。他只能含混着答:“没,没。哪里有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祟侯免一看他这样就有些不对劲,不过念在他做了好东西带来给自己的份上,便不再为难。

    范禹在他这儿又逗留了一会儿,便起身辞别了他,说回家还有事情做。

    待他回到了家已是下午二时半,先是经过前面房子,见里面有动静,知道该是婆婆与祖辛回来了。他没先停下来打招呼,而是回自己后面厨房先把篮子放了下来,想着放了篮子再去前头跟他们说话的。可放了篮子后,却见灶台上的另一只他用来装姜糖棒的黑陶坛子不见了。于是他便绕到了前面,果见祖辛在那里吃姜糖。且不仅是祖辛在吃,婆婆也在吃。

    婆婆一见范禹进来了,就说道:“哎呀,这个糖好吃好吃,一股蜜味,还有……好像是地辛的味道。你这个地辛的味道是怎么做出来的?”范禹说:“那味道哪里是做出来的,是买的地辛捣了汁出来、掺进去做出来的。”婆婆一听,骇然:“这……我都吃了十根了,早知这糖这样贵重,我老太婆就不吃那样多了。”范禹说道:“这有什么,婆婆你就吃吧。过阵子我来种这个,买一个回来,把它在土里变成二、三十个,就一点也不贵了。”婆婆一听,自然是欢喜的,就说:“唉,越老越怕冷了,且这天气也是越来越冷了起来。我吃吃这个,整个人都暖了。”

    祖辛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嗯,暖了暖了。”范禹走过去:“你吃了多少根了?”祖辛想了想:“也就二十根。”范禹骂:“你当饭吃啊!”祖辛一听,肩还震了一下,他也不知什么凉不凉、暖不暖的,他只知道是甜的,味道好,且脆,脆就易含化,还有这个甜味不单纯,中间夹带着一种焦香,所以就只管吃了一根又一根。范禹接着说:“婆婆吃了暖暖身体,你倒好,你这身体又不寒凉,顶多吃五根也就好了,吃太多火气大。”祖辛说:“哦,我明天少吃些。可是我没吃过这种糖,好吃就自然吃多了。”他一说起来就净是他有理,范禹自知也说不过他,只好说:“行行,明天我给你做这种糖,不过是别的味道的,既不凉,也不暖,到时随你怎么吃好不好……”祖辛说“好。”

    这三个人正说着,就听他家狗叫了起来。范禹他们往门外一望,见有人由板桥那头过来他们这儿了。范禹迎了出去,他认得这人,是老被夏侯乙打发来他家里给他报信的那一个家仆。那人说:“那两百根手工凉棒一个钟点之前就卖干净了,家主问这儿还有没有货存着,有的话也好即拿去酒楼里交给掌柜的续着卖下去。且明儿向后问若是要订八百根,你们这儿供不供得来。”

    范禹听了后,是没想到这东西竟这样好卖,这么看来,说不定这夏侯乙的商业直觉是比他的还要敏锐些的。他打听性地问了一句:“那你们那儿一根这个卖多少?”那人答:“一根卖三个子。”范禹一听,一根这个就卖三个子,夏侯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吗?

    于是他回了他后头那个厨房取了家中余下的约一百五十来根,用黑陶坛装了放在竹篮里,就跟着那家仆一起下山去了,说是要上他们酒楼里看一看。

    他们去了后,还是由后院门进去的。范禹将那黑陶坛交给这家掌柜的,只见这掌柜的将黑陶坛带到了前头柜台那处去,他也跟着过去了。他见这家柜台收钱在左侧,而柜台上右侧的台面上放着一个大的竹制的篾篓,那篾篓显得很高档、有品位,让人觉得里面摆的东西就该是贵的。那篓有一底座和一顶碗,是连成一体的,底座是呈上收下阔的圆墩,而底座上“托”着的是一个碗型的盛器,凑近一看,那碗内的底部是平的。篾篓由竹片制成,编得极细密,内外都刷了用来刷有如日式木碗那一类漆器用的黑色漆。

    但这个黝暗的色泽衬托得里面的白色糖棒更加地粹白如雪。他见那掌柜的相当讲究的用一竹木夹子将那些凉棒由黑陶坛中夹出整齐排放在那个“碗”里,底部排放满了后,又再在上面摞一层。那竹木夹子有些像那种烧烤时用来翻面的大不锈钢夹子或是用来夹色拉的大夹子,但是他这个是由竹片拗制成的,用来夹的那端是平滑的,无齿。

    那个黑漆篾篓上插了一个木牌,上镌有:“手工凉棒,饭后清口,齿颊甜香,神清气爽,三个子一根。”还没等这掌柜的将那些糖棒都摆放好,已有人上前来买了。见这掌柜的用那竹木夹子夹了一根起来,用一张小得有如n次贴般大小的油纸片抵着这糖棒的下半部,那样一卷,就包好了,再捏着这个油纸片将这根糖递给了来买的人。

    范禹则想着,讲究包装果然就是不同的。

    这时,竟还来了一人说要十根,于是这掌柜的就由柜台下面取出一只约三包烟盒叠在一起的厚度大小的用高梁秆皮编成的软皮薄皮的小盒,再用那个夹子夹了十根竖着放了进去,将与盒身连在一起的也是用秆皮编的盖又掀了回去,合上了这盒子,将盒子给了人,再收了这人的钱。

    范禹不竟有些佩服,看来夏侯乙不仅讲求包装质量,且他手下的人办事情也真是快,上午才开始卖,却马上能将所有在硬件上要准备好的“包装纸”、“包装盒”、“广告板”都弄得齐备了。

    他提了竹篮子往回里走,走前跟那夏侯乙的家仆说,明早九时就会差人将八百根送过来。

    他回程的途中,买了椰子,准备回去用椰奶制那种糖棒,那样的话,由得祖辛吃多少也不用怕他身体有变虚又或是上火这样的问题。不过还是应该担心会发胖的,还是得嘱咐他少吃点糖。少年人吃糖吃得多是要担心会发胖,老年人吃糖吃得多是要担心得有如二型糖尿病这样的毛病。无奈家里的祖辛与婆婆两人一吃起甜的来好像都像是心里没数一样。

    范禹一路走着,就一路在想着祖辛吃甜也吃得太夸张了,逮着机会时还是得好好说他一说的。

    ☆、第 24 章

    范禹回去了后,见婆婆与祖辛已在前头厨房里煮起了晚饭,想来是今天准备在家中煮好之后再送下山去。他提着竹篮,篮中有那颗他之前现买的椰子,个头相当大,对得起它“大椰”的称呼,因他如今手臂并不粗壮,故而将篮子挎在手肘里有些累,就索性提着了。篮子上有竹编的盖子,遮住了里头的大椰,祖辛他们没见着里头的东西,也就没问。

    倒是问了他一句是否今晚上要下山到宅子里与大家一起吃晚饭,他说不用了,这晚上还有不少东西要制备,想来也不得轻松,就不下去了,留些饭菜给他就行了。说完了后,就去他后头厨房摆放东西下来。

    他前些时日刚由滤水与做呱呱的这些事务中将自己解脱出来,将这些事情细分成了不少步骤,交托与他人去完成,这会儿竟陡地生出来做糖这桩事情,他就又得忙起来。他原意还真没有想过将制手工糖这件事情放入他的生意设想之中,他原本下一步是想着将他那现由另两人帮他看管着的呱呱小摊档给拓展一下——将一辆板车变成两辆板车,将那个摊档的生意先扩充一倍的。哪知现又生出来这样一件事,且还一下子整个形景来得那样纷乱,一会儿牵扯进来一个夏侯乙,一会儿又牵扯进来一个夏侯乙他表哥的,弄得他心里一时间难以安定。

    先不说到了这事情终被拆穿的一天,被夏侯乙他表哥发现了他做这事,定必是有一番口舌的,想来也是会说他背义负信、想做墙头草两边不得罪之类的话,到了那时,他又会因自知确是理亏心亏而狡赖不得,说不定只能低了头任那人表哥来指责自己。且就是如今这整个生意的走向也与他原本心中的设想是乖离的,这么一乖离、一偏差,就弄得他也必须要做一些心理上的与时间安排上的调适。

    婆婆与祖辛在前头弄好了饭菜,就将一应杯碟碗盏、再加竹篓箩筐全装了车,再将车套架上了小毛驴,然后婆婆在前头房子门口牵着那驴子还未向前赶,只让祖辛到后头去跟范禹说一声他们要走了。祖辛去跟范禹说一声,却见范禹正在后头厨房心不在焉地拿刀劈着一只椰子,他就怔住了,说:“范禹,你劈椰子也用点心啊,一不小心会弄到手。”范禹回过神来,一看他,说道:“啊?哦,我有数呢。你们要下山去了?”祖辛说:“嗯,给你的饭菜留在那儿了。给小正的也在前头,你到时候给它拿一下,再有给马也已切好了那些粗麦秆子了,你拎来给它就是了。”他只顾自己交代了一通,撂下话之后就紧忙地绕到前头去会合仍在原地等着他的婆婆去了。

    范禹见他这样一阵风似地走了,才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在脑袋里回想了一遍,先前那会儿也只是听了进脑子里,却又仿佛没有消化一样,对他讲的那一串话依旧不明所以一般。等到了这会儿,就仿佛是将那些胡乱一气全收进箱子的衣裳全都拿了出来一件件抖搂清楚了一遍似的,一条条想着,便放下了手里那把用来劈椰子的大刀,先去了前头厨房,将小正与马的晚饭取了来给它们,跟着,便又回到前头厨房,先吃起了晚饭。实情是他也确实怪饿的,这一个下午也不晓得山上山下、进城出城地跑了多少趟了。

    他吃完了晚饭,就去后头厨房又续着之前未完成的活做了起来。他们这儿的大椰与他以前知道的椰子外形是没什么大差别的,也就是这边的真地大,也难怪叫大椰。且这儿的人处理大椰的手法也与他以往看过的没有什么区别,卖到人手里时一样也是一个剥了皮的毛毛的却同时又显得秃秃的像个被剃了不少毛的猴子脑袋似的硬球,这球还带一个圈椎形的顶。

    将那圈椎形削去,能发现三个向内凹入的圆眼,倒是可以插一根粗草秆进去吸里头透明白椰汁出来喝,可是他如今是要做椰浆手工糖,这椰子里含糖最多的是内壁上一圈肥厚的椰肉,那自然是要将这椰子剖开的。

    于是他用刀背沿着那三个眼形成的一个环的区域不轻不重地敲着,宁肯敲得时间长些,也还是要保持不轻不重的力道。他就这样敲了不下三分钟,终于那个环圈起来的区域内裂了一个豁口下来,他将刀拿正了过来,用刀尖一撬,出了一个小缺口,他先是将里头椰汁倒进了一个大的木钵里。跟着,再将那个缺口继续用刀尖撬,越撬越开,直至有一只像小碗的碗口那样大的口径的开口时,他就停了手里的刀,转而用一只勺进去挖那些椰肉出来,也是一样盛进了那个木钵里,与椰汁混在了一起。

    接下来,又是一气的捣汁与过滤的动作。直至出了浓醇乳白的椰浆,他才开始熬糖。最后制出了三百来根的椰浆手工糖,且还是与手工凉棒的大小是一样的,也不知够祖辛吃上几天。

    制备了这个,也还没有完成他这一晚上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个凉棒要做,明早一早还要送去夏侯乙那里让他卖。按他这卖法,想来八百根也只是供他那一间分号一天的量而已。

    而如今他山下宅子里也没有人会做他这种糖棒、来代他的劳,他便也无法假手于人,只得自己亲手将这一应全套的工序由头做至尾。

    其实,实在说来,他是不怕将事务分拨给他人去做的。他虽深知保全商业机密与财产、生财资源的私密性的重要性,可他也心里相当明晤如何在将事情交与他人做时又同时保全那些秘密不外泄。每一样东西,他只要掌握住一个最关键的核心也就够了,余下的都是可以交由他人去批量完成。像是那个灰麦包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过滤后的水,那个呱呱最关键一点就是食物原材与最后炒制的过程以及水边的山葵做成的泥,而他家的手工糖则最关键的点是在麦芽糖浆上面。没有了那个麦芽糖浆,就断没有最后的这种手工糖,而试问这里有哪个人能想得到发麦芽是能出糖的,这里好像人人家里都是有了一把麦子就恨不得能分成十顿去吃,哪还舍得用它来发成芽,且谁能知道不用细麦发芽也可以,用牲口也不吃的粗麦也能发芽,且更甜。

    他知道如若哪日这些手工糖要量产的话,那他只需把控住这个麦芽糖浆——只由他宅子里做好了送下山去,到宅子里再交由里头匠人们混合熬煮即可。可事实上是他并未想好是否要量产来供给侯乙酒楼那样大量“大肆”地去卖。他原意本也只是想拿那凉棒去给夏侯乙吃了解乏,拿那暖身糖去给祟侯免家里母亲与众姊妹吃了御寒,再有就是给无意间发现了它们就吃得完全停不下来了的祖辛与婆婆解解馋而已。

    起先也只是这些想法,没有再多了,因他本来心大,想着做一个呱呱做出些名堂之后便要再往更精采复杂的小吃上面发展的,哪里晓得没有更高深,反倒还往回退转了,变成要他制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糖了。虽说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糖放在了这个时候竟也成了一道新鲜的东西、成了一个新奇,可毕竟与他原意相悖。

    也因此他在这一刻都仍是未想好是否要将这一种食物量产,并还在心中忖度了一番,如若那个夏侯乙也像他表哥一样非要他也在日后做大批这样的糖供个十间八间的,那他是否要应下来。虽应下来一样有得赚,且还真是赚狠了,这东西物虽小,可是讨喜,摆在侯乙酒楼里既卖得上价,又走量走得相当顺畅。这样的东西讨喜是自然的,因嗜甜是人的天性,最单纯原始的味蕾享受怕不就是来自于甜味了,且一旦甜东西被做得好看了,是不怕不好卖的。

    可他就是因两件事如今梗在这里,一个是祟侯乙曾对他有过的恩义与他曾亲口应下的话,似乎倒也不能说他是一个脑筋死、不晓得转弯的人,说他既已将灰麦包与呱呱都全包了给祟侯乙家的酒楼了,且祟侯乙帮着将祖辛赎出来也是既往之事了,且对于祟侯乙那样的人来说,赎人那件事根本就不算是事,用灰麦包与呱呱早就可以抵得那情义了,哪还有像他现在这样反复地想的,哪有他这样一提再提的。可他就是总想着,既起先一口应下了但凡有什么新鲜东西都要与祟侯乙先说的,那就是得先与他说,像他如今这样,虽是在一种意料之外的情形下将新事物给了夏侯乙,那也是有很大的弃义背信的嫌疑在里面的。

    且再有一个,就是他本身不想做这种糖,他觉得是小玩艺,做来也无趣。不过他又能理解夏侯乙卖糖的这个做法。像夏侯乙这样将这手工凉棒摆在柜台上卖,就有点像是他过去在他那世界里看到的韩式烧烤店里的那样,那里在柜台上都会放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一粒粒的薄荷糖,结了账的食客可自取一粒,用以含化以清除口中吃了烤肉后留下的那股子荤味的。只是,在韩式烧烤店里的那些薄荷糖是免费的,而在夏侯乙这边却被他包装成了一样相对来说是高价的商品在卖。

    总之,他脑中现在有种种念头极其纷沓,弄得他心中迭宕不定的,一会儿背上对祟侯免的一种在道义上的束缚,一会儿又装着要与夏侯乙“搞好关系”的这一长远“策略”,一会儿又因手中这重复的扯糖的动作而感到相当烦恹。他烦恹只是因他在做着一件他由心底其实并不喜欢做的事,呱呱之于他来说已是够简单的一样食物了,本想着做更为复杂的东西出来,也好既巩固了他的生意版图,又能叫他做着更起劲的。可如今做这劳什子的手工糖棒,花去了大量的时光在上头,也只是不停地扯糖而已,就只是扯来扯去,故而他也真是觉得“扯”——眼下这整件事发展到了这一步就是扯,他还进不得、退不得的,只盼着夏侯乙不要跟他提出来说要日后供十间八间的话。

    晚上约九时左右,祖辛他们才回来,婆婆在前头房子里收拾了起来,准备再弄一弄一天的收尾事情就要洗澡睡了。

    而祖辛则回到了后头房子,一看范禹还在厨房里头忙着,便走了过去问他要不要他帮些什么,还问他这一向怎么又忙起这些制作的事情来了。范禹漫应着:“又有新的买卖。”顿了一下子,又接着说道:“还不知怎样呢,我自己先这么做着吧。”祖辛问:“新的买卖?是这些糖棒吗?”范禹答:“是吧。我也没有想清楚是否会扩大了来做,或许也只是每日先少许地做这么百十来根应付着。你也别太将这个小玩艺儿当盘生意。”祖辛回:“哦。”跟着,又问:“那这些都是做了要明天卖的吗?”范禹答:“也不是,你看那边那一小篓,都是新做的。你吃吃看,那是专门给你的。”

    祖辛听了,很是高兴,一副舒眉展眼、还稍带些终是“守得云开”了的神气,说道:“专门是给我的吗?”范禹答:“是啊。这个你吃得再多也不怕身体凉啊热的,随意吃。只是也别吃太多,对你那口牙不好,且这甜的吃多了也容易肥。”

    祖辛满口应着:“好啊好啊。”却一伸手就去够了一根过来放在了嘴里,“嘎嘣”一声由中间咬断了。一边吃着这糖,一边还说:“果然你对我才是最好的,上两个我后来才发现你也不是专门做来给我的,不过就是做剩下来的留给我吃了。没想到最后这一种专门做给我吃的比那两样还要好吃。香香的,大椰的香味。”

    也是,蕃荷里有薄荷脑,地辛里有姜醇,而它们哪里会像椰奶一样含那么高比例的脂肪,一有了这种天然脂肪,自然就能吃出香味来了——一种奶油的香味,而不仅仅是焦糖的香味了。

    第二早,范禹将那八百根送到了山下,仍是交由他赁的那宅子中的一个囝送去侯乙酒楼,而他自己则不便出现在那里了。

    哪知到了这日下午一时半左右,他刚巧在家吃了午饭上后山去采了一篓那些野长的蕃荷叶回来时,就见家门口那儿站着夏侯乙,而他家狗正在厨房里狂吠,乍一听那叫声把他也骇住了,又一想,想到那厨房门是锁了的,狗儿不在房前而在厨房内,也就心定了。

    他迎了上去,问夏侯乙怎么又只身上他这儿来了,又是连一个随从也不带。夏侯乙则说本是今天在自家酒楼吃了午饭的,饭后就直接往这头来了,哪知刚来时他还不在家里。

    范禹问他在外头站了多久了,他说也才一会儿。

    跟着,范禹开了他后头厨房的门,小正也不叫了。夏侯乙跟着他进了厨房里头,问:“那些凉棒现在都是你一人在做?也没个帮手?”范禹答:“嗯。”一边放下了手中的竹篓,拿了灶台上的水铫子倒了两碗水,一碗准备自己喝,一碗递给夏侯乙。可手刚递过去,就又一想,给客人喝白水不好,还是倒茶方显得礼敬些。于是他又起了火,想烧水泡茶。

    哪知夏侯乙看出他这意思来,就对他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给碗水喝也就是了,我也刚巧口渴了。”范禹看了他一眼,便又将原先那碗水递给了他。

    他一喝,起先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神情,只是紧跟着又喝了一口,说道:“怎么你家连这白水都比寻常人家的要好喝……也不是,连这里公侯王孙家里的水也没你家这水好喝。你天天都喝这水?”

    其实范禹就这水的事也没想着避着他,虽是不会与他说这水是怎么来的,可仍是在他来时,不避讳倒一杯这样的好水给他喝的。不像是若有别人来,他家这三口人是一早约好了只用原来的上游河川水煮茶待客的。被这人喝出不同来便喝出不同来吧,横竖他什么也不说就是了。